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微不语,清澈明亮的眼眸对住郑雨竣,他看到的只有认真、只有深情、只有不容错过的坚决。深吸一口气,轻柔的吻覆上了爱人的嘴唇,很甜很甜......
第五回
韩国,SOUL。
陈繁浑身戒备地立在酒店宴会厅门口,不断打量著周围的环境,想不到,顾卫洋专程飞来韩国,竟然真的只是参加别人的婚礼。随著一辆辆豪华车的陆续抵达,结婚仪式也马上要开始了。
"一起进去吧。"顾卫洋从洗手间走出来,黑色礼服,配上银灰色斜条领带,高挑的身型和风雅的气质展露无遗。
"不用了,我只负责你的安全,不干援助交际的活。"陈繁一口回绝。
"援助交际?哈哈,"顾卫洋很没形象地笑出声来,"你真可爱,陈警官!"边说边故作色眯眯状地瞄著对方,"身段比起女高中生来,可是差了很多,不知手感如何啊,哈哈~~~"
陈繁的脸不争气地泛出红晕,他忿忿地别过头去,不再搭理这个乱吃豆腐的人。
顾卫洋看著他难为情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又拍了拍诱人的粉色面颊,然後在陈繁的杀人目光中,潇洒自如地带著两个贴身保镖步入会场,也不管身後某人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一通才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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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婚礼仪式结束的陈繁,正百无聊赖地在大堂里闲逛。突然,紧闭的宴会厅大门"砰"地倒塌,一瞬间,枪声、尖叫声、警报声爆起,极度惊恐的宾客开始四处逃散,整个酒店陷入暴力袭击的风暴中。
混乱间,陈繁被人紧紧拽住,向外拖去,转头一看,是顾卫洋的保镖。
"姓顾的呢?他人呢??"陈繁没见著顾卫洋,心一惊,低声吼叫道。
"少爷说在停车场和我们会合!"
陈繁脸一沈,这麽危急的时刻,他居然把保护的对象搞丢了,要是顾卫洋出什麽事的话,他怎麽向上级交代?怎麽──向自己交代?!
幸好事先来酒店踩过点,没过多久,陈繁跟著保镖撤离到了停车场。远远的,他便看见顾卫洋由另一个保镖护著,站在车边,神情焦急万分。
"糟了,车子被弄坏了!"保镖见此情形,脱口而出。
"别管了,先会合再说。"陈繁冷静地下令道。
正当他们预备冲过去的刹那,子弹从两侧向顾卫洋飞去,猛烈的闪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空气中顿时弥散开浓厚的硝烟味。
"陈少,危险!!"
第一时间作出判断和决策的陈繁对身边保镖的警告置若罔闻,他借著停放车辆和粗大立柱的掩护,灵巧地挪移到车库的紧急出口处,处於外围的他果断举枪射击,一排子弹非常精确地击中了几个枪手,人影应声倒地。
眼见一部分火力被压,对方的枪口掉头转向陈繁所在的区域,子弹在空中划过,如骤雨般地急打在他周围的车身,轮胎,墙壁上,溅起片片火花和碎屑,他只能扑倒在地,全身紧贴水泥地面,连头也不能抬起,根本没有丝毫移动逃离的可能。
"少爷,後援来了!!"被保镖拼死护在身後的顾卫洋,双眼不停地搜寻著陈繁,整颗心悬在半空,直到一辆黑色的NAVIGATOR杀入枪林弹雨中,伴著尖锐刺耳的刹车声,猛地一打横,急停在他们躲避的区域前,宽大的车身挡住了大部分的枪弹,也挡住了顾卫洋的视线时,他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拉著保镖立即跳上车,大声喊道:"快去找陈繁,快!!!"
"是!"司机应了一声後,大力踩下油门,单手灵活地划推方向盘,车子在火力不断的车库穿梭回旋,终於找到紧贴立柱的另一名落单保镖,成功保护他上了车。
"陈少在紧急出口处,那边火力太猛了!!"车门一关闭,他还未站稳,便向焚心如火的顾卫洋报告了陈繁的方位和危难情况。
连绵不绝的流弹击中身後鼎立的墙壁,水泥块蹦脱後四处散射,砸在陈繁的身体上,血花飞溅。他挣扎著匍匐挪了二、三米,从车底的缝隙中扫见有轮胎朝这里飞速滚来。
"停车!停车!快停车──"顾卫洋一眼瞥见夹缝中卧倒的身影,连声叫道。
"少爷,不行,太危险了!!"贴身保镖用手臂卡在他身前,阻拦他冒这个险。
"放手!"
"少爷,真的不行!!"
"你们他妈的给我放手!!"顾卫洋红了眼,吼叫一声後,奋力挣脱保镖的牵制,一把打开门,车子转弯时的离心力将他甩了出去,几个翻滚後,他重重扑到了陈繁的身上,用自己的躯体挡住散射的水泥块。
"少爷,快走!!"趁同伴在车上压住对方的扫射,另一个保镖借著掩护冲到他们面前,拖起两人往几米开外的车子停靠的地方撤退。
黑色的NAVIGATOR驶上了往市区方向的高速公路,车厢里一片安静,顾卫洋神色复杂地盯著陈繁,原本挺刮的白色衬衫已经支离破碎,血迹斑斑,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处处可见被弹屑划破的伤痕,火药的粉尘和地上的灰尘就著汗水,黏在毫无血色的脸上,灰败得可怕,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你,为什麽救我?"他沈下声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陈繁也定定地望著他,喃喃道。
"你不要命了吗?刚才你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挂了!"顾卫洋的声音略略发抖。
"我就想著,一定要保护好你。"
陈繁有些委屈的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被卷入结实的胸膛里,头被死命地压在那个人的左侧胸口,听著心脏"!-!-"的激烈跳动声,他感觉自己的气息也开始不稳,大脑仿佛缺氧了一般,怎麽也运转不了,人渐渐无力地瘫软下来。
之後发生的一切,很自然,就好象水到渠成。顾卫洋温柔的慢慢捧住陈繁的脸,他漂亮的眸子里有点茫然、有点慌乱、还有丝丝期待。
"现在,要闭上眼睛。"如同叹息的低语,充满诱惑和挑逗的意味,顾卫洋灼热的嘴唇就这样覆了上来,陈繁轻不可闻地"恩"了一声,脖子优美地扬起。
片刻後,封闭的空间里响起微沈的喘息声和断断续续的呻吟,保镖们非常有默契地把头贴住玻璃窗,同时戴上耳脉,就著优美的音乐,欣赏窗外黑漆漆的风景。
"小微,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受伤了,绝对不......"脑海里回复程微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景象,顾卫洋的心底无声呐喊著。
第六回
上海。
陈繁站在顾卫洋公司大楼的顶层,隔著巨大的落地窗,望著远处呆呆地出神,这几天内发生的事走马观花般不断地闪回。
接受自己喜欢上男人的事实,只用了两个小时,陈繁轻轻叹息,顾大少爷真是他命中的克星,仅仅一场混战、一个亲吻就让他彻底缴械归降,义无返顾。
可是,烂俗的电影桥段却压得他心沈沈的,警察和黑道?这算什麽,"无间道"言情版?
从韩国回来的第二天,他亲眼见识了顾卫洋的狠辣手段,那个人根本不忌惮他的警察身份,当著他的面,在会议室里把高层们骂了个狗血喷头。
"四年前的爆炸案我忍著没追究,这回又给我弄个枪杀案,你们是不是急著盼我翘辫子好接盘啊?!"
"少爷......"
"闭嘴!上次谁说已经斩草除根了?!我看,是斩我们顾家的草、除顾家的根吧!!"
底下一片寂静,所有的人冷汗涔涔,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那帮小日本太嚣张,居然在韩国把我逼到抱头鼠窜,这口恶气你们咽得下,我顾某人可咽不下,"阴冷的目光扫了一圈,看得每个人毛骨悚然,"我给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之後,山田组要是还留有一个活口,你们自己提著脑袋来见我吧!"
陈繁张大了嘴,怎麽也合不拢,跨国黑帮大清洗?!要不要报告上级?
思想斗争了半天,他还是挂了个电话去分局,直接打到局长室,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两天後,市公安局派人找到他,一句话告知,如果事件发生地在日本,我们中国警方也是鞭长莫及啊~~~
"哎......"好象已经是今天第N次的叹气了,陈繁收回视线,决定去茶水间泡杯咖啡提提神,换个心情。
"你说,少爷这次发那麽大的火,是为了什麽啊?当街追杀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难道,是为了陈警官?"
陈繁的脚象被什麽绊住了,他靠在门外的墙上,静静听著两个贴身保镖的对话。
"不是陈警官,是程微!你没瞧见少爷看陈警官的眼神,完全就是把他当成了程微。想不到少爷会对他那麽痴情,都好几年还是忘不了,得不到真的,居然找了个替身啊!"
"就是,说来陈警官和程微长得真是像,我一眼看见还以为程少又回来了呢。"
............
原来,这就是真相?天天连著出现在路口,为了见自己一面不惜闯红灯的顾卫洋;送上一屋子橙汁,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喜欢喝的顾卫洋;PUB里喝醉了酒,握住自己的手纠结著不放开的顾卫洋;通关系指名道姓,要自己保护他人身安全的顾卫洋;冒著生命危险,冲到枪阵中护住自己的顾卫洋......不忍再想下去了,这样的顾卫洋,所有的种种,其实,都是给另外一个人的。
"陈繁,你何等有幸,竟然长了一张别人的脸呵......"
巴黎。
郑雨峻放下电话听筒,心情不知是喜是悲。他刚刚和顾卫洋谈了个清楚,果然,何微就是他的程微啊。
"当时实在太危险,我们只能改了身份秘密出国,"远隔万里,顾卫洋话音中的悔意依旧清晰可辨,"从美国、加拿大,到意大利、德国,我发誓找遍全世界的名医,一定要让他醒过来,一定要治好他的眼睛。"
"怪不得我去查了出境记录,怎麽也找不到你和小微的名字呢!"
"对不起,郑先生。"
"可是,小微,他,为什麽好象不认得我似的?难道......"
"恩,那个时候,小微由於脑部著地,而且冲击力过於巨大,所以造成视神经损伤,以及部分记忆的丧失。"
"小微,你真的不记得我,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一切?"郑雨峻的手越攥越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是,我怎麽能失去你呢?我的心,早就被你占满了啊,小微......我,不要失去你!"
何微立在街头,无奈地对著钱夹傻笑,哎,虽然叫钱夹,可就算再怎麽翻,也只抠得出20欧。晕菜啊,在这里买杯咖啡都得要5欧,何况他还有大半个月的日子要过呢,看来只能被迫减肥了。
正当他准备把瘪瘪的小东西放进书包的瞬间,身後突然冲出个人影,狠狠撞了他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上的钱夹已经,不见了!!
"照片,我的照片!"何微大叫著,他只有这一张,唯一的一张,与阿峻的合影照,承载了所有的思念和眷恋,难道,老天连这点小小的幸福也要收回去吗?!
他拼了命的追赶著,一条街,又一条街......近了,又近了,伸出的手快要触到那人的背脊了,全身心都系在小小的照片上,他怎麽会注意到那正巧转弯而来的公共汽车呢?!
郑雨峻坐在路口的CAFé里,才端起咖啡杯,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震得他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手一抖,玻璃杯摔到了地上,裂成无数碎片。
心慌意乱地,他冲了出去,用力扒开渐渐围拢的人群,鲜红的血液的颜色,迷朦了双眼。
"不会的,不可能的,怎麽会是小微呢,绝对不能啊,上帝,求求你~~~~~~~"
第七回
何微怔怔地爬了起来,人们的关注度都集中到了被撞的男人身上,司机跳下车打通报警电话後,和大家一起采取各种急救措施,等待救援。
"小,小微......"依稀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还没等他回头探寻,整个人便被抱了个满怀。
"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幸好,撞得不是你,不是你......"郑雨峻一见安然无恙的何微,好象注射了强心剂一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脸紧紧贴著对方的面颊,感受到熟悉的体温,悬著的心才慢慢落回胸膛。
呼啸的警车和救护车纷置驶来,忙於救治伤员的人群,无暇瞩目横道线上相拥而依的两个身影。
走出警局的大门,何微捧著失而复得的钱夹,默默跟在郑雨峻身後,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猜得到那个人的脸,现在一定很臭。
"你,你──"前面的人脚步蓦地一停,何微刹不住车,猛然靠上了结实的後背,"痛~~~"
"当心点啊!"郑雨峻心疼地扶住何微消瘦的身躯,一边揉著他微微发红的额角,一边唠唠叨叨地数落起来,"你说你为了20元钱和几张信用卡,犯得著这样不要命地追吗?!要不是那个司机方向盘打偏了一点点,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人就是你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爱人,可能会在片刻间化成灰烬,从此再也无法触及、再也无法见到,那种撕心的痛楚,几乎要把郑雨峻整个给吞噬,"小微,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嘛!"
何微闻言,用力推开郑雨峻,倔强地瞪住他,冷冷地说:"对不起,让先生您担心了。对你来说,20欧是算不了什麽,在CHAMPS-ELYSEES街上随便打发一个叫花子也不止这个数。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请你以後别再缠著我了。"
"小微,我不是这个意思,"郑雨峻激动地喊了出来,"你知道我刚才看见那滩血迹时,是什麽样的心情吗?我很害怕,怕你就这样离开我!四年......四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是,你不认识我了,对我完全象是个陌生人,我们之间曾有过的情意,你统统不记得了,你说,我该怎麽办,该怎麽做!"
"郑先生......"
"别叫了,我不是你的郑先生,我要做你的阿峻!记忆消失了,我陪著你找回来,可要是你人没了,我到哪里再找一个程微啊,你就这样不珍惜自己,不珍惜,我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了,可能我们以前相识、相知,甚至相爱过,但现在,你只是郑先生,仅此而已。"何微扬起头,漠然的神情冻结住了周遭的一切。
郑雨峻看著他,眼神中夹杂著哀伤和绝望,"对,或许你是对的,现在的你,今天的你,只会叫我先生、只会说对不起的你,已经不是我的程微了,曾经那样深深爱著我的他,四年前,就死了!"
说完,他任泪水肆意地流淌著,转身决然离去。
何微望著他的背影,忽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阿峻,你的小微,被他自己,亲手杀死了......"
上海。
闷热的夏夜,即使躺在空调房间里,心口还是潮潮的。
陈繁下了床,伸手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裤,轻巧无声地套上,旋开门走了出去。
倚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呼吸著暑热仍未消退的自然空气,陈繁微微盍上了双眼。
"为什麽不睡觉,跑来外面蒸桑拿?"带著睡意的嗓音沙哑浑厚,有种令人心神荡漾的魔力。
象是并不意外有人跟从,陈繁回头,若有所思地盯著高大的身影,轻轻说了句:"给我支烟。"
"你会抽烟?"顾卫洋十分诧异,"从来没见你抽过啊?!"
陈繁点燃了递到手中的香烟,荧荧的光点在夜色中一闪一闪,心也随著一颤一颤,"你的他,那个程微,估计不抽烟吧,看你吃惊的样子。"
顾卫洋的身体完全僵住了,好半天才喃喃道:"谁告诉你的?"
"你呀,"陈繁的语气淡然得似是漫不经心,"抱著我做爱的时候,喊的是他的名字,几乎每次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