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女的深层愿望————祈扬

"好了，现在我把它转送给你。......不许拒绝啊，你刚才也说过不可以拒绝的。好，那它现在就是你的了，不过我要先借穿一次，因为我实在没有衣服穿去法国餐厅。之后我还要还给你，因为是借的。......还有，我想你不会无聊到把我玩过的把戏重新玩一次。OK，现在所有问题解决了，我想你也没有异议，是吧。"
一口气说完一串话，我抿着唇角看他的表情。嗯，显然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吧。祁文的笑容竟有瞬间的呆滞。真是好玩。
十
如果早知道我狡猾的笑意在祁文眼中是无比的魅惑；如果早知道我微微上扬的眉梢会让这个男人看到失神；如果早知道......
不，纵使我早知道这一切，面对祁文时，我也只可能是这个样子。无论是作为柳青还是柳寂，骨子里不肯认输的倔强是变不了的。与祁文的相处，对整天懒洋洋无聊到极致的我而言，几乎成了锻炼脑细胞的游戏。一玩起来，就忘记任何可能出现的后果。
对于那件高档西装的处理，祁文妥协得很容易。这个男人绝对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类型，这一点我倒是知道得很清楚。麻烦的问题既已解决掉，便与祁文随便地谈了些别的话题。由于与他的世界实在是隔得有些远，谈论时我也没有太大的兴致。况且我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想到浩东与苏唯已经出去很久，心思就莫名地被分了一块出去。虽说脸上还保持着一如平常的笑容，心底却微微地有些烦躁起来。
"你一直没有问我，为什么我会不停地来找你呢。"祁文手里把玩着茶几上的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本来有些分神，听到这句话神经却不由得一紧。
祁文这个家伙，终于打算进入正题了么？
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微笑，静静看他的眼睛。
"我没有问，因为你迟早要说。"
没错，虽说早就明了你的心意，不过我一直想看你怎样掀你的底牌。之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祁文笑了一下，我忽然发觉，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确定的神色。这个一向胸有成竹的男人，我还是首次看到这样的神情呢。
然后，我看见祁文低下头，慢慢地旋转着手里的茶杯。他在紧张？
我居然能看到祁文这样一个男人紧张？free
......虽然觉得有点好笑，可是目前我已经笑不出来了。身为男人，我正在第二次面对向自己告白的同性。实在是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当初身为娇小可爱的女生的时候，这些优质男人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变成了男人却突然在同性中大受欢迎？天使大人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完美小受么？
我正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祁文终于抬起头，脸上已是我看惯了的优雅笑容。这个男人果然和我有相似的地方，变脸比变天还快，隐藏心情的能力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如果我对你说，我已经喜欢上你了......"祁文说的很慢，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清楚楚。"你会像当时在店里那样，一拳挥过来么？"
告白，天知道现在我有多惧怕告白。
我皱了皱眉毛。"你似乎也看得很清楚，我是男人。"
面前的祁文的确是难找的优质帅哥，长相几乎完美，性格除了有几分难缠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可挑，况且那种财力以及优雅风度，实在是值得无数人绞尽脑汁贴上去的。只是，这样一个堪称耽美小说完美男主角的人对着我说"喜欢你"，我却只想拒绝。
也许我骨子里的确是个死钻牛角尖的人，对于爱情更是执著。无论对方有多么的好，不是我喜欢的，统统不要。我对祁文的感觉仅限于欣赏，要我付出爱或者喜欢的感情并不容易。有时也觉得自己太天真，可是，在我被生活磨圆了棱角之后，再想要这份天真，恐怕却就不可得了。所以，至少，让我在可以天真的年月里尽情地天真个够吧。
"我当然知道。"祁文面色不变，仍是温文优雅的笑容。"不过，你似乎并没有觉得反感，毕竟一般的男人都无法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呢。"
他好像......说得没错。方才我的反应的确太过平静了些。隐隐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应该装作吓得毛骨悚然的模样才对。
"我没有反感......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接受。"
我叹着气，有点隐约的头痛。
"寂。"他突然叫我的名字，轻轻叹息，"你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问。"
"你希望我问你什么吗？"
"你什么都不问，是不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关心？"祁文的语调淡淡的，但隐约地有忧伤的味道。
"你希望我关心什么呢？" 我苦苦地笑。本来性格里就有几分淡漠，若说不关心，怕也不错。
祁文忽然抬眼，目光灼灼。
"我至少希望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希望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同是男人的你......"
"我不问，你也会说出来吧。"
两双眼静静地对峙着，都是难缠的人，本应浪漫旖旎的场景竟弥漫着淡淡的硝烟气息，有几分商业谈判的味道。也许我无法接受祁文的感情也有这个原因，与他相处是疲倦的。而天生懒惰的我，却只喜欢简单而轻松的生活。
门，却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开了。
"我回来了，小寂。......这位，朋友么？"浩东走进屋，轻松地笑着。看着那熟悉的笑容，我突然觉得周遭一亮，阳光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我得承认那一瞬间我松了一口气。
"嗯，是的。"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绽开了一抹轻松得灿烂的笑容。"我来介绍一下好了。我的室友，陆浩东。这位是祁文。"
"见过的。"祁文笑了一下，起身与浩东握手。不知是否错觉，我隐约看到祁文眼中一刹那不同的神色。
这个敏锐的男人......感觉到什么了吗？
"浩东，回来的很早啊，有美女陪着还不吃了晚饭再回来？"我笑着打趣。也不知是怎么了，浩东一进寝室门我就立刻心情大好。那些焦躁那些烦闷，仿佛都被寝室中阳光的气息一扫而空。
"美女？我倒觉得不如你看着顺眼。"浩东漫不经心地说着，把带回来的晚饭放在了桌子上。很简单的一句玩笑话，我的大脑却有瞬间的迷茫。
可是......如果是浩东说出来的，似乎也不会有其他的什么意思吧。
"那么，我先走了。"祁文忽然站了起来。
"噢，有伤在身，不送。"我立刻从茫然的情绪中醒过来，笑着摆了摆手。
"你的脚下周应该可以走路了吧？那么，我下周末来接你可以么？"祁文的语调平平淡淡，从哪里都看不出刚对我这个男人做出了很让人尴尬的告白。
"嗯。"我点了点头。到那时再继续我们今天未完的话题好了。虽说知道拖下去没什么好处，但如果能的话，还是想尽可能晚点面对麻烦的事情。
祁文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终于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总算可以完全放松了，真是惬意。
"啊，对了，今天有你的信。在你桌子上。"吃着晚饭的时候才终于想起了那封信的事情。虽说没有仔细看，不过似乎又是浩东姐姐寄来的。这次，浩东大概不会砸玻璃了吧？
浩东嗯了一声，过去拿起了信，盯了几秒钟以后，撕开信封。我停了筷子，好奇地看过去。浩东从信封中抽出的，似乎不是信纸。鲜红的闪亮卡片......喜帖么？
浩东静静看着那鲜红的卡片，脸上的神情越发地柔和起来，最终，竟是一个安然的笑意。
不由自主地，仿佛被感染一样，我的唇角也勾出了一个弧度。
"小寂，"他忽然唤我，"要不要看我姐的喜帖？"
"要啊！"我笑着跳了过去。
喜帖是近来流行的样子，烫金的封面上印着新人的结婚照片。浩东的姐姐清秀端丽，眉梢眼角尽是幸福的笑意，柔柔地依偎在新郎的怀里。新郎不是很英俊，但脸上尽是温柔宠溺。无论怎么看，都是很甜蜜的一对新人。
"你姐姐看上去很幸福。"我望着她的婚纱，雪白而华丽的衣服，我竟是没有机会穿上了。有点黯然地垂下眼睛。虽说可以适应身为男生的日子也算是自得其乐，不过，有许多的遗憾却不知道如何去填补了。
不过，至少，我也会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吧......毕竟我是耽美小说中的完美小受，如今我只希望这部小说不要是悲剧。
"嗯。她的确很幸福......"浩东低低地说，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安心。"想想我以前，实在是傻得可以。"
我"嘻"地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去参加你姐的婚礼啊？记得要逃课的话，找个可靠的帮你点名，不要再找我了，上回就被抓了个正着。"
"下周。"浩东把喜帖放到了一边，我也单脚跳回桌边继续吃我的晚饭。虽说是食堂的普通饭菜，不过味道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食堂的口味是我早就不得不习惯的味道。毕竟一吃就是四年，逃也逃不开。与其让食堂改变得符合口味，不如让口味改变得适合食堂。
正大快朵颐，浩东突然冒出一句差点让我噎着的话：" 小寂......你怎么看同性恋的事？"
本以为浩东算是纯洁的正常男生，怎么突然问这个话题？难道听到了祁文和我的对话？不，按时间上来讲没这个可能......一边大脑飞速运转着，一边努力咽下了嘴里的饭菜，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你问这个干吗？"
浩东好像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突兀，别扭地转过了头，停了一下才说："今天帮苏唯装完电脑回来的路上，撞见两个男人......接吻......"
"咦？"我精神猛地一振。现场版的真人接吻？天啊，简直就是同人女的福音！ ......其实内心深处相当想看，也相当想蹦过去问浩东那两个男的年龄多大长相如何。不过，现在的问题在于，浩东这个纯洁的孩子似乎受了打击一样。
这样子......是不可以的！
"爱了就爱了，"我淡淡地笑了出来，"既然爱，还管那么多干吗？"
浩东忽然转过头来，有些惊异地看着我。切，有什么可惊异的，让我灌输一下《绝爱》里洗脑一样的爱情观好了。
"爱情本来就是既简单又不讲道理的事情啊。爱上一个人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如果爱上了，什么年龄性别之类的还有什么可在乎的？爱上异性和爱上同性，不都是爱情么？只不过有的人爱上的碰巧是相同性别的人，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当然说得头头是道，毕竟这已经可以算是我的人生观了。有谁见过鄙视同性恋的同人女么？
浩东一直怔怔地望着我，仿佛我所说的话一时令他难以接受。等我说完了，他又呆了好久，才轻轻地问：
"男人......也是可以爱上男人的么？"
"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可以不可以？"我抬起下巴哼了一声，"爱就爱呗。"
"是么......"好久，浩东才低低叹息出来。

十一
当天晚上，我有些难以入眠，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祁文会怎样面对我的拒绝。这个男人的性格确实有几分像我，而说到我的性格，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冲动起来能做出什么事。如果祁文连这一点都像我的话，那可真够我头疼的了。至于浩东，我却有点想不通他为什么忽然问我关于同性恋的问题。回想他当时有点别扭的态度，若是发生在小说里，我可以百分之九十肯定他是对另一男主角有了意思。可是所谓关心则乱，发生在我面前了，我却实在有点说不准。再说，对于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若没有把握我是不抱希望的，这样无论遇到什么结果都至少不会失望。......其实，我心底是隐约有些希望浩东对我有意思的么？想到这里不禁苦笑，可能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也说不定。
......喜欢吗？不喜欢吗？我茫茫然地想着，如果喜欢，有多喜欢呢？有时候真的希望有一种可以测量感情精确数值的仪器，喜不喜欢一目了然，少了许多患得患失的麻烦。
"嗡~嗡~"顺手搁在床边的手机忽然震了两声。短信么？看看表，已过了零点。这个时间还不睡的，估计是高中同学的可能大些，只是不知是哪只夜猫子。调出新信息看了一眼，我忽然愣了一下。是莉儿呢，夏凌宇的前女友，也是柳青高中时的好友。如今柳青变成了柳寂，与莉儿的联系少了很多，不过还是很熟悉的朋友。此时看到她的短信，眼前好像看到了那个瘦得像面条一样的女孩，脸上挂着花一样的恶劣笑容。我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浑身是难以言喻的温暖亲切。真是好久没有联系了呢。
点开短信内容，我不禁好笑：果然是莉儿的性格。
"好久没联系了，还活着么？"
"你还没死我哪舍得死啊。最近还好么？"我回了短信，握着手机呆呆地看。那些关于高中的回忆暖洋洋地从脚底爬了上来，那些清新而简单，快乐得让现在的我隐约想流泪的日子。一个吵吵闹闹的班级，几个懒懒散散的朋友，上课时租了漫画几个人抢着看，下课时打羽毛球，抢球时砍弯了球拍......一群性格诡异的人自得其乐，纵使是传说中苦大仇深的高三，印象里也是满目的阳光灿烂。如今想来，那种纯净的快乐真是离得好遥远了。
手机嗡嗡了两声，莉儿回了短信。
"还行，就是大学里的人太无聊了。你有夏凌宇那个家伙的手机号吧？我前两天想找他玩，发现我忘了存他的号。"
莉儿要找凌宇？我眨眨眼，忽然觉得很好玩。就如同高中时我们一致的感觉，其实这两个人还真的很配的。
把手机号发了给她，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终于道了晚安，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我仰起头来很舒畅地微笑，好久没和高中的朋友联系了，感觉真的是很好。本来就有些失眠，如今更是没了睡意。在床上躺着也是无聊，干脆翻身下了床，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深秋的夜晚有清清朗朗的感觉，况且难得今晚月光不错，新换的寝室玻璃还没有落多少尘土，莹洁的月光皎皎地射了进来，虽不是很明亮，但也足够隐隐地看清室内。我的视线在屋内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最终停在了浩东的脸上。
浩东竟没有睡着。虽是静静地躺着，但眼睛是睁着的。目光有些茫然，但很安静地望着我。四目相对时，我的心里突然隐隐震了一下。但只是瞬间，我就恢复了正常。
"怎么还没睡啊？"我轻声问，"都一点多了，明天还有课呢。"
"睡不着。"浩东坐了起来，斜靠在床头。我觉得自己尘封良久的花痴心理隐隐地开始作祟。不得不承认擅长运动的男生身材就是好，即使只是静静靠在那里，还是能感受到一种类似于矫健的潇洒感。
"脑子里有点乱。"我隐约看见浩东皱了皱眉梢，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却又欲言又止。
"真巧。"我低声笑，"我也是。"
你的心为什么而乱？我的心又是为什么而乱？似乎，连我自己都已经不知道。我的性格一直懒惰，很想避开全部的麻烦，但天不遂人愿，许许多多的麻烦找上了我，竟是甩也甩不脱。
"我最近好像有点......"浩东轻声说了半句话，忽然猛地躺下了，拉过被子盖得很严实，声音一下子粗重起来，"不说了，睡觉。 "
像是，在害羞的模样。......想到那个词我忽然有些想笑。害羞么？我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紧闭的双眼看，虽说看不出什么端倪。我眨眨眼，忽然来了兴致。
或许是安静的夜晚和朦胧的月色给了我平时不会有的胆量，我突然决定问出口了。如果是我猜错了，那就假装是句玩笑。能怎样？我柳寂爱信口开河地胡扯本就是出了名的。
"喂......浩东，你要是再这样吞吞吐吐的，我可是会以为你不小心爱上了我不好意思表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