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凌影

作者：凌影  录入：12-15

处处都是葱茏绿意，缤纷花颜，本该倍加呵护，却在毒辣的太阳下毫无防备，这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基地，只是达斯狄埃尔的渡假盛地。
抑或神的人间仙境。
当我脚踩到绿洲地上的沙，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沙粒，而是被研磨得极细的，白色贝壳的粉末，赤脚踏在上面，会象踩在小猫咪的身体上那么柔软。
但那样一定会压断它的脊梁。

我是一个突兀的入侵者，我身上凛冽的风沙，苍然的疲惫，会把这美妙意境打碎。我眼中奔放的愤怒，胸腔深藏的仇恨，会把这娇嫩的花朵撕碎。
我象岩浆一般燃烧着，汹涌而至。
我恨不得扑身而上，毁灭这一切，同时停止我那穿流不息的爱意。
爱与恨在我心中交叠时，如同两个不肯服输的战士，非要斗得两败俱伤才罢休。
达斯狄埃尔能够体会这种矛盾吗？

草坪四周依然是一片沉寂，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这里的一切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动容，它们轻松悠然，绽放、摇摆，嘲弄我的自以为是。
我看到达斯狄埃尔侧对着我，坐在池边白色的藤椅上，他身上总是迷离的雾，在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被光线亲昵地围拢着，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团，不安份地跳动着。
我感到他随时有可能起身来，看着我，我为这次会面做了经年久月的准备。
但达斯狄埃尔好象已经睡着了，他的身体保持慵懒的线条，依附在长椅上，偎倚地轻风里。
我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在沙漠中痛苦地跋涉许久，不进一滴食水，这种煎熬非常人可以忍受，然而当我终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随着这环绕着绿洲的洁净细沙，被柔软地推送着，飘到遥远的角落。
有如他温文如风的气质。
在这种惶然的心境里面，我已经亦步亦趋，从达斯狄埃尔的身后绕到前面，他阖目而眠，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接近。
我几乎是呆痴了，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修长的身型，精致华丽的长发，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一丝不苟，无可挑剔的五官简直巧夺天工，让人在一瞬间，感到不是置身在世间。
他是上帝专门为我打造的神祗。
对，是我的，一定是我的。
就连他身上迷人的风韵，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那如同远古的魔咒，深深地、神秘地诱惑着我。我开始幡然醒悟些什么，这么多年的追逐与仇恨，让我遗忘掉了生命中本该最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我对他不舍不弃，为什么多年来我拼尽全力，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我究竟是为了仇恨，还是－－
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本该属于我的，却原来我已经追逐了他那么多年。
这种男人－－仅仅死了的话，太过可惜。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另一个愚蠢的选择，走上一条地狱之路，但在交叉路口的时候，我会远方的奇景所震慑吸引，怎会看到这满路的荆棘陷井？
我的沉默、我眼眸中崩发出的异样光彩，连达斯狄埃尔居然也感觉到了压迫，他突然就睁开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与一次次想象中完全不同，也许我的激动已经到了极致，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的心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跳动。
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达斯狄埃尔悠然温婉的气息，使我连呼吸心跳都忘记。
“你？”他发出一声疑问，还未待他继续，我就抢过来，道：“是你让我来的！”
我的语气张狂而霸道，眼睛狠狠盯着他，不容置疑。
“哦……”他轻轻笑了，饶有兴趣地望着我，姿态十分煽情，“我还以为你会静静地等待，但看来，你已经没有耐心了。”
“够了！早就够了！达斯狄埃尔，你捉弄我捉弄得还不够多吗？我已经等了十三年了！”
“你所做的仅仅是等待？”
“不。”我摇头：“我做了你游戏中最出色的玩家，冲破我们面前一层层的阻碍，我解开了你设下的秘密线索，我捕捉到了你细微的气味，一路寻到你身边。”
“很了不起。”达斯狄埃尔淡淡地称赞。
“达斯狄埃尔，你挑选我做你的对手，究竟是为什么？”
“水银，你是个有趣的孩子。”达斯狄埃尔莞尔，他的手指探出，想碰我的发梢，却被我嫌弃地避开。
我知道我不是在厌恶他，而是厌恶我自己。
“仅仅因为有趣，你就可以伤害我？”我愤怒地吼：“你设计这层层叠叠的机关，就是为了让我冲破来找到你？”
达斯狄埃尔呵呵笑：“为什么不呢？”
“你这疯子！”我怒吼：“你为此毁了我的生活，我的家族！你让我蒙受着屈辱与罪恶活着！”
达斯狄埃尔默然，其后淡淡道：“也许……这并不是你该承受的。”
“不……”我拼命摇头，说：“达斯狄埃尔，我想听到的不是你的道歉！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因为父亲而挑选了我，还是因为我……才去伤害父亲。”
达斯狄埃尔听到这句话，面有讶色，似乎出乎意料，但他看到我认真的神色，又不得不去做一个狡猾的回答。
来哄骗我这无知的孩子。
“水银，我没有做任何选择。”
“怎样？”
“你不过是其中之一－－在这场游戏中－－因为我看到了今天的结局，你是唯一可以坚持下去的。”
“我不相信！”我简直要发了疯：“你在骗我！”
达斯狄埃尔哈哈笑起来：“亲爱的，我从没有挑选过任何人，你们都是公平的竞争者。”
“谁？谁”我激动不已，“除了我，还有谁？”
他微微笑道：“你来之前一定见过王子吧。”
“嗯。”我默默答了一声。虽然不肯承认，但如果没有王子的帮助，我根本没有能力接触到达斯狄埃尔。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因为他恐惧……面对你。”
达斯狄埃尔笑，也许觉得荒谬：“难道我是个可怕的怪物？”
“不。”我摇头。
我们是怕自己变成怪物，饥渴发狂，连自己也会嚼咽下肚的可怕怪物。

我重重吞咽一口唾沫，两只眼睛焦躁地在达斯狄埃尔身上扫视着。
他身上没有武器，绝对没有，我了解他。
在我们过去的一次次对峙中，也许刀光剑影，却从没有流过一滴血，达斯狄埃尔或许是一个高明的玩家，但绝对不是一个狠心的杀手，因为他尊贵的手指不屑沾染血液。
他不止一次地制服过我，他本应该在鱼儿翻起肚皮的时候就一刀切腹，而不该让他苟延残喘，将来用锋利的鳞片刮伤他的手。

“你不怕吗，达斯狄埃尔？”我突然问。
“怕？”他笑笑，不以为然：“怕什么？水银……你不是最温柔的情人吗？”
“但绝不可能成为你的情人。”我的意志中还残留中命悬一线的坚定。
但即刻就要折断，堕落深漩。
“我真不明白你，达斯狄埃尔，你一次次地引诱我－－一个被你夺走父亲，夺走全部生命尊严的人－－你究竟在与我游戏？还是因为你只是欠缺一个人，来执着地追逐你，爱着你。”
我从身后的皮袋里面取出一个布包，里面发出清脆的金属擦撞声，对达斯狄埃尔说：“达斯狄埃尔。这是阿诺阿为你准备的刑具，他说，他要剜割你的眼睛，搅碎你的心脏，把你的鲜血撒漫整个撒哈拉，浸润他干涸的土地，他要地里开满玫瑰，他要你的灵魂永不安宁。”
达斯狄埃尔听到这里，弯起身子笑起来，无奈地捋捋前额的头发，笑着说：“王子还是一点没变。”
“这也是我想说的话。”
“但是水银，你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象他那样燃烧。”达斯狄埃尔道：“即使你被愤怒冲昏头脑。”
“你太小瞧我了！”我愤怒地大吼：“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达斯狄埃尔望着我的眼睛，而这时正有一种名为嫉妒的激流在我的瞳孔中转动，被他一览无疑地窥到。
我感到深深地羞辱。
果然是他最了解水银，他知道我身上埋藏着源源不绝的力量，这使我在一次次绝境之地仍可重生，一次次，不断地搏击冲刺，成为他最不朽的敌人。
所以这是场公平的对抗。

第二章


达斯狄埃尔大概是不习惯我突然的亲昵，他一直想要看到的，不就是我在陷入他的圈套里面，徒劳的挣扎，用我的智慧去战胜他？笑话，我有更好的办法去－－征服他。

我用枪押着达斯狄埃尔行走在绿洲的细沙之上，一前一后，两个人的肌肉都无比紧张，我心里还是有些胆怯的，在彻底征服他之前，我根本无法控制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的智慧使他强大，他可以不用支点就能把地球撬起，可如果这场游戏，需要不仅仅是力量呢？
达斯狄埃尔带着我来到他的直升机坪，宝蓝色的机身停在一座建立在绿洲中央的小木屋前，木屋雅致朴实，与机械的强悍相得益彰。
直升机师看到我跟达斯狄埃尔，尤其是我们之间的状态有些吃惊，他大概不敢相信他神通广大的主人有一天会被我这么一个处在弱势的对手掌控在枪口之下。
达斯狄埃尔背对着我，对他的机师说了些什么，也许正在筹划下一步的反攻。
机师听从他的吩咐，钻进了驾驶舱，达斯狄埃尔回过头来，笑着问我：“你想要去哪里？”
“回家。”我的声音飘渺，连达斯狄埃尔也被我迷惑住：“带我回家－－你的家。”
达斯狄埃尔的身体有一瞬间被撼动一下，可是他很快恢复平静，笑如和风：“好吧……水银，回我们的家。”

直升机螺旋浆的转动将绿洲的植被吹得飞舞，将那细致的白沙吹得四处飞洒，情景望去波涛汹涌，我低头看着这情景，连他们也看得真切这剑拔驽张呢！
达斯狄埃尔平静地坐在我的对面，可是我已经无法平静，高度－－让我眩惑，让我激奋。
但我始终没有等到想要的。
“你为什么不还击，达斯狄埃尔？你在等待着什么？”我的声音焦急得象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达斯狄埃尔微微一笑：“我仅仅想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他这么一问，居然真的令我不知所措。
是啊，许多年的追逐，翻风覆雨，我为了击倒他而殚智竭力，却从未成功过，突然有一次，在我全然未曾料到的时机－－
我居然成功了。
这太奇突，太诡异，让我不寒而栗。
我的主观意识全然模糊，我怀疑在那一瞬间，一定是魔鬼的意识占据了我的胸膛。
又或者……
那是我潜意识最想发出的声音。
“我要你！”我坚定地回答，不容质疑。
前面的机师怪异地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他难道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达斯狄埃尔挑挑眉，神情潇洒：“要我的命？你尽可以拿走。”
“我要的……仅仅是你！”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扬手出击，表情凶狠，达斯狄埃尔一时猝然不及，被我一个枪托击倒在地。
前面的机师讶异于这一幕，可我马上用枪制住了他，我瞄准了飞机上油箱的位置，倘若连发数枪，引发的火花一定可以燃爆油箱，让我们全都灰飞烟灭。我象个狂徒一样叫嚣：“你敢动一动，我们全都完蛋！他也是！”我看了看达斯狄埃尔，他被我击中头部，从座位上跌下来。
我俯下身看他的情况，那一击下手极重，他的额头上向外渗着血。
我心疼地抚上他的伤口，沿着他面部精致的轮廓缓缓下移，他的嘴角瞥起轻微的弧度，多倔犟可爱的表情！
“我说我要你，聪明如你达斯狄埃尔，还听不懂吗？”我知道自己脸上的笑一定如他，如他轻柔，如他潇洒，如他闲逸……
那都是从他那里夺来的，这些他现在都没有，他现在有的只是眼眸中掠过的惊惶的神色。
我将一只手划到他的领口，扯住他亚麻质的休闲衫，只需轻轻拉扯，那脆弱的丝绸就从他身体上剥落，有如他此时的脆弱。
“一直以来……我从未如此碰触过你，多少个日日夜夜你巍然的身影闪烁在我的脑海间，象个恶梦一样缠绕着我……其实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在那时候弥漫在我心间的不仅仅是激切的仇恨和愤怒……还有欲望！”
我的最后一个发音称得上凶恶，虽然我很想装出淫猥的语调。
这种事情，对我也是陌生的，何况是面对着达斯狄埃尔。
“今天我突然想这个梦变成事实……”我道，声音象在跑道上面滑动的战斗机：“我不想伤害你，虽然我很想让你死……只要你乖一点，我们都会很快乐的！”
我轻轻抚弄着达斯狄埃尔的脸，感受着他细腻的肌肤触感以及颤抖的幅度，低下头去，将唇瓣盖上那看起来柔软迷人的唇。
达斯狄埃尔的皮肤总是泛着诱人的光泽，相比下来他的嘴唇略显单薄，失了红润，是惶恐还是期待？
他没有想到吧。
连我也未曾想到呢。
但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似乎早在亘古以前就该发生。
我们是早就应该结合的，却在彼此残害着挚爱的身躯。
可我现在终于要爱他了。
就是现在这种惊弓小鸟般的战栗，让我着迷不已，我想要的，就是征服！征服这个敢于挑战任何人间权威的男人！
达斯狄埃尔敏捷无比地避过头去，我的唇只轻触到他的侧脸，这令我很不高兴，皱起眉头，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的脸因为这一掌掴泛出了血色的红，嘴角也渗出血丝，嫣红得诱人。
“你究竟想干什么，水银！”
他生气了，哈哈，冷静得象那顿河一般的达斯狄埃尔，居然生气了，为我生气。
我的情绪被遽然挑起，霸气地说：“我要的就是你！”说完又去追逐他的唇。
达斯狄埃尔左闪右避，还试图伸出手来阻止我，可是却被我制住双肩动弹不得。
论计谋或者我还不及他，可是比起他这上流社会优雅的世家公子，我出生入死所练就的强健体魄，却是他抵挡不住的，尤其在我这疯狂的状态中。
“达斯狄埃尔，我们一直在游戏，这只是游戏的一个环节，你不会不解风情吧？”我问他。
“水银，停止这愚蠢的游戏！这并不是你想要的！”
“我不！”我倔犟地回答：“你在掌握着一切的时候，何时有听过我的心声停下来？”
达斯狄埃尔一定望尽我眼底的受伤，我就趁着他一点点的失神，迅速攻上他的唇，掠城夺池，我们的唇齿相随，在狭隘的空间内激烈地冲突着，他闪我追，我攻他避，达斯狄埃尔渐渐落了劣势，他敌不过我的不依不挠，暧昧的情丝渐渐从我们之间漏出的缝隙间缓缓溢出，顺着达斯狄埃尔的颈项流下来，挑起空气中一触而发的情氛。
达斯狄埃尔一如想象中的甜美，那么遥不可及的气息近在眼前，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他现在又在想什么？
达斯狄埃尔，下一秒，我是不是会被他报复性地撕碎？可是我顾及不住那些，我要的就是现在，就是你！
我开始用手指抚摸起达斯狄埃尔颈上的皮肤，那上面还留有我们刚刚甜蜜的痕迹，那种湿润让我快慰，甚至让我忍俊不禁起来。
达斯狄埃尔眸光闪烁，“很好笑？”
我哈哈两声：“不……不止好笑，是快乐……极至的快乐，你和我－－都会爱上这种感觉！”
“我吗？”达斯狄埃尔冷笑，他的骄傲让他不会相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我也冷笑，直接压上达斯狄埃尔的身体，把他紧锢在机舱底板和自己之间，换了别人，这时候应该泼皮地破口大骂起来，可是我优雅高贵的达斯狄埃尔，他不会，他只是僵硬住了身体，用惊异的眼神望向我。
我们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再不是那个整整三年时间都捕捉不到的虚幻，现在他被我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咫尺便是天涯，深吸一口气，我闻着他身上的淡淡男性的气味，连空气也在为他的颤抖助威。
将手轻滑到他的下身，抚上男性的脆弱处，这对每一个男人都一样，即使是达斯狄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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