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虎视耽耽地瞪著他:"你应该问的是我的手脚还痛不痛吧?"妈妈的,昨天反抗过度导致现在手脚还在酸痛。
"什麽?手脚痛?"另一边传来关切的声音。
诶?这个声音是......我一转头,立即吓得魂都丢了。哥哥......哥哥怎麽会在这里?难道说是封仪那家夥擅自看了我手机里的通讯录?
封仪忙笑著解释:"没事没事,昨天晚上我拖著他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在没什麽大碍。对吧,连生?"
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这混蛋当著哥哥的面都能撒谎撒得不眨一下眼睛。既然他都这麽说了,我当然只有帮著圆谎的份。他怎麽就这麽吃定了我不敢把事情捅出来?
哥哥释怀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你昨天怎麽就那样跑了呢?好在你这位同学的哥哥把你带回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对了,"他又转向封仪,"我还不知道怎麽称呼你?"
"叫我封仪就行了。"封仪露出招牌式绅士的微笑。
"哦,封仪,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我恐怕真要急得去报警了。"
"别这麽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嘛,任性一点是难免的,你做哥哥的费了不少心吧?"
"是啊是啊......"哥哥叹著气,一副终於遇见了知音相见恨晚的样子。
我呸!还同学的哥哥呢,封仪你这只老狐狸,我算是把你给看透了!如果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哥哥的话,依他那脾气,还不立马操刀把你给剁了......呃不,估计在剁他之前先把我给剁了......||||||||||||||||||
我穿上衣服,在哥哥的千恩万谢中终於离开了封仪的家。
清早的风有些寒冷,我原本便宿醉,头已经疼得厉害了,被风这麽一吹,我头脑嗡的一声,便有点晕眩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一双手从身後将我稳稳托住。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连生你这是何苦......"
我仰头看见哥哥眼中的疼惜,和欲言又止的无奈。
"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我喃喃地问。
"连生,你为什麽就想不明白呢?我对你的感情,完全是兄弟之情,而你对我,相信也只是一时的糊涂,你为什麽总是要钻牛角尖呢?"
"那个女人,是冒牌的对不对?"
"以後不要再做这种任性的事情了,你也长大了,不要总是让我担心。"
"说什麽女朋友,完全是用来骗我的吧?"
"连生!"哥哥低喝了一声,"我说的话你有没有认真在听?"
"那麽我问的问题你又为什麽不正面回答?"我与他针锋相对。
他瞪了我半晌,随後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李真琳是我大学里的同学,後来改行专攻心理学去了,昨天是我拜托她这麽做的。"
我刚要露出喜色,却听他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还是要如此胡闹下去的话,我不得不考虑真的去找一个女朋友。以前是为了好好地照顾你,没有闲心去谈恋爱,但是现在看来,这不是为你好,而是害了你......"
"哥......"我望著他,胸口堵著浓浓的悲伤。"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找女朋友了吗?"
哥哥将目光投向别处:"如果你一直纠缠,我只能出此下策。"
"即使是不喜欢的女人,也无所谓吗?只为了摆脱我的纠缠?"
"只要是人品好的女孩子,相处久了总会喜欢上的。"
我嗤笑一声,想要说出更多嘲讽的话,却发现不论我怎麽嘲讽,最终难过的始终是我自己。
过了半晌,我轻轻道:"哥,昨天的礼物,还没有给。"
他的表情也松懈下来,摸摸我的头:"早就给你准备好礼物了,回家去吧。"
"不,我要你在这里给我。"
"什麽?"
"我要的不多,仅仅是一个拥抱,好吗?"
哥哥狐疑地看著我。
"就算是单纯地把我当成弟弟的那种拥抱也没有关系,抱我一下,可以吗?"
哥哥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将我揽进他的怀里。我闻到了他衣服上清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干净的气息。
我默默地苦笑,哥哥是那样干净的一个人,而我却如此污秽。我何苦要这样玷污了他?
哥哥拍拍我的头,轻轻一声叹息:"连生啊,你终於18岁了,是个大人了。我终於把你拉扯到这麽大了,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十三)
转眼到了寒假。散学式那天,顾柯一脸神秘地碰了碰我道:"连生,寒假有什麽打算没有?"
我撇了撇嘴,"还能有什麽打算?吃了睡睡了吃呗。"
他啧啧摇头:"小青年怎麽一点志向都没有,别告诉我你是个男人!"
呵,这话把我给激的,我转头问他:"那麽顾大英雄有啥远大志向呐?"
他嘿嘿一笑道:"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吧,成年人就该有点自己的主张不是,该有自己闯荡的目标,该......"
我不耐烦了:"有什麽屁话快说吧,少跟我兜圈子啊......我忙著呢!"
"哎呀,我是想说,咱俩一起打工去吧。"
"打工?还咱俩?"
"连生你听我说,兄弟我从来都是有福同享的,这次我那个在蝙蝠酒吧里当老板的远房表哥跟我说,他最近店里缺人手,想雇两个临时的服务生,薪水似乎还挺不错的。我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咱俩一起去吧,反正闲著也是闲著。"
我觑眼看他:"肥水不流外人田?估计是你那表哥说最好来个成双的他才雇你吧?"
"你怎麽知道?"他说完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去!"这小子就会蒙我。
他又蹭了上来:"连生,其实我表哥开出的条件不错,他说只要肯去,他可以包吃包住,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很丰厚的年终红包,这麽好的机会不去真是太可惜了呀。"
"包吃包住?"我皱了皱眉,"这麽说离这里挺远的?"
"也......也不算太远啦,就在黑沙洲那一带......"
"黑沙洲?!"我抽气,"坐车也要两个小时好不好?"
"连生你不会计较那麽点路费吧?"
"可是......"
"你想想,你一天到晚被你哥哥像保护重点对象一样保护在家里你窝囊不窝囊?是个男子汉的话就应该自己出去闯荡闯荡......"
这哪跟哪啊,顾柯这家夥我是知道的,为了说服我他什麽乱七八糟的理由都有。不过这次我倒是真有点心动了,不是冲那笔薪水,而是因为可以离开家里,去一个没有哥哥的地方,让自己冷静地想一想,我是不是真的就如哥哥说的,因为青春期的骚动,对自己的感情迷失了方向,我是不是就真的没了哥哥活不了。
回到家的时候,哥哥正在厨房里忙碌。
最近哥哥的厨艺大有长进,倒不是因为他突然开了窍,而是我每次都将盐和糖的分量以勺为单位给他标明,什麽菜该用多少都贴在冰箱上写得清清楚楚,他若再不有所长进那该我去跳楼自杀了。
哥哥听见我开门的声音,穿著围裙一手拿著锅铲就跑出来了:"连生你回来啦,正好我也快烧好了,今天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清蒸鲫鱼。快放下书包洗手去。"
我漫应了一声,乖乖去洗手。
我知道为什麽今天的菜会很丰盛,因为今天是我领成绩单的日子,哥哥知道我每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所以他不用问就直接给我开庆功宴。
哥哥一边端菜一边道:"连生啊,寒假放几天呀?"
"恩......大概是二十几天吧,因为高三要补课,所以会提前开学。"
"哦,"他暗自思付了一阵,道,"二十几天也不错了,我正好有一个礼拜的假期,我们计划下,看看上哪玩去。"
我心扑通一跳,两眼刚要放光,可是一想到之前跟顾柯的约定,又暗了下来。
"那个......哥......"
"恩?"哥哥杵著筷子,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哥,我寒假另有安排了。"
"什麽安排?要补习吗?"
"不是。我打算跟顾柯两个人去打工,会住在外面。"
哥哥的脸色哗的一下阴沈下来:"连生你该不会又跟我撒谎吧?"
"没有没有,我这次是真的......"
"我不是说不许你打工吗?"
"可是哥哥,我成年了,该自力更生了。"
"在你没高考前别跟我提什麽狗屁自力更生!"他将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摔,气呼呼地瞪著我。
"哥──"
"别叫我,叫我也没用,这事儿没得商量!"哥哥倔起来的时候八匹马也扭不回来。
两个人就在饭桌上僵持了几分锺,最後我低声道:"哥,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哥哥不行......"
哥哥一怔,惊愕地望著我,"连生你这是什麽意思?"
"我只是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对哥哥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只是对兄弟之情的误解。"
"连生......"
"哥哥你也说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所以你也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所以,你就放手一次吧,让我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也看看我自己。"
哥哥望著我,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张了张口,只透出一丝叹息。
最後,他说:"到了那里,要记得跟我保持联系,要告诉我你的住址,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打工可不是闹著玩的事,不要轻易得罪人,如果实在吃不了苦,就回来,知道麽?"
我点著头,把脸低得很低。眼泪已经涌到眼眶里了,我眨了眨眼睛,愣是没有让它们流出来。
"连生你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手拖著个大旅行包,一手还拉著个皮箱,在顾柯身後紧追慢赶。自从下了汽车这家夥就跟猴急似的巴不得立即飞到蝙蝠酒吧。
可是我们这是在搬家吗,大包小包的?而且更可恨的是,我自己没带多少东西,却要义务给那家夥做搬运工,真不知道这麽多包袱箱子里到底装了什麽东西,能有那麽多?
前头一辆黑色的轿车挡住了去路,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顾柯刚要开口骂,只见车内下来一人,穿著休闲装,顶著一头耀眼的金发,笑眯眯地冲我们招手。
"哎哟,是君仁表哥呐!"顾柯的脸色是180度大转变,立即喜笑颜开地迎上去,"表哥你怎麽来了啊?"
那男人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们找不到吗?如果你们在黑沙洲的地盘上走丢了,回头我怎麽跟你妈交代?"
顾柯与他笑闹了两句,转头指了指我道:"表哥,这个就是我那好兄弟,连生,这次的打工我可是好说歹说才把他拉过来的,你可千万不要亏待了他哦。"
接著又对我道:"连生,这位就是我的表哥了。怎麽样,很帅吧?"
我细细打量那男人,五官倒是非常儒雅清秀,咋看上去与他那嚣张的发色不太相配,说的话像是地头蛇的口气,但是声音又非常和蔼可亲,对著顾柯笑的时候也非常和善,总之就觉得他是一个矛盾体,浑身上下透著一股不太协调的感觉。
在我打量他的当儿,他也正在打量我,似是花了两秒锺的时间,用眼神识别了我的身份属性,然後才展开笑脸向我伸出手道:"你好,我叫骆君仁。"
我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冰凉,虽说大寒天的手凉是正常的,但是总觉得他的手凉得不太一样。
但是我也没有想太多,只躬了躬身道:"蒋先生您好!"
他怔了怔,摸摸我的头笑道:"连生别这麽见外呀,以後我就是你的老板了,或者你跟著顾柯叫我表哥也行。"
这时顾柯也冲我眨眼睛,我知道叫得亲昵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於是清脆地叫了声"表哥"。
当下我们便将行李搬上他的轿车,然後车子便直奔蝙蝠酒吧。
黑沙洲这一带是有名的闹市区,经济非常发达,光是看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就可以略见一斑。然而表哥却不屑地道:"在五年前,这一带还是有名的红灯区呢。"
"啥?"我跟顾柯面面相觑。
表哥补充了一句:"不是鸡店,是鸭店。"
"啥!!"我们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表哥看著我们俩笑:"别担心,现在已经不是了,连我的酒吧都是正规的酒吧呢。"
顾柯尴尬地打著哈哈:"那是那是,有表哥在这里,怎麽可能会有问题呢?"
表哥又突然变脸一脸恶相地凑过来:"不过......凭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拿出去卖个好价钱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顾柯闭著眼睛哇哇直叫,表哥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顾柯这麽孬种的模样,忍不住也跟著大笑。
顾柯觉得没脸了,讪讪地道:"表哥你也真是,小时候就爱欺负我,现在混得人模鬼样了怎麽还是喜欢欺负我?!"
(十四)
打工的生活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按照之前的约定,我及时地将自己的住址和联系方式都告诉了哥哥。哥哥依旧像以前一样不放心我,时不时地发条短信来督促我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足够的衣服,有没有安分地打工。我一律用简短的话语敷衍著。
但是每天晚上我都在坚持写信,一封一封地毫不间断,我把对哥哥的思念全部写在了纸上,然後用胶水封死,塞进抽屉里。虽然没有一封被我寄出去过,但是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自己心理上的平衡,才能在回复哥哥短信的时候用轻松的语调说自己过得很好。
除夕这天傍晚,当我正在专心写信的时候,忽然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我急忙将纸笔掩住。君仁表哥低头看著我笑:"小家夥写什麽写那麽投入?不会是给哪个漂亮美眉的情书吧?"
"呃......呵呵......"我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否认比较好,"表哥有什麽事吗?"
表哥转了转眼珠,道:"反正今天是除夕,客人来得少,酒吧提前歇业,不如我们自己办个PARTY好了。"
我一想也好,顾柯这家夥为了能回家过除夕,提前两天就向表哥请假了,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呆著也的确挺冷清的,倒不如大家一起玩比较好。
於是我跟著表哥来到酒吧里,一些外来打工而回不了家的工友们都被召集到一起,表哥开了香槟,道:"竟然大家都聚到了一起,那麽就是一家人了,今晚是除夕夜,大家好好地狂欢一场吧,今晚我请客。"
大家一阵欢呼,更有几个酒吧女郎玩起了化妆舞会的装束,其中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穿著露骨的兔子裙,摇摆著长长的毛茸茸的耳朵渐渐向我靠过来。
酒吧的灯光昏暗而眩目,闪烁著人们眼中迷离的情欲,我看见她冲我露出了甜甜的酒窝,"为什麽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不过来一起跳舞吗?"她说著拉起我的手想要将我带进舞池中。
我站著不动:"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我可以教你啊。"她笑得更加妩媚,"你是新来的吧,叫什麽名字?"
"连生。"
"连生?这个名字真好!"
"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