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小包————却三

作者:却三  录入:12-14

小段沉吟半晌,也不答话,只高高拱手,玉风二话不说,拱手高举,郑重道:"拜托了!"
两人坐定,按照地图上的标记,一处处地方分析讨论,黑水中游多木材,可以用木构桥梁,白水流域则应多用石材,玉风看到桌上的图解,微微一笑,"这肯定是那懒鬼昨天的成绩,连字都不肯多写一个,真拿他没办法!"
他想起他在自己身边随侍那些日子,整天吃喝打混,缩在龙椅上睡大觉,把些小宫女宦官骗得团团转不说,连几个嫔妃都拿他当宝,趁他不注意,争先恐后给他送好吃好喝的,把个小鬼娇惯得越来越挑食,气得他一到吃饭就恨不得掐死他。
想起他要夜明珠的用途,他怒火又起,要不是小段提醒,他还真一时心软把宝贝给了他。他早就知道这小家伙是孩子心性,要把这宝贝交到他手里糟蹋,只怕新唐王朝的祖宗全都能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看样子以后再不能对他心软,这小家伙给他点颜色就能开染坊,就差没骑到他头上撒尿了。

小段见他看着那图解突然沉默下来,脸色忽晴忽阴,一瞬间又换成满脸柔情,心头酸痛,倒也不去戳破,书房静得只剩下翻书的沙沙声和沉重的呼吸声,良久,玉风抬头,用力把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恭喜你们,我要亲自为你们主婚!只是,男子成亲不合礼制,为我朝繁荣计,不能大肆宣扬,只能委屈你们两个了!"
小段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没想到这年轻君王有如此胸襟,他只觉得心中所有的郁结都烟消云散,长身而起,掀衣跪倒,朗声道:"皇上,段某当全力以赴,为新唐百姓排忧解难,为子孙后世造福!"
玉风慌忙把他扶起,呵呵笑道:"还请不要责怪我出此下策才是!"
小段赧然道:"不敢不敢,请皇上在府上喝杯薄酒如何,段某跟皇上边喝边详谈!"
"求之不得!"玉风仰天大笑,拉着他起来,疾步走出书房。

小院中很快布置好桌椅,玉风命人从宫中拿来天上人间,两人相对而坐,边喝边聊,敞开胸怀后,两人才发觉如此投契,小段从小受的是君王的教育,自然雄韬大略,虚怀若谷,只不过和小包生活在一起后,看清了帝王之家的虚伪,宁可做个平凡人,和小包相知相爱,携手一生。
除开建桥事宜,两人天文地理无所不谈,很快,拿来的两大壶酒全喝得底朝天。玉风啧啧称叹,没想到小段还有如此惊人的酒量,他立刻命人搬一坛来,小段也无二话,酒来了照喝不误。菜已经换过第三次时,太阳已落山,沉沉夜幕铺天盖地而来,玉风多年来第一次喝得如此尽兴,竟不肯搬进屋中,叫人在古槐和屋檐下挂上许多灯笼,把个小院弄得如白昼一般。

换过第四次菜后,两人都已微醺,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包歪歪斜斜打着呵欠出来,看到对面的两人,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没头没脑冒出一句,"你们比武谁赢了?"
两人面面相觑,在一旁伺候的罗三连忙开口,"宝宝,快吃点东西吧!"
老顾连忙去端早已熬好的燕窝粥,小段把他抱过来,他大病初愈,浑身都提不起劲,蔫蔫地趴在桌子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两人脸上都长出花来。
两人自然知道他肯定想的不是什么好事,小段练习久了,知道他沉不住气,呆会自然会说,玉风可没这个定力,在他打量第十遍的时候,拧着眉道:"你老看我们做什么?"
"奇怪,"小包喃喃自语,"你们都没受伤,那到底是谁赢了,难道你们都受了很重的内伤,在这里不动声色地运功医治?"
只听"咚咚"两声闷响,小包雪后又逢霜,被两双筷子狠狠敲到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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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的早晨,小包带着一大堆图解进宫了,同时进宫的,还有一身锦衣,神情喜气洋洋的小段。
玉风便衣相迎,亲自把两人引至御书房,宾主就座后,小包献宝似地把图解拿出来,又拿出新唐地图,比着玉风标记出的几处一一对应着叙述,"皇上,你看这里,巴山城与对面的万城虽只有黑水之隔,但巴山地势险峻,水流湍急,修桥似乎不太可能,但听闻巴山有悬棺之说,如果派人在两岸岩壁上开凿出洞眼,以巨木作墩,形成支撑,再在岸边分别建造堡垒,以坚固的堡垒为据,一层层向中间叠加木头,如果还不行,中间就铺上受力小的竹缆,这样肯定能行的!"
他满脸兴奋,微微扬着下巴,得意地看着两人,似乎在等待表扬的孩童。两人同时出手,把目标都定向他的头,一人中途转向,拍了拍他的肩膀。
拍他肩膀的玉风沉吟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儿戏,你把图一一绘出,不要偷懒,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你的鬼画符。你标清楚所有细节,等工匠来了我们再一起商谈具体的方案,甄选出最合适的。到时候你要以大局为重,不能随心所欲,靠天马行空的想象是不能成事的!"
小包一张笑脸顿时垮了下来,小段嘿嘿直笑,"别灰心,你的想法还是可行的,我们回家慢慢研究好不好?"
小包翻翻白眼,恹恹地趴在案几上,两人也不管他,小段开始向玉风讲解《南国桥梁录》的内容。小包顿觉被人冷落,又见两人的头凑在一起,你说我笑,亲密无间,心头酸溜溜的,突然一拍案几,大喝一声,"媳妇,我腰痛!"
原来,自从小包大病一场,小段再不敢乱来,没想到小色鬼这些天身体养得太好,欲火憋不住了,昨天晚上发了疯,死气白赖地爬到他身上,把他吃了个骨头渣都不剩。谁知他乐极生悲,动作太猛,把自己腰给闪了,害得小段按摩了一夜才好,小段被他气得无话可说,憋了一早上没理他。
看着小段阴晴不定的脸色,玉风不动声色,暗想,不知现在笑场的话结果会如何,不过想归想,为了某人的脸面考虑,他只咳了两声,对脸色憋得通红的罗三道:"快去请御医!"
小段瓮声瓮气道:"不用了!"把手往那边一伸,"过来一起听!"
小包的腰当然也不痛了,笑眯眯地一蹦三尺高,两下就跳到他怀里,玉关当然聪明地不出声,继续一本正经听小段解释。
许久,小段把书交到玉风手里,趁着他转身放好,凑在小包耳边恶狠狠道:"不准叫我媳妇,小心我杀了你!"
小包缩缩脖子,笑得无比灿烂,"你难道忘了,你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
小段气得两眼发黑,两根手指已招呼到他细细的脖子。

中午玉风留他们在皇宫用膳,宴席仍摆在太和宫,小包今天吃饭的速度非同寻常,也没有嚷着要酒喝,一吃完就嘴巴一抹,眼中亮光闪闪,滴溜溜地到处乱瞟。小段和玉风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得很是痛快,渐渐地,小包脸上开始出现百无聊赖的神色,起来把手抄在后面东看看西瞧瞧,趁着两人干杯的功夫,一溜烟进了里面。
玉风生怕他又兴风作浪,示意罗三跟去瞧瞧,罗三刚进去没一会,从里屋传来他的大叫,"我的小祖宗,你下来吧,那个东西你挖不下来的!
两人交换一个眼色,同时飞了进去,小包正爬在龙床顶上,手脚并用抱着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拔萝卜一般吭哧吭哧使着劲,小脸已经憋得通红。罗三一见两人,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拜道:"皇上,我一来这小家伙就在上面,死活不肯下来......"
"宝宝,快来帮忙,这是皇上赏我的!你快把剑拿来,皇上这么好,你干脆也劈给他看!"小包这会用了真本事,额头已经涔涔冒着汗。
还笑我,看你怎么收场!小段好整以暇地环抱着双臂看戏,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
玉风脸色突然涨得通红,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根树枝。他恶狠狠盯了小段一眼,小段微微一笑,对着龙床那方比出一个请的姿势。玉风身形一变,立刻直扑上去,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下来,抡起树枝劈头盖脸地打,"这个是镇国之宝,你竟敢拿去用剑劈,还敢劈给我看......你缠了三天,我才舍得给你那个玉如意,你懂不懂,那是我母亲的遗物,你竟敢随手给了侍卫......陈太医的胡子留了几十年,每天用油保养,梳得一丝不苟,你竟一手就拔了一半,又随便给了别人......玉腾得罪你了吗,你抢他的糖果去喂马,还把他脸上画得跟花猫一样,洗脱了层皮才洗掉......德夫人的衣服是你能穿的吗,你竟敢穿成她的样子假装去上吊,搞得宫里人仰马翻......我忍了你很久了,不要以为我舍不得打你,我不给你个教训你还真敢爬到我头顶上撒尿......"

傍晚,可怜的小包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拉着小段的袖子,一路抽抽答答回来,老顾刚想去安慰两句,被小段的冷眼一扫,只能乖乖地保持缄默,跑进厨房准备饭菜热水。小段把袖子一卷,径直迈进书房,对着新唐地图反复思索,一边从那堆典籍中找出相关的资料,比对着记录下来。

懒鬼小包是指望不上了,看来苦日子还在后头。他在心里长叹,搁下笔伸了个懒腰,这几天跑东跑西,还要赶《南国桥梁录》,晚上还要伺候小色鬼,真的把他累坏了,他仿佛看到了以后的悲惨生活,不禁苦笑连连。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的心情突然晴朗,这小鬼蹑手蹑脚过来,肯定又想吓唬他,他干脆把书收拾好,有他来他再有定力也拿他没辙,更何况他今天还受了那天大的委屈。
门开了一个小缝,接着,一个小脑袋瓜塞了进来,那脸上泪痕未干,如果不是姹紫嫣红的痕迹,真有些梨花带雨的味道,那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见他目光炯炯正看着,他竟露出一丝羞赧之色,恶声恶气道:"你闭上眼!"
小段学着他的样子,把下巴一抬,轻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看起书来。小包没辙了,只好一点点把身子挤进来,看到他的打扮,小段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他身上赫然穿着一件......新娘子的吉服!
小段惊喜交加,猛地起身,向他遥遥伸出双臂,小包却一步都没挪,羞得头都不敢抬,飞快地绕着手指,轻声道:"你如果不喜欢穿这衣服,那我穿给你看也行,反正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是我媳妇......"他突然抬起头,哽咽道:"不过,我是一家之主,你以后要听我的!还有,有人欺负我你不能袖手旁观!"
绕了半天,原来还是为了这茬,小段笑得肠子打结,干脆把手收回,欣赏起他美丽的新娘装束。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小包脸上如开了染坊,连手脚都没处摆了,他恼羞成怒,大喝一声,"看够了没有!"开始手忙脚乱解除这可笑的束缚。小段见好就收,连忙为他把衣服脱下。小包瞥见他弯弯的眼角嘴角,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抡起小拳头噼里啪啦一通乱揍,口里还念念有词,"我看你还敢见死不救,我看你还敢跟那个大骗子亲热,我看你敢不让我拉你的手......"
小段微笑着把他拥在怀中,小包的委屈终于得诉,又哭得稀里哗啦,"媳妇,我被打得好惨啊......"
原来,包不平和包夫人早已得知小段对儿子的心意,小包体弱多病,想来也只有他能如此尽心卫护他一生,而且小包对他的情意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怕拆散两人会后果堪虞,两人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听之任之。
小包早已写信回去,说明要同小段成亲,并说明了和吕欢喜的约定,包不平夫妇年老体迈,无法长途跋涉而来,要他不要大肆宣扬,成亲后回去一趟,在家里办两桌酒席,算正式在族人面前确定两人的关系。
得到皇上的认可,小段事不宜迟,第二天就把生活在蜜罐里的吕欢喜和贾雍容请来,采买了两套现成的吉服,只不过由于没人愿意穿新娘服,吉服最后成了摆设。
新人在包府摆了简单的酒席,请了最亲近之人来喝喜酒。皇上又来到包府,亲自为两对新人证婚,并各赐了一对紫玉鸳鸯。小包把小段的名分一定,所有乱七八糟的心事都清理个一干二净,从此心无旁骛地画他的图。吕欢喜听说小包的艰巨任务,自然不好打扰,有了皇上撑腰, 大摇大摆住到贾雍容家,两人在京城里玩了个痛快才回去。

小段也没闲着,他日以继夜地赶工,终于在昨天把《南国桥梁录》完成。与此同时,他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给南国皇帝也就是他的三叔,恳请用已故太子段碧树之子的名义,重金募集能工巧匠。
在新唐,玉风一做好决定,立刻命各州县把工匠名册上呈,由董沧海统一管理调度,董沧海把看中的人选一一发出求贤书,由玉风亲笔朱批,盖上新唐国玺大印。求贤书中说明事情的始末,许以重金厚禄相聘。各地工匠感动不已,无不响应,玉风命各地州县提供车马饮食,把众人全部接到京城,并命各地用心照顾其家人,如有怠慢,严惩不殆。
一项项策令下来,不止是工匠,天下百姓皆为之动容,众人纷纷献计献策,仅蜀州刺史一人就收到陈情书上万,陈情书有的说明巴山城的采药捷径,有的说明山中的毒物,有的要为修建桥梁之事开山劈石,有的则把祖传蛇药送来,并自荐要做随行的郎中。

至于南国方面,听说是段玉麒出面招募,受其父重恩的工匠们纷纷出山,很快集合在南国京城,玉风派驻南国使节亲自迎接招待,并亲自护送北上新唐,并拨专款由专人管理照顾工匠们在南国的父母妻儿,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工匠们感其诚心,竟不顾护送使节的一日行九小时,按正常时辰歇宿的命令,催促使节日夜兼程赶路,到达新唐都城太平时,预定时间仅用了一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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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三千南国和新唐的能工巧匠齐聚京城,此时,水利监察特使包小拯已带领助手董沧海和郭子达大人连同一批先头部队已达巴山城。那日,巴山父老倾城相迎,迎接队伍连绵几十里,鞭炮钟鼓唢呐齐鸣,欢呼声惊天动地。众人深受感动,连一路嬉闹不停的小包也整理官服,戴好官帽,正襟危坐于马车之上,频频对巴山父老作长揖,感激大家的热情之余,他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如果没修好这座桥,他真是愧对所有人。

面对这样热情的百姓,小段真有些后悔自己的自私,当初父亲致力钻研桥梁技术,不就是为了让百姓能少受些苦,让子孙后代多享些福,而他竟为了一己私心推脱,想起此地百姓出门一趟要在山林里穿行一个多月,半路上被猛兽咬死无数,他怎么能坦然接受这份厚意。

众人各有心事,且马上就表现出来,刚在巴山城县衙放好行李,小包按捺不住,立刻拿出地图,命当地向导带他上黑水边察看,董沧海连包袱都没来得及放就跟上他们三人,很快,一队三十五人一个不落地全部出动,跟向导循着黑水岸边走了一遭。前朝勘测结果是准备在黑水岸的老虎口架桥,这里两岸距离最近,却是水势凶猛如虎。到了老虎口,小包早就吓得心惊胆寒,颤巍巍地挪到崖边,往下一看,不由得惨呼一声, 只见下面浊浪滔天,水流如脱缰的野马,嘶吼奔腾着,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向东方,在狭窄的河谷里轰隆作响,激得这片天地如有鬼哭狼嚎一般。
小段见他两股颤栗,心有不忍,却不肯去抱他回来,他知道,如果他连这种考验都无法接受,以后要如何面对更多的艰险。小包倒也没给他丢脸,他惨叫过后,跌跌撞撞倒退两步,回头看看几十双炯炯的眸子,顿觉得脸上无光,把心一横,又走到崖边,对着那奔腾怒吼的河水大叫,"老虎口,我们来了,我们不怕你......"
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滚滚洪流里,在大家滚烫的目光里,河水仿佛奇迹般平缓下来,由一只凶猛的恶虎变成一只乖顺的小猫,等待他们这些主人的抚摸。

"我们来了,我们不怕你......"天地间回荡着这勇气十足的声音,小段仰头看向天空,那片水洗过的蔚蓝里,有一朵白云悠然变幻,仿佛宝宝灿烂的笑脸。

推书 20234-12-14 :红豆饼————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