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翼----蓝泣

半翼----蓝泣  
 
夜色帝国

──失去你，我不会再渴望飞翔

半 翼

楔 子
烟雾氤氲的花丛中，或坐或卧着两位少年。坐着的少年轻轻地撩拨着躺在他腿上的另一位少年的额发，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
躺着的少年张开他微闭着的双眸，显现出他金琉璃色的眼瞳，柔情地对拂弄着他额发的少年报以一笑，便慵懒地把目光移到别处。在看到旁边开着的白花时，他好奇的伸手前去拨弄，然后满意地看着它慢慢枯萎成焦黑色。
微风吹起坐着的少年的黑色短发，露出他掩盖在发下的绝色脸庞。在微风下，他抬起他低垂着的琉璃妖眸，看着天边升起的夜色逐渐吞没夕阳。
一个来自天际的声音问：......你是谁？......
露出轻蔑世俗的笑，他的回答伴随着夜鸷的声音响起：
"我是夜幕笼罩下的堕天使。"
......你是为了什么选择堕落？......
两位少年再次凝望着彼此一笑，然后两把相似的声音同时答道：
"恶、毒。"
随后，惊飞而起的鸟群瞬间笼罩了天幕。

第一章 孤雏
"哇──！"一声婴孩嘹亮的哭音划破黎明的夜空，惊动了在外翘首以盼的众人。
"生了，生了......恭喜村长、贺喜村长，是个男孩啊！"一位稳婆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孩小步跑出房间，向已等得心焦如焚的村长报喜。
"真的？快，抱过来让我看看......"初为人父的村长喜不自胜，赶忙三步并两步地向稳婆走去。刚要接过她手里的婴孩，却听到房里传出另一个婴孩的哭声，顿时所有人脸上的喜悦都僵住了。
这时房里走出一位脸色沉重的妇人，她是因村长夫人难产而请来的另一位稳婆。"村长，尊夫人生的......是双胞胎......"
"啊，是双生子？！"众人中已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村长的脸色一惶，当下顾不得避嫌便冲进了房间。
刚一进去，村长便见到因累极而晕厥过去的妻子，然后便是双胞胎中的胞弟。
窗外的曙光透了进来，不知不觉间天已明了。阳光照在哭泣着的婴孩身上，婴孩的哭声渐渐息止。
"啊，这孩子的眼睛！"门外传来另一声惊呼，村长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前的另一个婴孩，那孩子也像有感应般地张开眼睛，顿时一双不似常人的淡金琉璃色眼眸显现出来，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出诡异的光泽。
村长心里一寒，不自觉地呆住了。
"村长，赶快把那孩子埋了吧，不然扔掉也好啊，双生子是个祸啊......"
"对、对，他们会为村里带来灾难的，早解决早好......"
"村长，您可不能心软啊，看那孩子的眼睛多吓人，一定是恶魔派来的......"
"......"
在这宁静、封闭的小村庄里，双生子一直被视为禁忌般的存在。从古上流传下来的传说提到，双生子是邪魔遣派而来的精怪，会为人们带来无穷的灾难与疾病。现下村里竟出生了一对双生子，怎能不叫他们惶恐至此。
村长终究是为人父母，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被杀，可一想到孩子那令人震颤的琉璃妖眸，便狠下了心，决定把出生不久的婴孩弃掉。
于某日，村长率众人来到一深山里。把孩子放在一苍莽的大树下，村长夫人终控制不住情绪悲泣出声。村长强忍悲痛，纵不忍，但还是拉过哭得声嘶力竭的妻子往回走。只剩下那两个出生不到五天的婴孩，独自面对茫然未知的未来......

※ ※ ※

在这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住着一对鸟。某天它们觅食回来的时侯，听到了树下传来一阵阵稚嫩的哭声。好奇着飞去察看，竟看到两个白嫩鲜活的婴孩。其中一只鸟高兴地想飞前去啄食，却被另一只鸟阻止了。
盘旋着飞了几圈，确定这不是人类设下的陷阱后，那只绯色翅膀的鸟才允许另一只黑翅膀的鸟靠近婴孩。双鸟一左一右地降落在婴孩的面前，黑翅膀那只刚想下嘴，却被绯鸟用翅膀拍了拍它鼓涨的肚子，提醒它再吃下去就会飞不起来的事实。
无奈地歪了歪头，黑鸟一边可惜的看着眼前到嘴却吃不得的"美食"，一边埋怨总是霸道却正确的伴侣。绯鸟用"你有什么不满？"的目光看了黑鸟一会儿，便扑腾着娇小的身子飞回了巢里。
看着绯鸟远去的身影，黑鸟知道自己惹怒了情人，慨叹着等会回去又有自己好受的了。眷恋地多看了婴孩一眼，黑鸟却被那孩子突然张开的眼眸吸引了。
单纯无垢的眼眸，淡金琉璃的瞳色，黑鸟专着地看着这一美丽的色彩，觉得越看越与情人的眼眸相似。振翅飞回巢穴，黑鸟定定的盯着绯鸟的眸子看了好一会，又展翅飞走。绯鸟奇怪这奇怪的黑鸟怎么又比平时奇怪了许多，便也飞去看个究竟。
一看黑鸟是停在那对婴孩旁边，绯鸟当下心里便暗叫一声"不好"。待飞到它身边时，看到黑鸟露出"可以养他们吗？"的恳求目光，在暗叹"果然"的同时，绯鸟果断地摇了摇头。
黑鸟悲叹，用头拱着绯鸟小小的身子。在它百般纠缠之下，绯鸟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被高兴的黑鸟用翅膀捂进怀里，亲昵的用嘴梳理着它的红羽。

※ ※ ※

第一次照顾孩子，而且还是人类的孩子，黑鸟可真是怎么做怎么不习惯。偏偏情人一副"自己找来的麻烦自己解决"的模样，黑鸟纵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干下去。
但在黑鸟有一次把果子啄碎成浆喂给孩子吃的时候，不小心把毒虫混了进去，害两个孩子发了整天的高烧后，绯鸟也帮忙顾看孩子了。看到那普通人一碰就中毒死亡的毒虫被孩子吃下，他们都只是发了一天的高烧便痊愈，绯鸟发现了孩子比常人优越的抗毒性，于是便开始有意识的给孩子喂毒，待孩子长大一点，黑鸟便教他们扑杀猎物的技巧。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五年。
某个艳阳高照的下午，两个已五岁的孩子正在森林的某处捕猎。躲在草丛的隐蔽处，他们看准一只野羚羊正准备伺机而动时，却忽然听到一声震天的枪响，两人当下心里一惊。
不少树上的鸟儿被惊飞，接着又是一声枪响，不久还看到远处有一个人提着猎枪快步走过。两人迅速交换了视线，便放弃正在追捕的猎物，转而向那人走过的方向追去。
跳跃，攀藤，跨步，换臂，两个孩子在枝桠与枝桠之间如履平地般快速穿梭。在听到远处传来阵阵熟悉的鸟鸣声后，他们更不禁把速度加快。
从黑鸟的教导中练就的锐利目光使他们远远便看到了刚才的那个人。不动声息地靠近，静静地把自己藏身于周围的枝叶中，他们分析眼前的状况，等待着最好时机的到来。
那人走到一个什么地方，弯身，站起时手上提起了一只通身漆黑的大鸟。一个孩子认出那是照顾了他们五年的黑鸟，当下忍不住便要冲出去，却被胞兄弟一手拉住。
一道红色的闪电撞向那人，那人一惊，手上的黑鸟被抛落。好不容易站稳身子，那人却感到手上传来剧痛。一看，竟发现手上的伤痕正渗出青黑色的血液，当下便大声咒骂道："妈的，这是什么鬼鸟！"
举起猎枪，他瞄准刚才攻击他的绯鸟。在正要扣下机扳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却撞跌了他的猎枪，还把他撞到了一旁的树干上。
从树上跳下来撞跌那人的孩子一稳住身形便迅速爬起，捡过身边的一根树枝狠狠地插进那人的左大腿里，把他钉在树干上。
"啊──！"那人捂住不断流出鲜血的大腿，发出凄厉的惨叫。两个孩子却没有再理会他，径自察看着黑鸟的伤势。
看着这两个有着金琉璃色眼眸，从天而降的小孩，那人害怕得浑身发抖。忍住剧痛弯下身子，他捡回掉落地上的猎枪，胡乱地扣下了机扳。一个孩子听到动静，赶忙推开兄弟，同时抱起黑鸟闪避到一旁。被推开的孩子气极，冲上前捉住那人握枪的手腕，硬生生扭断他的腕骨，然后在听见他惨叫的同时，另一只手插进他的喉咙，扯断了他的喉管。
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身一脸，但他不管不顾，祇用焦虑的目光看向为黑鸟察看伤势的兄弟。另一个孩子难过地摇了摇头，黑鸟已经失血过多，再也没有救治的可能，若人为地延长它的生命的话，也只是徒然增加它的痛苦而已。
绯鸟飞到黑鸟的身旁，用翅膀拍打着它的身子，却只感觉到它的身躯在一点一滴地冰冷。不死心地飞到黑鸟的身上跳跃扑腾，绯鸟却发觉自己被一双小手抱起，随后还被遮去了视线。预感到什么，它顿时惊慌地发出尖叫。
看着兄弟小心地藏好绯鸟，孩子抱起黑鸟的身躯。不舍地用小脸摩挲着它的黑羽的同时，一只手按上它的喉咙慢慢地施力，然后在看着黑鸟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让泪水模糊了自己的双眼......
绯鸟的悲鸣响彻了整个森林，甚至直到深夜还可听到它痛苦的嘶鸣与悲泣。第二天早上，两个孩子看到绯鸟已喊断了喉，倒在了黑鸟的身旁。
孩子用火焚烧了它们的遗体。袅袅的青烟纠缠着升向高空，升向那个它们除了彼此以外最钟爱的蔚蓝天空，从此它们即使是化作尘垢，都可以生世缠绵了......
然后两个孩子手牵着手，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五年的森林。

第二章 幼禽

不知已走了多少天，只知道当他们从宁静的森林来到这个纸醉金迷的大城市的时候，夜色已经迷蒙。
五岁的孩子大多都很好奇，但他们却一路都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来说过于陌生，当初离开森林也只是因为难过，根本没想过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会是这样。所以一路上，他们都没敢放开彼此的手。
尽管他们如此小心翼翼，可两个小孩子在没有大人陪同下这样地走在街上毕竟是太引人注目，而夜色，常常是罪恶最好的隐藏。
在他们走到大街转角的时候，一个黑影迅速接近他们，用白布捂住走在后面的孩子的口鼻。另一个孩子感到兄弟的手的脱出，赶忙回过头，却猛然发觉自己被另一个人倒抱而起。伸出锐利的指甲，他狠狠插进那人的肋下，那人痛呼着把他抛到了地上。
被捂住口鼻的孩子因长期习惯了毒物，普通麻醉神经的药剂对他起不了作用。所以他捉住勒在他口鼻上的手，伸脚往那人的下身一踢，再借力把那人过肩摔倒在地上，然后在挣脱后迅速跑回了兄弟的身边。
从地上爬起来的孩子看到周围聚来了更多人的时候，连忙把向他跑来的孩子护在身后。
"该死，这两个小鬼是怎么回事？"被踢了下体的人一边捂住伤处呼痛，一边咒骂。
"不会吧，捉个小鬼也狼狈成这样，你们也太逊了。"随后赶来的几个人嘲笑道。
"不是的，这小鬼真的很凶......"被伤了肋下的人赶忙辩护。
"算了吧，咱们一起上，还怕捉不到他们吗？"
那两人的同伙围了上来，孩子把身后的兄弟藏得更紧，口中发出了鸟禽般高亢的嘶鸣声。

※ ※ ※

敏锐的听觉把远处的叫鸣声传入耳底，但穿著一身黑衣，怀中抱着一个小人儿的少年却没有理会，径自向前走。反倒一直窝在他怀里的小人儿却睁开了渴睡的眼睛，努力地细辨着传来的声音。
"醒了？"少年摸摸小人儿的头，宠溺地问："怎么不多睡会儿？饿了吗？"
小人儿摇了摇头，伸出小手指向声音的来源，另一只手扯着少年的衣角。"羽......羽......"
包住人儿伸出的小手，少年把它放回怀里。"你要我去帮他？"
"嗯......"人儿点了点头，水灵的大眼露出恳求的目光。少年叹了口气，抱着人儿走了过去。

※ ※ ※

面对几个大人同时的攻击，孩子渐渐觉得吃力，身上也添了不少伤痕。而那几个人见周旋了这么久也占不到上风，心里一急，下手不禁更狠了。
眼看一根铁棍就要打到孩子身上，孩子为了护住身后的兄弟，打算咬牙承受，却忽然听到一个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
"够了，你们想对我的小朋友做什么？"
几人听到有声音，当下心里一跳，但见来者是个少年，都不禁舒了口气。
"小子，你来讨打吗？好端端的管什么闲事！"
少年眉头一皱。"闲事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但作为人贩子，你们的口气也太大了，那句小子，也令我很不爽......"
"他奶奶的，你下面的毛长齐了没有？叫你一声小子算便宜你了！"
见他们的说话更加难听，少年轻蔑地一笑，伸出一只手指朝他们勾了勾。"过来。"
"妈的，这么嚣张......咱们一起上！"他们几人一起向少年冲了过去。少年却只是搂紧了点怀中人，轻声交待，"殇儿，抱好了。"见人儿乖巧地点了点头，更钻进了他怀里，少年笑了。
伸出长腿绊倒一个，顺着那人往下倒的身形再在他背上加以一击，然后旋身，用肘子击向另一人的后颈，长腿一踢一弯再扫倒两个，换腿旋身再踢搞定最后两人，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当那些人贩子全被打倒在地上时，少年却连气都没有喘。
伸腿踩住他们其中一人的背脊，少年说道："记住了，以后对人的口气不要太大，也不要一开口就问候人家亲属。还有出手时先掂掂自己的斤两，不是人小就好欺负的......现在，消失吧。"
看着他们全都跑走，少年转过身问一直缩在一旁的两个孩子："你们没事吧？"
两个孩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彼此抱得紧紧的，还用一种警戒的眼神看着他，和刚才看着那群人贩子没有什么区别。
少年正觉得奇怪，怀中的人儿却挣扎着要下地，口中还发出啾啾的鸟鸣声。两个孩子听到熟悉的鸟叫声，不禁对那小人儿放松了警惕，甚至默许他的接近。
小手轻轻地抚上孩子受伤的脸庞，人儿口中发出了小鸟低低的叫鸣声，清澈的大眼盈满了晶莹的泪水。被他抚着脸颊的孩子微楞了一下后，也用鸟语响应了人儿，并在他小小的手掌心里啄下一吻。
少年脸上露出了浅笑，长手一捞把小人儿抱回了怀里。心中既惊讶于他的聪明，又心疼他的与别不同。
"殇儿，你要把他们带回去吗？"
人儿点头，小手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不肯放。
"那么，你们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两个孩子看了彼此一眼，又望了一下小人儿，虽不明白少年说什么，却还是在人儿恳求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欢迎你们加入夜色帝国，我叫残羽，他是夜殇。"
残羽，夜色帝国主天使座下三位杀戮天使之一的战天使，擅搏击。
夜殇，夜色帝国主天使座下三位杀戮天使之一的智天使，身体瘦弱，患有言障，却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智能。
两个孩子的命运，从这刻开始彻底改变。

第三章 羽落夜色

漆黑攸长的回廊，仿似永远不见尽头地延伸着。走的每一步都似是踏在虚空，但却可感到每一步都有着轻微的倾斜，就仿如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地球核心一样。走到最后他们站在一扇沉实厚重的雕花木门前，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花海。
明明走的方向应该是通向地底，但眼前看到的却是从头顶一直延绵至地平线的蓝天，两个孩子都不禁看傻了眼。
"留在原地，不要踏进这里一步。"
伸出手挡住孩子们前进的步伐，残羽抱着夜殇，径自走进了花海中。走到有着数个软垫放置着的地方，残羽停下，然后尽量小心地把怀里的小宝贝放于其上。却不料如此轻微的动作却还是惊动了浅眠的夜殇，只见他捉着残羽的衣角打了个渴睡的小呵欠，然后用软软的声音说道："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