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女的深层愿望————祈扬

许久许久，浩东就这样拥着我，寒冷的秋夜，这样的体温令人眷恋。我听到他的心跳，令人安心的频率。我想，浩东此刻的感受，与我大概也差不了太远。

六
时间如一缕细沙，缓缓地流了过去。我记不清浩东静静地拥了我多久，夜晚安静得如同梦幻。浩东的床上却传来了细碎的响声，我浑身一激灵，骤然记起了睡觉的凌宇。浩东似乎也听见了声音，猛地放开了我。我感觉到有血液倒流上了脸孔。我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凌宇醒来看见我与浩东拥抱的情景会是怎样的反应。转头去看，凌宇安静地闭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投着淡淡的阴影。我这才喘匀一口气，看来凌宇只是熟睡中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
"呼啊......"我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看到凌宇睡得这么舒服，才觉得自己也困得要命。"睡吧睡吧............嗯......？"
我突然意识到，我和浩东两人，只有一张床而已。身体瞬间僵硬起来。要是平时还好，和浩东打闹惯了，在同一张床上挤一挤也无妨，只是方才刚刚那么暧昧地拥抱过，现在让我看浩东的脸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居然还要......还要......我欲哭无泪，满脸苦瓜相地盯着那张无论怎么看都有点狭小的床。虽说知道自己与浩东绝对不会像耽美小说里面描写得那样"情不自禁""干柴烈火"，不过，总是有些别扭......
"好了......睡吧......"旁边的浩东伸了个懒腰，我却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过浩东显然是没意识到我的别扭，在一旁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只剩了平时睡觉穿的短裤。伸头看看我的床，认真地评论着："窄了点，不过两个人应该还能挤下。"然后，然后就大模大样地上了床，在身边空出了小半张床的地方。
此刻......我还能说什么？
慢慢腾腾地脱了脏兮兮的长裤，然后，偷偷地深呼吸几次，才终于慢腾腾地蹭上了床。浑身僵硬地躺到床的边缘，尽量离身边的浩东远一点......再远一点......
只不过，就这么一张小单人床两个大男生躺，远能远到哪里去？我做了无限的努力，脊背对着他侧躺着，感觉自己只要轻轻动一下身子就会一头栽下床去，和浩东也只不过是没有贴在一起而已。偏偏浩东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情，满不在乎地说道："往里靠点，不然我给你一脚你就下去了。"......他哪里知道此刻我倒宁可爬到床下去睡。苍天可鉴，我柳青活了二十岁还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如此近距离地睡在一起啊！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直得动也动不得了。离浩东的身体不足五厘米，温热的气息从背后传来，却只令我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这种感觉......真是好诡异......
"睡吧......睡吧......"我的舌头都已经不听使唤了。伸手拽过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实。"忽略身后的那个人......忽略他......"我在心里不断地做着自我催眠，却知道，今天晚上，我怕是要失眠一夜了。
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浩东低低的声音。
"谢谢你，小寂......"
"啊......那个，"突然被这种认真的声音感谢，我倒真是有点不习惯。"没什么......"
"我明天回老家一趟，看我姐姐。如果点名的话帮我答到。"
"......嗯。"
"也许......"浩东的声音低了下去，细不可闻的叹息。"也许，我真的应该换一种思考的方式......"
我想他并没有期待我的回答。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此刻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我只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今天上午睁开眼睛时，我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普通而悠闲的周末，却从没有意料到这一天竟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凌宇，令我怦然心动的告白，喧嚣人群里挥出的拳脚，以及，破碎的寝室玻璃，沾血的拳头，浩东的悲伤......这一切竟都在一天内蜂拥而至，压在了我的面前。即使是都已过去，此刻躺在床上回想，那些沉重的感觉还压得我仿佛透不过气来。况且，还有压力的最重大来源，躺在我身边的这个男生！......我倒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危机感"。我是同人女没错，浩东可不是什么同人男。即使他真的有什么不轨冲动，要付诸实践的话恐怕是连该怎么做都不知道。古语有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当初曾经在心中进行换算：如果修行十年是同船一次，百年的修行可以换算成同船十次，那么同船十次与"共枕眠"这种级别的亲密显然不是同层次的，修一百年很赚的啊。但如今我终于改变了想法：看来古人的睿智有时候真的超过了今人的想象。像我与浩东这种"同床共枕"，与十次"同船"大概真的可以划等号了。
呆呆地躺了许久，毕竟今天累得很了，眼皮沉重起来。脑袋好像缓缓地融化了，思绪模糊了，温暖的梦乡在我的大脑里伸展开来。将睡未睡，实在是个极幸福的时间。迷迷糊糊地，我翻了个身。
嗯......好挤......床有这么窄的吗？......
有些不舒服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刹那间一扫而空。视野里，近到极处的是一张俊脸，灼灼的眼神正呆望着我。显然是我忽然醒来这个事实让他吓了一跳，浩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扭开目光，翻身给了我一个后背。
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浩东才向我坦诚，这天晚上他看着我的时候竟有想吻我的冲动，发觉这一点的时候他吓得浑身发冷，以为自己变成了疯子。我大笑不止。不过，那真的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我以为自己恐怕这一晚上都不会再睡着了，不过疲惫的身子先缴了械。昏沉地睡到了自然醒，寝室里已经只剩了我一个人，书桌上放着两张笔迹各异的字条。浩东和凌宇两人什么时候出了房间，我竟一点也没有发觉。揉了揉眼睛，我抓起字条。浩东的那张很简单，凌乱笔迹龙飞凤舞地写着"我走了，上课记得帮我答到。"看了看手表，第一节课早过了，点名的事显然已经不用我操心了。浩东真是百密一疏，答到的事情怎么可能交给我做。凌宇的那张也没有写太多的字，但是每个字都写得很深，我几乎可以想象他下笔时，是怎样刀刻一般一字一句在纸上缓缓烙下：
我回去了，有事的话尽管找我不要客气。
还有，自己保重。
极简单的一张字条，我却呆呆地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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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二节没课，我完全没有去图书馆自习的兴趣，给自己泡了杯芳香四溢的茉莉花茶，从书架上抽了本杂志随手翻着。正悠闲着享受人生，寝室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喂，您好。"我接起电话。
"请问，"电话那头是个很优雅的男声，相当动听。"有位叫柳寂的先生住在这里吗？"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和我同龄的学生，无论是语调还是内容都有成熟的味道。找我的，但是很陌生。狂恋cd剧的我，耳朵对声音相当的敏感，我敢保证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我就是。请问您是......"
从很久以前就有人说，我打电话时的声音与平时截然不同。拿起电话筒声音就立刻变得无比温柔有礼，有接线员的素质。我听了这样的评论很是茫然，因为实在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习惯性的自然声音。
"请问我可不可以对我的身份暂时保密？"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带了些笑意。
我愣了一下，眉梢不自觉地蹙起。
"那么您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呢？也保密吗？那样我想我就可以挂电话了。"
"不。我的目的是想请您喝一杯咖啡。可以赏脸吗？"
............
我呆呆地握着听筒，没了语言。
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不过我的好奇心也被高高地吊了起来。毕竟这种稀奇事不是任何人都能遇到的。莫明其妙的电话，莫明其妙的邀请，真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个怎样莫明其妙的人。不过听那声音，优雅得带着一点高贵的味道，若声如其人，应是不俗吧。
事实上，我已有了兴致。--想说我实在太没危机感？这话可大错特错!想我柳青做了二十年的漂亮女孩，难道会对自己没有保护意识？只不过，如今我是耽美小说的男主角哦！有谁见过男主角还没有发展出完美的恋情就被人贩子倒卖到农村的吗？
"那么，我可不可以知道您邀请我的原因？"
"我现在只想知道，您是否愿意答应。"
还真是，感觉上有点难缠的人。
不过，如此难缠的人，想来也不是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就能碰得到的角色。我忽然觉得，如果拒绝这杯咖啡，可能拒绝掉的就是一连串的有趣经历。
电话那头的人到底也没有透露任何关于他自己的信息，只留给我咖啡厅的地址。相当出名的地方，我虽未进去过但也早有耳闻，装潢优雅精致，咖啡香醇独特，服务体贴周到，当然价钱也是高得离谱。实在是我这种穷学生不敢问津的地方。不过今天总算有机会去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高档消费"了。走入门口，就有服务生殷勤地问候。
"请问您是柳寂先生吗？"
......是我的外表实在太出色么？还是这里的服务生看到什么人都这样问一句？我心里暗想，不由好笑。
"是的。"
"那么，请这边走，您的朋友已经在等候了。"
我随着服务生穿过清洁得一尘不染的走廊，玻璃地面光亮得可以照出影子。光线微微有些幽暗，却极有气氛。音乐声音不大，却婉转悠扬，衬得整间店的感觉相当令人舒服。嗯，不错，果然不愧是高档的地方。
服务生把我引到一间小包厢的门口，示意我进去。
我看着那雕花的门扇，好奇心强烈地膨胀起来。那个莫明其妙的人，就坐在这扇门的背后吧。马上，就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了，我的心跳不由有些加快。
门轻轻地开了。我走了进去，打量着坐在沙发上微笑地望着我的男子。
显然，他和我们这种青涩学生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论是表情，眼神，还是衣着，都透着成熟的味道。唇边带着的笑容不知为何我只能用"优雅"形容，端着咖啡杯的姿势竟令我想到"贵族"。没错，走进这间包厢，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贵族"。
果然，声如其人。这个贵族一样的男子不但有电话里动听的声线，还有俊美得一塌糊涂的面容。我不由得呆呆看着他，这样一个无敌大帅哥......找我干吗？
"愣着干什么？坐吧。"贵族帅哥微笑着开口。
"......唔。"我应了一声，在沙发椅上坐下。距离近了些，帅哥的五官线条越发显得精致，细长的眼睛勾魂夺魄。
咦？......这细长的眼睛......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冒昧地请你出来，不会介意吧？"
"......我现在唯一介意的是你的身份。"理性思维终于回来了。看帅哥看到发呆虽然说符合我的花痴本性，但不太适合这种有点诡异的场合。
"我确实应该自我介绍一下的。"帅哥温和地微笑，"我叫祁文，是天使之泪的老板。"
天使之......泪？
"哇啊！"我惨叫一声，完全不顾形象地跳了起来。天使之泪！那家我和凌宇挑起群殴事件的舞厅！我......我本以为溜出店门就没事了，如今老板居然找上门来了！......我终于想到了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这双细长猫眼，难不成......那天他就站在吧台里面？！
祁文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忽然发现，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透出的是一丝戏谑的神色。我忽然冷静了下来，速度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不管他是不是天使之泪的老板，我至少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来找碴的。
那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吗？
微微地笑了起来，一改方才蹦起来时的狼狈，我优雅地坐了下去。
"那么，是否可以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不要忘了，当初柳青最大的特长之一可是装淑女。如今淑女装不成了，温文有礼的帅哥模样还是装得出的。我可以保证，虽然如今心底有些忐忑，不过唇边的微笑绝对无懈可击。
帅哥啜了一口咖啡，才微笑着看我。
"我记得，昨天晚上有一帮人几乎拆了我的店。"他盯着我，显然是以我的反应为乐。那么，我又岂能如他的意？
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等他说下去。
"据我亲眼所见，罪魁祸首似乎就坐在我面前。"
"所以你就打算请罪魁祸首喝杯咖啡？"我不由得有些好笑，想到自己还没有点饮品，叫了服务生来，要了杯卡布奇诺。
我的话一出口，祁文笑了起来。
"没错。"
七
姓名：祁文。
性别：男。
年龄：28岁。
身份：天使之泪，以及大大小小许多连锁咖啡厅或者pub的老板。
特点：超级有钱，长相俊美，性格难缠。
备注：......对我，有不轨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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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祁文一周内，我就对这个人有了以上评价。尤其是最后一条，当初在咖啡厅里搅拌着卡布奇诺的新鲜奶油时我就暗暗有了预感。毕竟我也是看耽美小说出身的同人女，试问，如果读到的小说中出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角色，哪个读者看不出他心怀叵测？再说，如果说他要找的是那天店里闹事的罪魁祸首，干嘛缄口不提凌宇的事，只与我没完？我可不是什么纯洁的小羔羊，至少不至于被吃干抹净还满脸懵懂。......不过我也真的开始反省：我的魅力真的有这么大么？如果是因为在天使之泪中的那一次纵情热舞使这个老板大人继凌宇之后对我动心的话，那我以后是不敢再跳舞了。
在那天的咖啡事件之后，祁文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直接预约了周末的晚餐时间。也许大家会问：明知道此人对我心怀不轨，干嘛要答应邀请？......可是我真的有点难以拒绝。祁文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对那个世界的一切，我虽说完全没有了解，但是并非完全没有好奇。再说，别忘了祁文可是个绝顶的大帅哥，试问哪个花痴女生能抵挡帅哥的邀请？当然还有原因三，毕竟是我砸了人家的店子，这是一个握在人家手里的把柄啊......
此刻，我仰躺在寝室床上，耳边手机里传来的正是那个人温雅的声音。......问我为什么把手机号码给他？冤枉，这个人见了我一面第二天电话就打到了我的寝室来，我还有什么东西能瞒住他的？想隐身都无所遁形啊。
"寂，没有忘记明天的晚餐吧？"居然就直接叫我的名字了？我和他有这么亲热吗？
"我的记忆力一向不好，谢谢提醒。"......虽说自认为记忆力其实不错，不过我还是想留下几分后路，如果以后想放他鸽子也有话可讲。不知为何，我与祁文的一问一答间总会藏了暗暗的机锋。我的性格里本来就有几分难缠，对上了这个相当难缠的角色倒反而有了用武之地。
"那倒没有关系，即使你忘了我也会准时来接你。不过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只是想问你明天打算穿什么衣服去法国餐厅。"
"......唔......"我微微皱起眉毛。我倒还真没想过这些。身为贫穷的学生，当然只有几件平常的衣物。虽说我现在可以很自恋地认为任何衣服在我的身上都会被穿出不一样的感觉来，不过我还不至于认为这些衣服适合高贵的法国餐厅。
不过，即使不适合又能如何？他祁文邀请的，本来就不是什么贵族少爷。
"这种事情也值得打电话来问么？"我淡淡一笑，"我是个穷学生，当然到哪里都是一副穷学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