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和你停下!”
连煜把他双手扯下来,自己的肩头已经染上了血。
陆昭甩开他:“我要你说的不过就是答应我咱们并肩一起走下去,连煜,我什么都不怕,你在怕什么啊?”
连煜有些恼,声音微微提高:“我怕什么?我怕我若是成不了死了以后你跟着丧命!我怕整个奉国公府因此从此没落!陆清和,你知道我把你看得有多重,你知道我在怕什么!”
陆昭静静的看了他几秒钟,轻声道:“我知道你怕什么,可是你能不能替我想想?”
连煜微不可见的一怔。
陆昭继续道:“子商,只要是能同你在一起管他是死是活。若是你不好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不许瞎说。”
陆昭摇了摇头:“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的,我也不想总是拿出来说,可是你只是一味的想保护好我不让我受伤,但是你有想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连煜,你想想,若是我的蛊虫没有治好,若是我在年前那场大雪里就死了,你会不会独活?”
陆昭几近是哀求的看向连煜:“你能不能别把我自己一个人丢下?奉国公府也没你想的那么弱。”
“清和……”
陆昭眼眶忽然就红了,他往连煜怀里钻去,轻声道:“我疼。”
连煜皱着眉扶住他的肩膀:“手伸过来,我给你上药。”
陆昭使劲儿摇头:“手不疼……”
“快伸过来,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
陆昭老老实实的把手伸了过去,待连煜又一次给自己包扎好了他才轻声道:“还疼。”
连煜眉眼间染上了担忧:“哪儿疼?”
陆昭眼眶发红,眸子亮晶晶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心口疼。”
连煜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怎么又疼了?我去给你找……唔。”
陆昭没受伤的一只手扒住连煜的肩膀,偏头便吻住了他。
两人的唇离开又迅速贴上,陆昭微微喘着气轻声道:“亲一下就不疼了。”
第244章 国丧
连煜最终被陆昭连哄带骗的妥协,陆昭见连煜不再提了,自己便开始又算起后账来。
“连煜,我到底再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完完全全的……让我跟你一起面对?”
连煜还有点儿不情不愿,可还是淡声道:“以后不会了,你别后悔就好。”
陆昭冷笑了一声,不屑回应他这句话。
他微微垂下了眸子:“连煜,你再给我弄个穗头系上吧。”
陆清和不说还好,这一说连煜的脸色立马就不好了。
他抬手勾起陆昭的下巴,强迫人看向自己。
连煜一字一顿道:“你把我的挂坠弄碎了。”
陆昭“嘶”了一声。
“我再给你买一个。”
连煜摇头:“不行。”
陆昭破罐子破摔:“那怎么办啊!谁叫你气我啊!”
连煜语气有些委屈:“你给达昂了一串玛瑙珠子,我看了,颗颗都是成色极好的。给我的东西我还没留多久就一下子被你摔碎了。”
陆昭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让连煜这个语气说话,可还真是不容易啊。
连煜睨了他一眼:“你笑什么?我说错了?”
陆昭连忙摇头:“没错没错,是清和错了。”
“那怎么办?”
“嗯……”陆昭看向连煜试探道:“之前那扇子是怎么修上的?”
“找人修上的。”
陆昭松了口气:“这个咱们再找人修上?”
连煜应了一声:“我知道,我已经收起来了。”
“你都有办法了还这么个语气跟我说!”
连煜不语。
陆昭瞬间就明白了这人心里头藏着的那点儿小九九。
他微微叹了口气攥住了连煜的手:“子商哥哥~”
连煜不咸不淡的扫了他一眼。
陆昭干咳了一声:“你就是介怀我给达昂玛瑙珠子的事儿。”
连煜大大方方承认:“没错。”
陆昭轻笑出声,在连煜唇畔轻轻贴了一下,勾着他的脖颈轻声道:“以后再也不犯了行不行?什么东西都不给他了。”
陆昭不待连煜说话,就连忙转移了话题。
“连将军,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就是为的把我赶走?”
连煜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自然不是。”
“那是为何?”
……
六月初二,国丧。
仁德五十五年,皇帝崩。
仁德皇帝谥号为惠,史称惠帝。
新帝乃先帝长子郑旭尧,年三十。
郑旭尧手持诏书从皇帝寝宫内最后一个出来,大皇子党纷纷山呼万岁。
礼部拟了章程,七月初新帝登基,号明秀皇帝。
京都乱做了一团,单单是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
陆昭还躺在榻上睡着觉,黄恩便在外头咚咚的敲响了门。
陆昭抓起被子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干嘛啊?”
黄恩在外头朗声道:“将军不在府上,齐大人便寻了您来!”
陆昭轻叹一声,慢慢悠悠的穿上衣裳打开了门。
黄恩“呦”了一声:“世子您还没醒呐。”
陆昭凉嗖嗖的撇了他一眼:“昨天睡得晚,齐思谦人呢?”
黄恩应了一声道:“齐大人在前厅呢,正急着呢。”
陆昭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便朝前厅里走去。
齐思谦一看见陆昭的影儿就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他迎上来急切道:“世子!子商呢?”
陆昭打了个哈欠:“连煜?入宫了吧。”
齐思谦见陆昭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有些急躁:“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世子!”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儿。”
“就是怎么会……怎么会是……”
“怎么会是郑旭尧?”陆昭打断了他的话。
齐思谦点头:“子商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陆昭微微叹了口气:“郑旭尧的传位诏书是假的。”
齐思谦眼睛一下子睁了老大,在说话之前又陆昭打断:“但是现在只能这么做,明师父还在皇宫里下落不明,而且连煜现在还有一些关系没有疏通打点好,现在这个位子叫郑旭尧坐着也不错,总比叫郑越来做好。”
陆昭说着看向齐思谦:“郑越怎么没能干过郑旭尧?我还以为他势在必得呢。”
齐思谦泄气的摇了摇头:“郑旭尧平日里蠢得不行,谁知道他闷声干大事儿,竟直接拿了个假诏书。”
他顿了片刻继续问道:“世子,这假诏书难道看不出来吗?再者这先帝到底是把位子传给谁了?”
“诏书虽是假的,可是那上头却是盖着真真正正大丰的章,写着郑胤的名字。李老或许是也怀疑为什么皇帝要把大丰交给这么个草包身上,甚至拿着传位诏书上的名字和大丰的印章细细比对过。”
齐思谦充满期待的看向自己:“怎么样?”
陆昭摇了摇头:“真的。”
“都是真的。”
陆昭说着冷笑一声:“至于这位子传给了谁,反正不是连煜就对了。”
第245章 玛瑙珠子
齐思谦眉头也拧了起来,还未说话便听陆昭继续道:“郑胤是什么人?恨不得把权力都攥在自己手上。”
齐思谦一怔:“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昭静默了几秒淡声道:“意思就是郑胤到死都没有下传位的诏书。”
前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从堂前微微吹过的风还在发出细微的声音。
因着已是夏天,屋子里都镇上了冰,此时屋子里因为沉寂更显得凉了几分。
齐思谦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陆昭呷了口茶就见齐思谦拱手告辞:“世子我先走了,若是子商有什么需要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陆昭起身送人,笑道:“一定,齐校尉慢走。”
陆昭回了前厅微微出了会神,鸟儿扑棱着翅膀从堂前飞过,太阳忽然躲进了云层里头,整片天空看起来阴沉沉的。
空气里泛起潮气,陆昭知道就要下雨了。
没有人知道郑胤究竟想把位子传给谁,这件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
连煜那日跟自己说郑胤不能再活下去了,现在最铤而走险也是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让郑胤马上就死。
然后不论是谁继位都可以,只要不是自己,那么明仲一定就是安全的。
明仲养到连煜那么大,又授他诗书教他武功。他又一直愧对于自己师母。
无论这件事情有多么危险,连煜都是必须要去搏一搏拼一拼的。
空气因为要下雨而变的有些闷热,花草停止了晃动,空气中的风已经凝固住了。
陆昭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缩在了前厅的躺椅上。
万一一会儿谁又找上门来了呢?既然连煜不在只能自己先顶上去了。
陆昭摊开折扇挡在自己脸上,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面前就被带起了一阵风。
“爷爷?!”
陆昭一下子起身:“您怎么来了?”
陆锦中冷哼了一声:“我怎么来了?这几日发生这么多事儿你连家也不回,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你!”
陆锦中说着拿着陆昭的折扇在他身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哎呦爷爷!”
陆昭把折扇拿了回来解释道:“我不是叫小树林儿回去告诉你们我没事儿吗?没什么好担心的,来您坐下,想起什么来了直接叫您杀到将军府来了?”
陆锦中喝了口小厮端上来的茶:“子商呢?”
陆昭“啊”了一声:“原来爷爷不是想我了啊,您是来找连煜的啊……”
陆锦中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贫?”
陆昭一哂:“连煜进宫了,那个郑旭尧有毛病,把他弟弟们都叫到了一处去。”
陆锦中看向陆昭:“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叫郑旭尧当了皇帝?”
陆昭叫陆锦中先别着急,自己慢悠悠的把刚刚对齐思谦说的那番话简单整理了一下,又跟陆锦中又说了一遍。
陆锦中听了倒是没多说别的,他扫了眼陆昭忽然皱了皱眉。
“你手怎么了?”
“啊?”
陆昭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下意识的把手往后一缩。
他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前几日我把茶杯给打碎了,一个没注意给把手划破了。”
他说着把手伸出来在陆锦中眼前头晃悠了晃悠:“好看吧爷爷?连煜给我包扎的。”
陆锦中:“……”
他眼不见为净,又嘱咐了陆昭两句便回了奉国公府。
晌午一过,黑压压的云彩便遮满了天。
大雨如注,顿时倾盆而下。
雨点砸落在未来的收摊的小贩身上,打在篷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陆昭撑了把伞在路上慢慢悠悠的走着,路上行人都是匆匆忙忙,只有自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一条长街还未走到尽头,他便顿住了步子。
达昂见是陆昭,他忽然一怔。
他回过神来朝陆昭一笑:“世子。”
陆昭微微颔首:“听子商说你不是去了吐蕃?”
达昂点头:“去了以后便又急着赶回来了,这不刚回来还没几天就听京都变天了。”
伞到底遮不住溅进来的水珠,两人找了间茶肆坐了进去。
因着下雨,茶肆里头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陆昭开门见山的便问道:“我给你的那串珠子呢?”
达昂微怔,视线看向陆昭那双好看而又透亮的眼睛。
陆昭迎上他的视线:“就是那串玛瑙珠子。”
第246章 把这个给我吧
达昂应了一声,拿出来了这串他随身带着的玛瑙珠子。
成色极好的红色玛瑙显得极其漂亮,陆昭打量了片刻便朝达昂淡声道:“把这个给我吧。”
“什么?”
陆昭声音毫无起伏:“把珠子给我吧,我再挑个东西派人送到你的住处。”
达昂轻声道:“连将军说你不会要回来的。”
陆昭轻轻“嗯”了一声:“那是他说的,你若是不拿着这个在他面前晃,我也不会要回来。”
平日里大方的不行的陆世子竟然跟人要回来自己送出去的东西。
达昂有些不可思议,他又听陆昭继续说道:“达昂,我记得说过吧,咱们两个最多只能算是朋友。”
达昂垂下了眸子小声道:“我知道。”
“所以我给你这串玛瑙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你不应该把这个东西拿到连煜面前去。”
陆昭顿了片刻继续道:“他看了会不开心,我也会。”
达昂像是心中的小心思被戳破了一般,他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原本不是故意的,可是最后他忽然改了主意。他想让连煜看一眼陆昭给自己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出于什么心态,他知道自己很不应该,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陆昭微微叹了口气:“珠子我拿回去了,我会当这事儿什么都没发生过。”
“世子……”
陆昭摆手制止了他的话:“毕竟这事儿也怪我,我不该把这个拿给你的。”
……
雨渐渐变小,陆昭也懒得打伞,拎着伞便朝将军府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