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在公司上班有稳定持续的收入,梁锐希生活上也从不亏待自己,除了存下要给小姨的钱,剩余的他该花就花,每个季度还去喜欢的店里选购两件好看的新衣服和饰品,声称这是型男出街和酒吧营业的必要装备,穿旧了的衣服自然也很舍得丢。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想到要准备司考,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入不敷出,梁锐希连一件穿了三年的旧T恤都翻来覆去看很久,最后叠了叠,放进要带走的纸箱里。
即便这样,他也就收拾出三箱东西,其中有一箱,还是他当年准备法考时的复习资料。
从床底下翻出那箱资料的时候,梁锐希都傻眼了,在这住了两年,他已经忘了这箱东西的存在。
他想起来,两年前搬家那天,他原打算最后一趟再把这箱书放到垃圾房去,但他叫的货的司机提前到了,他忙着跟那司机搬其它东西,忘了处置,到了新住处才发现这些书在无意间也被那个司机放进了后运箱里。
装都装过来了,他也没舍得再丢,但又怕见了触景生情,于是一直塞在床底下。
梁锐希找了一块毛巾,小心地擦掉覆盖在几本书封面上的灰,翻了翻,里面还有他三年前备考时做的笔记。他的字写得没有周琰好看,但那笔记也写得密密麻麻,看得出当年的认真。
梁锐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自己这两天的泪腺真是过于发达了……
在犹豫是否要再次司考那几天,梁锐希总觉得自己必须要辞去工作、心无旁骛、破釜沉舟才能做好这件事,要冒的险太大,以至于他根本不敢迈出最关键的那一步。
可当他下定决心后,才发现,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都能看书复习,比如上下班坐地铁的时候,白天工作完摸鱼的时候,晚上不需要去酒吧唱歌的时候……
鲁迅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会有的。
即便有时候眼睛不能放在书上,他脑子里也可以想这件事。
很多事情,原来只是在一念之间,那层障碍越过了,再回头看,反而会觉得当初纠结的自己简直像个傻逼。
这样的人生体悟又衍射到了他与周琰那档子事上,梁锐希头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越过去。
他想借着收拾行李调整心态,周琰可不知道他这些弯弯绕绕,也压根没给他太多时间。
一到周末,对方就开着车来接他,见到他收拾出的东西,还有点纳闷:“就三箱东西,你收拾了一礼拜?”
“嗯……”梁锐希顾左右而言他,“我就是,想再跟这些家具,这个空间,交流交流,做个道别,毕竟住了两年,也有一点儿感情了。”
周琰一脸无语,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没心没肺的梁锐希?
但也没多说,他率先弯腰抱起那个最重的箱子下了楼。
原本还准备多开两趟,看来一趟就能搞定了,也够省事儿。
这一周,周琰也重新归置了自家的储物空间,腾出了一排给梁锐希放衣服的架子,还在卧室的墙上打了几个一字书架给对方放备考用的书。
梁锐希的脚才刚好,周琰没敢让他干重活儿,一人就把东西陆续从停车场搬回了家,搞得梁锐希又是一阵感动……低头看看裆部,惭愧不已。
梁锐希带来的那箱资料里一部分有时效性,可能用不上了,梁锐希琢磨着要不要也塞到床底下去,但周琰家那个床是四面落地式的,没有抽屉。
周琰进来见他围着床打量,疑惑道:“找什么呢?”
梁锐希问:“这床怎么打开?”
周琰怔了怔:“得把床板掀开才行,你想干什么?”
“这些书暂时用不上,”梁锐希拍了拍上边的纸箱,“我本来想放床底下的。”
“给我吧,我给你放在客厅的沙发边,”周琰直接抱起他的箱子,又不动声色地瞥了那床一眼,说,“床板下面放了换洗用的被子,没地方给你放书。”
“哦。”梁锐希有点纳闷周琰家怎么那么多的被子,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剩下没收拾的东西上去了。
花了一下午时间把东西一一安置好,梁锐希算是彻底在周琰家筑巢定居了。
房子虽然是周琰买的,梁锐希却没想着白住,他收拾完问:“对了,我每个月给你多少房租?”
周琰斜了他一眼:“别算这么细了,你就按自己愿意承担的,给一部分生活费吧。”
“也行。”这样的分配让梁锐希很舒服,像是在搭伙过日子。毕竟他俩都是男的,就算真在一起了,跟男女朋友好像也不大一样,无论谁出多了都不合适。
为了表达对周琰的感谢,梁锐希主动提议晚上请他吃火锅,周琰欣然答应,还问:“要不要叫雅东他们一起?”
“好啊,”上次一起吃饭,还是阮雅东抢着结的账,是该回请的,梁锐希问,“他们过来方便吗?”
“嗯,他俩也住这附近,过来就一站地铁的距离。”周琰边说边拿手机给阮雅东发消息。
梁锐希好奇道:“雅东哥和小章在一起多久了?”
“也就一年吧,”周琰放下手机,说,“不过翰林喜欢雅东可能喜欢了有四五年。”
“四五年?”梁锐希算了算,“那章翰林岂不是高中就开始……”
“差不多吧,但我猜他们最开始也就是网上聊聊天,雅东跟我说有个高中学弟跟他告白时,更多还是带着好玩和炫耀的性质,觉得那小子是一头热,根本不了解他,加上对方没成年,他哪敢当真。”
周琰招呼梁锐希穿鞋,两人出了门,边走边说。
“雅东之前也谈过一个,是他大学同学,但很快分了。刚好那一阵翰林高考分数不如意,去了东法,估计是觉得自卑,中间他们挺久没联系吧。后来几年发生了什么我不大清楚了,直到去年正月我回南市,和雅东见面,他才跟我说起这个事,问我记不记得当年跟他告白的那个小学弟,说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才发现那小学弟竟然还喜欢他,一直在默默地关注他,甚至特别懂他。他答应跟对方交往试试看,结果一试,感觉也特别好,他便打算毕业后为了翰林来海城创业,正好我也有创业的念头,就一拍即合了。”
听着周琰三两句说完阮雅东与章翰林的爱情故事,梁锐希心中不无感慨,同样是苦恋多年,他脑海里更是毫无障碍地把周琰当成了章翰林那样的小可怜……
梁锐希低头看看自己某个不争气的位置,又莫名心虚,哎,也不知道他到时候能不能让周琰也“感觉特别好”。
第32章 在一起了
两人先一步到了餐馆, 周琰提前在微信里问阮雅东他们想要的汤底,先把锅给点上,等他们到的时候, 菜也刚好上桌了。
“怎么忽然说要请吃饭?”阮雅东坐下后道。
“梁锐希今天正式搬到我那儿了。”周琰随便找了个理由。
“恭喜恭喜, ”阮雅东笑看周琰, 调侃他道,“都正式同居了,那你们这算是在一起了还是没在一起?”
周琰瞥向梁锐希:“这问题你得问他, 我说了不算。”
上回饭桌上阮雅东说这话, 周琰还特地澄清了一句,这次的反应明显不一样了。梁锐希看出周琰眼中的期待, 想起那天晚上在月光下的吻, 也不好再矫情。
“在一起了。”
不过在承认这个关系时,梁锐希还有些羞涩,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男的……
哎, 人生无常啊。
“我早说吧。”阮雅东一脸欣然地望着他们, 章翰林也是两眼发亮,双手作开花鼓掌状。
待酒水上了桌,周琰又道:“还有一事值得庆祝。”
三人都看向他, 周琰却朝着梁锐希举了举杯, 再次鼓励他自己来说。
梁锐希坦然道:“我决定去参加今年九月的司考。”
“哟, 好事成双啊!”听到这消息,阮雅东比刚刚更激动,他跟周琰和梁锐希挨个儿碰杯, 揶揄他俩, “你们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快?十天前见面都还不明不白的, 现在关系也确定了, 小梁的决定也做了。”
周琰喝了口酒,笑说:“我啥都没做,是他自己想得开。”
梁锐希暗自腹诽,啥叫“他想得开”啊,别跟我说那天晚上你没摇着我俩胳膊让我亲你,老子这可是被迫催熟的。
但这会儿在外人跟前,他也不敢公然拂周琰的面子。
几人吃了会儿菜,阮雅东又问梁锐希:“你什么打算,要辞职过来么?”
“没,还是先继续上着班吧,晚上和周末抽空复习,等看看状态,要实在觉得压力大来不及,再考虑辞职。”这也是梁锐希一周内深思熟虑的结果。
考试在九月份和十月份,现在才五月底,能两头兼顾他还是尽量兼顾着,毕竟那是月薪近两万的工作,又没什么难度,这工资不赚白不赚。
“挺好,”阮雅东点头认可,又说,“最近雅言也确实有些经营上的压力,毕竟是创业期,条件有些艰苦,我和阿琰还担心你来了会不满意新人的待遇。”
“雅东哥,没事,”梁锐希面上丝毫不见虑色,“我有思想准备。”
阮雅东一愣,对梁锐希目露欣赏,又拿余光扫了周琰一眼,像是在夸赞周琰的好眼光。
“来,喝酒,”他举杯道,“随时欢迎你加入雅言。”
酒过三巡,四个人也说了些彼此的趣事,比如周琰是如何跟着梁锐希学会吃辣的,梁锐希当年的性格又是多么欠扁。
阮雅东和章翰林都是南市人,没有饮食方面的矛盾,却有作息上的分歧。阮雅东是典型的夜间生物,一到晚上就精神百倍,他的最佳状态在晚上十点之后,所以他一般都是那个点才开始集中精力做重要的事,一做五六个小时,效率堪比别人白天干十几个钟头。
梁锐希觉得很新奇,问他这种作息读书的时候怎么办。
“每天都凌晨三四点钟才睡觉,大学的时候精力充沛,每天睡四个钟头就差不多了,但如果那天早上有课,对我来说基本上听了跟没听差不多。”阮雅东说。
大一大二他还不敢这么放肆,也就是后面两年才发现自己晚上精神更好,便开始稳定这个作息,一直持续到现在。即便在雅言,律所里上午也见不到他人影。
而章翰林是个作息正常的普通人,两人在一起后也闹出过让彼此都无语的事。
已经知道了梁锐希和周琰的关系,章翰林自然把他们当成同类,也不避讳说起他跟阮雅东的私事。
比如他们刚在一起时,阮雅东每次都是大半夜突然来了兴致,把昏昏欲睡的章翰林叫起来聊专业内容,考察他的学习情况,甚至做那档子事。章翰林起初还迁就着,后面也有点受不住,心生恼意。一日大清早他也把阮雅东叫起来,左一句哥这个问题怎么解答,右一句哥那个东西我参悟不透。
刚起床的阮雅东身体里那个天才灵魂还在沉睡,说是个痴呆都不为过,章翰林见他答不上来,就罚他喝加了盐的牛奶,阮雅东想想自己确实废物,还端起那牛奶照喝不误……
这段趣事听得周琰和梁锐希直笑,压根想象不出人前机警的阮雅东背后怎么还有这样傻憨憨的一面。
见章翰林当众揭自己的短,阮雅东老大不乐意,仗着律所老板和年长恋人的身份,作势威胁:“小东西,再说我两句坏话试试,晚上回去还想不想睡了?”
章翰林立即噤了声,看样子这俩在恋爱关系中的地位相当分明,阮雅东声线略微一高,章翰林立马变回了乖巧可人的小白兔。
阮雅东眼眸一转,又对周琰道:“既然翰林和小梁今年都要考试,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个游戏?比如给他俩出点考题,让他们作答,谁答对了就给点奖励,答错了就略施惩罚。”
章翰林闻言似乎有些跃跃欲试:“有啥奖励?”
阮雅东朝他挑挑眉,坏笑道:“你说有啥奖励?”
章翰林脸一红,小声叫了句:“哥……”
梁锐希听得头皮一麻,他一直男自然看得出阮雅东那一挑眉里暗示的意味,也听得出章翰林那一声“哥”里甜蜜又娇羞的嗔怪。
阮雅东又看向他俩,挑衅般说道:“怎么样,要不要比比?”
周琰给梁锐希搛了一片熟羊肉,笑问:“你想玩吗?”
梁锐希别扭归别扭,但说不想,好像就是怕输一样。既然已经承认了和周琰在一起,这种场合他也得给周琰面子不是?
他落落大方道:“行啊。”
何况这同性情侣间的奖励和惩罚都有些什么花样,他也挺想探索探索。
阮雅东立即拿起手机,兴奋道:“来,咱们拉个群,制定一下游戏规则,每日一题,题目由我和阿琰来出,每晚十点进行……”
梁锐希忍不住道:“我每周三五六得去酒吧唱歌。”
阮雅东茫然:“酒吧?唱什么歌?”
这事很显然他们并不知情,周琰看了梁锐希一眼,在对方的默许下解释道:“他跟朋友合伙开了间酒吧,名叫‘期待可能性’,每周要在那边驻场三次,算是锐希的另一份事业。”
听周琰不带姓地叫自己,梁锐希莫名感觉心里头酥酥的。
“厉害啊,还有副业呢。”阮雅东和章翰林纷纷惊叹。
“瞎玩玩,没什么,”梁锐希谦虚道,“有机会来,我请你们听歌喝酒。”
“既然小梁这样忙,那做题游戏就暂定在每周二和周日晚上进行吧。我和阿琰轮着出题,题目在群里发布后,考生需当场作答,作答时间限一小时内,期间不得翻书或上网搜查答案,考官需各自监督自己的考生,不得放水,最后根据答题情况,由对方考官建议奖励或惩罚措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