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呢喃说:“你明明也爱我……”
谢玉书,你明明也爱我。
谢玉书被他摸得有些痒,半梦半醒地呓语着:“谁啊,小心我老公揍你。”
原啸川被他逗得哼笑一声,凑过去叼住了他的下嘴唇,故意轻咬了一口,把人弄得嘤咛不已。
谢玉书感觉到有些疼,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眼睛缝,看清来人后,直接烦躁地给了他一巴掌。
准确来说,那力道在他现在昏昏沉沉的情况下,只能称为是拍了拍脸。
“大半夜发什么情啊,”他不满抱怨道,“少来招惹我。”
原啸川捏了捏他小巧的耳垂,哄他快些睡。
“原啸川,”尾音拉得很长,谢玉书眼睛都不睁,温吞慢悠地说,“我梦到我们一起去海边,你穿着大裤衩和花衬衫给我摘椰子,晒得黑了好几个度。”
半梦半醒的时候他最是娇憨,微微皱起了眉头,继续说:“我梦到你都要亲我了,结果你把我弄醒了。”
原啸川失笑道:“我现在亲,就当给玉儿赔罪。”
这算哪门子赔罪,占便宜的分明还是他自个儿。
谢玉书平白又挨了一口,想扭头都躲不开,哼唧了一声,刁难他:“可是现在又没有海。”
“我们去海边吧……”夹杂着殷切意味的气音在原啸川耳边响起,谢玉书人畜无害地弯了弯嘴角,“和你一起。”
原啸川的心肝脾胃酥麻得都快要融化了。
他压着嗓子,说:“好,这几天我把工作安排好之后,就陪你去看海。”
谢玉书强撑着想点头,却因为困意使得动作幅度几不可察。
一夜好梦。
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温存时刻马上就会随着纷至沓来的意外被无情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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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原二少被原母的一通电话紧急叫醒。
原啸川朝那头出声问:“妈?这么早,什么事儿啊。”
母亲的语气透露着劫后余生和难以置信交错起的复杂意味,郑重道:“你现在马上带玉书去一趟B市解家。”
纠结的话语透过听筒更加增添了几分瓮声瓮气:“……玉书他,可能和解家找了二十多年的那个孩子有点关系。”
霎时间,原啸川就没了任何困意。
他坐起身惊诧追问:“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你解智兰阿姨的哥哥,也就是解家现在的家主,借她的电话打过来告诉我的,”原母说,“他们家的私事,对我表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件事……”
“解家找了那么久的那个孩子,就叫解煜舒!啸川啊,你说,玉书他会不会就是,就是解家的孩子!”
原啸川脑中空白一片。
随着“嗡”的轰鸣声响起,他脸色冷僵,看着还在睡觉的谢玉书,心中升起久不能散的震撼。
—
一周前,B市。
解煜麟刚从学校放了暑假,正准备收拾行李回家。
爷爷的病情好转了很多,听说一周以前就可以出院了,只是各种原因使然才拖到了今天。
在此之前,他还准备去郊区的房子看一看许杪,这一周来因为准备期末考试,解煜没有多少精力顾及得到他。
现在他必须去看看许杪,堂哥那么精明,谨慎点总是好的。
他和解煜铭的拉锯保持在了一个非常精妙的平衡点,只要解煜铭不动许杪,他就可以不说出真相。
近段时间,解煜麟的悉心照料把许杪养得很好,他渐渐摆脱了一些杯弓蛇影的阴影,也改掉了一些诸如害怕生人之类的脾性。
只是每每想到这里,解煜麟还是会觉得惋惜。
明明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许杪哥也是那样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因为受到解煜铭身心两方面的伤害而变得恍惚。
刚被解煜麟救出来的时候,还强撑着没有展露,然而正如同人死前的回光返照般,孤注一掷地向解煜麟倾诉心声后,许杪就再也撑不住了。
他静静地在画板前坐着,其实可能早已经泪流满面;一动不动的思考着什么的时候,更是像魔怔了一般。
这个时候解煜麟总是会心酸地把他拍醒,然后许杪就会愣怔着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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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煜麟还是没有揭穿他堂哥,许杪心里都知道。
可是他也无法怪罪,那个称得上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解煜麟是什么性格他清楚,温室里长大的花骨朵,能从他的天真壁垒里跳脱出来这样帮助自己,他其实已经是很勇敢了。
“李震元说,我这颗痣长得不好,是爱哭的命格。”他有时候会指着自己眼睛下面那颗泪痣如是说。
李震元是他在D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也是许杪原本的未婚夫。许杪有时候也会和解煜麟谈起他。
解煜麟以为他是不知道,在他被解煜铭抢走后的三个月,李震元就择新欢结婚了。他和许杪的订婚更像是一场形式,毕竟他们结婚对两家带来的利益都很大。
形同虚设的婚姻在他们这样的人看来并不罕见,可正是如此,那个李震元,他绝不值得让许杪哥这般挂念。
偶然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地向许杪提起了李震元结婚的消息,许杪只稍微愣了一下,就很自然地说:“我知道啊。”
然后,他还是会接着讲起自己和李震元的往事。
“他其实脾气不是特别好,但是在我面前的时候就会收敛自己的脾性。煜麟,你懂吧,人都是喜欢这种被特殊对待的感觉的。”
“他家里呢,逼他逼得很严,从小开始就学习各种东西,所以他总是一副深沉的样子。”
“他说,他在其他人面前总是会把自己粉饰成强大的模样,只是因为他担心他的家人会觉得他比不上家里的其他孩子。所以我说,在我面前,他永远可以做他自己。”
解煜麟只是默默听着。
越听他越是觉得不对劲,有一种直觉,觉得这个“李震元”只是许杪杜撰出的一个人。
或许这是许杪臆想出来的人物,或许世界上真的有这个人的存在,可是“李震元”只是他的一个代号而已。
直到许杪某次魔怔的时候脱口而出:“……你别走那么快呀,我们都要追不上了。”
解煜麟才后知后觉——
这个“李震元”,就是堂哥解煜铭!
准确地来说,是十八岁以前的解煜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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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元是许杪的未婚夫,他用这个代号指代堂哥,于是解煜麟便可以轻易地猜测出——
许杪曾经是想过要和堂哥结婚的!
那时候,小小的自己和堂哥、许杪哥一起上学,许杪哥就会这样牵着自己的手,无奈而温柔地对堂哥说:“煜铭,你别走那么快呀,我们都要追不上了……”
那时候他才明白,许杪根本不在意李震元这个人,他在意的,是十八岁以前的解煜铭。
他那样坚韧不屈的人,无法心安理得地喜欢折磨了自己那么久的罪魁祸首。
所以,他完完全全把十八岁前后的解煜铭分开来了。
十八岁以后,许杪就出国留学,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直到两年前带回来自己的未婚夫,却被竹马情深的解煜铭拖入深渊,监禁在自己身边。
十八岁以后,解煜铭就渐渐变了脾性,在商业领域的摸爬滚打让他渐渐收敛起了所有的天真与纯澈,可是精疲力尽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会浮现出一个挂念着的人。
解煜铭小时候,总有人惋惜着告诉他:“煜铭啊,你可真不值。明明是家里的长子,却没办法享受到和解煜舒一般的尊贵殊荣。”
解煜铭那时候不懂,直到看见一向严厉的爷爷对解煜舒堂弟是何等宠爱,他心里才难以避免地感受到了不平衡。
后来,他那个天之骄子的堂弟消失了,这个家里终于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从别人手中抢东西的感觉很不好受,他遭受了很多冷嘲热讽和流言蜚语,任何事没办好都会被爷爷骂:“如果不是你大伯和你堂弟……怎么会有你的今天!”
他抬头看了看父亲,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不可能。
解煜铭想,父亲一定也是嫉妒大伯的。
蛰伏了这么多年,如同卧薪尝胆一般。很多年后,他已经拥有了一切自己从前渴望的东西,上天却给他开了个玩笑,说曾经你一无所有之时,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现在他要离开了。
是许杪啊……
许杪怎么可以背叛自己呢?
解煜铭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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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的情谊止步于暧昧,并没有互相表露爱恋的心迹,可他总觉得,许杪也是喜欢自己的。
这样淡泊的念想支撑他在阴谋争斗中苟活了很多年,现在他什么都有了,却发现,自己从头到尾的信念居然都是一场笑话。
将许家摧垮成了根基不稳之时,自己干过的唯一一件蠢事,他也不得不承认,再次见到许杪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撇开一切去好好爱他。
只要许杪说他喜欢自己,哪怕只是一句“好久不见,我很想你”,解煜铭都愿意不计前嫌,和他重修旧好。
可是他居然讥讽地说:“解煜铭,你是疯子。”
完全心碎就发生在几秒之间,解煜铭的眼神登时暗了暗,换上了一惯游走于商战中的伪善笑容,他说:“我确实是。”
他这样说,就这样做了。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少年时代青涩的悸动,抓住许杪之后,他的身边也开始渐渐多了很多人。
解煜铭等了许杪那么多年,所以现在,他也要重新麻痹自己,并不是非许杪不可。
从一开始的稍加克制,到后来的肆意妄为,许杪身上渐渐多出了很多伤,有的源自性.虐,有些来自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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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次解煜铭心软,是许杪过28岁生日的那天晚上。他被手铐铐在床头,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一整天。
听到解煜铭回来的声音,许杪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哆嗦着躲进了被子里。
许杪唾弃奴颜婢膝,绝不会为了讨好解煜铭而敲碎自己的傲骨……但他真的很疼。
他已经害怕解煜铭了。
“杪杪,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解煜铭恶魔般的声音随着两人间距离的减少而越来越大,许杪颤抖着咽了咽口水,被子里一片黑暗,他却满目无助。
没有人可以救他。
解煜铭确实经常给自己带“礼物”,毕竟鞭子手铐一类的东西在他那里也算做礼物。随着被子被掀翻,浓烈的酒气飘进了自己的鼻尖,他看到了解煜铭的礼物。
那是一块蛋糕。
解煜铭笑着说:“生日快乐,28岁的杪杪。”
许杪爬坐起来缩到了床角。
屈膝抱住双腿,他一边止不住地发抖,一边心如死灰地说:“解煜铭,我快要看不懂你了。”
解煜铭罕见地彻底愣住了。
那天晚上的床.事之中他展现了少有的温柔,虽然第二天,两人的关系就恢复到往常相互折磨的死局,但是那个夜里,他们真的如同一对爱侣。
……
解煜麟站在空荡的房子里手足无措。
许杪不见了。
这个认知让他迅速眼前一黑,几乎都要站不稳,他手心冒汗,急促地又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
不会的,不会的……解煜麟想,许杪哥他可能只是有事出一趟门,只是暂时的,对!
可是把每个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后,他还是无法欺骗自己。
许杪平时从不出门,吃食、生活用品都一律由自己给他预定送上门,他不想出门,也没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
他只是在逃避,许杪被解煜铭带走了的事实。
他只是在逃避,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赢过堂哥,还自欺欺人地觉得可以保护好许杪哥的事实。
他只是在逃避,因为自己的怯懦,故而没有告诉爷爷这么大的事情,使得堂哥还可以继续肆意妄为的事实。
他和解煜铭的争斗从来就不是在一个平衡点,他被动地根据局面调整自己的策略,正如解煜铭在这之中占据了绝对主动权。
堂哥可能都没有把自己放在过眼里,他以为缜密安排的保护可能只是解煜铭眼中“猫捉老鼠”的游戏,让老鼠以为自己藏得越好,跑得越远,抓起来才更有意思。
母亲说,由自己去揭露真相会让堂哥报复自己。
可是从他口无遮拦地向解煜铭说出自己觉得“原二公子的伴侣可能就是煜舒堂哥”的时候起,他就已经被列入了解煜铭的黑名单里。
他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解煜麟浑身发抖着想,他不是在和堂哥斗争,他是在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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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解煜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回了老宅。
爷爷出院是值得庆祝的好事,解家的两姊妹解智信和解智兰带着妻儿子女都回了老宅,准备置办家宴热闹一场,也让解老爷子跟着开心一番。
解煜麟回家以后,先把从学校带回来的行李放回了房间。
他就那样拎着大包小包上了楼,解智信的女儿解煜锳见状有些吃味。
厨房还在备菜,现在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解煜锳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爷爷还是最喜欢煜麟啊,直接把他留在老宅住。”
“从小到大都养在身边的,感情当然不一样。”她身边坐着的,是解煜麟的亲姐姐解煜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