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我哥是带了嘉康出外,没得让你看新出炉的盲侠了。」
杜青的本意便不是来关心同学,只是在目睹天蓝如此紧张嘉康的时候觉得羡慕,他多希望自己也能让天蓝如此关心。
「会打游戏机吗?我有上星期新出的游戏,别人都买不到,是我哥替我拿回来。」
天蓝是个电玩迷,小时候便因为打机的关系而得了五百度的近视,升上中学后因为爱美所以佩戴了隐形眼镜,因此没有很多人知道他原来是个大近视。
他一说完话,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游戏碟,杜青没有拒绝,虽然他习惯先做完功课才放松心情地玩,可是只要能看到天蓝的笑脸也就没所谓的原则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快,玩着斗着时间便如箭般飞走。
电视荧幕上出现了死亡的字,天蓝放下摇控器伸展身体。
「哇,我又输了。想不到班长除了学业外连打机也这样厉害,小弟真是甘拜下风。」
天蓝顽皮地装出古人的动作,正好和电视上的中国娃娃动作一样。
对于输赢他并不着重,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是打机高手,他常常惨败可是就是很爱打机。
「我只是碰巧有玩过这个游戏。」
「啧,枉我还拿给你献宝。是谁给你的?我哥是透过别人才拿到手,可是也不是次次都可以先一步拿到。」
「是我爸给我的,他是在这间游戏公司工作。」
「真的?那你可以更早买到新游戏吗?」
「可以。」
「真好呢!」
天蓝很羡慕。
「以后有了新游戏的话我一定先借给你。」
「谢谢。」
天蓝一听很高兴。
天蓝越是对杜青笑得多,杜青便越是不好意思,对他来说借游戏碟是另有所图的事。他低头渴了口白开水,在举杯的那天蓝的脸在折射下倒映在水面上,杜青心中一动又再多饮了两口。
「时间不早,我要回家了。」
杜青放下杯对真实的天蓝说。
杜青前脚才踏出大厦,便看到嘉康和另一个男人牵着手回来。
嘉康现在看不见,当然也没有向他打招呼,另一个男人也不认识他,杜青便当作不认识地直走直过。
只是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嘉康和男人正闲聊着等电梯。
他看着嘉康和男人的表情,好像从中察觉了一件事。
他轻笑地转身又再继续前进。
偷吻
6-7
下午天云带嘉康去电影院,明明眼睛是看不见,天云却选择了戏院,嘉康真有点不明白,但无论原因为何,在电影播放时他一点也觉得闷,甚至在沈静的对话间突来的一声巨大配乐都变得惊吓有趣。
会觉得有趣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有他陪同吧......
在嘉康想一大堆时,天云其实只是由于戏院人少才决定带他来,他怕在人多的地方会使嘉康感到害怕,则使现在是短暂的失明但也要尽力令对方安心。除此之外,他从朋友中口听说过有个盲眼的朋友的兴趣是电影,所以他想电影可能真能带点乐趣给嘉康。
虽然不知道嘉康是否会喜欢,可是他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嘉康听戏时是睁开眼,尤其在大声响时他的眼会睁得更大,天云看了几次都忍不住想笑。
他的弟弟和嘉康都不像个中五生,性格比较单纯,也没有听说他们做过叫人担心的坏事。尤其是嘉康,可能是独身子的缘故,身上还多了种娇气。在天蓝沈迷电视游戏时,嘉康更常缠在天云身边向天云撒娇要天云陪他玩。也因此天云也一直觉得嘉康比自己的弟弟更叫人疼爱,只是后来自己离家独立,嘉康才不能再跟在天云身边。
这一想,若果嘉康是个爱男人的人,又怎会选择天蓝而不选择他?
会是他们疏远很久然后一切都改变了,又,或许嘉康对自己只是一个弟弟爱慕哥哥的心情。
不过也有可能是天蓝主动,嘉康被动......不,问题的要点应该是嘉康和天蓝是同性恋吗?
要是嘉康和天蓝真是情人关系,那他......
天云察觉身边的嘉康向前移坐直,便立刻放下思绪体贴地问:
「怎么了?」
「想去洗手间。」
「我陪你。」
「嗯。」
两人走到洗手间时,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嘉康不愿在天云面前除裤,可是如要去间室又好像显得很心虚,结果在无谓的自尊心下他没有提出到间室,幸好他发现天云并没有一直在他身旁。
天云背过身站在洗手盘旁,也不知什么原因他也同样不好意思去看嘉康,这时还看他的话感觉比偷窥女人还要过份。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于是天云的耳便只听到嘉康上厕所的声音,心跳也跟着莫名地加快起来。
由于那份奇妙的气氛,天云别开脸看向透光的窗子,在磨沙的窗口里两年前的一件往事渐渐浮现。
由于沈迷于回忆里,他很久也没有回神,连在嘉康呼叫他时也听不见。
嘉康叫了几次也没有响应,心想天云难道已经离开了。
他自己摸着墙走了两步便被隆起的地面绊倒,看不见东西的眼令他连动作也不够灵活,就这样连防备也没有地向前跌,头「碰」一声撞上墙便昏迷了。
在急症室外的长椅上,天云担心地看着前面的布帘,他的双手不断轻揉着,等到医生走出来便急急地上前[自由自在]。
「医生,他怎样了?」
「不碍事,刚才他已经醒过来,意识很清晰,你可以带他离开了。但因为他的额头撞倒,所以有小小的肿起,还会有点昏头。明天应该会没事,若果还有不舒服的话可以再来做一次检查。」
医生说完,补充地又说:
「他的眼现在短暂失明,行动会有所不便,心里上也会有所惊恐,你应该更小心一点地照顾他。现在有没有问题要问?」
「没了。谢谢医生。」
天云被医生教训得更加内疚。
他缓慢地拉开了布帘,嘉康的手摸着额头,双眼仍然没有焦点,无助的模样使人觉得可怜。
「嘉康,我们走了。」
「小叶大哥。」
转首到发出声音的位置,嘉康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那样吐舌。
「我又不小心了。」
天云皱起眉头,但嘉康看不见他的表情仍旧是笑容可掬。
「...走吧。」
在医院门口上了出租车,天云让头有点昏的嘉康靠在肩上。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不关大哥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现在几点了呢?刚才好像睡了很久。」
「刚刚六时,你饿了吗?」
「有点。」
「那我们先去买晚饭。」
「好。」
「想吃什么?」
「日式烧鸡饭。」
「嗯。司机,麻烦先去xxx。」
司机转了转軚,车子驶向了附近的一间日式料理店。
当他们回家将这件事告诉了天蓝后,天蓝立即呱呱地叫。
「哥你实在太不小心了。嘉康你头还昏吗?」
「没有了。下午是我太心急,根本不是大哥的错。」
「你就什么事也帮哥。」
天蓝投诉但无人理会,他自讨没趣后也闭上嘴扭头去看电视上大同小异的连续剧。
「嘉康,张嘴。」
天云不时将鸡块切细了喂给脸上泛红的嘉康,照顾得体贴入微。
他们每次一来一去,天蓝的眼都要张大一陪。他怎么总觉得两人有点不同了,从未见过天云对别人这样爱护过。天蓝猜想一天内又怎会有如此大的改变,不会是自己身为媒人的幻想吧?
饭后他拉着嘉康问:
「和我哥有进展吗?」
「没有。」
「但我觉得哥对你好像不同了,你没发觉吗?」
嘉康摇头。
「真的没有?」
嘉康再摇头。
「真的真的没有?」
「真的真的没有。」
得到了一个很没意思的答案,天蓝顿时失去了兴致。
「那可能是内疚......」
「内疚什么?」
「你的伤。」
恶作剧地拍了拍他的额口,嘉康立刻痛叫。
「会痛的,笨蛋。你再碰的话,信不信我咬你。」
「你咬呀,我哥或许会觉得妒忌。」
嘉康气得咬牙。
「别再拿你哥来消遗我了。」
「好呀,好呀,反正我不说,你也会忍不住去说。」
那夜,嘉康仍是在天云的床上睡,天蓝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书本的掩护下露出眼睛。
刚才嘉康说没发生什么事,可是在看到天云是用抱的带着着嘉康进房,他又认为天云是改变了。
新的一天,天云和嘉康都没有像昨天那样特别早起,直到接近十时天云才睁开眼,在清醒时他第一样看到的事物便是窝在他怀里的嘉康。
嘉康的半边脸埋入枕头里,本来便很可爱的脸挂着满足的笑容,彷佛不识人间愁苦的天使。其实任谁熟睡时都会有这副安详的表情,但是天云却认为只有嘉康才会有这样天真的睡脸,他不由得以欣赏工艺品的目仔细地打量那张睡脸。
在小巧的脸上,额头的小肿起份外叫人刺目,也再次引起他良心的一串责备。
他满心歉意,用柔和的视线定定地望实嘉康。昨天的事叫他谨谨于怀,这份在意甚至将他遗弃在心底两年的另一份感情勾起。也在这时,他才发现两年的时间并没有将感情冲淡,只是被他刻意以忙碌去忘记了......
伸手拨开嘉康遮着额头的头发,轻抚着那小肿起,心里期望这个不会令嘉康很痛。
在别人有心无意的打扰,嘉康也微微睁开了眼,其后又懒懒地合上。
天云笑了一下也被传染地闭上了眼。
粉红色的梦悄悄地进入......
叶家的其它成员都出外了,只有天云一个在他的房间里,但他并没有用心情去做自己让做的事,反而摄手摄脚地走到弟弟的房间。
同一层的男孩因为忘了带锁匙而来暂留在此,可是他等着等着不知不觉便在朋友的床上睡觉。
天云安静地进入,在床边蹲下来,对方还在梦中丝毫未觉别人的靠近。天云不想惊动对方,所以他注意着没有碰上床铺,用单手倚在床旁边的书桌上,他低下头像采花贼似地挨近对方的脸,那用以支撑重量的手有着轻颤,但他仍缓缓地向前接近。
天云突地张开眼,怀里的嘉康姿势没有改变过,显然刚才只是一个梦。但这个梦却不是单纯的梦,而是...两年前的旧事借梦境重现了。
两年前正是他离家独立的时候,而那天是他在家最后的一天。
记忆并没有丝毫退色,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悄悄地走近熟睡的嘉康,其后悄悄地取走对方的一个吻。
那个吻不是个心血来潮,他就是发现自己爱上了邻家的小男孩才毅然决定离开家,离开他。
嘉康那时才十四岁,而他二十四岁,他们相差了十年,他以为嘉康是他第二个弟弟,嘉康也应是这样认为。在发现自己对嘉康有了爱欲后,虽是很快便接受了这份不寻常的爱情,但亦同时决定放弃这份感情。
他这一走便是极少联络,暗自希望时间和距离能将感情冲淡,可是没料到他的感情只像茶一样泡越久便越是浓,甚至变得苦涩起来。
指尖叠上嘉康的嘴唇,不知那滋味是不是还是那样柔软......直到他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未睡醒,脑子糊胡涂涂,所以他狡猾地告诉自己再一次吧,一次和两次不是都差不多吗?
带着心驰神往去感受那份柔软,他的心虽然狂喊着要更多更多,可是他的吻却只是蜻蜓点水,一会儿便离开了[自由自在]。
偷吻过后,他立即想要离开,就像当年那样,可是他发觉自己走不了,心跳几乎要停止......
嘉康的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他的唇像是要说出邀请又像是想要出言拒绝。天云很害怕地等待他发出惊叫声,可是他却是缓缓地问了声「小叶?」,天云像被电击中反射地要弹起来,可是嘉康的手阻止了他一切的举动。
「是大哥吗?」
「......」
天云的心很酸,嘉康果然是属于天蓝的,才刚偷来的甜蜜马上烟消云散。
「为什么会说出小叶的名字?」
嘉康道出了天蓝的名字给他很重的打击,比起从前发现自己爱上嘉康更感到难以接受。天云并不想问,也不想知道答案,可是问题还是私自跑了出来。天云咬紧牙关,不让只字词组轻率地蹦出。
「我...以为是小叶在开玩笑...」
「你们经常开这玩笑吗?」
「不,没有,从来也没有。」
嘉康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他的眼虽然看不见,可是却比平常更为明亮。
小叶大哥偷吻了他,他知道这是他惟一的机会,他不相信他会再有运气亲手逮到天云,所以──他绝不会放手。
「我和小叶只是朋友,朋友是不会做这些事。」
「......」
应该相信吗?他直觉地叫了天蓝的名字,自己还能信他吗?一时间天云不能接受嘉康的话,他分不出真与假,他不知嘉康接着是不是会问自己为何吻他,那时他又该怎样回答?说是贪玩吗?谁会信...自己会信吗?
嘉康不知道天云内心的挣扎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已经给了天云答案。
「我不想要和小叶做这事,可是我一直想和大哥做...小叶早就知道我喜欢大哥,你会吻我是不是也因为喜欢我?」
「......」
相信了,自己是相信他的话......但可以接受吗?在偷吻前若果知道结果的话,自己会吻下去吗?同性恋这身份避了这两年是为了什么?它的背后有的并不如男女相恋般简单,难道要让嘉康也走上这条路吗?天云迷茫了,他现在可以告诉嘉康刚才只是开玩笑,然后劝嘉康走上正路,但他也可以拥抱嘉康,肯定他们两人的感情......嘉康的告白来得太突然,时间已经流去也没法子按下停止的键,他明白自己必须立刻响应,可是他又未有肯定不会错的答案......
「别不说话,求你告诉我答案。只有这一次,因为看不见我才可以有勇气向你表白,这是黑暗给我的唯一好处,可是也因为看不见你的表情,不知你是喜悦还是厌恶,所以不要对我沉默......」
嘉康受不了地恳求,黑色的视线开始让他以为刚才的吻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好丢脸。小叶大哥是吃了一惊吧?
「我可能是弄错了,刚才根本只是在开玩笑...但,即使我走错了路,我也不后悔告诉你我爱你的事实。若我不告诉你我的心情的话,将来也会后悔...所以我不管了,你对我有没有感觉我都要自私地告诉你我的感情,也请你一定要回答我......」
嘉康很努力,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也将天云县吊的心套牢了,可是天云没有像嘉康那样的脸皮去回答问题,他仅仅以行动来说明他的感受,再一次吻上那喋喋不休的嘴唇。
得到了比答复更令人信服的吻,嘉康渐渐放松了手,天云追上它,握住它,用指尖划扫对方的掌心,就像跳舞般,最后,十指紧扣,不要样一丝幸福在指隙间流走......
8-9
钱包里只剩下碎银和一张纸币,全部加出来后总数也不过是二十八元。
「好穷呢~~」
天蓝苦着脸,虽然下星期便会有零用钱,可是...今天要交十五元的班会费,还有两天的午饭...怎么想都是太少了[自由自在]。
「啊,死了,我还要买杂志...不如问嘉康借钱,反正他现在也不用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