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小时,他吹干头发走出来,发现谢崇砚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客厅用笔记本办公。
谢崇砚的手指修长漂亮,指腹圆润,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错落起伏,令程梵视线落在上面很久。
这时,谢崇砚蓦地抬头看向程梵:“收拾好,我们回家吧。”
念着自己还在生谢崇砚的气,程梵轻飘飘移开目光,没有搭话。
上车前,马昊谦等人亦步亦趋送着两人,这时山影处闪过一道橘色身影,见程梵好奇地寻觅,副总解释:“那是我们养的狸花猫,您不用怕。”
程梵从小喜欢猫,但程安猫毛过敏,程母在这方面并没有纵着他,从未允许过。
此时,刚才的那只胖乎乎的狸花猫正蹲在墙上外头看着这边。
程梵眼眸闪过片刻的欣愉,转身钻进车里。
谢崇砚问:“喜欢猫?”
程梵抿唇:“不喜欢。”
回到家,陈叔迎着两人,率先递给程梵一杯热可可,随后接过谢崇砚的外套。
“谢先生,方才谢老打过座机,问您什么时候和小少爷领证。”
正在喝热可可的程梵抬头看了谢崇砚一眼,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拒绝交流的意思很明显。
谢崇砚低吟:“他生日什么时候到。”
陈叔算着:“后天吧。”
谢崇砚点点头:“我和他程梵商量一下。”
陈叔和蔼笑着:“小少爷今天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谢崇砚:“生我气了。”
陈叔一怔,笑意更深。
到了第二天,谢崇砚依然没有和程梵商量这件事。程梵早晨吃长寿面的时候,谢崇砚已经去公司开会,据陈叔说很晚才能回来。
程母破天荒给程梵发了一通电话,拐弯抹角询问两人领证的具体时间,最后希望他能把谢崇砚带回家吃顿饭。
心情本来就不怎么美妙的程梵冷淡敷衍地挂下电话,一口咬掉红虾,闷头吃面。
这边,程母将手机捧在桌子上,脸色莫名难堪。
程安阴阳怪气地说:“依我看,不是他攀上高枝不想搭理我们,就是谢崇砚不怎么喜欢他,没那么大的面子带人家来。”
程母冷笑一声:“把他养这么大,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程安本来还怕谢崇砚告诉程母ktv的事情,但这么多天没有动静,他彻底踏下心。
看来谢崇砚对程梵也不过如此,表面功夫罢了。
这么想着,程安心里好受不少。
一直到徬晚,程梵练完舞,赤脚坐在床边,望着夕阳渐落。
昨天谢崇砚的话又在耳畔忆起。
不可否认,话有一定道理。
圆滑的人,他见得多了。
但他不愿意做。
一个有棱有角的人,才是独特的。
别人不配自己为他们改变。
程梵摆弄着枕头,将它扔在一边。
这时,走廊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他的房间门被扣响。
“程梵,是我。”
谢崇砚回来了。
程梵看了门一眼,又偏回来,望着窗外的夕阳。
“进来。”
门被推开,谢崇砚缓缓走进,手上拎着一个浅蓝色的纸盒。
程梵没正眼看他,但余光瞟到了。
“生日快乐。”谢崇砚将纸盒放在程梵偶尔练字的台上,逆着落日的余晖,正面看着程梵。
今天谢崇砚穿着一套深蓝色西装,外套是Burberry的秀款,深v的线条设计,将谢崇砚的好身材显露出来。
程梵悄悄打量着,觉得谢崇砚像只花孔雀,衣服跟模特明星似的,去开会又不是要拍电视剧。
他头发有一点自来卷,并不明显,有时候微微翘着,软而细,衬得面部轮廓格外明艳柔和。
迎着夕阳,他瞥了盒子一眼,淡淡道了句:“谢谢。”
谢崇砚知道他还在生气,并不打算多留,直接切入正题:“明天可以去领证么。”
程梵顿了顿,语气扬起:“嗯。”
谢崇砚:“ok,明天早上九点。”
临走前,谢崇砚提醒:“尽早打开礼物。”
听着这句话,程梵好奇心被勾起来。待谢崇砚离开,偷偷瞄了一眼礼物盒子,小心打开。
还未等他打开,里面传来一道稚嫩的小奶音:“喵~”
程梵一愣,连忙打开盒子。
一颗奶乎乎的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扒着粉色肉垫外头看着程梵。
谢崇砚还没走远,程梵房间立刻响起一道沉闷粗重的响声。
这个声音,像极了人摔倒。
他没有犹豫,快步折回,猛地推开程梵房间。
“你…”
话还未说话,他便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小心翼翼抱着什么东西,在地毯上欢快地滚着。
因为翻滚头发凌乱,笑容带着几分稚气。
这是谢崇砚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程梵。
程梵似乎也注意到有人进来,猛地起身,抱着小猫警惕看着门口。
“你怎么不敲门?”
谢崇砚一时有些词穷,只好低声解释:“我以为你摔了。”
程梵嘴唇张了张,抱着小奶猫慢慢挪动,后背冲着谢崇砚,闷声回:“哦…我只是看它有些蔫,带它热热身。”
这个蹩脚的理由程梵自己都觉得糟糕,谢崇砚看破不说破道:“好,你们继续。”
门重新被关上,程梵搂着小猫,忽然觉得谢崇砚最后那句话似乎在嘲讽自己。
但他不想管那么多,继续抱着小猫伏在自己胸前。
他要给小猫起个名字。
他家小猫的专属名字。
程梵绽起唇角喃喃道:“这次原谅他了。”
睡觉前,他抱着小猫遛食,走到谢崇砚书房前,犹豫片刻。
正巧,谢崇砚从里面出来,看着他:“找我有事?”
程梵飞快看他一眼:“谢谢你。”说完小跑着离开。
谢崇砚望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
……
第二天,两人换上西装去办理结婚手续。
拍照流程一切顺利,签字的时候,程梵盯着谢崇砚的字迹莫名出神。
离婚那天的程序应该和今天差不多吧?
也是这样签字么?
愣神的片刻,服务人员提醒程梵签字的话语他都没有听见。
谢崇砚只好轻轻低头:“程梵,该签字了。”
熟悉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程梵回神,连忙签下自己的名字。
服务人员赞叹:“谢先生,程小先生一定很爱您。”
没等谢崇砚回答,程梵率先问:“为什么这么说。”
服务人员道:“刚够领证年龄第一天就和谢先生结婚,足以说明您内心的坚定。”
程梵没再说话,心里默默扬起骄傲:如果他和谢崇砚是真结婚,才不会这么早嫁给他。
谢崇砚礼貌莞尔:“谢谢。”随后朝程梵道:“走吧,爷爷在家等着我们。”
前往谢家老宅的车上,程梵再次看到那片未经开采的后山,心里有些痒痒。
这片开发区,经济价值四年后会翻千倍。如果他能提前买下,什么都不用愁了。
可是…他个人资产为零,根本没钱。
他小小叹息。
程梵的一切小动作,谢崇砚尽收眼底。
他翻阅杂志,觉得程梵很有意思。
没人招惹他,自己都能和自己生气。
或许这就是小孩子的古怪烦恼。
这时,程梵想起什么,闷声说:“程淑惠一直催我带你回家。”
谢崇砚:“领完证了,可以回去撒网。”
程梵转头:“你有计划了?”
谢崇砚:“嗯,明天去一趟程家吧。”
两人说着话,汽车到达谢家老宅。因在郊区,老宅面积广阔,光门前花园占地面积就有2000多平方。
今天外面停着五六十辆豪车,国内最豪华的车展也不为过。
程梵好奇:“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谢崇砚回:“今天是你我领证第一天,爷爷把亲戚们都叫来了。”
一听因为自己,程梵嘟囔:“我不会和他们寒暄。”
“你跟着我就好,但…”老宅门前,谢崇砚停下脚步,认真看着程梵:“你名单所列那些居心叵测的亲戚,都在现场,可以配合我,不让他们看出我们关系的端倪么。”
这项条款,程梵早就清楚,点点头。
谢崇砚仍然看着他:“我搂你的腰进去,可以么。”
这个请求程梵有些意外,虽然正常,但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的手指轻轻攥着衣摆,带着几分局促。
良久,他道:“嗯。”
片刻,温暖宽大的手掌覆在程梵瘦弱纤细的腰上,轻轻用力,程梵不受控制地朝谢崇砚靠近几寸,几乎要贴上。
第13章
新中式木门被缓缓推开,谢崇砚揽着程梵的腰缓缓而入。
灯光明耀的客厅,大约有六七张巨型圆桌,谢家的亲戚们按照辈分分别而坐。
程梵脚步带着几分退却,望着大家好奇专注的视线,腰部的力道异常温热。
坐在主桌中央的男人,始终盯着程梵,也没有像其他亲戚一般站起来和谢崇砚打招呼。程梵猜测,这个人应该是谢崇砚的父亲谢长霆。
面对亲戚们的问候,谢崇砚礼貌得体,但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
“梵梵,坐这里。”
跟程梵说话时,语气带着特殊的温和,谢崇砚拉开座椅,示意程梵入座。
忽然被这样照料,程梵有几分不适,转过头注视着谢崇砚温柔的笑意,道了句谢谢轻轻坐下。
原来谢崇砚并不是不会温柔。
只不过,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谢老子女很多,家产遍布国内国外,早些年只放几分权利,由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均分,剩下的所有股份全部留给谢崇砚,并在半年前转交完毕。
持有谢家如此庞大的股份,谢崇砚自然引起许多亲戚的不满,但碍于谢老的铁血手腕和谢崇砚本人的强势,大家不敢多言,也只会在背地嚼几句舌根。
“梵梵,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谢老对程梵有好感,虽然外界都在传程梵自幼娇纵跋扈,但他相信谢崇砚亲眼定的人,不会太差。
程梵礼貌点头:“谢谢爷爷。”
不远处的座位,谢家小姑和二叔一家始终打量着程梵。
小姑说话阴阳怪气:“当初给崇砚介绍那么多家世好的少爷,也没见他那么喜欢。”
女儿柳曼影询问:“他是哪个程家,我好像没怎么听说过。”
小姑轻笑:“听说家族从事影院生意,破落户罢了。”
难听的话传到谢崇砚二叔耳朵里,他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并没有多言,一双吊眼黑白分明,若有所思。
“喜欢吃鱼么。”谢崇砚细心剥好鱼刺,看着程梵:“这品种味道不错。”
两人座位本身离得就近,加上谢崇砚说话时身体会微微倾斜,被谢崇砚这么亲密注视,程梵还是头一次。
他拿着筷子,目光不自觉避开:“我自己会剥。”
谢崇砚莞尔,依旧将鱼送到程梵手边,“我剔得很干净,放心吃吧。”说完,手掌轻轻揉了两下程梵的头发。
程梵脊背挺得笔直,悄悄警告般地瞪谢崇砚一眼。见谢崇砚面不改色,哼一声将鱼慢条斯理吃掉。
这时,久未说话的谢长霆朝谢老说:“他们真的只认识几个月么?感情看起来不错。”???
谢老:“管他的,崇砚是这么说。”
饭吃到一半,程梵去趟卫生间,站在洗面台洗手时,才发现镜子里的他唇瓣很红,头发也莫名服帖柔顺。
心里念着刚才被谢崇砚碰过,便使劲晃了晃头,直到发丝重新凌乱。
这时,镜子身后出现一个眼熟的身影,应该是主桌的亲戚。
谢隋看起来二十七八,戴着一副黑色眼镜,笑着瞅程梵:“你就是堂弟每年都会去荣城看的陈家少爷吧?”
程梵一怔,对上镜子里谢隋的视线,随后低头洗手,没有回答。
就算他不被谢家亲戚熟知,怎么可能连姓氏和城市都不知道呢?
这人话里有话,故意找茬。
程梵懒得搭理他。
见程梵慢悠悠擦着手,谢隋反而有些坐不住,率先开口:“抱歉我忘了,我记起我爸说你也是滨潭市人,那刚才我说的陈家少爷,应该不是你。”
程梵双手慵懒抱臂,转身倪着他:“嗯,那你就让开吧。”?
谢隋忽然笑了:“看来,你并没有多喜欢我堂弟,不然怎么可能连我堂弟暗恋保护多年的白月光都不感兴趣?”
不得不说,听见白月光这个词,程梵心脏的确不受控制快跳半拍。关于谢崇砚的情史和过往,他确实不太清楚,基于协议,不知道也正常。
但,眼前的人更加居心叵测。
程梵扬了扬眼尾,语气高傲:“就算有白月光又如何?他现在是和我结婚,不是别人。反倒是你,告诉我谢崇砚的过去式目的是什么?”
说这些话时,程梵的眼神疏离冰冷,且带着股不可一世的娇纵,似乎对和谢崇砚的婚姻很信任。
谢隋原本还觉得程梵年龄不大,很好糊弄挑拨,但眼下似乎很棘手。
他一笑:“你别误会,我只是听说堂弟年少时被陈家少爷救过,每年都会去荣城看陈少爷,甚至会将拍卖会的珍品玉扇不远万里送去陈家,只因为陈少爷受母亲熏陶,自幼喜欢跳舞。我还以为他终得佳人,但应该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