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落,我和你都是男子!"强迫着自己清醒,东篱暄的声音微微变了。
寒落笑得惑人:"那又如何,你是喜欢我,不是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慢慢解开东篱暄的衣服,指尖若即若离地扫过他的胸口。
"你会后悔的。"东篱暄又一次捉住他的手。
"不会。"寒落没有再挣扎,只是突地往后一倒。
东篱暄一个不防便被他带了过去,正正压在他的身上。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下体的异样。
微微闭眼,他的声音沙哑:"你后悔也没用了。"略一扬手,一旁桌上烧了不久的蜡烛轻响一声便熄灭了,房中一片黑暗,只留下一道光影一闪而过。
手竟然带着颤抖,东篱暄缓缓解开寒落的衣带,然后衣服。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寒落在对着他笑。很美,带着他不懂的情绪。
呼吸加重,东篱暄压着寒落,俯下身,在他额上轻柔地印上一个吻,然后是鼻子,到唇。纠缠了片刻,又缓缓下滑。
寒落的呼吸短促而有节奏,声音断断续续,却是说不尽的旖旎:"东......篱......暄......"
"叫我的名字。"
"暄......暄......"低低地,不断地。"啊......"
在异物进入体内的刹那,寒落终于无法遏止地发出一声呻吟。
"痛吗......"东篱暄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慌然。
只是轻轻地一笑,寒落没有回答,细碎的呻吟声从唇边逸出,竟让东篱暄心头闪过一抹快感。
光滑的肌肤在指尖游离,美丽的声音,摆动的身体,让东篱暄不觉地沉迷下去。
他看不到。
雪还在落着,月色黯淡。他看不到,寒落脸上的笑容,带着如何的绝望。
第七章 真假
清晨的风带着泥土的香气吹过,轻轻撩动着窗边的纱帘,晨光缓缓地沿着地面的纹路移动,从门口,到桌椅,然后逗留在落下的布帷上。
东篱暄醒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不自禁地一吸气,正要翻身起来,目光却正触及寒落的脸。
脸色很苍白,仿佛透明一般,只有那过分红润的唇透露着昨夜的激情。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在揭示着主人在梦中并不安稳。眼角处带着一丝异样,凝视了很久,东篱暄才突然惊觉,那是泪痕。
很美,不是初见的柔顺干净,不是昨夜的艳魅诱人,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美丽,宛如琉璃,只轻轻一碰,便会破碎得找不回来。
他哭了吗?东篱暄习惯地皱着眉。可是昨夜,主动的人是他。不是吗?
看着那张脸,眉、眼、鼻子、唇,轻微的呼气吸气,东篱暄似乎又闻到了昨夜那淡若无物,却又浓烈无比的菊花香,让人沉溺的菊花香。
不知多久,仿佛被捶了一下般,东篱暄猛地回过神来,有点慌忙地别过头,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阵低柔而略带慵懒的声音。
"不看了吗?"似笑非笑的语调,淡然,却诱人。
东篱暄下意识地一坐起来:"你......"
被褥下寒落一丝不挂,他却似乎感觉不到初冬的寒意,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你这样看着我,我还能不醒么。"
"昨晚......"东篱暄说不下去,说什么呢,即使主动是他,自己也沉溺了不是吗。
寒落笑了,伸出手,慢慢抚上东篱暄的脸,轻轻印下一吻,东篱暄触电般地一震,便听到他在耳边的低语:"你会带我走的,是吗?"
声音很轻很轻,轻得东篱暄似乎在一瞬间听到了颤抖,却又被无限柔媚掩去。
东篱暄微微仰头,看着近在面前的人,那张脸上,尽是笑意。
只有笑,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东篱暄心中顿时一空,虽然知道他看不到,却还是别开了眼,声音略沉:"你究竟想怎么样?"
寒落侧着脸,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好久,突然笑了:"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是宛雁惜花了很多钱才买下来的。"
前一夜的话语慢慢在脑海重现,东篱暄忽然领悟到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渐渐褪去,眼神冷了,之前还残留着的那丝因为忐忑而不稳的气息,也逐渐变得平稳。然后他也笑了:"江子寻想干些什么吗?"沉稳,却冷漠。
寒落的手搂上东篱暄的脖子:"这才是你吧?东篱家的大公子。怎么会是在扬州城里像个傻子一般随处乱逛的笨蛋呢!"
东篱暄举起手,没有一丝怜惜地扯下了寒落的双臂,盯着他茫然的双眼,心中突然涌起一抹浮躁,却只是冷然道:"说下去。"
"他想夺取扬州一带商业的主领导权,他不喜欢受控于人。"寒落也没在意,只是柔声道。
东篱暄冷笑一声:"凭他?"
寒落嘴角一勾:"凭我。"
东篱暄伸出两根修长的指头,捏着寒落的下巴,抬起:"想勾引我?找个女人不是更好吗?何况,凭你......能干什么吗?"
"我能做的比你想的还多。何况你敢说,我比不上一个女子?"寒落笑得肆意,"还有,别盯着我的眼睛看,我看不见不代表我感觉不到。"
东篱暄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他猜得出自己的想法,下意识地别开脸,便听到了寒落的轻笑。"既然那样,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因为我突然觉得,跟着你不是更好吗?何必去依靠那些什么都还没得到的人呢?跟着你,不用......不用怕吃什么亏,更是吃香喝辣的,多好啊。"寒落的话说的飞快,只是中间那短短的迟疑,却是分外明显。
东篱暄当然不会察觉不到:"因为怕死?"
寒落一挑眉:"不可以?人都怕死的吧?说不怕死的那些人,其实都是些最怕死的笨蛋而已。"
不能死......不会了......不会死的......我、活......我会活下去的......
朦胧中似乎有什么声音闪过耳边,那是前夜寒落睡梦中无意识的呢喃,那些,不只是害怕那么简单吧?
只是自小的教育却没教会东篱暄轻易饶过敌人,更别说将危险留在身边。
"你走吧,我不可能带你回去。"让他就这样走,已经是很仁慈了。
不知是否错觉,东篱暄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寒落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只鬼。再看时却已经满是笑意,即使表情如此淡漠,他却是在笑。
寒落只是很轻的叹了一声,只是像那种吃不到自己喜欢却明知很难得到的食物时的无所谓的一叹,便坐前了一点,手开始在床上摸索:"这样呀......东篱暄,帮我找一下衣服好吗?我看不见。"
有些无奈的微笑,语气似乎就是在谈论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东篱暄怔了征怔,目光顺着他漫无目的地摸索着的双手望去,床上除了一片凌乱,哪有什么衣物呢。伸手拨开帘帐,那侯在帘外的风便一股脑地冲了进来,让人全人一颤。
地上是相互交叠的衣物,还有搁在衣物上的......寒落的挽玉琴。
正要探出身子去拿衣服,却见寒落已经掀开了被子,裸露着便走下床去,阳光照在他身上,那些激情过后的印记便表露无遗。他的动作有点生硬,眉头微微皱着,不着痕迹地轻轻咬着唇,却是什么都没说。
白皙的手慢慢抚过地上的衣物,虽然缓慢,却是准确地拾起自己的衣服,又缓缓地一一穿上。然后又弯下身,手试探着伸向挽玉琴的方向,指尖触及琴时,似乎微微颤了颤,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琴抱起,深深地往怀里紧了紧。站起来便要往门外走。
东篱暄看着这一切,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这时才像想起来似的,道:"回去告诉江子寻,扬州的事还是交给他们江家,山庄也不会过份干预,如果他还不知足,最好想清楚自己能付出什么代价。"
寒落没回头,只是站在那笑吟吟地应道:"好。"
那一声,却让东篱暄心中不由自主地一慌:"你......你会回去江家的吧?"
"话一定会传到的。"寒落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保证。
"你不打算回去了?那你要去哪?"
"这跟暄少爷无关吧?"
东篱暄看着寒落的背影,居然有种单薄的感觉,他忍不住道:"我让亦星送你回去,就只说我救了你。"
寒落侧过身,冬日那过分淡薄的阳光就照在他的侧脸上,似乎便要溶了进去一般,他的嘴角微微勾了勾:"我的听力比你的要好得多,看得见的人能做的,我也可以。"话音刚落,他没再停留,抱着琴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门一开,却撞到了一个人。是亦星。
亦星诧异地看着他:"你......"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已经往她身上倒去了,亦星尖叫一声,下意识便伸手扶他。哪知寒落猛地往门边一靠,一挥袖便拍开了她的手,只是低低地喘着气。
"亦星,去叫大夫。"东篱暄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低得让人不知他的情绪。
"是。"亦星没迟疑,只看了寒落一眼,便转身走了下楼。
东篱暄听着她的脚步一离开,掀开帘帐便往寒落走来,身上只是披了件长外衣。"不舒服还走,不要命了吗你?"
寒落手臂抵在门框上,头微微仰起向着东篱暄的方向,灿然一笑:"暄少爷会因为一句不舒服而心软么?如果是的话,我只能说绘世山庄的教导也太失败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却没有一丝断断续续。"我只不过是赌一下罢了。倒在你面前,你总会救我吧......倒在外头的话,死了也是活该,何况,我也不觉得我就一定会死。"笑得愈发灿烂,"我的命可硬得很呢!"
东篱暄看着他越渐苍白的脸,突然一伸手将他横抱起来往房间里走:"那我告诉你,你赢了。"
寒落微笑着不说话,只缓缓闭上眼,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东篱暄的臂上。感受着那个抱着自己的人小心地将自己放在床上,那细碎的动作,就像昨天的事情丝毫未曾发生一般。
然后他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我这样的人,怎么还会说出真话呢?话出口的时候,已经很习惯地化成各种各样的谎言。
就像刚才,我真的想离开,因为我知道,他们找上我来勾引你的原因。
还有......就像,只要你呼吸改变,我就已经感觉到你醒了。不是我没有睡,只是,我不能察觉不到,哪怕再细微的举动,在于我,都是一次天翻地覆。
那天中午,寒落就开始发烧,人昏昏沉沉地,却总是睡不安稳,一直紧着眉呢喃着些什么,直到夜半才渐渐平静了下去。
亦星陪着东篱暄守在一旁,听着寒落那些零碎得无法拼凑的语句,看着东篱暄的眉慢慢地深锁。
第二天正午,寒落才刚醒来,东篱暄什么话都没说,只让亦星去结了帐,将寒落用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地抱上了马车,便向着绘世山庄的方向走去。
什么话都没说。
一路上十三天的路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东篱暄一直面无表情,寒落却是一直在笑。
第八章 秘密
没有谁说得清绘世山庄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因为当世人注意到的时候,绘世山庄已经带着天下第一山庄的姿态立于京城之外。
究竟有多厉害呢,却也无人说清。只知道,山庄只是一个管家,一招就将当时恃着武艺霸占着武林盟主之位的的败类打得再也不敢踏足江湖;只知道,当今皇后,皇上最爱的女人,是山庄庄主的妹妹;只知道,山庄在各地拥有的产业,足以推翻皇朝。
武林、朝廷、商道,无一不是王者之姿,试问天下又有谁能不对它俯首称臣呢?
这样的地方,在外人想来,必定是主仆身份分明,辈分等级分明,每个下人都各司其职,不敢有一丝怠慢--事实也是如此,只是这一天却不一样。
当东篱暄扶着寒落走进山庄的瞬间,他可以清晰地听到下人的吸气声,甚至,还有尖叫声。
这是因为寒落。
东篱暄可以肯定。第一次在江家里,昕眼中的惊讶也许是他会错了意,可是,亦星和催云在见到寒落时的反应,这时下人们的反应,即使不知道是为什么,可他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因为寒落。
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知道一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装束跟亦星极像的男子,正是与亦星同为四翼的肆阳,他只悄悄看了看寒落,便走到东篱暄面前,行了个礼:"恭迎少主回来。"
东篱暄自然不会忽略肆阳的举动,却没动声色,只微微点了点头:"这些天辛苦了。"
"哥!"话音刚落,右侧回廊处便传来了东篱昕的声音,抬头看去,便看到东篱昕和催云正向这走了过来,东篱昕面上一脸沉重。
"昕,我都已经回来了,你怎么还这副表情?"东篱暄看着弟弟,笑道。
东篱昕目光凌厉,缓缓移到寒落身上,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他会在这?"
东篱暄还没说话,寒落已经轻轻一笑:"昕少爷,今后打扰了。"
东篱昕狐疑地看着他,问的却还是自己哥哥:"他要住下来?"
"怎么,你有意见?"东篱暄扬眉。
"我不同意!"东篱昕冲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变得高了。催云在身后拉了拉他,没说话。
"原因呢?"
"因为他!"东篱昕没说下去,指尖对着寒落好久,终于一挥手,别过脸去,死死地瞪着眼。
"昕。"东篱暄唤了弟弟一声。
寒落在一旁笑着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时突然说:"寒落的眼睛,昕少爷是知道的,如果是不喜欢,寒落现在就走,只是这样的地方,寒落完全不认识,却是该如何走呢?"
东篱昕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剑光一闪,他手中已多了把光亮的长剑。剑是在催云腰间抽出的,剑尖指着寒落。
"昕,别太过分,他是我带回来的人。"
东篱昕转头瞪着哥哥,不肯收剑:"如果是因为这张脸,我现在就毁了它!"
"但毁无妨。"寒落只是微笑接道。
"你!"东篱昕手一送,剑尖眼看便要落在寒落的脸上。催云本在一旁看着,发现东篱昕一动,连忙伸手在剑刃上一弹,长剑"铮"的一声,落在地上。
"昕,闹够了。"东篱暄看着他,回头唤亦星,"亦星,让刘叔带他去安置。就说,尽力满足他的要求。"
亦星稍稍迟疑,便应道:"是。"转身又向寒落,"寒落少爷,请这边。"
"那么,昕少爷,寒落先告辞了。"似乎有一刹那,亦星觉得寒落的嘴角漾着一抹很淡很淡的苦涩,随后便是那胜利的微笑,什么都看不见了。
东篱昕没阻止,只是看着催云,直到寒落从他旁边走过时,他终于还是忿忿地说了一句:"你给我小心。"
等亦星带着寒落走远了,东篱暄才挑了挑眉,道:"昕,原因。"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等你说。"东篱暄看着弟弟,没回答。
东篱昕挥开催云拉自己衣服的手:"他是羽飞。"
"谁?"那天夜里,寒落似乎说过同样的名字。
--你知道吗?我是羽飞哦!很多人想要我......宛雁惜花了很多钱将我买了回去,可是她现在又不要我了......
"想不起?"东篱昕冷笑着,"哥,我告诉你吧,他根本不是宛雁惜的什么表弟,他只是名曲班芙蓉谱的台柱羽飞,难听地说一句,他只是宛雁惜用钱买下来的娈童!"
芙蓉谱的台柱羽飞。
那诱惑,那自信,原来不是假的,芙蓉谱是什么,他当然清楚,说是曲班,可江湖之上,又有多少个曲班真是的靠卖艺便能存活下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