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闹,把蚊子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也就没再问安达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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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之后,安达让蚊子先歇着,他去做饭。等菜上了桌,蚊子不由得张大了嘴。
鱼香肉丝,扣肉,还有油焖大虾,安达还拿出来几听啤酒。
“你这是干吗啊?”
“人家今天都出去庆祝情人节,咱怎么着也得改善改善生活吧。”安达笑着。他知道蚊子是个食肉动物,只爱吃肉,让他吃菜就跟上刑场似的,所以特意做了一桌的荤菜。
虽然还不能确定蚊子心里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或者说是他根本不敢去确定。他承认他害怕,害怕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连兄弟都做不成。即使蚊子喜欢他,他们之间的这种同性的恋情也不容于世。
为了自己心中对蚊子的这种禁忌情感,安达私下里苦恼了很多天,才说服自己不要钻牛角尖。连他这个当事人都尚且如此了,更何况是别人呢?
他舍不得让蚊子承受那种鄙视的眼光。
“那,就算咱俩庆祝情人节了?”蚊子一边说着,一边开啤酒,“来,干杯,情人节快乐啊!”他笑得没心没肺。
安达也举起杯,看着他的笑容,心里觉得也许现在这种懵懵懂懂的状态,最适合他们了。蚊子应该是永远快乐的。
“情人节快乐。”
燕婷的婚礼订在3月18号,地点是利顺德。公布的时候,蚊子悄悄凑到安达耳边说,“怎么不订在三八呀,多有意义!要不3•15也行呀,不满意还能退货。”
换来安达一脚。
蚊子呲牙咧嘴,别人问他怎么了,他也不敢说。
幸好他识相,不然要是说了……说不定会挨更多脚……
天津人结婚都是在下午,这点和别的地方都不同。早上新娘子在自家准备,和娘家人一起吃面条,下午两三点钟婆家人才会来人送婚纱,打扮好了再走,大概四五点钟在饭馆或者婆家举行婚礼,然后大家吃饭,再闹洞房。
不过这种习俗,蚊子觉得挺不好的,一对新人要从早上一直支棱到晚上呢,累死了!更何况,这么累了一天,饿了一天,哪还有心情心花怒放花天酒地花前月下洞房花烛啊……
怕路上堵车,蚊子和安达早早就出了门,到了利顺德门口一看表,还不到四点呢,真是够早的了。
大厅里有人接待,告诉他们可以现在里面的饭厅休息,蚊子和安达就往里走了。
大酒店果然就不一样,里面有很古意的茶室,还有卖古玩的,卖衣服的。
而就在古玩店的门口,安达见到他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的——葛书立。
葛书立正在和人说话,看到安达走过来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又挂上了迷死人的笑容,“这不是安达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好久不见,怎么样啊?”
哼!安达在心里寻思,是冤家路窄吧!
“还好。”
并不想多说,他冲葛书立还有他身边的朋友点了点头,就拉着蚊子走开了。
“你朋友啊?”蚊子很八卦地凑上来问。
“仇人!”安达没好气,“回家再跟你说。”
很少看安达生气的样子,蚊子乖乖地闭嘴,不敢多问了。但是看那个人衣着光鲜,气质也很不错,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光是那身西服可能就要上万吧……
安达脾气这么好,不可能随便和人结仇的,肯定是那个人不对!
蚊子在心里小小地护了一下短。
进了宴会厅,看到孟总已经来了,他们就上前打了招呼。孟总说典礼要快五点才开始,蚊子一听就想大喊无聊,看了看周围都是些生意上的伙伴,呃,还是忍了下来。
没坐五分钟,他就待不住了,跑去研究新郎新娘的婚纱写真DVD,看了一会又觉得无趣。这种婚纱照真是无聊,服装造型大同小异,化了妆,母猪也变貂禅,所有的新娘都长一个样。他记得以前还看新闻说有的新郎在婚纱影楼领错了新娘,真是糗大了。
“走,跟我上楼。”他拉着安达往外走。
“上楼?上楼干吗?”
“开房。”
“什么?!”安达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是说看房!”
“哦。”安达长出口气,“看房干吗?”
蚊子指着墙说,“这是哪,这是利顺德!天津最老牌的酒店!这里面住过多少名人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古董你知不知道,光是这幢楼,就快成古迹了!”
安达听他说得有理,难得来这种地方,逛逛也不错,反正也没什么事。
现在不是旅游季节,又赶上周末,酒店里没什么人。蚊子和安达走在空空的走廊里,一间一间地看着门口的牌子。果然有很多名人住过呀,牌子上写着XX在XX时间住过,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一些简单的背景介绍。张学良,周总理,都曾经下榻过这里。
不过有个更有趣的东西吸引了蚊子。
“你快看,真的是那种电梯呀!”
他象个小孩似的,左右看着那部老式电梯。就是电影中常出现的民国时期的电梯,外边有个铁栅栏的那种。不过酒店好象已经把里面的主体拆了,只剩下了铁笼子还在。
“真好玩!真想坐坐看!”
“要坐你自己坐!危险死了!”安达撇嘴,走到旁边的房子门口去看画。
“啊……啊……你……坏死了……啊……”
世界瀑布汗……
安达脸一下就红了。蚊子也听到了,非常八卦地倚到门上偷听。
老房子不隔音,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两个也是成年人了,虽然也看过A片,不过……这可是写实版的呦!
绝对不能错过!
蚊子心里攥拳,大有要听到尾的架势。
“走,走啦!”安达拉着他,小声说。
“听一会嘛!”蚊子挣开。
“你……”
安达也不是那么纯情,只是,眼前的人是蚊子啊!和他一起听这种事,简直羞死了!
“你不走我走了!”他扭头就走向楼梯。
“哎?喂,别这样呀!”他光顾喊安达,没注意音量,屋里人好象听见了,立刻没了声音。
蚊子一看,不好,万一人家冲出来看谁在外边怎么办!他赶紧也跟着安达下了楼。
“喂,你害我差点被人发现!”蚊子噘着嘴。
“活该!让人出来打你才好呢!谁让你偷听的!”
“谁让他们那么大动静的呀!叫那么大声,不就是给人听的嘛!”
“你……”听他说得那么露骨,安达的脸又红了。
安达的皮肤很白,虽然脸红了,不过也是那种可爱的粉红,象甜甜的水蜜桃,配上他有点惊诧,有点害羞,有点生气的表情,整张脸诱人得不得了,看得蚊子都呆了。
懒得理他的白痴表情,安达别过头,却对上了楼梯下一楼厅堂里葛书立的眼光。
他正在和孟新说话,眼睛看着楼梯,把安达刚才的样子尽收眼底。没想到,这几个月没见,他竟然越来越好看了。
礼貌性的冲孟新点了点头,蚊子和安达又回到宴会厅。
五点钟,婚礼正式开始。典礼没什么特别之处,听了一堆无聊的祝福发言之后,蚊子只盼着能早点开席,他倒要看看这几千块钱的酒席能有多好吃。
敬酒的时候,安达听到新郎跟隔桌的葛书立的对话,才知道,原来葛书立和新郎是铁哥们,上周的北京婚礼,葛书立因为出差没能赶上,就被他硬拖着参加天津的这场。难怪他会从北京特意赶过来。
其实几千块的酒席也没觉得好吃到哪里去,蚊子大为失望,随便夹了几口。虾倒是不错,不过嘛,比起安达的手艺,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去洗个手。”安达最讨厌手上粘腻腻的,剥完虾立刻就要去洗手。
“哦,知道厕所在哪吗?”
“知道啦。”安达心里暗笑,不知道不还可以问嘛!他又不是小孩。
安达刚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这时又有一个人开门进来。
安达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进来的人是葛书立。
他双手抱在胸前,倚在水池边的墙上,好以整暇地看着安达,“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躲在孟新这了。怪不得我都没找到你。”
“哼。”安达暗忖,你找我干吗!
“看来过得不错啊,感觉比原来胖点了。”
“哼,你也还不错啊,我还以为你还在医院呢。”安达讥讽着。
葛书立一愣,随即又笑,“托福,还死不了。”
“对哦,好人不长命,你是可以活千年的。”说着一甩手,手上的水溅在葛书立的西装上。
不过他根本就不在乎似的,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安达,“我知道,你还记恨我。我承认,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安达很想把这句话送给他。
“哼,我怎么敢当?!葛大经理亲自道歉,我会折寿的。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抢了我女朋友,又在工作上刁难我,还找人……”安达不好意思再提那事,“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要整死我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我没要整你!”葛书立几乎是立刻就吼出来,“我……我是……我是喜欢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柔得不可思议。配上他英俊的面孔,如果换个女孩子,估计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了。
不过,他对面的是安达,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于是乎,只换得安达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葛书立一看他这种眼神,就受不了了。他觉得这是种侮辱。
“你少用这种看变态的眼光看我!我是同性恋,又怎么样!其实我北京的朋友圈里很多人都知道。性取向不同不是耻辱!中国有多少同性恋你知道吗?又有多少人是同性恋但是却不敢承认!你就能保证你不是吗?!”
他可以忍受安达不原谅他,不接受他,但是无法忍受他那种歧视的眼光。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歧视已经很多了。他不希望连他喜欢的人也歧视他。
“我那样看你,不是鄙视你。是同性恋不是耻辱。”安达很平静地说,心里在想,我明白,我……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啊!
“我那样看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喜欢人的方式很奇怪。你喜欢谁,就要想方设法地整他,作践他吗?哼,对不起,葛先生,我还没有被虐癖!”
“我……”葛书立自觉理亏,“我承认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了。其实我在车上时就后悔了,可局面已经不由我控制了。我只是……我只是看你太柔顺了,所以……”
“所以什么?”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安达更来气,“因为我太好脾气了,所以就想欺负是不是!还是想看看我发脾气的样子!”
葛书立没有说话。不可否认,安达说对了,这两种想法他都有。
安达冷笑着,“不管你喜欢男人也好,喜欢女人也好,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的话,你根本就不配喜欢谁!”
说完,他扭头就走,手刚要打开门的时候,葛书立一把按住了门板。
“安达,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机会!”见安达对同性恋好象不是很反感,他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我承认,我以前只是对你第一印象很好,觉得你很好看,脾气也好。但是,就是脾气太好了,以至于想让人看看你的底限究竟在哪里。今天,你真的让我觉得你变了。”
他看着安达,表情很严肃。他从来没和任何一个交往对象这么认真的表白过。
“你变得有活力,有精神,有个性。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你变的,你都让我更喜欢你了。”
听他说完,安达依旧冷冷的,“那就谢谢了。”他拨开葛书立的手,开门就走。
“我不会放弃的!”葛书立冲着安达喊。
安达头也没回地走出走廊,到了外边的大厅。
刚一拐弯,就看到了蚊子。
为什么不是他呢?
为什么跟自己表白的人不是他呢?
蚊子看到安达,就开心地嚷嚷着,“我还以为你掉里呢!正想捞你来了!”
这么没正经的家伙,怎么就把自己的心给抓住了呢?
论长相,论气质,论财力,论权势,别说别人,就是一个葛书立,就可以把他给比下去了。
自己怎么就偏偏喜欢了他呢?
“我要真掉里了呢?”安达随口一问。
“那我也得跟啊!你甭想甩开我,我还别不告你,我还就赖上你了!”
哎,安达在心里叹了口气,可能就是他这副赖赖的样子让自己没辙了吧。
想照顾他,想和他在一起,一直这么快乐的生活下去。
跟他在一起,连自己也会觉得生活其实很简单,很快乐。
他让自己知道了什么是温情,什么是热情,不管这是天津这个城市的魅力,还是蚊子自己的魅力,这种阳光的感觉,都让他不想放手。
葛书立说的没错,这半年来,他变了很多。
他的脾气还是很好,不会随便与人生气,但是他不再是以前那种被动地不想得罪人,或是想把自己封闭起来,而是真心地对待大家,真心地想和每个人当朋友。
蚊子影响了他的生活观、交际观,让他的生活也变得丰富起来。
他不想离开这么好的蚊子,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一辈子。
“喂,您好。”安达看到是个没有见过的手机号码,就非常客气地说着。
“是我,葛书立。”
安达一愣,两秒钟内脑子转了无数个弯,“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呵呵。”葛书立轻笑着,“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有我的渠道。”
安达不想理他,“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安达也是个普通人,会记仇,会耍小性儿,也会莫名地就讨厌一个人。
很不幸,葛书立那张人人称赞的脸,刚好不对他的胃口。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啊。我是跟你说正经事呢。”
“那就说啊。”安达倒想看看他能说出多正经的事来。
“你到北京来吧,比天津好多了。只要你过来,广告公司随你挑,我一句话的事儿。这边房子也有。你就过来吧。”
安达一听,心里就窝火。凭什么你说让我去,我就去啊?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又把你自己当我什么人了?我凭什么听你的啊?
当初蚊子叫他来天津的时候,说得客客气气,而且是以建议的方式跟他说的,非常尊重他的决定。
而今天葛书立开出的条件,无疑比蚊子当初好得多得多,但是那种命令的语气,就是让人觉得不爽。
“我在这儿好好的,凭什么要走啊。”安达不想跟他废话那么多,也懒得训斥他了。
哎,跟蚊子待久了,果然,连他都变懒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葛书立的声音似乎变得很诚恳,不象刚才的骄傲,“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们公司就快没了。”
“你胡说!少造谣了!”
“我没造谣。孟新要移民加拿大,而且要在那边开公司,需要资金,所以要把这边的生意结了。这是那天婚礼上我听说的。估计很快就要给你们开会说了。”
安达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消息。他知道,葛书立绝对不会拿这个消息开玩笑。他在这行里的地位很高,消息绝对不会假。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和蚊子不就是要……失业了……
“过来吧。这边发展机会大,我是真想要你……这个人才。”葛书立已经近乎恳求了。这对他来讲,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
一直是天之骄子的他,从来不会去求谁什么。无论是生活、工作,还是感情,他永远是胜者。换作几个月前,他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拉下脸来去求这个男人,而且明明这件事还是为了他好。
安达也不是不识好歹。他也知道,这些话对于像葛书立这种人意味着什么。可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接受了。
这不同于蚊子当初的邀约,葛书立的心里对他有一份他不能回报的感情在,他不能这样占人便宜。他最沾不得人情了。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一定要十分还回去的。
“对不起。我还是不想去。天津很好,我喜欢这儿。”
葛书立是个非常骄傲的人。能这样诚恳地邀请安达,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所以也没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