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翼----蓝泣

"殇儿，饿了吗？我马上去......"
"唔......"夜殇轻轻地摇了摇小脑袋，目光移向站在门口的两个孩子。
"他们饿了？你怎么知道？"残羽一边拿过放置在一旁的被单为小人儿盖上，一边发出疑问。但夜殇没有作出回答，只回了残羽一个甜甜的笑后便拉上被子，重新进入了梦乡。
残羽笑着叹了一口气，在小人儿嫩嫩的颊上印下一吻后，步出了花海。
"算了，我还是先带你们去吃点东西吧。"
随着三个身影的离去，他们身后的木门渐渐地关上了。在门内微光的映照下，木门上龙飞凤舞的雕花隐隐约约似刻着两个大字──梦境。
织梦国度，虚拟实境。
隐约间门内还似有人在轻唱：
"梦的国度里有着无数褪色的童话，
梦中，
你得到了自由，
梦醒，
你找得到回家的路吗？......"
歌声如铃。

※ ※ ※

"战天使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听到属下的报告，少女的目光却没有从眼前的公文上离开，只是淡淡地下达了命令。
轻轻地敲击了门扉两下示意，残羽步进房间。"你找我有事？"
稍移开目光望了残羽一眼，少女放下手上的公文，问道："听说你们这次回来，带回了两位小客人，有这事吗？"
"有，是我和殇儿在回帝国的路上遇到的，殇儿似乎很喜欢他们，就只好......"
"是夜弟的意思？"少女微瞠了美眸，抬起了一张和夜殇有八分相似的小脸。
"是的，殇儿执意要把他们带回来......需要我去处理吗？"
"不，不用了。"少女微皱了眉头，眸中一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考量。"既然是夜弟，那就随他吧。他既然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还有别的事吗？"看到少女摇头，并示意他离开，残羽退出了房间，却在牵上门的一刹回过头，对少女露出一笑。"不要太过操劳啊，会长皱纹的哦。"
"我该没到那个年龄吧。"少女轻笑出来，拿这个青梅竹马的少年没辙。
"总之，你也要快乐啊，日殇。"
日殇，夜殇的亲生姐姐，夜色帝国现届的主天使，一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女。
日殇但笑不语，却在残羽的背影消失后隐去了笑容。
推开落地的两扇玻璃窗，迎进一室的凉风，日殇看着渐渐泛起夜色的天幕，那对和夜殇一样澄澈的黑眸在暮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深浓。
"来人。"
"在。"
"传令下去，将新收的两个孩子收归为下级天使，派遣一位影天使照顾其起居，另由战天使残羽教导武术，然后叫照顾他们的那位影天使每月交一份报告给我......另外，叫春季天使来见我。"
"是。"

※ ※ ※

两个孩子在夜色帝国的照顾和教育下，学会了说人类的语言，也精进了武术的技巧，不再像以前那样光靠蛮力却不懂攻击要害。他们还从鸟类图鉴中查到了以前养育他们五年的那对鸟的名字，并以此为自己命名。
鸷和鸩。
鸷是猛禽，鸩是毒鸟。
然后某天他们有了以下的对话。
"那么我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我要保护你，所以我是哥哥。"鸷如是说。
"好吧，随你。"鸩这样答。
然后时间一过八年。
当那两个不经世事，如白纸般干净的孩子不知不觉成长为十三岁的少年时，他们已是少有名气的中级天使，而明天，就是他们到失乐园试炼的日子了。
失乐园，同梦境一样，是由智天使夜殇于四岁时与精通计算机的影天使所共同创建的虚拟实境。虽为虚空间，但其实正确来说是虚实参半，身处其中，亦与现实所见的场景无异。它所针对的，是人类大脑深层的精神中枢，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潜意识。受伤的话，虽不会造成伤口，却会真实地感到痛，若受了致命伤，现实中也同样会造成死亡。
成功从失乐园中出来的人，就可以顺利晋升上级天使。
下、中级天使有数万人，上级天使的名额却一共只有十个，尽管如此，这十位上级天使从来就未真正到齐。
而在失乐园中死的、疯的中级天使则不计其数。
"鸷，你觉得我们能从失乐园中平安出来吗？"
"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

※ ※ ※

牵着手走进失乐园的两位少年，在三十六小时后拿着主天使指定的信物走了出来。尽管满身狼狈，甚至要扶持着彼此方能勉强站立，但他们那双金琉璃色的眼眸中原本杀手特有的翻涌的杀气，已经内敛成无波的平静。
最强的"有"，就是回归于"无"。
一见到鸷和鸩从失乐园中平安出来，守候在园外的中、下级天使都纷纷躬身，半跪在地。
"拜见上级天使鸷大人，鸩大人。"
夜色帝国有着很森严的阶级制度，上级天使、四季天使、杀戮天使、主天使，越于高位，就拥有越大的权力。虽然影天使只是处理帝国日常的运作，不受阶级制度所管束，但对中、下级天使来说，他们都是处于云端的人了。
看着跪倒一地的人，鸷对着鸩满足地一笑，然后力竭昏了过去。
鸩，从今以后，我就有足够的力量和权力护你周全了......

※ ※ ※

就在鸷和鸩成为上级天使的两个月后，春季天使樱因病去世，中级天使浓夜夺位，杀日殇而成为新一代主天使，战天使残羽、智天使夜殇则在一片动荡的夜色帝国中失踪，从此销声匿迹。
在一夕之间改朝换代的夜色帝国在新一代主天使浓夜的统治下，从此迈向了另一番不同的局面。

第四章 失堕天羽

──四年后
猎猎的强风，一百一十七层的高楼，儜立在楼顶的黑衣人。
然后那人，从楼顶跳了下去。
他不是想自杀，相反，他是个杀手，是夜色帝国地位崇高的十位上级天使之一。
劲风翻飞着他的黑色风衣，从地面上望去，他就像一个从天上失足堕下的黑色天使，带着满身的邪气与魔魅降临人间。
看准位置，他在跌落地上之前按住了目标物的肩膀，然后一手从后背插入穿透他的心脏，再利用反弹力跳开。这时一道倒吊着的红色身影运用物理的钟摆定律向他荡来，恰巧接着了他凌空的身子。在抱着黑衣人绝尘而去的同时，红衣人的身后弥漫开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淡紫色烟雾。
所有事的发生，不过是在一瞬间，也就是0.33秒。
嗅到紫雾的途人都晕倒了，事后没人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不时会在他们的记忆里浮现，经久不散。
"横死街头，空中飞人，集体失忆，可算得上是离奇命案吧。这委托人可真有趣，找一天应该去会一会他......"
看着鸩一脸正经的样子，鸷失笑，他这是在......抱怨？
"不是已经加收百分之三十了吗，还不满意？"
"加收百分之三十，浓夜回扣百分之三十，根本就没赚嘛。还有血迹溅得满地都是，你以为是西红柿酱啊，那些善后的影天使可会念死我......"
轻轻一个吻封住了鸩抱怨的话语，鸷退开，脸上带着痞痞的坏笑。"现在呢？"
"......是好了点，但还有我的失忆香啊，那可算是售后服务了，怎么想都觉得亏了。"
再凑上前加深刚才的那个吻，鸷贴着鸩软软的唇，热热的气息直接吹拂在恋人的脸上，交融着彼此的温度。
"现在呢？"
"好多了......"
在落日的映照下，再次贴合的双唇燃尽了暮阳最后一点的余温，让黑夜也带上了暖意......

※ ※ ※

月近西斜，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鸷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转过头，望见鸩恬静的睡容，他笑了。
"鸩......"鸷低低地唤着，一手撑起上身，用手指轻轻地拂去鸩微乱的额发，再沿着轮廓抚上眼睫、脸颊、鼻梁、唇瓣，然后在唇瓣上偷了一吻。
这睡猪啊......鸷暗叹......怎么这样都醒不来，明明是很机警的一个人啊。
还是有我在身边，会让你安心至此......
鸷的笑更浓了，再把一个吻印到鸩发上。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不熟悉的脚步声，鸷柔和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执起枕头下防身用的小匕首就往房门处掷去，正正插在了开门进来的人的脸颊旁。
"哇，裸体的美男子，还是两个，太棒了！"来人发出惊叫，但却不是因为匕首，而是因为鸷和鸩的裸身。她无礼的态度让鸷皱起了眉。
"女人，你来干什么？"鸷走下床，拉起备用的被单裹住下身，再拉过缠住床帐的细绳勒紧腰部。床帐垂下的同时遮住了鸩的身影也遮住了来者好奇的目光，然后鸷只手撑门站到了来者面前，用身形挡住了房内的一切。
"说出你的来意，不要告诉我你只是走错了，这样的理由我不接受。"
"人长得这么帅，怎么这么凶......"来者用一种娇嗲的的语调小声嘀咕着。"是浓夜大人要见你们啦，莫名其妙就骂我......"
浓夜？鸷侧头，望向墙上挂着的钟，指针正正指着五点。
凌晨五点要见我们？......该死的浓夜！......
"告诉他我们二十分钟后到。"鸷拔起插在门上的匕首，在收回的时候掠过来者的脸面，削断了她的几缕头发。"给你一个忠告，下次在进别人房间前先敲门，否则我无法保证你的下场......"瞄了一下地上的断发，再看到她脸上微微渗出的血丝，鸷的嘴角扬起了一点邪美的弧度。"毕竟，没有几个有我这样的好脾气啊......"
说完，鸷关上了房门，独留一面错愕的来者站在原地。

※ ※ ※

"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差劲的人，竟然划伤女孩子的脸！"
砰碰两声，浓夜办公室的大门被粗鲁地推开后又撞到墙上，随后一个女孩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我的门......浓夜在心里哀叹，却还是放下了正要喝的红茶，表面上不动声息地问："这回又怎么啦？"
"浓夜，你是主天使，你来评评理吧，这是女孩子的脸耶，那男的怎么下得了手......"撩起长发，女孩把脸上的伤痕露出给浓夜看，"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最差劲了！"
说得激愤，她一掌拍在浓夜的办公桌上，使得落英刚冲好的蜂蜜红茶溢出了一点。落英瞄了一眼女子，没有说话。
你还记得我才是主天使啊......浓夜差点就反起了白眼，在看到溢出的红茶时，浓夜又在心里补充：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女人也最差劲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惹那对双生子吗......你又忘记敲门了吧。"
"现在敲不敲门不是重点！"对桌子又是一拍，红茶不可避免地又溢出了一点。"这可是女孩子最重要的容貌耶，我将来要是嫁不出去怎么办？！"
你这性格还想嫁出去啊......"那两兄弟的起床气可都是很大的，仅仅是那么一点伤痕，算是手下留情了。"她遇到的是鸷吧，若是擅毒的鸩，恐怕这张脸......
"这还叫手下留情？！......我不管，总之我不会放过他的。"
"这位小姐说不放过的人是我吗？"
循声望去，见到的是已经打理整齐，正交叉双手抱胸，侧倚在大开的门上的鸷。
"鸷，你来了？"总算不用再面对这个花痴女了。
顺势搂住高兴地向他扑来的浓夜的腰，鸷用另一只手托起浓夜的小脸，让他和自己的目光对视。
"怎么了宝贝，真有这么想我吗？......现在还是凌晨吧......"
惨，忘了......感觉到抵在腰上鸷锋利的指甲，浓夜在心里暗叫。
"给我一个好理由吧，浓夜大人，一个足够打扰我和鸩安眠的理由......"
"鸷......鸷你冷......冷静......"
"我很冷静啊，倒是浓夜大人你，怎么一直抖呢？"看着浓夜在他怀里瑟缩的模样，鸷笑了，松开了刺入浓夜腰间的指甲，并在他的黑发上印下一吻。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至少，这次不会......"抬起浓夜的小脸，让他看到自己带笑的唇，鸷俯身，吻去浓夜眼角的泪水，"对不起，弄疼你了......"
瞥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的陌生的女孩，鸷轻声在浓夜的耳廓低语，"怎么了？不为我介绍那位小姐是谁吗？"
"啊？"鸷不说浓夜还真的差点忘了，"她叫魍蛛，是刚从中级天使升上来的上级天使啦。"
她也是？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她的花痴样，再看她因为感到他目光的注视而更加趾高气昂的模样，鸷有点怀疑她的水平。"浓夜，我们现在有这么缺人手吗？"
"是缺啊，上级天使有什么时候到齐过？"浓夜想到不禁叹气，"反正她也是从失乐园中成功出来的，祇能说能力与智能不一定总是成正比吧......对了，鸩呢？怎么不见了他？"
"他还在睡......浓夜，你这次叫我们到底有什么事？"
"有任务啊。"
"什么任务？"
"当牛郎。"
"当什么？"
"牛郎。"
"织女那个牛郎？"
"......"
"放牛那个牛郎？"
"......"
"姓牛名郎那个牛郎？"
"......鸷，是你知道但是故意不说出来的那个牛郎。"
"浓夜，你说要鸷去当什么？"
循声望去，见到的是已经打理整齐，正交叉双手抱胸，侧倚在大开的门上的鸩。
"怎么你们的出场方式都一样？"浓夜看到鸩那与鸷一模一样的站形，不禁小小声地问。
"双生子吧......"
鸩从鸷的怀里拉过浓夜，重新搂在自己怀里，并以同样的动作托起浓夜的小脸。"浓夜，说吧，你要我的鸷去当什么？"
这......这这......这对双生子......怎么除了话语，他们所做的动作都一模一样......"牛郎......"
"当什么？"
"牛......牛郎......"
"什么？"
"......"呜，我不要再说了啦......背上被鸩的指甲抵住的地方好痛......
似是想到了什么，鸩的唇边忽地泛起一抹浅笑。"浓夜，你过来。"
拉着浓夜来到他的办公桌前，鸩拨开桌上的文件，空出了一个地方，然后把浓夜压了上去。
"鸩，你想干什么？"不知为什么，浓夜忽然感到背脊有点寒寒的。
"练习。"说着，鸩的笑变得更加迷人，在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蜂蜜红茶时，他把它拿了起来。
"练习什么？"看到鸩似乎想喝掉他的红茶，浓夜急了，"鸩，那是我的......"
"当牛郎啊。"仿似是早料到浓夜会紧张他的红茶，鸩用茶杯遮掩着他的笑容，然后用一种带点可惜的语调说："你的啊......那就还你吧。"
猛然喝掉一大口，在浓夜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鸩用嘴把红茶全数渡给了浓夜，一只手还顺着他的腰线往下抚摸，然后看着浓夜几乎是呛着般的吞下了红茶。
"咳......咳咳......"鸩你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