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不是没人在乎!”韩殷像是不服气,语气微微有些重。
韩殷长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他道:“属下在乎您,任何时候都是!”
这话毫无疑问虽是有些僭越,他不过区区侍卫,而龙景年却是身份高贵的王爷,他的在乎,可以说是一文不值,甚至,根本不配。
但是,他还是要说出来!因为,他的这条命,都是王爷给的!他不在乎什么配不配!他只知道,他是真的在乎!
那时,他们家兴旺,父亲在朝为官,一世清名,为人梁正,却反遭奸人陷害落得个家破人亡!他被父亲母亲舍了命的送出来。
他恨!却也知道,他不能回头,因为回头,一定会死!那样,他就彻底辜负了他父母舍了的命!
他逃到绝路之时,也是这样的一个风雪天气,他一身破衣烂衫缩在墙角,以为就会这样死掉之时,王爷出现了。
那时候,王爷的面色冰冷,可眼睛里的光泽,却是暖的人发烫。
王爷递给他身上披着的长袍,不管自己的身子就那样暴露在冷风中,温柔的声线紧紧包裹住他。
“天凉,莫在冻坏了,是没地方可去吗?跟本王回府,可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那时候,王爷眼睛里的温柔像是要把他烫化一样。
也就是那时候,他决心要誓死保护这个人,保护这个当初救他出绝境的温柔之人。
眼下,看着王爷日渐消沉,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当真是……没用!
龙景年没有反应,像是不在乎,可马上,龙景年望着韩殷,突然笑了,笑的并不真切,朦朦胧胧的,像是一层假面
他道:“谢谢。”
韩殷征征的站在原地,错愕了几分,旋即,他反应过来,自嘲般的笑了笑,他早该知道的,他的在乎算个什么?
或许,只有王爷心里的那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才能让王爷开心,露出最真切的笑容。
可是……那已经不可能了啊……
龙景年站起身,许是坐久了,站起来的时候,龙景年脚步明显有些虚晃,他扶住柱子,缓了缓,离开了。
望着龙景年的背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觉得,王爷好像更冷了,相较以前,只不过是孤寂,现在却是不近人心的冰冷,好像他本身就没有了心一样。
这样的王爷,他是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
龙景年没有回房间,他趁着微微月光,独身一人去了无言阁。
进了那间密室,环顾着四周的密不透光的黑暗,他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也没那么让他讨厌了,还压抑么?不,他竟觉得有着安心,这是为什么?他不懂。
北渊看着下首的龙景年,神色迷茫,脸上满是颓败之意,他拧起眉,有些愠怒:“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话!”
他是不介意龙景年喜欢男人,也从没想过过于束缚龙景年,可现在,龙景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颓败的无能模样,这才是让他觉得愤怒的地方!
不过是一段有悖人伦的情感,哪有什么一往情深?
他不懂,也不屑!倘若龙景年不是柔儿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他根本不会留着龙景年在无言阁!
可是,他受了柔儿的嘱托,会好好照看龙景年,他不能,不能就这样看着龙景年颓废下去!
对于龙景年,他是又爱又恨,他爱,是因为爱着柳芊柔,对龙景年爱屋及乌;恨,是恨龙景年为什么不是他的孩子!
照顾着最爱之人和仇人的孩子,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叫他难受?
第161章 以沈元齐作为要挟
沈元齐没有理会北渊的话,自顾自的道:“阁主,我想求你一件事。”
龙景年面无表情,说话的声线冰冷,冷的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仿佛只是一个套着人皮的冰块。
北渊冷嗤:“你不会是想求本座去寻找沈宁的下落吧?”
望着龙景年,北渊实打实的气的牙根痒痒!沈元齐已然成婚,与龙景年是再无一分可能,眼下,龙景年却当断不断,还要纠缠在一起!难道这样,就能改变沈元齐已经成婚的事实吗?
龙景年没有说话,他觉得,他好累,累到什么话也不想说,故而,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沈宁失踪,沈哥肯定会很担心,这次的失踪,所指之人已经是在明面上的,而他派出去的人也长时间没有音信,所以,他来无言阁,想求阁主,派人去晟国查探一番。
说到底,他不是为了沈宁,而是为了沈哥。
“本座不会派人去,你也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北渊断言拒绝。
沈宁的去向,他是知道的,魏桑曾来过,告诉他不要参与这件事,只袖手旁观就好。
他本也没打算参与,他等着的,不过是届时要了那狗皇帝的命。
魏桑身份诡异,他派出去的人,什么也未查到,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而魏桑现在给他的感觉,便是危险!
眼下,魏桑俨然已经和晟国太子联手,除了摄政王,那么,晟国便会在南陆一国独大,到时候,祁国也会在魏桑的掌控之下。
小小无言阁,待他报了仇,也便变没了存在的必要,可现在,他犯不着再去沾一身晦气,惹恼了魏桑和晟国太子,影响最后的大计。
至于龙景年这个恳求,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龙景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松动了几分,眼睛里带上了些许的薄怒,牙齿紧紧咬了咬,却最终松了开来。
他虽是这无言阁的小阁主,却没有多大实权,调动暗线人手这里,他没有资格!
说起来,这无言阁本就与他无半分关系,北渊虽是收他为义子,却没有义务一定要帮他,况且此事万分凶险,倒是他有些强人所难了。
“我知道了。”无力的声线带着悲怆,神色再度落寞,龙景年行了一礼,想要离开,却听到了身后北渊的声音传来。
“倘若你再为了那个人如此不堪,自甘堕落,本座不介意派人去杀了他!”
“你敢!”龙景年猛然转过头,眼神极为冷冽。
北渊见这眼神,心底也是微微一惊,可马上,这惊讶便化成了愤怒,他冷声道:“你以为本座这是在唬你?龙景年,别忘了你的身份!本座警告你,本座培育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看你为一个男人如此狼狈!”
龙景年身子轻微颤动,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力气大的仿佛要把衣角的布料攥成粉末一般!
“阁主,我一直敬仰您,所以,我劝您,不要对他动任何想法!”龙景年咬牙低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沈元齐是他的底线,不论任何人想伤害沈元齐,他就算舍了命,也会阻止!
哪怕…………那人是一直对他恩重如山的阁主!
而这一句一出,龙景年脸色顷刻间就变得煞白,喉咙间猛然涌上一阵腥甜,他紧闭着牙关,强行咽下!
北渊神色一动,明显察觉出了龙景年的异样,看着龙景年不堪一击的故作坚强,望着他的眸子也是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坚决狠辣,他心底微微有些动容。
要是他再多说一句关于威胁到了沈元齐的话,他觉得,龙景年该是会和他拼命的吧。
良久,北渊叹了口气,到底是不忍心,“只要你不再如此不爱惜自己,本座便答应你不去动沈元齐,倘若你执意继续,本座便顾不得那么多。”
……………
出了无言阁,龙景年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只是一瞬,就将地上的白雪染得一片血红!
身子像是迅速被抽空了力气,龙景年扶住墙壁滑落跌坐在地上,嘲笑一般的眼神望着落在雪地上的血液。
起初,那血嫣红如最艳丽的红梅,而后却逐渐衰败成暗红的锈色,再后来,就重新被飘下来的雪覆盖,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再没了那狼狈的痕迹。
白矢匆匆进了密室,脸色有些沉重,“阁主,人已经送回逸王府了。”
“他人怎么样了。”北渊有些担心的声音问。
“林木说是多日气结,一时气急攻心,这才会猛然间呕血,而且,林木说小阁主身子现在亏虚严重,若是不好好养着,以后怕是会留下病根。”
望着高座之上愁眉不展的北渊,白矢又补充道:“阁主,您故意激怒小阁主,拿那人威胁,只会让小阁主对您怨恨,这又是何必。”
是啊,何必呢?北渊心想,龙景年不过是龙傲的儿子,与他半分关系没有,虽说身上也是流淌着柔儿的血,可到底,他对龙景年也是恨的。
北渊烦躁的舒了口气,罢了罢了,谁叫他是柔儿的孩子,他总不能干看着龙景年这样消耗败坏自己的身体。
而他说会杀了沈元齐,也不过是威胁龙景年,想让龙景年以此振作起来,哪怕龙景年记恨他,他也依旧会这样做!
待到替柔儿报仇那一日,他去见柔儿时,也总有个好的交待,不至于无颜面对柔儿。
看见上座的北渊迟迟不语,白矢知道,阁主是又陷入一个死结,他能看得出来,阁主是真心关心小阁主的,并不是单单为了什么承诺。
可是,阁主总是一再否决自己的内心,阁主不喜人搀足他的私事,他就算是想劝解,也没那个资格。
“把林木派去逸王府,龙景年的身体务必让他照看好。”北渊说道。
除了那位白衣神医,也没几个人能和林木的医术相媲美,把林木派去照顾龙景年,他是万分放心,除非龙景年执意作践自己的身子。
随后,北渊站起身,不再看白矢,进了后侧的密室。
闷重的石门重重合上,密室再度恢复一片死寂。
白矢愣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第162章 那之后不再同意
天气阴沉,不见光日,一连数日的大雪,将这整个京城都周密而仔细的覆盖住,处处的白,显得毫无生机,甚至连百姓们的表情也因为多日未见阳光而日显苍凉伤感。
更为浓重的,是这整个京城群弥漫的暗暗怒意!摄政王的王妃失踪,摄政王震怒,连着他们的心也是跟着紧悬了起来,庆国佳节,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摄政王府。
沈途一脸阴沉,和沈元齐并趋直接进了摄政王府。
侯明看着沈途,似乎感觉沈途是在憋着怒火一般,上前询问,却被人直接冷脸无视。
通往楚烨院子的路上,没能看见一个人的影子,空寂的仿佛只是一座废弃的庭院。
沈元齐不经意的环视着,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带着痛意的怀念。他垂下头,心想,所有的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透过飘零的雪,沈途看见,远处没有任何遮挡之物的软榻上,坐着楚烨,身上落满了雪,他瞪着空洞木然的眼睛,专注的看着着眼前铺天盖地的雪落。
冷的刺骨的风悄悄地鼓动了楚烨轻盈的袖袍,于是,宽大衣袖就在空中瑟瑟抖动起来,为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倒是增添了一丝活跃。
沈途见了,阴沉的脸上皴裂了一瞬心疼之意,可马上,那心疼像是被这冷的怕人的温度冻住,破碎,重新恢复了冷然愤怒。
他走过去,站在楚烨面前,质问道:“为什么?”
楚烨像是被冻住定格了一般,眼睛眨也不眨,猩红一片的眸子,疲惫之意怎么也让人忽视不了。
就在沈途没耐性之前,楚烨望向了他,干裂苍白的嘴唇似乎是很艰难的动了动。
对不起————
随着冷冽的风,这一句本就微不可闻话就那么被带走消泯……
沈途一震,望着这样不可一世,傲然如斯的楚烨,竟对着他说了对不起,而他脸上,也都是委屈到了极点一般的悔意。
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寻常人家的父子训斥做错事的儿子。
楚烨愣愣的,又低垂下了头,好像累极了,歇一会儿。
沈途调查他,他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已经没了隐藏的必要,他也没去管,这件事,本就是他的错,终究……还是要说开的。
沈途沉脸望着,终究还是心软了,“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要来纠缠小宁……”
纠缠……么……
楚烨感觉,他现在连呼吸都是绞痛的,身体里的疼痛,像是要把他扯烂!他长吸了一口气,缓解着……
“我原是晟国的皇子,因为所谓的不详,被一路追杀到了祁国,我不想死,凭着这,我才苟活,直到万念俱灰之际,我遇到了宁儿和他母亲。”
楚烨陷进回忆里,那段记忆,温暖的像是冲破了虚假的屏障,脸上的冰冷痛苦也被冲淡了几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喜欢上了……我没想到,因为我的优柔寡断,让追杀我的人来了当初的沈府,也让沈宁的母亲……”
声音猛然一顿,楚烨脸上仅有的一分温暖开始崩裂,变得痛苦不堪。
那之后,他开始疯狂加强实力,拓展势力,从人人可欺变成了朝倾权野的摄政王。
可那又怎样?面对喜欢的人不还是害怕,缩在角落里,默默的注视,丝毫不敢上前指染一分。
沈途听着,当年的事也是一点点重现在脑海里,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你的意思是,害死我妻的,是晟国皇?”
楚烨摇头,“不,父皇他以为,我是他,只派了人要把我绑回去,可是,那帮下死手的人,是段则天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