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迟闭了闭眼道:"因为我的一家,就是被你那昏庸的父亲给满门抄斩的!我隐姓埋名了那麽多年,就是为了能够为我的家人报仇!"
"你的家人?你父亲是......?"
"郑士召。"
"前朝宰相?"
"没错。"
"听说他是因为犯了叛国之罪才......"
"到底什麽是叛国?怒其不争,哀其不兴就是叛国麽?难道只懂得享受只懂得接受别人的阿谀奉承却听不进逆耳的忠言一怒之下就可以随便满门抄斩的就是一位君王唯一懂得做的麽?"
齐王惊愕了半晌,讪讪地道:"原来是这样......"他张开手臂道:"如果......如果杀了我能够减缓你心中的怨恨的话,你就杀了我吧。"
"你......"戎迟不确定地看著他,这昏君不会又在耍什麽阴谋吧?
"真的。"齐王点了点头,似在回答他心中的怀疑,"我没在跟你玩花样,穷途末路的时候,也许死在你的剑下,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吧。"
"你这个......"
"说我变态也好,但是我爱你是不变的事实。这一生我拥有男宠无数,但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
戎迟握著剑的手开始颤抖不止,他努力想劝说自己用力刺下去,可是他的手就是不听使唤地僵在了那里。他咬了咬牙,两只手握紧了剑,正欲刺下去,只听"铿"的一声,手中的剑被挑飞了开去,他定睛一看,冲进来的是郁森。
郁森神色复杂地看了戎迟一眼,对齐王道:"大王,有人放火烧皇宫了,请大王先避一避吧。"
齐王苦笑了一下:"避难?我的国家都灭了,我还能避到哪里去?"他仍旧只看著戎迟,"我不躲也不闪,你要杀就趁现在吧。"
郁森焦急地喊了一声:"大王!"他出其不意地点了齐王的睡穴,背著他奔了出去。
戎迟呆呆地看著郁森消失的背影,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他甚至没有好好地看过他一眼。他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三年前的那个告白之吻,不过是自取其辱吧......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大殿之上,浓烈的咽味刺激著他的眼睛和咽喉。他垂手立在大殿之上,这个他曾经一心一意要灭掉的国家,这个他不择手段也要证明给大家看的"齐国必灭"的真理,到现在一切都实现了,但是......为什麽他的心却无比地空虚?
火势越来越大,他倚靠在身後的柱子上,顺著柱子慢慢往下滑。到底什麽才是人生的目标?齐国已灭,从今以後,他还要为什麽而活呢?他似乎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人生如梦......一场不断地互相追逐彼此厮杀的梦......"他想起若干年前司蓝的一句戏言,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此时此刻,由他自己的嘴里喃喃吐出,却是何其悲凉惆怅。
如果一切都已经结束,那麽,我也该结束了吧......
他慢慢闭上眼睛。
身边不断传来石柱崩塌的声音,他无意间睁开眼睛,看见火影中窜出郁森的身影。
"你怎麽还呆在这里不走?"郁森被浓烟呛得不行,一边咳嗽一边扯著嗓门对他呵斥。
戎迟惊愕地望著他,他竟然还没走?他为什麽又跑回来找他?
"你......"
"我什麽我?难道你打算自杀麽?"
混乱中巨大的门柱轰然倒塌,大殿之上已经一片火海。
戎迟凄凄一哂:"你何苦又回来?现在连你也逃不出去了。"
郁森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定定地望著戎迟,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都不出去了。"
"在这里陪葬,值得麽?"
"如果我能够得到三年前未得的答案,那就值得了。"
"什麽答案?"
郁森走近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颗失而复得的珍宝。"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你真是会折磨人啊,那最後的一吻,折磨了我整整三年......"
戎迟怔了怔,既而笑了出声。
郁森紧紧拥著他,索取著他口中的甜蜜,仿佛要将多年来默默的爱恋全部化为这一吻,哪怕会被永久地带入地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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