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兴致,仍是依了。
其实冥平日最是沉静不过的人,也是因为秋再过几日便要成婚,一面怕宁难过,又一面自己
心中感伤,才故做轻松。此时酒在手中,忍不住叹道:"平日门中事务忙着,何况又有门下
人看着,总不好过于放肆,难得可以醉上一刻,也是享受了。"又见宁脸色一暗,知他又挂
记起秋,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般挨过来的,越发起了同病相怜之意,甩甩头,将碗举起,道
:"来,干。"将酒一干而尽。又笑道:"轮到你了,可不准赖皮。"
若在平时,这样大碗,宁定要推却。但宁几日来为秋自苦,心道我一心只想着秋,什么襟持
尊严全都不顾了,也不能令他回心转意半分,因此对自己自哀自怜的心理极度自厌,但想今
日有人同醉,何不尽兴,明日睡醒,一切从新开始也好。既生此意,半是负气半是激动,一
扬脖也将杯中酒干了,喝到嗓子中,但觉一丝古怪的甜味,暗叫一声不好,待要吐出,已经
来不及。却听咕咚一声,冥已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只觉自己神志渐渐迷糊,想要拼命睁眼
,终究挣扎不过药性,也沉沉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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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轩自从那日遇上龙在天凌风一干人,听得卢念枫自言自语,却与自己所想无异,如果卢
念枫所言不假,自己确实是在家中中的毒,那余下那几人也危险了。又想起一月来皆是鸾音
掌厨,又是外来的人,嫌疑自然最大。只是鸾音来到之前,身中剧毒,毒发之时,那疼痛难
忍之状也不似装出来的,却又另人不解了。
"鸾音,鸾音。"默念几声,突然想到,"鸾者凤也,音者鸣也,难道这鸾音便是对方所称
的凤鸣不成?那秋即日迎娶鸾音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龙在天听了轩将前后解释,沉吟片刻,道:"那女人听起来甚为可疑,即便中毒,也可能使
的是苦肉计,不如你将密函教给我,我替你走一躺。凌风跟你去,你现下中毒,一个人实在
过于危险。"
轩听了不胜惶恐,道:"难道您不需凌护卫护驾?"又觉护驾二字用词不妥,好在卢念枫一
心担心龙在天因为刚才说谎罚他,心里不安,倒也没注意。
龙在天摇摇手说不妨,四人分道扬镳,卢念枫吵着要找宁去,却终究斗不过龙在天,被龙在
天给提溜走了。
轩与凌风一路飞马急奔。轩这一路出来,先要过一座山,之后是数里路的平原,二人很快到
了山口,只远远的听着流水声传来,古木参天,自有一番幽静气象,只是二人有事在身,哪
有心思欣赏风景,只嫌路途窄了下来,不得不放慢速度。越进得山去,路途越窄,马儿已开
始打退堂鼓,二人无奈,只得下马牵马而行,远远却见山崖已断,只得一横石梁相连,梁下
万丈深渊,水急流涌,飞珠渐玉,再无别路可行,一人横在路上,宽大的衣袍随着山风猎猎
作响,好象随时都有可能将那人吹下崖去,可那人却纹丝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寂静的空山里,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怪人,轩与凌风不得不警觉起来。二人到了近前,才看清
对方,对方脸上凹突不平,狰狞丑陋,鼻子红肿得更象一个大肉瘤,连马儿也似感应了那人
身上传来的杀气,连连后退,几乎难以控制。
轩与凌风对望了一眼,走上前去,一报拳,陪笑道:"这位大哥,还请借让一步。"
那人不理,依旧闭着双眼,只听山谷的风声呼呼作响,仿佛狼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轩只好
大声又问了一遍:"这位大哥可否让我俩通过?"
这次那人睁开眼来,看了轩一眼,问:"明轩?"
轩听得自己名字,心中一惊,又见他目光如刀子一般在自己脸上割过,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紧
张。
只听那人缓缓道:"你将密函送上,我自放你过去。"
轩心中又是格登一下,仍陪笑:"密函,什么密函?"
那人冷笑了一声:"叶知秋交给你的密函,还用装蒜么?"
轩正要说话,却听凌风冷冷地道:"藏头鼠辈,也敢当道。"
却见银光一闪,一只银轮从那人袍中飞出,轩一惊,那银轮已经到了面前,他此时内力全失
,手脚已不如平日敏捷,眼看就要被银轮击中,轩只道自己这下非死即伤,就算凌风出手相
救,已是不及。哪知最后一刻,银轮竟然突然转弯,呼的一声,已将马头砍了下来,其刃锋
利,令人悚然。马血自伤口处狂喷而出,竟有一尺多高,好不骇人,那银轮却已呼啸着飞回
那怪人袖中。
轩大骇,向后退了一步,凌风眼中也微露惊奇之色,对轩低声道:"你先退下。"轩点点头
,说了声自己小心,退到凌风身后。
那人狞笑道:"这次手下留情,否则将你杀了,在你身上搜出密函,也非难事。"他虽是狞
笑,但是脸上却毫无表情,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凌风冷笑:"不过是块破铁轮子,用透明的硬丝绑着罢了,说不过也就是链子枪一般的功夫
,又有什么稀罕了?"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精神上却是全神备战,丝毫不敢怠慢。
那人怒道:"你想试试?"话未说完,银光一晃,已然出招。
凌风身子一侧,只将身子从环身旁避开一寸,好似极为勉强。那银轮竟好象有眼睛一般,如
影随形,一击不中,竟又传过头来,继续扫向凌风。凌风一连闪了七回,每次都不多不少,
刚好避开,轩原本为他担心,此时才知凌风功夫远剩于此,每每避开就好,竟是一分力气也
不肯多花。
那怪人喝道:"小子工夫不错。再看你还能不能在避开这些。"这次竟然从袖中又飞出两面
银轮,从不同方向飞来。凌风穿纵跳跃,但觉银光闪动,满眼都是,好象已无处可避,轩的
一颗心更是吊在嗓子眼里,几乎蹦了出来。
却听凌风突然冷笑道:"我玩腻了,拿出更多的本事来吧。"身行飞起,长剑出鞘,却听得
叮叮叮三响,那银轮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务自不停地悬转。
原来凌风躲避之间,一心研究那衔接的丝索,那丝索原是雪山天蚕所吐的丝织就,不仅透明
无色,而且极为坚韧,寻常兵器砍上去,已经完曲,毫不吃劲,不及砍断,已被银轮击中,
又如何破解。就好象一个绳子悬在空中,不拉着一边,若要用刀去看,如何砍得断。反之剪
刀就不一样了,一剪就断。只是这当口的,哪里寻得一把大剪子去。
凌风见那轮子与丝衔接之处,已有磨损,心中一动,已有了主意,那轮子是剪刀的一刃,他
的剑便是剪刀的另一刃。这道理虽然简单,但做起来却难,那蚕丝透明仿若无物,眼力不好
,如何看得清楚,同时既要避开银轮,又要瞅准了衔接之处,用对力度角度,靠得却是真本
事了。
那怪人兵器被破,好生吃惊,不怒反笑,拱手道:"阁下功夫高明,在下龙吟,却请问尊姓
大名。"
凌风抱上姓名,那怪人暗念了一遍,道:"阁下武功,在下佩服,但在下有任务在身,实在
不能放二位过去。"说着从桥梁上缓缓走来。
只见龙吟从身后拔出一口似刀亦似剑的兵器来,刃口森寒,如一泓秋潭,刺人心骨。
龙吟笑道:"再试试刀法如何?"虽然口气颇善,但一张脸仍是紧绷着,丑陋吓人。
凌风冷冷道:"自当奉陪。"刚才那仗他虽赢了,警戒之意却丝毫不敢松懈,想对方以三条
蚕丝控制飞轮,方向之准,劲道之狠,不容小看,已暗生惺惺相惜之意。
龙吟也停止了脚步,收回了笑容,面目便得凝重。阳光隐去,乌云四涌,天地一时变色。就
连山风也不知行时静止了,整个山谷是死一般的沉寂。
两个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但二人身上所逼出的杀气,已将这一片笼罩。轩松了松衣领,咽
了口口水,突然有些觉得喘不过气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却谁都没有动,只见汗滴隐隐自凌风的额角留下来,这之间时间虽然
不算长,但其间所感受的压力,却仿佛永远一般难奈。
天空中下起雨来,只听周围雨打叶子的沙沙声一片,之外再无声息,雨点砸在二人脸上,但
那二人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却听轰然一声,石梁竟然断了,凌风一惊,心思分散。就在这时,龙吟纵身飞起,刀刃直斩
而下。凌风一分神之间,已失了先机,但手上动作极快,长剑一格,迎上对方的攻势,龙吟
去似早已算准对方反应,这一招其实只是虚招,刀在凌风剑上一点,以借力到了凌风身后,
身行游动,仿若鬼魅一般。此时凌风身后空门大现,上一招全力招架,重心向前,身势已无
法回转,前面横梁被炸,已是断崖,再无回转躲避之路。龙吟原是算准对方的必然反应,才
以第一招将对方引至这种境地,此时自不会放弃机会,长啸一声,连人带刀,向前扑去,他
这一招使足了劲,向前刺去,又是将兵器当剑使了。
凌风此时已无计相回避,为的躲开那一剑,只有自崖上翻了下去。在一旁观战的轩已经忍不
住叫了出来,长剑一握,已忘了自己内力尽失,一心只想着救人要紧,从树旁跳了出来。
谁知他长剑还未出手,凌风的身形突又弹起,如大鸟一般,飞过龙吟头顶,长腿一扫,正踹
中龙吟被心。这下局面全然对换,龙吟那一刺,用尽了全力,此时陡然落空,又加上凌风这
一脚的力量,再不能收住,身子直坠山谷,凌风不欲害其性命,伸手一抓,只够着对方的头发
,用力之下只得一张带着假发的面具,龙吟的去势却丝毫不减,凌风叹了口气,颇为可惜。
只见龙吟向下之中,将长袍上的一只绳子一抖,身后边竟吐出一只伞来,被风一涨,仿如气
球一般鼓起,下堕之势立缓,此时雨已停住,山风又起,竟然借着风势已经飘远,远远的听
得龙吟哈哈一笑,道:"凌风,咱们后会有期,来日再战。"但中气不足,显是被凌风那一
腿伤得不轻。
凌风收了剑,心中叹了一声好险,身子已经湿透,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原来刚才那炸桥
的火药不够,仍留得一些断壁,他从崖下翻下去,脚尖正好钩住断梁,他轻功得了,此时脚
上一得以借力,立刻又弹起攻击。虽说这一招若非凌风应变轻功都登峰造极,绝不可能做到
,但倘若那石梁多被炸掉一分,此是凌风已在谷底做客了。是以凌风虽然胜了,却全无欢喜
之意。
凌风转过头来,见轩一副惊魂未定的颜色,但眼中满是佩服之意。好一阵,轩总算安了心,
吐了吐舌头,笑道:"好在先生是友非敌,否则我可要倒霉了。"轩自小喜爱武学,原先对
凌风那点芥蒂,此时已被敬佩之心淹没。
凌风摇头道:"侥幸。"丝毫没有得意之色,回想对方全身都透着古怪,当真是难缠之极。
下次见面,也未必就能胜了他。轩只道他是谦虚,越发起了敬佩之心。
石梁既然已经被毁,不能通过,只有绕路而行,轩心中焦急,也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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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身上一冷,宁陡然睁眼,却见秋站在自己身旁,眼中露出冷酷之色。此时宁才察觉自己
与冥同在一张床上,自己固然是衣衫不整,冥更是一丝不挂,情形暧昧之极。床上被褥皆湿
,却是秋为了叫醒二人,毫不客气的泼了一盆水下去。
此时秋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冥也醒了,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一张脸已涨得通红。秋站起
身来,扔了件衣服给冥,冷冷道:"穿了衣服给我滚出这间屋子,我有话与宁说。"
他与鸾音早回来一些,看到的竟是这样的场面。
冥意欲解释,但此时只记得喝了酒之后脑中就一片空白,也想不出什么辩白自己的话来,只
有默默地穿了衣服。偷眼看宁,脸上去是一片镇静。
冥穿了衣服离开,出得房门来,带上房门,却见鸾音站在门口,见到冥,十分尴尬,轻声道
:"从未见到秋如此阴冷的神情,我只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冥会意,二人一起
伏在门边偷听屋内的动静。
宁见冥出去了,心里也不免紧张,毕竟自己现在这个情形,当真百口莫辨,难不成对秋说自
己被下了药不成。自己就是医生,说了秋也不信。但脸上仍故做镇定,不肯示弱,偷眼看了
一眼秋,微薄的嘴唇紧抿着,显得有些残酷,虽然什么话都不说,也可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
怒气。
"衣服脱掉!"微薄的嘴唇吐出冷酷的命令,声音一如往日般优雅,却决不是商量的口气。
"什么?"正站起身努力整理自己衣服的宁愣了一下,在意识到秋在说什么之后,涨红了脸
。
"你混帐!"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心也立刻被怒火填满。正想着如何解释现在这个场面,现在
连解释的必要也没有了。其实自己对他的心还不够清楚嘛?真要相信自己,又何需任何解释
?
"衣服脱掉!"残酷的声音再一次重复,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凭什么?就算和冥怎么样,也是你建议的,不是么..."
怒不可遏的回嘴被一阵挣扎扭斗以及被抑制住的呜咽之声所代替。突然听得宁的声音惊叫了
一声,在屋外探听动静的冥和鸾音对望了一眼,同时推门而入。
宁的身子被压在床边,双手被绑在身后,裤子已经被褪至脚跟,上身的衫子遮住臀部,只现
出两条光洁的长腿。一条鲜红的血迹沿着大腿流下来,滴在裤子上。见二人进来,秋以最快
的速度将被子盖在宁身上,对二人狞笑道:"你们做什么,想要一起玩嘛?出去,都给我滚
出去!"
二人待要说什么,秋将二人粗鲁地一抓,推出门外,冥犹不死心,待要说什么,秋脸上一沉
,冷笑道:"冥,回头我自会与你算帐,你最好老实呆在自己屋里别跑。"
将二人推出门外,将门重重地关在二人鼻子上,二人面面相觑,进也不是,又觉不好将宁留
在那儿,正愣着,门又开了,秋喝道,还站在这儿做什么?二人吓得赶紧回自己房里去,哪
敢再多事。
秋将门插好,回到房里,却见宁坐在床边,一双澄澈的大眼不解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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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我去取药箱来替你包上。"宁轻声道,转过身来将被绑的双手举向秋。
"这一点小口子,很快就会愈合。"不为宁所动,秋悠闲地坐在床沿,顺势一把将宁拉过,
背对着自己,跨坐在自己腿上。
宁腿上的,难道是秋的血?
"你!"感觉到秋开始在自己颈项之间啃咬,宁开始不安的扭动。
"小东西,我还没说要放弃对你的惩罚。"长臂有力的钳制住宁的挣扎,秋的声音慵懒而性
感,但已没了先前的声色俱厉。将头埋进宁散落的长发中,鼻间是熟悉的那股气味,之前不
安的心里略微有些踏实下来,情欲则在缓和的情绪下迅速膨胀。
"放开,你不能..."话没说完,宁就发现自己的两腿被秋顶开,愤怒中,竟然隐隐有一
丝期待的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渴望着秋吗?即使在这样屈辱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