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乱!乱! ————葛城君

作者:葛城君  录入:12-18

"你对未来的妻子真好啊,只是一个女人,值吗?"在宴会大堂小小偏厅问我这话的,正是我那人间尤物的床伴。勾人的丹凤眼,豔美的金发,男人们竞相追逐的对象。
"她值。"我坏笑,向他示意性举杯。
他却放下杯子走过来,与我贴近不留空隙。股间传来嘶嘶的布料磨擦声,香气醉人。
我微笑著绅士般的拉开他:"我该回去了。"
他并不在意,优雅的抽走我的酒杯向我致敬:"新婚快乐。"
我点点头要走出去,中途停下问:"你今天有秀吧?不去行吗?"
他耸了耸肩:"赞助商都不在,很无聊嘛。"
萧先生虽然是赞助商,但是他要参加我的婚礼,当然不可能参加那场秀。
他在手心印上一吻,吹过来给我,眨眨眼睛:"快走吧,新娘子等急了哦。"
我宠溺一笑,笔挺的走了出去。身上似乎还有格里斯的香气,我预感的伸手进兜,果然,里面有他的手帕。
这个家夥,喜欢搞些小把戏。
我不在意,心情大好。

婚礼进行的异常顺利。我和她在神的面前发誓,接受所有人的祝福。但是婚礼上我没有看到萧先生。
到了晚宴,我还是没有看到他。
穿梭在人群中,我看向远处的孟白,他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打电话询问,然後镇定的走到我面前小声道:"萧先生在从邻省赶回来的途中车抛锚了,保镖说他们跟丢了。"
咚!杯子碎了。
我抬头。
还好,不是我的杯子,是别人的。
"派人去找,但是别张扬。"
我不把握会不会出什麽大事,但是萧先生绝对不会喜欢我去找他的。
我必须相信他自己能处理一切。
只是别出什麽意外才好。
半夜十二点了,我们的婚宴才刚刚结束,被人惯了一肚子的香宾和烈性酒,还好我的酒量似乎是天生的好。
可是我的新娘就不那麽乐观了,她眼神迷离著摇晃著。
我把她抱上床盖好被子,小心的掖好被子。忍不住笑著想除了萧先生还谁有这个荣幸呢。
但是我没有脱下衣物,反而由孟白套了件风衣给我。
天气很凉,他还体贴的为我准备了皮手套和围巾。
我看著胸前的围巾,愣著不知自己是什麽感觉。
萧先生,从他患了心脏病开始,我就总是放不下。
突然我停下回头笑道:"早知道,给萧先生也安上跟踪器。"
孟白皱了皱眉,搂著我的肩膀出门。
我发现在我长高的同时,他竟比我更高了。
外面开始飘雪了。
寒风刺骨。
我无法恐惧黑夜,所以我痛恨它。

我小心翼翼的走近,不敢相信他竟然在这个地方。
他是一向喜欢给我惊奇没错,但是在这里看到他不是平时他会做的事。
地铁已经关了,单单为他亮著所有的灯,长长的延绵的轨道和空旷的大厅,这里寂静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恍如世界的交接口。
你很任性呢。我想责怪他,却说不出口。我甚至不敢亲近的去摸他的脸,我怕那是没有温度的。
我站在与他不远的地方坚持不动,期望著他能发出一声鼻息,就像他的孩子那样小小的鼻息声,让我确定他还活著。
我等了多久?脚有点麻了。
一个穿著风衣的高大男人半夜在地铁里看著另外一个男人,是不是很可笑?
可是我不动。似乎在祈祷。
他的眼睑抖动了,睁开。
我听到自己喉咙里咕咚的一声响。
他原本仰著的头侧了过来,看到我,温柔微笑。
我终於可以迈动步伐,坐在他旁边的位置。看著他修长的腿,闻著独属於他的气息。
他微微侧过身靠著我笑:"婚礼结束了吗?"
我不答话。闷闷的抽出来一根烟,点燃。
他缓缓的用他冻僵的手抽走我嘴里的烟含上。
我再次掏出一根,还没拿出打火机,他就凑过来,对上烟点燃。
很近的距离,温热的气息隐约扑在我的脸上,我睁著眼看著他低敛的眼睑和黑亮的睫毛,以及明朗的眉峰。突然想到这样就像在接吻。
我不说话,他也沈默著。
我很累,可是看到他却很无奈。
我不可能离得开他,除非我死了。
即使死了,也不想离开他。
苦笑,我仰头闭上眼睛。
我们就这样在地铁站坐了一夜,再也没有入睡。

 

14

我不说话,他也沈默著。
我很累,可是看到他却很无奈。
我不可能离得开他,除非我死了。
即使死了,也不想离开他。
苦笑,我仰头闭上眼睛。
我们就这样在地铁站坐了一夜,再也没有入睡。
[自由自在]
後来孟白调查後告诉我,那一天萧先生去海边的别墅,看到了孩子。但是他什麽也没对我说。
我对萧先生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因为现在的我有了家庭。我有一个视我如生命的可爱的单纯的妻子,有一个虽非己出但是时时牵动我的心的孩子。
我们从萧先生的家里搬了出去,住在小熊所在的海边别墅里。离市中心挺远,每天孟白随我上下班,妻子也学会了自己开车,偶尔会带小熊出去玩。
我开始下了班回"家",妻子会做好她最拿手的也是我最爱吃的等待我,小熊也会含糊的喊:"爸爸饿",然後用汤勺敲击著盘子。
小熊最近发烧较少了,脸色也红润了起来,出生时医生的令人不安的话早已被我淡忘[自由自在]。
他长得像萧先生,依稀可以看出将来必定是个英俊的男子。但是也许是因为小的缘故,性格完全看不出端倪。小熊很乖,很听话,不会哭闹,发烧的时候更是打蔫。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会变得很吵而已。他喜欢粘著他的妈妈,晚上总是和我争老婆,眨眨大眼睛,算是催促她继续讲故事。於是妻子拉著我的手,我们分别躺在小熊的两边直到他睡著。
在床上我与她不温不火,她也喜欢温柔的做爱方式,所以从无怨言。但是我知道问题出在我的身上──我对她,没有欲望。
偶尔,我还会与格里斯见面,玩弄他的身体一番,而他似乎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床伴,每次都很激情,有时我们会玩到天亮。然後我直接洗澡回家,不留下蛛丝马迹,免得惹妻子伤心。
这一天的天气真得很冷,我从格里斯的公寓内出来,孟白就递给我皮手套,还套了条围巾给我。
我看著这身装束,突然想起婚宴时萧先生的失踪。
在地铁里的他,到底等了多久,我才出现?
我锁眉,无言。
我们之间无需任何解释,但是我固执的以为是他不需要,却逃避了一个问题:我们本来就是同样的人,如果我受到了伤害,他又何尝不是呢?
孟白发现我盯著手套发愣,似乎就知道我想到了什麽,他攀上我的肩:"要不要。。。回去看看萧先生?"
"不用了,今天我回家。"昨天我就没有回去,今天应该回去陪陪他们母子俩了。
孟白在我肩头前皱眉摇头:"这不是我所知道的萧扬,我所知道的萧扬应该是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不会顾及那麽多。"
我笑:"这也不是我所认识的孟白,我所认识的孟白应该是我说做什麽他就做什麽,不会问那麽多。"
他却丝毫不会生气,反倒在我的肩膀上加注力气,说:"扬,我是希望你能幸福,可是你真的认为这样就是幸福?你离得开萧先生?"
我反问:"你在担心什麽?"
他停顿了,眉皱得更深:"我不瞒你,萧先生曾经找我谈过,他说在小熊出生之前,他就患了心脏病,那次我们所谓的‘发现'其实是他的第二次发病了。"
难以置信。
小熊从出生开始就身体不好,医生说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如果又有未发现的先天性心脏病,那麽。。。
"夫人爱你,但是你留住夫人却是因为小熊。因为她单纯,不会算计,能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小熊。但是这样的她,真的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吗?"
是啊,我笑,她没有。
如果陪伴一生的人那麽好找的话,当初萧先生就不用大费周章把我从邢家夺走了。
可是我又能如何?我疲倦不堪。
如果小熊不在了,我......
慢慢踏著步子,小心不发出声响。
悄悄推开房门,看到床上熟睡的身影。
爱妻紧拥著小熊,两个人都很安详的睡著。
我笑,原来我不在家里过夜的时候,他们母女俩都是这样搂在一起啊。
我伸手抚上妻子的额头。
是啊,我不爱她,但是是她给了我家庭。我的床伴无数,却有几个能像她这般,理所当然般的爱著我所爱的一切。
我的爱是那麽病态。但是她依然爱著我这个病人。
温暖,单纯,一味的付出。
这样的女人,到哪里去找?就算是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如何不适合,但是有小熊在,就有她在。我需要她,而不是她需要我。

我们终於鼓起勇气去看医生,做了心脏检查。
结果对於我来说就是一个噩耗。
妻子躲进我怀里哭泣,但是她笃定的头却给了我力量。我意识到她的坚强。
搂著妻子,我低头看到医生抱出来的小熊。
大大的眼睛闪亮,笑得好甜,见到我立刻就要我抱,还不断嚷著爸爸妈妈。
他的发色,他的嘴型,他的眉毛,都与萧先生如出一辙,但是他能给我的,却是萧先生一辈子都不会施舍的。
小熊,多可爱的名字,却每每在呼唤他时,揭示著我爱那个男人的事实。为什麽我永远沈重著,肩上有卸不去的秘密?
小熊,我的爱。
无论是谁,如果听到我的祈祷,请答应我,不要夺走。
我和孟白在众多医生中小心翼翼的挑选著,寻找小熊唯一的救命草。
但是即使我们找来了最权威的医生,他的结论也是一样:"这个孩子的身体太弱,本身免疫就差,恐怕撑不过手术结束,或是幸免的成功了,手术後的并发症发病率也极高。"
不手术,只有等死,我别无选择。
於是在一个温暖的早晨,我和妻子手挽著手,笑著向小熊挥手。
小熊也笑著,说爸爸等我出来咱们一起回家。
恩,我点头。
那天的手术灯,格外刺眼。
时间漫长。
等待,等到的是垂首的医生。
我撇头看著窗外,草的颜色,泥土的香气,风的声音。
春,万物复苏。
而我的小熊,却与春融合为自然。
"爸爸"──他再也不会这样叫我了。

15

七年後──
这是我第一次坐公车,因为我的车抛锚了。不带孟白出来果然不方便,因为我出门从来不带钱包。如果就这样打车去洽谈,然後让对方付车费,我肯定就损失大了。
想起坐垫下面有孟白的幸运硬币,我掏了出来投进公车投币箱。反正不过是一枚硬币,明天再拿一个一样的放回去就行了。
公车不是很挤,只有我没有座位。我握住把手,尽量保持平衡。
司机身後有一个倒著的座位,有一个男人坐在那里。但是我并不是缺男人的色情狂,吸引我目光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
坐在他身上,悠荡著两条小腿的男孩,抿嘴思考著什麽,看向窗外。明亮的眼映著窗外的绿,清澈的春色.[自由自在]
如果小熊还在的话,应该比他大了吧?我兀自想著.
小男孩回头,跟他的父亲说些什麽,大笑。
我看著那个孩子,觉得有趣。
转而,随著他的视线,视他的父亲.
那是一个远比我年轻的男子,洗白的衬衫和苍白的脸颊,就连搂著孩子的手都是骨感而白.像乳胶制成的男子,若不是时不时与他谈话的孩子,恐怕真就与阳光相熔,消失不见了.
他的神情是空洞的,但也是纯白的,就像无欲无求的天使,了偶尔流露的对怀中孩子的体贴,根本就丧失了人气.
天使?突然为自己的措辞感到可笑,就下了车。
车门打开的一瞬,我发现孟白就恭敬的等在那里,身後是黑色宝马轿车。
有人为我打开车门,手轻护头顶,服侍周到。我回头看了即将关闭的公车里的男人和他的孩子,男人的轻轻一瞥,竟完全推翻了我对他初始时的印象,一瞬的哀愁,随不是因我,却震撼了我.他...一定是普通男人里最令人心动的类型。
夸张於自己的饥渴,我在孟白担心的眼神中摇摇头上车。
合同顺利进行。与对方共进晚餐之後,我就回到了家。
七年前小熊死後大约一年,我就和妻子离了婚。但并非是由我提出的,而是她先有了外遇。
当我看到曾经母女俩共同相拥而眠的床上竟躺著一对赤裸男女时,我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她哭著奔下床,拼命的拉住我,却只是哭,什麽也不辩解。
我拉开她的手,把钥匙扔下。
她再次抓住我,面对她。
充满血丝的双眼,蓬乱的头发,无声无息就滑落的眼泪──究竟是谁,将一个曾经那麽坚强,那麽单纯的女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小熊的死打击不了她,真正击垮她的,是失去小熊後,一点点爱都无法分享与她的我.
我苦笑。
她的眼神是在暗示,而不是企求.
我明白她做了她不会後悔的事,但却是被我所逼.
事到如今,她要的不再是索取,而只是一个表白.
"我明白。"我明白你爱我,明白你的痛苦,明白,你只有离开我,才能获得自由,获得幸福。
我的爱,没人承担得起,因为它太沈重了。
你不必与我一起肩负如此沈重的秘密。那样我会心疼,毕竟,你曾经那样的爱我,爱小熊。
我走了,在她逐渐暗淡的眼睛里远去。
小熊的影子,竟也淡了。

"扬......"孟白的声音惊醒了我,"到家了。"
是的,到家了,萧先生在等我。
门开了,我以为是仆人,却没想到是萧先生。
他优雅的笑著,为我脱下外套。我受宠若惊。
他亲吻我的额头:"小扬,生日快乐。"
温柔的吻,刹时连心也暖了起来。我想冲过去抱住他,但是像现在这样他能拉住我的手,也满足了。
孟白走了,佣人今天竟然也不在。
烛光下,他雕像般的脸更显魅力.我等待著他的礼物。
他神秘的笑著,递过来一个盒子。
打开,里面安静的躺著一个红色的纽扣。
与我的十岁生日礼物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个比较旧。我抬头,他示意的抬起他的袖口,有一枚完全相同的,红宝石袖扣.也就是说,这个礼物,就是曾经丢失的那个?
"我记得很久以前你是把他别在日记上吧?但是日记好象在大火中烧掉了,只有这个保留了下来。"他双手交叠放在颌下温文地笑。
"你那麽倔强,一定一直记得这枚纽扣吧?"
所以你去找?即使这麽多年过去?
"宠溺我的你,不过也是个倔强的老头罢了。"
他笑[自由自在]。
喜欢你的倔强.我微笑,享受著短暂的快乐.
"小扬,为什麽你要放弃从政呢?难得爬上那麽高。"
"那我问你,如果是你,愿意从政吗?"早就弃政的我从商多年了,邢万零将他的公司全部转到我名下,就和情人四海旅游去了.
我弃政从商,萧先生当然明白我的用意,所以摇头:"不够自由,没办法和诸多情人彻夜缠绵。"
挑眉一笑,我与他共碰酒杯。

16

格里斯就坐在我的对面,店里面播放著与多年前相同的曲子,我们彼此凝视焦灼。
十年长盛不衰的顶尖模特,他一直是时尚的代言。直到最近,他依然稳坐著名杂志的封面,成为"三十而立"的全新诠释。
我伸手玩弄著他的金发,他侧过脸靠近我的手,轻轻一吻。我抚上他的脸,他闭上眼睛。
时间暂停一瞬,我没有吻他。他睁开眼睛,略有失望。
"怕玩火?"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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