“你怎么了?傅兴风。”苏然突然伸手捂了一下他的头,四根凉凉的手指如同镇定剂,他的害怕立刻消了一半。
他稍微松开些,捏着苏然后腰处的衬衫嘀咕:“我就是现在见不得火,见不得烟。苏老师,我不想炒菜,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嘛。”
他很没出息地撒着娇,怀里的人许是嫌他恶心,立刻僵在了原地,然后下一秒推开他,伸手将灶台的火拧了。
“所以上回你才用那半天都炖不熟的电炖锅给我煲蘑菇鸡汤?”
他像个犯错的孩子,勾着下巴偷偷瞥了苏然一眼,然后低低应声。
“你可真是朵奇葩。”
苏然勾着唇嘲他,略弯的眼眸中没有鄙夷,只是带着点点宠溺的惊讶。说完捏着他的胳膊肘,让他原地转了半圈。
马鞭草的清香再次朝他侵袭而来,这次吸血鬼猎人拽着他后腰处的“锁链”,轻轻松解。长有力的手臂从后到前,虚环着他,要将他的围裙摘下。
冰凉的腰带扣如同浸过圣水的十字架,紧紧贴于他的后腰,准备烙印上苏然的专属印记。
他轻扭着腰想要逃脱,却又被苏然按住。
“别乱动。”苏然低沉着嗓音轻喃,“勾到表带了。”
他的心跳再次快了起来,马鞭草的气息炙烤着他的皮肤,指尖、后腰、脊梁僵硬又发着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然从头顶掀开他的围裙时还用手指轻刮一下他的耳骨。
苏然已经系上围裙,打开灶台开始炒菜了。他却还没有缓过神来,甚至是连对火焰的恐惧都没有。
然而苏然却以为他是害怕地僵在原地。
“你背过身去,不要看。”苏然熟练地颠锅,“菜我来炒,汤还是你负责。”
他愣愣地点点头,螃蟹走步一般挪到电磁炉那里,捣鼓着腌笃鲜。
奇怪的很,明明背后就是火,可只要他没看见,他就完全没在怕了。
以往这种情况,他哪怕听见都会心里打鼓。
半小时之后,一桌丰盛的晚餐完成了。
乔治嘴里含着鸡翅,不停地比赞:“好吃!风子好吃!”
“哎呀,今天真是难得,我能借着然然的光吃到兴风做的菜,嗯……真不错!”傅谨也丝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就是这汤太淡了。其他几道菜都是无可挑剔!”
“那是,我以前不做,是在外面积攒经验。今天呢,就给你们随意露两手。唉,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勉勉强强堪比京城御厨吧!至于这道腌笃鲜嘛,我是刻意烧得淡一点,盐吃多了不好。伤肾!”他将“自己的成果”夸上天,起身又给傅谨和苏然盛了一碗汤,“对吧,苏然宝贝。”
苏然深深睨了他一眼。
汤碗之上热气袅袅,似乎将苏然的脸颊微微蒸红,美得像是画上人。
“吃饭呢,别瞎不正经。”傅谨生气地敲了敲他的碗,嘴角却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
有傅谨在,二人不得不在一间卧室里过夜。
明明已经入了秋,屋里却还是开着冷空调。低温让傅兴风只能蜷缩在被子里,睡梦中他不自觉地和苏然凑在一起。
苏然再次蹭掉了傅兴风的袜子,在他呢喃出声前,用自己的腿温着傅兴风微凉的脚。
卧室里静得出奇,只有傅兴风的呼吸声,像风落桃花的响,在苏然的耳边打着转。
桃花树下少年郎,眉如画卷眼星辰。
苏然悄无声息地凑过去,在某人的鼻尖落下一吻。
“哼。”傅兴风抬手摸了下鼻子,不耐地翻过身去,“怎么还有蚊子……”
虽然已经换了个姿势,可傅兴风的双脚还是踩着他的腿,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
苏然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疯了。
喜欢傅兴风……
一个富家浪子?
一个白天还想着一年后和他离婚的协议丈夫?
但却是为他着想的,突然纯情又善良的。
嗯…也未尝不可。
也许再试几次,他就会发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
苏然微微朝前靠近几分,傅兴风身上有股微甜的气味,是他以前从来没有闻到的。
像桃子。
是化成少年郎的齐天大圣,在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吃醉了,所以身上也带着的淡淡桃香。
清甜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再次贴近……
“爸爸,接电话了,爸爸,接电话了。”
手机突然响了,傅兴风习惯性地伸出手朝背后摸了摸,他连忙向后撤,才没显得自己挨得很近。
眼前人摸了一圈终于从枕头底下翻手机,眯着眼划开屏幕。
“喂。”
傅兴风就在床上接起了电话,对他丝毫也不避讳,甚至和对方解释起自己的状态。
“劳资在和苏然睡觉,你怎么那么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苏然:金鸣,你知道“拎不清”是什么意思吗?
第二十四章
傅兴风被蚊子弄醒后,才入睡没多久,手机又响了,接起来是金鸣。
“喂,死鬼…呃,你在干…吗啊……”
傅兴风闭着眼拍了一下脑门,心想我能干嘛,难不成干苏然?
如果他真有这福气,倒是可以开个免提让金鸣听听。
他越是这样想,心里越燥得慌,干脆骂道:“劳资在和苏然睡觉,你怎么那么事呢!”
“你小子…呃…忄生福得冒泡,我在这儿吹冷风……”
“关我p事,又不是我让你去吹的。”
“傅…傅,你不仗义……你以前……多晚都来呃……接老子…你变了……”
“好好好,去接你。认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掀开被子就要走,苏然突然坐起来,黑夜中一双星眸微暗,埋藏着微怒和不悦。
“傅兴风,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苏老师,对不住啊!金鸣那死鬼喝醉了在百临门打不到车,非要我过去。”
“你知道金鸣不对劲,还和他鬼混!”
苏然愤然间,他居然有一种自己真的有男人了的错觉。
不过他看着两人严丝合缝的睡衣立刻就清醒了,小声辩解道:“话不能这么说,他不对劲,我反而躲着他,那就是让他知道我知道他不对劲,我需要知道他知道的,那就不能让他发现我知道他不对劲。”
他见苏然依旧一脸愠色,连忙握拳拜了拜:“苏老师帮个忙,我得从地下室溜出去。”
苏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衣柜里找了几件衣服扔在床上:“换了衣服再去,外面冷。外套也要穿。”
“得嘞,谢谢苏老师。”
傅谨就在对门休息,为了不惊动爷爷,他只能拉开窗帘,映着路灯和月光换衣服。
黑暗中一双幽暗的眼眸毫不避讳地盯着他,他莫名心虚地不敢回头,急促地穿上衣服就走。
到门口时,苏然突然截住他,眯起那蛊惑人心的美眸含笑望着他,然后…伸手将他的拉链提了上去。
“我等你…早回。”
辣,太辣了!
他仓皇无措地逃下楼,跳上车就走。
车窗全部降下来,冷风吹了一路,他还是燥热得很,直到看见金鸣浑浑噩噩的,被一位带着假面的少年搀着,站在百临门的后门。
“把手撒开~我兄弟来了,我呃…不要你扶……”
他一下车,金鸣就把身边的少年推开,摇摇晃晃地往他身上倒。
一身的酒气熏得他差点吐了,少年抿着唇跟在后面,看着倒是乖巧。
“过来,搭把手!”
他指了指金鸣的左侧,少年立刻将人扶起。
昏暗的路灯下映着三个人的影子,他默默觉得假面少年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样好的身材,他在百临门之前怎么没见过?
还是说金鸣上回是故意藏着掖着,怕他把人抢了?
“你们百临门怎么流行起这个了?”
“我刚来,并不了解。”
原来是新人,啧…这声音也有点耳熟,好像是……
“啦啦啦…啦啦啦~粉红的扇子飞舞~oh,yeah~宝贝”
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金鸣突然发酒疯唱起歌来。
难听跑调,一嘴的酒味,唱到一半还勾着他的下巴嘟嘴求吻。
他连忙将人塞进了车里,用安全带将人绑了起来。
开出去许久,那假面少年仍然站在街边遥望。
也许是百临门新的待客之道?
他这么想着一脚油门轰了上去,想早点把这死鬼送回家,自己也好回去。否则被傅谨发现,苏然那边也不好交代。
“啦啦…啦啦啦啦,想和你一起漫步~”
金鸣到了车上仍不老实,扯着嗓子唱自己的KTV名曲《扇子舞》。他为了避免耳朵遭罪,不得不找话题和这孙子聊天。
“金大导演,你的保镖呢?你怎么不让他们接你回去?”他望了一眼后视镜里东倒西歪的金鸣,十分担忧这死鬼会吐到自己车上。
“保……呃…镖,当然是…还回去了。”金鸣打了个酒嗝,像摊泥一样滑躺在后座。
“还?不是你的保镖?”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个钞票啊!就算!”金鸣突然举起手,指着天花板,“皇魂那剧真成了遗世之作,我金鸣也没赚那么多啊!我……我后悔啊……”
“后悔什么?天灾人祸你还能未卜先知?”他将方向盘攥得紧紧,一切都要和他想的差不多了,他后怕从金鸣嘴里听出那个结果。
“唉,你还别说,”金鸣突然扶着车门坐了起来,“我原本以为……只是夸口,没想到他娘的真有能耐,一次不行还搞两回……早知道我就签个对赌协议……赚得盆满钵满咯!”
猛得一脚刹车,金鸣直接撞在了前座,呜呼哎哟地叫了起来:“死鬼,你怎么开车的……疼死我了。”
傅兴风直接将车开上路牙,摔门走下车,将后座的金鸣拖了下来,揪着金鸣衣领咬牙切齿:“你他妈知道!”
金鸣被拽得晕头转向,醉着眼含糊叫嚷:“怎么了!劳资就不能偷偷背着你,发笔…呃……横财吗?”
傅兴风一拳揍了上去,如此不够还将趴在地上的金鸣重新拎了起来:“金鸣!你他妈还有没有良知!容苏御和秋丞至今还在医院昏迷不醒,这事已经闹出人命了。你知道为什么不说?还有上回……你说的两次,也包括上回!!!”
被揍了一拳的金鸣胃里翻滚,他避让不及还是被吐到了身上。
金鸣吐完后倒是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想办法找补:“什么上回,你在说什么啊死鬼,这外面冷飕飕的,你先把我送回去。”
傅兴风将他从地上揪起来又揍一拳:“你不把话说清楚,今天咱们谁也别回家。”
“傅兴风,打一拳就够了。”
他抬手握住傅兴风的手,这小子拳头重,力气也不小,他两只手才能控住其一只胳膊,看着傅兴风这满脸怒气的模样,如果自己今天不给他个交代,也许会被直接揍上热搜。那样的话,他方才说漏嘴的事情就会被知道……
金鸣思忖了一下,立刻跪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也是被迫无奈啊,容苏御自己得罪了人,大佬要搞他,我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啊!兴风,不管怎么样我也算是救了你了,否则那天你如果和容苏御他们一起去了天文台,那现在医院里躺着的……”
“我他妈姓傅!你们动我试试!!”傅兴风直接将金鸣提了起来,重重抵在车门上,“金鸣,你现在告诉我是谁,我去收拾他们,我们还算是兄弟,否则……”
“你收拾不了……”金鸣舔了一口嘴角的血,咧嘴低笑,“死鬼,圈里这种事多得去了,你以前也没管过啊!干嘛,真喜欢上容苏御为其打抱不平啊!听说《燕回十六夜》的版权你都买到手了,怎么也没通知我一声啊,兄弟给你开酒宴庆祝,叫上十来个,不,二十来个玉树临风的小少年围一桌,好不好?嗯?这回我出钱。不要你傅大公子买单。”
傅兴风将金鸣扔在地上,抬脚踹过去,金鸣总算是防住了一回,两个人抱成一团扭打了起来,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
***
天蒙蒙亮时,傅兴风才回到家。
老爷子显然已经知道了,拄着拐杖立在后门处等他。
一进门他就被挨了一棍子,当即跪在地上。
“你想气死我!!!”
苏然立马冲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傅谨没料到抬起的一棍直接打在苏然的手背上,顿时一片紫红。
“嘶……爷爷,阿兴他是想从金鸣那里探听些什么,并不是出去鬼混。”苏然说着立刻红了眼,似乎下一秒就能掉下珍珠来。
傅谨连忙将拐杖收了起来,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你最多不过去验证一下这件事情金鸣是否有参与罢了,他如果肯告诉你,他早就说了。”
傅谨不悦地拄了拄地地板:“和他打起来了?把自己弄成这副熊样!然然,带他去收拾一下。别叫你乔治叔叔看见。丢人!”
“是。”苏然扶着他上了楼。他把昨晚和金鸣的事情同苏然说了一遍。
苏然垂着眼,直至伤口全部处理完,才开口:“所以你更不该和他打起来。也许幕后之人就等着你们把事情闹大。”
“我……”
他哑口无言,苏然说得对,他还是冲动了。
苏然将他收拾完,开始给自己上药。他的手背肿得老高,额间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可神色却异常冷静:“你三千万买容苏姌小说版权的事情已经上热搜了。虽然现在大部分网民夸赞你雪中送炭,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的慈善也许有一天会成为别人陷害你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