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现代耽美]——BY:何暮楚

作者:何暮楚  录入:04-11

  徐诀:“我又没有小叔,我哪知道。”
  陈谴:“你犯啥事儿了?”
  徐诀:“没犯事儿。”
  陈谴:“那就是聊成绩,你们段考成绩单都发桌面上了,你涂英语答题卡是不是看错了题号?”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输入中好久,陈谴都快把手机摁灭了,徐诀又发来一条,没谈英语:“算犯事儿吗,上个月体艺节我同学彩排完了直接上食堂打饭,被别班一个男的用膝盖贴着裙摆蹭大腿,我看不过去就把人从队伍里揪出来揍了。”
  陈谴手指停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敲出一个字。
  徐诀又道:“众目睽睽的,摆出真相只会让人家女生难堪,我闭嘴领个罚,就当阻止事件发酵了。”
  突然翻动纸张的响声四起,是家长们拿出纸笔正记录老师投影出来的要点,陈谴觉得大家都挺装,像便利贴上说的拿手机拍个照不就成了,但就他一个不装又显得很不称职。
  他摸口袋,蒋林声一向习惯往兜里塞根钢笔,不过没摸着,手伸进去碰到了个体积更大些的冰凉物体。
  他掏出来看,又放了回去,直把那东西攥出了温度。
  家长会开了将近俩钟头,阶梯教室那边都下自习了,徐诀拎了包就往教学楼赶,心里其实没底儿。
  一是他发完那么长一段消息后没等到陈谴的回复,不知对方作何态度,用怎样的方式和班任沟通。二是真像邱元飞说的,没花钱不保证靠谱,他担心陈谴兜不住。
  教学楼熙熙攘攘的,家长们围着各科老师关心自己孩子的具体情况,白素珍会上说得最多,家长会结束就只请了陈谴到凉台这边清净清净,原本还担心这位家长太年轻会袒护孩子,三言两语后又因对方的谦逊温和打消了疑虑:“总的来说,吃处分和退宿是校方给学生的警告,表现良好能考虑撤销——”
  白素珍眼尾瞥见楼梯口跑来的人影:“徐诀,刚好你来了,来给你小叔、也给我做个口头保证,之前问你要么不吭声,要么就点头敷衍。”
  徐诀抓着右肩上的书包带跑到两人面前,他自觉认为陈谴和自己同一阵营,于是挪后一步站到陈谴身旁:“保证什么?”
  “保证什么,保证以后不许再因为类似阻止插队的小事儿跟人大打出手。”白素珍恨铁不成钢,“学校不止是学习的地方,也是培养人格的地方,你阻止了插队,扭头就把人给打伤了,这不是捡了正义丢了理智么?”
  陈谴看了徐诀一眼,偏过身子时肩膀撞上对方的胸膛,发现对方全身都绷紧了。
  再看表情,双唇抿得死紧,虽然眉眼低垂表现出一副听训的模样,但陈谴离他这样近,轻而易举就读透了他的不服。
  陈谴一只手往身后拂了一下,将徐诀的拳头给拂松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给谁主持公道:“老师,徐诀的人格没任何问题的,只是年轻,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太成熟。”
  白素珍对这个回答不算满意:“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是相辅相成的,家长也要对孩子的心智发展上点心,别因为疏忽管教导致负面倾向形成。”
  陈谴知道对方已经够含蓄了,没把暴力二字明面扣到徐诀头上,但她也暗示得够明显了,言语里的“家长”不是指他这个“小叔”,而是今天没亲自出席的徐诀父母。
  “行,我回头就跟他爸妈说一声。”陈谴笑笑,给徐诀使了个眼色。
  陈谴的眼睛太漂亮了,使眼色时一掀一阖,徐诀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条没法还回去的黑丝内裤,明明之间毫无关联,他却烫了脸。
  白素珍以为他在惭愧,这才放过这个话题,掰扯了些关于偏科的情况。她是教英语的,自个班里的这位优等生啥都行就英语沉底,传出去都没面子。
  这方面陈谴倒没含糊:“他背词儿老神游,回去我多督促他。”
  临下班时,白素珍盯着陈谴的脸,问:“我总瞅着你眼熟,以前也在贤中读吗?”
  陈谴摇头:“您可能认错了。”
  总算结束小谈,别家的都领了孩子回去过周末,陈谴揣着兜杵教室外,看橘色调的夕阳铺满桌椅地板,看值日生擦干净黑板写好下周一的课表,也看走廊上学生嬉戏,有人在尽头的布告栏上张贴新的光荣榜。
  “在等我吗?”徐诀收拾完书包出来,给陈谴递了瓶汽水,“喝不,让你无偿接单,我过意不去。”
  “我不爱喝汽水,喝点别的吧。”陈谴和徐诀一同下楼,“你到底把人揍成了什么样儿,你班任就差没上升社会层面了。”
  “就是别人眼里犯了事的模样,”徐诀自己拧开汽水喝了,“鼻梁歪了,还松了颗牙齿。”
  “你练过拳吗,这么能打。”
  “家附近的健身房每逢寒暑假就推学生卡,我蹭了几节拳击课。”
  陈谴迟疑了下:“那个女生,后来怎样了?”
  “谁?”徐诀反应了两秒,“哦,就我前桌,她好好的,给我抄作业都比以前爽快。”
  摩托就停在楼下生物园旁边,陈谴走过去:“那挺好。”
  徐诀说:“不是才答应老师督促我学英语吗,怎么连我抄作业都不反对?”
  “我不是指这个。”陈谴不欲多言,摘下车把的头盔扣自己脑袋上,给徐诀也另外递了一个,“跟我走吗?”
  徐诀公交卡掏了一半:“什么意思?”
  “做戏做全套,送你回家。”
  徐诀本想说不用,结果瞅见白素珍正挎着包从远处楼梯口走出来,他又把公交卡塞回去,接过头盔戴上:“还是请你去喝点别的吧。”
  车子座椅很窄,徐诀挤着陈谴坐了上去,为避免身子后仰还朝前面挪了挪。
  陈谴整片后背都被少年人宽阔的胸膛炙烤着,他捏紧车把,隔着头盔说话有点闷:“手放哪都行,不许抱我。”
  川崎滑过校道,徐诀抓着陈谴的外套一角,感觉挨着自己的那双肩膀有点发颤,不知是车抖还是人抖。
  等驶出校门,陈谴将余光所见收揽到记忆里,知道自己大概不再有机会踏进这里了。
  车子开始提速,徐诀在后座被颠了好几次:“你慢点儿,生怕我反悔不请你喝东西似的。”
  “就怕,怎么了。”陈谴拽了徐诀一只手摁在身前的油箱上,“我车技一般,你扶稳别掉下去。”
  徐诀发憷,忙把另一只手也摁上去:“我保证不骗你,晚高峰你别飙车成不?”
  前方刚转绿灯,陈谴狞猛油门冲了出去,将交警的哨声抛出很远。
  刺骨寒风擦过两人的肩膀,入夜后路灯齐齐睁开眼,将建筑的影子投往过路人的身上。
  徐诀发现陈谴的车技何止是一般,简直是一流,晚高峰的拥堵在陈谴面前仿佛就是低难度的蜿蜒路段。
  陈谴纤薄的后背微微弓起贴在他怀里,肩胛骨抵住他心脏的位置,徐诀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过快地敲打在对方背部,大约是一开始对陈谴车技的不信任而造成的紧张感还没缓和过来。
  “我好像还没问你名字,”徐诀双手在油箱上撑得有点麻,不过没松开,“见了三次面,你都把我成绩单摸清了,我问个名字不过分吧?”
  “你还把我家门路摸清了呢。”陈谴的声音被晚风晃得有点变调,“陈谴,谴责的谴。”
  “陈谴,”徐诀这个姿势快伏对方背上去了,“街边这么多奶茶店就没你看上的吗?”
  陈谴没答话,放慢车速驶入万灯里南门,拐了左道在“咕哝”门前停下。
  万灯里比白天喧闹很多,各色店面装饰灯一开,或静或爆的音乐便在这片街区上空交融。
  外面毫无规章停满车子,树底下瞧不清人影轮廓,但能看清不时闪烁的橘色烟头,远比不上黄昏时洒满教室的颜色好看。
  陈谴摘下头盔揉眼:“刚刚飙太猛了,风刺得眼睛疼。”
  徐诀不露声色,看了眼对方头盔上没被推开的护镜,等陈谴揉完眼,他说:“上次还推荐你来万灯里,没想到你熟门熟路。”
  “也没有,其实我固定去的就一两家。”陈谴领他上前,“小心脚下,别踩到玻璃瓶。”
  徐诀在门外踟蹰:“我不会碰上学校领导吧。”
  “学校领导不去这家,”陈谴推开门,“不是要请我喝别的吗,进来。”


第7章 走不成了
  “咕哝”晚上生意不错,伍岸扭着腰肢在环形吧台后忙活,领口开得很低,等候她调酒的男性顾客都禁不住饱了眼福。
  徐诀别开眼不看,台上卖唱的裙子都开衩到腿根儿了,他也不看,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陈谴脸上,对方揉过的眼角氲了点湿意,被流转灯色一晃就看不清了。
  陈谴将车匙挂回原来的位置:“午安姐,钥匙还你了。”
  “知道啦,”伍岸忙活完过来歇会,托着脸冲徐诀笑,“上哪捡了个小朋友过来啊,长得真帅。”
  “不是捡的。”陈谴搭着吧台,“是我侄子,他心情不好,我带他过来放松放松。”
  “侄子呀,”伍岸笑得意味深长,拿了个玻璃杯倒满啤酒推过去,“坐坐坐,这杯算姐姐请的。”
  “他还在念书,不能喝太多。”陈谴端走杯子,“咱俩都饿着,要不你给上两盘肉丁饭?”
  “行,”伍岸压低声音,“用不用给他加料?”
  “……不用,你别瞎整。”陈谴觉着伍岸平日跟那些个四一九对象玩儿魔怔了,“我们坐角落那桌,你待会儿让服务生往那边送就行。”
  角落是卡座,灯光没那么明亮,但坐着挺舒服。徐诀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只觉得特别吵,但这种吵跟学校课间不一样,跟家里弟弟上下闹腾不一样,跟哪里都不一样。
  陈谴去而复返,左手拎了瓶柚子汁,右手拿个空的玻璃杯:“你成年了吗?”
  “未成年就不能沾酒吗?”徐诀还是紧盯陈谴的眼睛,但环境太暗了,他分不清对方眼尾的红是不是灯光弄的。
  陈谴拿启子撬开瓶盖:“能,但是不能沾太多。”
  “快成年了,还差个把月。”徐诀说。
  于是陈谴往空酒杯里倒了半杯柚子汁,又匀了点啤酒进去,推到徐诀面前:“我第一次沾酒就是这么兑着喝的,你尝尝。”
  饭还没上,徐诀也没碰酒杯:“我今天没耷拉脸吧,你哪瞧出来我心情不好了?”
  “今天挨训的时候,你捏拳头了。”
  徐诀心情更差了:“你也认为我有暴力倾向?”
  “我可没这么想,”陈谴仍是笑着,“我意思是,不被人理解又不能为自己辩解的时候,确实很想揍人。但是今天,我可以听你辩解。”
  只听一串冲击耳膜的脆响,陈谴往徐诀面前推了只色盅:“会玩吗,大话骰子。”
  徐诀说不会,陈谴便给他讲规则,边讲边给他做示范,白皙的五指握着黑乎乎的色蛊拿起又放下。
  酒吧里太热了,徐诀脱了外套搭在腿上,抬起眼时恰好跟陈谴对视了。
  “会了吗?”陈谴问。
  郁结的烦闷悄悄从体内流散出去一些,徐诀也握住色盅,稍用点力使它从陈谴手底下挣开:“我试一把。”
  第一把,徐诀输了,陈谴说:“为什么要雇人帮开家长会?你可以回答,也可以喝酒。”
  徐诀晾着酒没碰:“我爸出差了,我妈整颗心系在我弟身上,才懒得处理我学校的破事。”
  第二把结果相同,陈谴问:“早知道处罚那么重,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把人揍伤吗?”
  徐诀说:“会,他值得。”
  第三把依旧毫无悬念,陈谴问:“那次打架,你有没有受伤?”
  徐诀胸腔窒闷,他妈都没过问他这点:“腹部紫了一块,涂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他慢慢摸清门道,下一把终于赢了回来:“你飙车这么厉害,谁教的?”
  陈谴拿起边上的玻璃杯喝见底了,又招手喊人满上了一杯。
  后面还是徐诀赢:“你来过万灯里多少次?”
  陈谴闷头又喝光了。
  徐诀有点不好意思,想故意输一把,可没输成:“为什么要关心我心情好不好?”
  玻璃杯满了又空,醉人的光影在杯底跳动,陈谴用指腹揩掉唇边的酒液。
  赢第四次的时候徐诀隐隐有些崩溃,挑了个不轻不重的问:“你不是挺会玩儿吗,后面运气怎么这么背?”
  陈谴眼睛里藏了醉意,撑着下巴手肘支在桌面时看起来撩人又温柔:“我让着你的啊,傻子。”
  肉丁饭总算端上来了,陈谴喝饱了酒,把自己的饭往徐诀盘子里拨了大半,自己只吃了两口。
  他离开座位朝吧台走去,没一会儿又回来坐下,拢掌将咬着的烟点燃。
  陈谴唇边飘出的烟雾被大厅里的灯光染成各种颜色,徐诀闻到了红茶的味道,并不呛鼻。
  他扒拉着米饭,望着陈谴的侧脸又冒了很多想问的问题,没想到陈谴突然回过头:“你几点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缘故,陈谴含过烟的嘴唇很红,让徐诀想起小时候过生日时蛋糕上那颗最先被他吃掉的红樱桃。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端起没碰过的杯子喝了一口,柚子汁混酒味道又辛又涩,感觉很一般。
  陈谴笑了笑,掐灭了烟,找出根吸管插进酒瓶,边喝边看舞台上的乐队表演。
  伍岸经过时徐诀正伏在桌面上写习题册,扒拉干净的盘子和五六只空酒瓶在旁边撂着,而陈谴正趴在他对面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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