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自由————jammy

方瑞雪一听，差点笑出声来。
「他漂亮、他聪明，是班长又是入党积极分子，跟了我是暴殄天物。就算他嫌弃我，无视我，可喜欢了就再也放不下啊。」 何骥辉一急起来竟然学会了用成语，声音大得足够传到隔壁寝室。
「我怎么觉得你在讲波波？」一旁的孙海盛突然丢出一个炸弹。
徐波丢下笔，从凳子站起来，脸色难看的走了出去。
「小孙子，看你乱讲话波波生气了吧？」方瑞雪大约是看出了端倪，帮着何骥辉说了一句孙海盛。
「呃......我饿了，去买夜宵。你们要我带吃的吗？」 何骥辉想不出什么好借口追出去，只好说去买夜宵，他根本没注意自己才吃完晚饭不到半个小时。
「不要了，不要了。你快去吧。」方瑞雪也为他着急起来，让他快些脱身。
何骥辉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
徐波走得快，何骥辉看到他时他已经走出了宿舍大门。可是何骥辉不敢说话也不敢跟上去，跟着他一直走到了黑暗无人的湖边。
「你跟够了吗？」
「波波，你听我说......」
「你自己丢脸还不够，还让我陪着你一起丢脸是吗？」
「不是的！」
「你不是也知道你自己一文不值吗？你还缠着我做什么？」
「波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何骥辉像要受刑一般等待着徐波的回答。
「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关你什么事？」
「我......」
「因为你喜欢我，对吗？省省吧，你那句话我已经听得很烦了，你该知道我多讨厌男人。」
徐波的话让何骥辉瞬间手脚僵硬。
还记得高三的那天早上徐波的养母通过电话联系学校的老师找到了他，一听说徐波出事之后，他就急急地冲到徐波家去了。在把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的徐波送到医院的一路上，徐波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染得他的外套都一片血红。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如果再晚一步，徐波也许就已经......
「所以你永远也别奢望我会对你有什么感情。」
徐波丢下冷酷的话转身就走。
「波波......那......你当初为什么说要和我一起逃走，答应和我永远在一起？」 何骥辉对着徐波的背影不甘心地问道。
徐波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
「你真的不明白吗？非要我说出来吗？」
「我真的不知道啊！」
「何骥辉，你真蠢！你非要我告诉你我在利用你吗？你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我要把你一脚踢开！明白了吗？」
「利用价值？」
「你不懂吧！我的养父母死了，我又不能回福利院，可是我没有经济来源，我不攀上你，我哪能像现在这么安逸地在大学里读书？如果你不是这么烦人也许我可以再陪你玩玩，可是我很累了，不会再陪你玩下去了，你懂吗？」
徐波的话像结出棱角的寒冰生生地刺痛了何骥辉的心。
「你该死心了吧？」
徐波丢下最后一句话继续向前走，何骥辉没再拦下他，也没追上去。
话已经说得这么白了，让何骥辉还有什么立场追上去？他坐在湖边的石凳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徐波回到宿舍的时候，寝室里的人基本都回来了，除了何骥辉。
他走到自己的桌子边却看见桌子上有一大捧巧克力和果冻，心不禁狂跳了一下。
那个笨蛋什么时候放的？
可是再看看其它人的桌子上都有，一问才知道是赵毅拿回来的。
他不爱吃甜食，或者说他对食物的兴趣都不大。可是何骥辉不同，他什么都爱吃。
大约是哥哥的食欲都被弟弟抢去了吧？
徐波苦笑了一下把自己所有的巧克力和果冻都放在了何骥辉的桌子上。
到了全寝室的人都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还是没见何骥辉的人影，好几个室友都着急起来。
徐波已经躺在了床上，可是心里也担心着何骥辉会不会出事。
过了半夜一点还是何骥辉还是没有回来，寝室里的人都睡下了，徐波怎么也睡不着正想穿起衣服出去找人的时候，透过寝室的窗口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走过，接着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徐波躺回床上，听着黑暗里响起的轻微脚步声并且不断向自己靠近，他装睡闭了上眼睛。
果然何骥辉又来到了他的床边，坐了一会，他的手就被何骥辉拉出被子，然后贴上了何骥辉的脸。
那张脸还是那么冰凉，可是没多久徐波就能感到掌心里泛起一阵潮湿的灼热。
太过安静的夜，任何声响都分外明晰。
何骥辉压抑的哭声不断刺痛着他的心。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爱哭鬼的弟弟？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那个疯女人抱走，这个弟弟小时候会不会用他小小的手拉住他的衣角成天哭着在自己身后喊哥哥呢？这个弟弟现在还会不会像着了魔一般迷恋自己的哥哥呢？
傻弟弟，别哭。哥哥也很爱你，所以才要断了你这份情。
现在哭够了，以后就要做个坚强的男人，顶天立地的好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徐波早早出了门，何骥辉起床的时候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让314的人轮着问了一番话。
结果得知是失恋惹的祸，6个室友就轮流安慰了他一番。
何骥辉再也没有跟着徐波，连上课也再不敢坐在徐波身边了。一晃眼，大一第一个学期就要过去。到了期末复习，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看书，只有何骥辉成日魂不守舍，成天手里拿着本书其实连一页也看不进去。
期末考试的时候，何骥辉看着试题根本没有一道题都不会做，于是随便填几个答案就早早交了卷，成绩之惨，可想而知。
考完试的第二天就放假了。
因为寒假里要过年，考完试第二天314寝室除了何骥辉和徐波其它人都收背起行李回家了。
何骥辉也知道徐波不会欢迎他的存在，可是他就是丢不开、放不下。
每日两人共处一室，却相对无言，气氛让人窒息。
几天之后，徐波不再呆宿舍而每天上教室，只有睡觉的时间才回来。
日子就这样过去，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明明应该是喜气洋洋的新春佳节，学校里却特别冷清，一点也染不上春节的喜庆。
何骥辉觉得再在学校里呆着，自己一定会闷坏。所以他选在大年三十那天到校外走一走，到了天黑才回到学校。
他回到学校做的第一件就是跑遍了任何徐波可能在的教室，最后终于在3教205教室里看到了徐波。
就算是大年三十，也还是有好些像徐波这样在教室里自习的学生。
「波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何骥辉也不管会不会吵到教室里的其它人就大声地问，果然招来其它人的怒视。
「不去。」徐波只是埋头看著书。
「我一定要带你去！」 何骥辉说着自觉地收拾起徐波的书，然后拉上徐波就走。
因为有其它人在，徐波也不好发怒，只好被他拉着回寝室。
到了寝室，何骥辉放下书又要拉着徐波出门。
「你闹够了吧？我哪也不会和你去！」
「波波，你相信我，我不是要缠着你，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别让我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波波，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只是听说今晚市里的人民公园放烟花，所以想带你去看看，我真的没有其它的意思。」
何骥辉又露出那种受伤小动物般的表情，让徐波的心又软了下来。
「确实好久没看到烟花了。」
徐波的话让何骥辉整张脸都亮了起来，他拉起徐波就往校门口去。
出了学校，他带着徐波在校门口的公车站坐上了去公园公交车。
他们上车的时候人还不多，于是选了比较靠后的双人座坐下。徐波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着窗外完全不看何骥辉一眼也不和他说一句话。
何骥辉也没有说话。
不知坐到第几站的时候，徐波感到有只手抓住了他的手并且与他十指交握，徐波想甩开那只手，却没想到那只手的力量之大让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而且公交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于是只好任那只手紧紧握着自己的。
那只手很有力，可是很冰凉，不像自己的手那般温暖。
其实他也很想握紧那双手，温暖那双手，可是这种想法不是出于哥哥对弟弟的关心，所以他不能。
在终于能下车的时候，车上早已挤满了人。所以何骥辉一直没有放开徐波的手，紧紧的拉着他。
来人民公园看烟花的人很多，光为了买门票何骥辉就花了近一个小时排队。
终于从人群里解脱出来，何骥辉又自觉地拉起徐波的手往打听到的燃放烟花地点走。
一路上人很多，大部分是牵手搂腰的青年情侣，也有拉着孩子的父母，还有老老少少齐出动的一大家子人，牵着手的何骥辉与徐波算得上异类。
走到公园的广场时，有许多顽皮的孩子在暗处的小树林里点鞭炮，不时地传出一声声巨响和孩子的顽皮笑声。
何骥辉看着躲在暗处玩得开心的孩子，不禁想起了童年。
「我上小学以前市里过年还能放烟花，所以一到过年老爸就会买很多烟花和鞭炮，年三十的晚上我和老爸老妈就一起在家里的小院里放烟花点鞭炮，可好玩啦！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出门一条路都是鞭炮屑，像雪一样厚厚的一层铺在路面上，我就会在那些鞭炮屑里捡漏燃的小炮，然后一个个点来玩。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过年，波波你小时侯也是吗？」 何骥辉讲得忘乎所以，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徐波。
「我小时侯也喜欢过年，福利院的小孩都喜欢过年。」听到徐波的话何骥辉再也笑不出来。「过年的时候就会有叔叔阿姨或者哥哥姐姐到福利院看我们，给我们表演节目，和我们一起玩，给我们好吃的。过年的时候院长还会组织大家一起包饺子，也会买很多烟花和鞭炮，到了晚上大家一人发一盒，我们就算没有亲人也很快乐。」徐波讲话的时候也一直看着树丛里的孩子们，他想起来了许多许多在福利院里的快乐回忆。谁说福利院里的孩子不快乐？福利院里的孩子也同样无忧无虑，在福利院里生活的四年其实才是他短暂人生里最温暖的时光。
「我就知道如果今天没有带波波出来，波波一定会很寂寞的。」
黑暗里何骥辉的眼睛依然那么明亮，看得徐波有些心慌。
说完了话何骥辉拉着徐波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久，头顶上一阵轰响，两人都抬起头看向黑暗的天幕。
一朵璀璨的金色花朵在黑暗中一点一点盛开最后布满整个天空发出夺目的光彩，徐波抬头看着天空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粘住的小虫。
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不能动弹。
「波波，我好想做你的最亲的人。」
天空里一声声巨响，让何骥辉的声音都变得不真切，或黄或红或绿的火光一闪一闪地映在何骥辉的脸上，让徐波看得有些心惊。
「永远不可能。」
虽然徐波说话的声音不大，这句依然清晰地传进了何骥辉的耳朵。

烟花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挤在人群里的感觉非常不好。终于结束的时候他们就坐公交车回了学校。
回到寝室，两人无言相对的情形变得非常尴尬。
徐波开始整理床铺准备睡觉，他正专注于整理被子的时候突然感到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颈项上拂过一阵阵热气。
「你要做什么？」某些不快的记忆让徐波僵直了身体。
「波波，我好喜欢你。」
「走开！」
「波波，我再也忍不住了。」
何骥辉像变了一个人，强势地转过徐波的身体把他压在了床上，没有技巧可言的吻不断地落在他的唇上。
就算是徐波，接吻的经验也是少得可怜，那个恶魔从来没有吻过他。
徐波本能地在何骥辉身上不断拍打，可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徐波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与他接吻。
两双唇纠缠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何骥辉的手开始往徐波衣服里探。
恶魔在他身体里进出的感觉一下子又清晰起来。
怕！
可是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反抗的力量，因为眼前的人是何骥辉。
一个响亮的耳光唤回了何骥辉的神志，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波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混蛋！我是畜生！我该死！......对不起......」
何骥辉不断地道歉，可是压着徐波的身体没有离开，反而更紧地抱住了徐波。徐波没反抗也没说话。
「波波，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一点点呢？」 何骥辉说着又哭了起来。「我喜欢你喜欢了那么多年，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不嫌弃我不讨厌我愿意跟我在一起。波波你给我一点同情好不好？」
徐波还是没有说话，可是他真的很想，很想抱紧在自己身上不住颤抖的双肩。
「最后......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波波......」
「波波？」
徐波，恶魔，血缘，道德，都丢了吧！
明明是你带着他逃走的，你又残酷地将他推进了地狱。
什么给他一个正常的人生？只不过是你用来自欺欺人的借口，因为你不相信幸福......
「何骥辉。」
徐波终于开口了，让何骥辉瞬间全身僵硬，他觉得自己像等待宣判的死囚。
「你还是不是男人？你知道你哭起来有多难看吗？」
何骥辉觉得徐波的话正一点点宣判他的死刑。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
「情人试用游戏，我可以给你三个月的试用期。但你记清楚了，我有权利随时结束这种关系。」
「我、我......可以吗？」
何骥辉觉得什么都不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他听到了徐波说愿意做他的情人。
「还有一个条件，除了接吻我什么都不会和你做。」
「我！我！......」
何骥辉激动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徐波忍不住再次吻上了他。
徐波完全没有拒绝也用力地搂住了他。
完全是没有任何技巧的吻，他们只是本能地伸出舌去纠缠对方的，直到不能呼吸。
吻累之后，何骥辉紧紧抱着徐波沉沉睡去。
看着何骥辉满足的睡颜，徐波虽然还是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快乐。
他不知道这样脆弱的关系能走多远，但都已经无所谓。
一生一次的放纵，他是给何骥辉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第二天醒来，何骥辉看着在自己怀里熟睡的人还是觉得没有真实感。
就算只是『试用』，但是他们的关系确实已经不同了！
他们是......恋人了。
何骥辉想着恋人这个词不禁红了脸。
可是成为了恋人又会有什么不同吗？何骥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他根本想不出自己与徐波的关系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事实证明，确实没有多大变化。
但至少徐波不再对他冷淡，甚至会关心起他生活上的一些小事。吃饭的时候，他把好菜都往徐波碗里播时，徐波会挡下他说『你最近瘦了很多，还是你吃吧。』好几次，他都感动得要流下眼泪。
到了晚上，何骥辉可以大方地和徐波躺在床上接吻拥抱。可是何骥辉怎么说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因为接吻而引起生理反应早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可是他不敢让徐波发现，每次都只好躲进厕所里偷偷解决。
何骥辉也觉得长期下去，自己的忍耐会到极限。正烦恼的时候刚好开了学，和徐波在床上接吻和相拥着睡觉就变得几乎不可能。
可是不能吻徐波又让他觉得不满足起来，于是某天晚上自习回宿舍，在无人的小路上何骥辉大胆地吻住了徐波，徐波没有反抗，让何骥辉变得大胆起来，每天晚上自习回宿舍的路上都要拉着徐波吻够了才回去。
何骥辉觉得只要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他便可以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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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徐波就接到一个很不好的通知，可是他一直隐瞒着不敢让何骥辉知道。
通知是学校发下来的，他作为班长去学工处的时候被老师告知，何骥辉上学期期末考试没有一门及格！而且每门成绩最高的不超过10分，这是建校以来从没发生过的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