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春--狂魔引系列之三----雨轩

狂魔引之三雪里春

楔子

"喂！小轩，是这里吗？"月夜下，爬满藤蔓地冷宫宫墙角落中，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是......"那个被称为小轩的五、六岁小孩儿，声音微颤地回答道："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听说......"
"听说什么？"先前问话的孩子并没有回头，此刻他正专注地打量着宫墙的高度。
"......听说这里......"小轩咽了口口水，突然伸手抓住那小孩的衣袖。
"不要去好吗？那里......听说有女鬼......"他压低声音，哽咽着说。
"喔！"那小孩回过头来，微弱地月光下，也可依稀清楚他的面孔。
那是一张俊美逸人的脸，八九岁的年纪，一头秀发在耳旁挽成两个可爱的发髻,甚是可爱。
此时，他正微笑着看着小轩，"你害怕了吗？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他伸出手去帮小轩拭去眼角的泪水。
"不是！"小轩抓着他衣袖的手，握的更紧了。"......我......不怕。只是，只是，殿下您......"
"哼！"听到此话，他突然狠狠地甩掉了小轩的手，转身走到墙边，顺着一根较粗的藤蔓爬了上去。
"啊！快下来呀！殿下！很危险！"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小轩，吓的大叫起来。
"不许叫！"小孩半趴在墙上，冷冷地瞪着他。他的眸子似乎变成了紫色。
"呜......可是可是......"小轩只得乖乖地闭嘴，但眼泪却又不听话地滴落下来。
"唉......"小孩看似无奈的摇摇头，"怎么又哭了。算了，你先回去吧！我要进去了！"
一转眼，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啊......"看着他突然逝去的身影，小轩的心中像是猛然漏跳了一拍。
不要去！
他想喊，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般，怎么也出不了声......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第一章

阳光，也许是美丽的......
也许就像这正雄雄燃烧地烈火般，给人以迷幻的美，却又不能碰触吧！
但他却永远也见不到。
此时，他正望着那赤红色地火焰。
许久，许久......脸上似乎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这里，原本是铁老六的地方。也曾经是这炽阳城方圆五百里内，最为富有、最为暄闹的地方。
铁老六，他的财富并不是天上掉下来。据说，他曾是武林之中出了名的盗贼。在十多年前，他带着劫掠来的财宝，在这炽阳城的附近，建造起了这座--五义山庄。
据说，这里除了禁卫森严外，还有他的一群肯随时随地为他拼命的死党，且每一个都是杀人不眨眼地恶徒。
据说，他的仇家还没有走近这座山庄的大门，便已被人砍成了碎块。
所以从没有人会妄想来杀他，也没有人敢。
而现在，却有一个人办到了，那就是"他"，一个在江湖上默默无闻的人--朱常炽。
此时，这片五义山庄的九九八十一口人，已变成了八十一具尸体，散落在山庄的每一个角落里。

火势已慢慢逼近，烈火已将朱常炽那本是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孔映得通红。
直到地上的尸体已发出淡淡地焦臭味，他才纵身跳出院落，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观望着。
微微低头，轻扫了右手上的包裹一眼。他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丝地满足。
就在前一刻，那一向自傲地铁老六，还跪在地上求自己放过他。那愚蠢的人竟还妄想用金钱来买回他的性命。
而他的回答也很干脆，一刀就砍下了他的脑袋。
那包裹里的，正是铁老六那颗硕大的头颅。
也许这也是一种快乐吧！
杀手的快乐！
血腥的快乐！
此时，东方渐渐现出曙光，天已渐亮了。
据说黎明地前一刻是最为美好地，可是他这个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却永远也无法见到。
朱常炽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慢慢地向不远处的炽阳城走去。
他必须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再一次等待黑夜的降临......

入夜后，朱常炽才起身，出去吃他的晚饭，不，也许是早饭。
就在他走出店房的时候，一个本是站在对面屋檐下阴影之中的人，跟上了他。
直到来到城北的无人之处，他才加快脚步，走到朱常炽的面前，站了下来。
朱常炽也唯有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
好一会儿，那人终于开口了："我家主人要的东西呢？"
那是一种不知是来自天堂还是地狱般地嗓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朱常炽则上下打量着他，良久，才自腰际解下那个粗布包袱，一甩手，抛给了他。
"检查好，不要再向上次一样！"他冷冷地说道。
那人打开包裹，仔仔细细端祥着那颗血还未被流干的人头，那是--铁老六的头。
渐渐地，他那由如树皮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满意地不断点着头："很好，很好，这正是我家主人要的！"
说着，他伸出干枯地手臂，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将些许白色的粉沫洒落在这颗人头之上。不一会儿的工夫，那人头已变成了骷髅，甚至连骨头也在侵蚀，一阵风吹过，就散成了飞灰，洒落在这潦黑地夜幕之中。
朱常炽不带丝毫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已是思空见惯一般。
而那人已将瓷瓶收好，但他的手中却又多了一袋东西。
他走近朱常炽，小心翼翼地将那袋东西放在朱常炽的手中，就如同怕被打碎般地珍惜。
他又用那不知是来自天堂还是地狱般地声音，缓缓地说道："这是，我家主人令我交给您的东西，希望您能检收好。"
朱常炽用手掂了掂袋子的重量，接着便解开封口上的黄色丝绦，从袋中取出了一颗如鹅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在手中把玩着。
看他没有说话，那人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可是上好的珠子，我家主人......"
"这确是上好的东西。"朱常炽打断了他的话，将那颗夜明珠重新丢入那由黑天鹅绒做成的袋子中，将丝绦重新系好，来回掂量着，就好象这本可令任何人为之心动地东西，只是一小袋石子一般，令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人看着他的举动，脸色不仅微微一变，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朱常炽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东西......似乎比约定的多喔！"
"是的！我家主人说了......"那人连忙点头哈腰道。可是话才刚出口，却又被他打断了。
"你家主人说了，依然还要有求于我，是么？"朱常炽的脸上虽挂着淡淡地笑容，但目光中却闪着令人恐惧地光芒，那是紫色的光。
"是，是。"那人的额角已渐渐地冒出了冷汗，眼前这个少年的喜怒无常，他是知道的。
"那么，你家主人是不是还有什么要你交给我？"朱常炽依然微笑着。
那人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连忙颤微微地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朱常炽。
朱常炽拆开信封，那里面放着一封信以及一张小小的纸条。他将纸条取出，把信扔还给了那个人。
"这才是我要的。"他淡淡的说着。
那人的表情已越来越不自在，却又不敢发作。
借着微弱地月光，朱常炽打开那张小小的纸条。
那上面只写着一个人名、一个地方，以及一个数目。
路晓川，京都，一百颗夜明珠。
这数目就代表了这个人，不，是个家族中所有生命的价值。
看完后，朱常炽点起了火折子，红色的火舌一瞬间便吞没了那张小小的纸张，化作了一道飞灰。
此时，他已收起了那份淡淡的笑意，又恢复了那份本有的冷漠与平静。
他并没有说话，因为他在等待，等待对方先开口。
路晓川，这本是一个他应该早已忘记的人。不，应该说是这人的身边，有着一个他应该早已忘记，却又无法忘记的人。
十年了，虽然自己的血无冷、心已死，但当自己真正去面对那张无时无刻不存在在自己记忆中的可爱笑脸时，自己真的能够狠下心来，对他下手吗？
正当朱常炽内心中，正不断反复挣扎之时，那早已等的不耐烦的人，开口道："我家主人说了，如果数目方面有什么问题的话，还可以商量。"
朱常炽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懈地转过身，向回走去。
难道，那记忆中之人的命，能用所谓的金钱来衡量吗？
"您......"那个人见他准备离来，连忙出声阻止道。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让他准备五百万两黄金，否则小心有头睡觉没头起床。"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向远处的青楼走去。
也许那个地方并不是他想要去的，但，现在的他必须用放纵来忘记一切。
而那个人的表情却如同被人重重的掴了一耳光般，令他无法回神。

花凌院，是这一带最出名的青楼。
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都会说这里是最为美好的地方；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都会说，即使是皇宫内院，也不过如此；这里每天都会有各种不同的人来往，即使让他们在此处花光最后一分银子，他们也会愿意。
因为在这里，你不仅会买得到最醇的酒，最好的女人；只要你有钱，还可以买到想要的任何东西。甚至是别人的命。
在这里，绝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也绝没有不用钱就可以得到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这儿的主人据说是一个女人，据说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却从来未曾有人见过她的样子。
据说，五年前，这城中最为富有的人，将全部的家产都拿出来送给了她，亦只是为了能够见她一面。
据说，那一夜他没有碰到她身体的任何部位，便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据说，他还没有来得及向别人道出对她的惊艳，便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据说......
凡是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所有的人都说她是个魔女，一个自天庭堕入魔界的魔女，只属于魔界之王的天魔女。
所以她的名字叫做天魃，天女之魃。
而此时，她正坐在这花凌院最热闹的地方。
喝着这里最烈的酒。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她只是个普通的妓女。
一个浓装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却又俗不可耐的风尘女子。
在这里，甚至没有一个客人愿意多看她一眼，因为这样的一个女人，在任何风月场所，亦可随处可见。
当然，这也正是她所期望的结果。
她，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她，现在的名字叫做姻红。
当第七杯酒喝下去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又一个客人进门了。
这本是这里最为平常的事情，一个普通的嫖客，走进了一家妓院。
但，就在下一瞬间，大厅内所有人的动作似乎都停止了，目光亦全部集中在来人的身上。不，应该是集中在他的手上。
这，是一个衣衫朴素，面容冷漠的少年。他的脸孔几乎完全隐藏在潦黑的抖篷中，只能隐约看到他的目光在闪动着。
而，就是这个普通的少年，却能在一瞬之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他的掌心中，放着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那是一颗足以买下三座花凌院的夜明珠。
相信，为了这颗价值连城的珠子，在场的很多人都会用生命来换取吧！
是他？他真的来了？
姻红的嘴角边泛起了一丝微笑，但，那只是一闪既过的笑容。在她看清了此人手上的东西时，那抹温暖的微笑，已变成了冷笑。
"她！"
来人指着一个身着杏黄色衣衫的女孩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着。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那颗夜明珠已到了老鸨的手中，换走的仅是一个看似清纯的女孩而已。
"又是一个牺牲品！"她冷笑着。
当她喝下第九杯酒的时候，少年早已带着买来的女孩不见了踪影。
她也轻轻的站了起来，悄悄溜了出去。
大厅内那些贪婪的面孔实在令她恶心，她生怕自己会当场吐出来。
天色，似乎更加暗了，阴惨惨的夜色，笼罩着阴惨惨的大地。广大的园林，竟显得如此恐怖。
她沿着小径走，走出了这一片凄迷的园林，来到了一座阁楼前，这里就是她的居所。
而她换上那身古怪的衣衫时，便已不在是一个普通的妓女，而是这座花凌院的主人，传说中的神秘天魔女--天魃。

这座小楼的门是虚掩着的。
似乎任何人、任何时候都可以随便出入。
只是有胆子进来的人，却都没有命会活着出去。
只有，那个人例外。
当天魃走下楼时，就看到了半醉的他。
他就是朱常炽。
天魃悄悄地走了过去，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仔细地端详着他。
此时的他，或许真的醉了，半睁半闭的眸子已闪现出些许朦胧的紫色；本是紧握在手中的酒樽，也有些歪斜了，自樽口溢出的酒已渗湿了他压在身下的衣服。
那是一件杏黄色的纱衣。
天魃向他伸出了手，轻轻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樽，缓缓地道："你不该喝酒的。"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娇美妩媚，但内中所包含的妖异，却又不仅令人深感恐惧。
她看着朱常炽，但朱常炽却故意不去看她。只是冷冷地开口道："你是来要回刚刚带走的东西，还是想要命令我？"
天魃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就坐在朱常炽的身边。
她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朱常炽那张漂亮的脸。
他漂亮得几乎已不似个男人。
如果他肯穿上女人的衣服，如果他不再像现在一样冷着一张脸，那，真不知会有多少男人会被他所勾去了魂魄。
她认识常炽已有十三年了吧！却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这个人，而她也不想了解。
只要，他能对她笑一笑，她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
朱常炽忽然道："为了钱，你是否愿意做任何事情？"
听到突然其来的问话，天魃突然楞了一下。
如果是五年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吧！可如今......
"哼！"朱常炽一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捡起了原本枕着的衣服，扔在了天魃的面前。
而天魃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钱可以买到一切吗？甚至生命？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不要？"朱常炽一把抢过酒樽猛灌起来。
天魃柔声道："或许吧！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问，但，你应该明白......"
没等她把话说完，朱常炽已然冷笑着将话接了过去："你想我也会一样是么？是啊！是啊！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将酒樽狠狠地扔在了地上，顿时，已摔得粉身碎骨。
天魃的手慢慢地伸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缓缓地道："我知道你也很累，但这就像是我们的命运。为了活下去，就不能停止......"
她顿了顿，用另一只手拾起了那件杏黄色的纱衣，接着道："这也是她的命运吧，但能够化为你的血和肉，也许是她的荣耀。你本无需为这些低贱的人悲伤......"
若是自己呢？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妒忌起那名女子来。
朱常炽慢慢地闭起了眼睛，"或许，你还是不了解......"
天魃的手握得更紧了，"如果你所接下的任务，真的让你如此为难......"
听到此话，朱常炽不仅张开眼睛瞧着她，等待她把话说完。
"我会替你完成。"她的眼中充满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