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些都被刚好起来给他俩煮宵夜的冯念春看见,她站在暗处什么都没说,默默退回房间。
出殡那天汤知夏全程帮忙,各种琐事连着忙了一天一夜,送走奶奶后钟家人送客,汤知夏被冯念春催着上楼休息。
等送走所有客人,冯念春告诉钟星惟,说汤知夏不舒服,在他房间休息,让他上去看看。
钟星惟匆忙上楼,刚经历过奶奶的离世,现在的他脆弱的禁不起一点点风吹草动,汤知夏睡得很沉,他摸了摸汤知夏额头,没发烧,没出汗,想他应该是太累了,没打算叫醒他,坐在床边盯着汤知夏,悄然跟上楼的冯念春在门口看见他的儿子俯身吻了吻汤知夏的额头。
冯念春使劲捂住嘴才没叫出声,姚涵梅正在一楼厨房帮忙做菜,同族的几个婶娘还在一楼聊天,冯念春扶着扶手强撑着下楼,把刚刚看到的一幕强行压在心底,一句话都没提。
第44章 “妈,跟他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宝们,我越写越啰嗦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写就写长了,还有一章回忆杀才结束……
当晚冯念春一夜没睡,她的丈夫睡在她身旁,发出均匀的呼息声,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跟老钟在一起,是她主动追求的老钟。
在她那个年代,知道的人都跨她勇敢,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她足足追了老钟两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老钟是被她感动的加上结婚年纪到了随便找个人结婚,还是真的也喜欢她,她不知道,只知道她追老钟时,老钟身边有一个兄弟,跟他同吃同睡,老钟跟她结婚后,那个兄弟走了,几乎是消失了,再也没跟老钟联系过。
她也有试着问老钟,老钟显得比她还在懵,说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了不联系了。
好多年过后,冯念春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那个兄弟酒后吐真言,自爆他是同性恋,喜欢老钟。
自此冯念春心里藏了个疙瘩,她不敢去问自己丈夫,不确定她的丈夫对兄弟喜欢他的事知不知情,更不确定她的丈夫是不是也是同性恋,因为爱她的丈夫,她选择隐忍,如今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儿子身上,冯念春只觉得把刀子在剜他的心。
处理完奶奶后事,钟星惟又赶回北京处理工作,有个项目出了问题,这次冯念春找了个借口跟着过去了,到北京第一件事是嚷着看儿媳妇,钟星惟被她问到不耐烦,只能告诉她:“没有结婚的打算,这辈子都没有。”
“理由,除非你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妈,有些事不一定要理由,不管我结不结婚都是你儿子,都会孝敬你和我爸,你能不能别逼我?”
冯念春用她所有的涵养克制着没说出难听的话,“不行,你是我儿子,我不说传宗接代那套老话,免得你嫌我迂腐,我就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跟你说,我希望我的儿子跟其他人一样,有美满家庭,过幸福的生活,这样你能给我理由吗?如果没有理由,下周起我会安排你相亲。”
“我一个人就不幸福不美满吗?妈,为什么要把你的那套衡量幸福的标准放在我身上,我不能相亲,不要耽误别人。”
冯念春手里的杯子砸在钟星惟脚下,“为什么不能相亲,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理由!”
钟星惟坐在她对面,面对着她的审视,痛苦的抱住脑袋,沉重地开口:“如果一定要一个理由,我喜欢男人算不算理由?你儿子我,性别男,性取向男。”
“是谁?那个人是谁?”冯念春手直抖,她想,如果她的儿子说出的名字是汤知夏的名字,那她该如何,姚菡梅又该如何。
“没有谁,没有那个人,我在高中时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不跟女孩儿谈恋爱不是你们常夸的上进,努力,而是我不喜欢女孩子。”
冯念春的优雅在那一瞬间荡然无存,她头发乱了,脖子上的丝巾扯开了,她把手边所及之物全都往钟星惟身上砸,“我是造了什么孽你要这么报复我?你不说,我来说,是不是因为汤知夏?是不是?”
一直坐在对面没动的钟星惟抬起头:“不是,妈,跟他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妈,不要把他扯进来,求你。”
冯念春在北京待了大半个月,每天盯着钟星惟,每晚检查他手机查看他跟汤知夏的聊天记录,确认他们之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严重,他们连聊天都很少,这才带着满腔怨气返回福州。
经过冯念春这么一闹,钟星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汤知夏,至少从不主动联系汤知夏,他怕冯念春会做出对汤知夏不利的事,更怕姚阿姨知道承受不住。
汤知夏更怕从他嘴里听到关于“女朋友”的只言片语,钟星惟不联系他,他更不会直接联系钟星惟,他一直都是处于被动位置的那一方。
一直到三月中,久未更新朋友圈的钟星惟发了一条朋友圈,说想念家乡小吃了,汤知夏这才想起来,他家的窗户很久没亮灯了,他大概是要在北京长住了。
那天姚菡梅正好跟邻居周大妈去了寺庙祈福,跟往常一样她们会在隔壁市住一晚,汤知夏带着各式小吃赶往北京,他到嘉翊大厦是下午三点,北京下着小雨,大厦保安问他有没有预约,没有不让进,他打钟星惟电话,本想给他个惊喜,他挂断了,回了条信息说现在不方便,正在开会,等忙完给他回电。
他在初春日寒风料峭的北京等着钟星惟,半小时过去了,他没回电。
汤知夏数完了大厦广场前的地砖,一共2011块,四点半,雨下大了,一个路人指指前面的咖啡厅,说那边可以避雨。
汤知夏摇头,继续在楼下等着,站在屋檐下,他看见一个撑着黄色碎花雨伞的孕妇走上楼,隔着雨雾没看清脸,只觉得有点眼熟。
五点多,他又确认了一遍广场的地砖数,还是2011块,刚数完,他看见一把黄色碎花雨伞出现在大厦门口,视线下移,钟星惟的脸出现在伞下,旁边被他搀扶着的,是先前上楼的孕妇。
隔着雨帘钟星惟也看见了汤知夏,他跑过把汤知夏拉到门口,“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汤知夏笑笑指指一旁边被雨水溅湿的家乡特产,“你不是发朋友圈说想念家乡的特产吗?我正好放假,给你送特产过来,不过被雨淋湿了,我想你也不需要了。”
钟星惟并不高兴:“我想吃也不用你专门送,现在快递这么方便,你是不是傻啊?”
汤知夏还是笑:“我骗你的,我刚好出差,也不是专程送特产,我想跟你借钱。”
雨越来越大,真的好大,雨水从额头滑过眼睫毛,而汤知夏在担心钟星惟的西装被雨淋湿了。
钟星惟皱着的眉头散开,“还好,我以为你真这么傻,借钱你打电话说声就行了,要多少?”
“你才傻,借钱也是逗你的,我还要赶去客户那边,就先走了,”汤知夏向孕妇站的方向望了眼,“你去照顾她吧,下雨天孕妇要格外小心。”
“汤知夏,你听我说……”
“真的要走了,赶车,再见!”
转身逃走的时候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好狼狈啊,太狼狈了。
下着大雨,他在北京的街头等着车,不知道是因为下班高峰期的原因还是下雨的关系,等了很久都没有一辆车停下,疾行而过的一辆车甩了他一身水。
太狼狈了。
钟星惟追着汤知夏跑了几步,没能追上他,他从来不知道汤知夏可以跑这么快,再打他电话一直是“正在通话中”,钟星惟以为他真的有事要处理,又跑回原地把他带来的那些特产拎了回去,一直站在旁边等的苏敏问:“刚刚那是汤知夏吧,上学时一直喜欢跟着你的,听景小高说过。”
“是他。”
“我是不是耽误你事了?要不要再给他打个电话,雨越来越大了。”
钟星惟再拨打了一次,还是没能接通,“他应该有事要处理,晚上再联系他。”
苏敏不好意思地说:“真是抱歉,等户口的事办好了,请你吃饭。”
钟星惟没告诉苏敏,真正在一直为她办理户口迁移找关系的人是景小高,知道她不会接受景小高的任何帮助,这才托钟星惟出面
当晚还是没能赶回去,汤知夏在北京住了一晚,两百多一晚的酒店,被子很潮湿,隔音也不好,汤知夏想,北京真的不适合他,还好当初没报这边的学校。
汤知夏大病了一场,钟星惟永远都不会知道他那天在北京淋的那场雨有多冷,也永远不会知道有个人的心在那天碎成了多少片,比大厦门口的砖块数还要多。
回去后冯念春不动声色的给汤知夏介绍女朋友,原本她还不确定汤知夏是否也对钟星惟有意,在一次跟姚菡梅一起看汤知夏相册时她确认了,汤知夏喜欢她儿子钟星惟,他的相册里除了极少数一两个同学,其他几乎全是钟星惟的照片,有一张背面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从微信聊天记录看,俩孩子还没挑明,这就好办多了,逐个攻破。
第45章 回忆结束
作者有话说:今天这章够长了吧,本想分两章,又怕吊姐妹们胃口,一章发了最后,晚安?
姚菡梅应该是完全不知情,冯念春并不打算让她也跟着担心受怕。
上上周,汤知夏正在上班,接到冯念春电话,说她在商场崴了脚,让他过去接,等他赶到,冯念春正坐在咖啡厅,对面坐着一个姑娘,起初汤知夏还没察觉出意思,直到姑娘问他喜欢什么,他才反应过来,好在姑娘一听他没车没房工资还低先走了,汤知夏松了口气。
可冯念春并没因这次失败而放弃,以各种理由将汤知夏骗到相亲现场,汤知夏进退两难,无意跟钟星惟提了一嘴,说阿姨最近都在帮他介绍女朋友。
钟星惟隔天赶了回来,跟冯念春闹得不欢而散,钟星惟态度强硬,让她不要插手汤知夏的生活,冯念春气得不行,知道给汤知夏介绍女朋友的路行不通,也就懒得再折腾了。
六月,恰逢钟父六十大寿,冯念春提议为他举办寿宴,原本钟父不同意,老母亲过世才几个月,这么大张旗鼓的办寿宴显得不孝,冯念春说不大办,只是请几个亲戚朋友聚一聚。
钟父说她性子急:“这还不到五月,你就操起六月的心了,过个生日一家人吃个饭就行了,孩子们忙,能回就回,不能回别折腾。”
冯念春有苦难言,有算盘不能打给老钟听,“你别管,安心当你的寿星公吧。”
周末,冯念春到家里看望姚菡梅,汤知夏在打扫卫生,他这段时间住妈妈这边多,偶尔才回新房子那边睡个一晚两晚。两位妈妈的话题总离不开孩子,冯念春指着手机屏幕里的一张女孩照片,对姚菡梅说:“这是那孩子照片,我们作家长的满不满意不重要,星惟喜欢就行了。”
姚菡梅夸道:“呦,长得真标致,一脸福气相,看照片就跟星惟很般配,冯姐好福气啊!”
汤知夏她们身后修剪花枝,一盆茶花枝叶被他修去一大半,他跟家里公开了吗?也好,早该找了。
冯念春笑着喊汤知夏:“小夏啊,要不要看看你嫂子照片,你哥还没跟你说吧,他那个人,什么事都不愿意跟家里讲。”
“姨,你们看吧,我这手脏着呢。”
不想看,不敢看。
姚菡梅羡慕地说:“什么时候带回家,我也去瞅瞅凑个热闹。”
“快了快了,下月家里办喜事,到时你一定要去,小夏也要去。”
汤知夏迟钝的应了声“好”。
月底,冯念春把叫知夏叫出去,说是有事请他帮忙,汤知夏不好推脱,开着刚买没多久的车去接她。
在车上,冯念春才说让汤知夏陪她去给钟星惟买西装,下月宴会穿,并当着汤知夏的面给钟星惟打电话:“儿子啊,我现在跟小夏一起呢,去给你选宴会要穿的西装,你们年轻人的审美我不懂,你喜欢什么样的,跟小夏说,小夏在我身边。”
钟星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知夏,你别理我妈,她就会使唤你。”
汤知夏强压着心头苦涩,“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忙,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颜色?”
“那你看着选吧,我这边在开会。”
汤知夏还有句话没说,他想说祝你和她幸福,阿姨在,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冯念春一路都在说钟星惟跟女朋友是如何如何相配,女朋友已经怀孕了,等他们生的孩子,她会帮着去北京带,汤知夏想起上月在北京看到的孕妇,脑袋一阵一阵抽着痛。
选西装时汤知夏很用心,他想,即便不能跟他在一起,看着他穿着自己帮他选的礼服也是好的,好像喜欢他已经成为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跟他无关,不需要回应,也不需要他知道,只是单纯的想把他放在心上,就像在他对面买了房子,又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总在楼下望着他的窗户,等他关灯了才回家,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那颗燥动的心捂住。
六月初二是个好日子,钟家喜宴,因家里老家刚过世没多久,不宜大操大办,没有下请柬,都是电话邀请,冯念春在电话里跟姚菡梅也没说清楚,只是指定六月初二让他们两母子一定要去兴满楼参加喜宴。
挂断电话姚菡梅念叨:“冯姐家规矩多,大概是老太太走还没满一年,喜事不能张扬,不能下请柬,连具体什么事也没说清楚,我这身体不好,近几个月她也忙,走动也少,唉,也没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