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君月神教杀人灭派从来不问任何原因,二年前虽然暂时消失於武林,但这阵子却有死灰复燃之象.”水念箫一边说话一边动手将蔺影心的发带解开,一头半湿的长发便散了开来,水念箫拿起放在一旁的桃木梳便开始梳理了起来.
“三天前,刀剑山庄上下七十馀口被人一夜之间给杀的一乾二净,狠毒的行事手法跟君月神教如出一辙,江湖传言君月神教将重新大开杀戒血洗武林,为此武林盟主雷惊风已联同金霄山庄和珍居门共同召开武林大会,义父希望你代表凌影宫出席这次的大会,也算为这个武林出点心力.”
蔺影心眯著眼任水念箫梳理著他的头发,听闻水念箫要派他出宫,原本淡然的脸现出了一抹惊喜,嘴角扬了起来,“义父,你真的要派我出席武林大会?!真是太好了,你一直不让我出宫,我整天只对著宫里的庭园山水真的快闷坏了.”
水念箫看著难得露出孩子气一面的蔺影心温柔的笑了笑,“你的身子骨不好,这张脸又生得引人注目,出外办事难免有所不便,所以才都劳你天行师兄在外奔波,不过义父希望你这次出去透气一下也好,”将梳得平顺的乌发再次用墨锦束了起来,满意的审视了起来,“离大会召开的时间还有五日,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水念箫又转头对著仍垂首待命的二人发话,“封笛、靖婙,此次二少主出宫,你们二人务必护主周全,明白吗?”
二人屈膝跪伏在地,“是,领宫主之令,我等二人自当以性命保护二少主,请宫主放心.”原来跟在蔺影心身後的二道黑影,男的名为封笛,女的名为靖婙,二人皆是蔺影心的贴身护卫.
蔺影心起身向水念箫行了个礼,“义父,影心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影心告退.”刚行至门口又被水念箫唤住,“影儿,记得去找你神医爷爷拿药带在身上,出宫就没办法定时浸泡药浴了,明白吗?”
蔺影心苦笑了起来,“义父,你又把影心当成三岁小孩了,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说音未完,人已飘至房外不见踪影.
这个孩子,水念箫轻摇著头,威严的脸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看著蔺影心消失的方向,“你们二人也告退吧,去打点一下必需物品.”二人尊敬的应了声便也身影疾掠了出去.
明天便要动身了,蔺影心独坐在凉亭里倚著栏杆,望著天上明月,突然一人自身後发声,“影儿,在想些什麽?”
“天行师兄,听义父说你要下旬才会回宫,怎麽这时有空回来?”蔺影心的表情疏而有礼,又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皎洁的月光映在秀丽的面容上,更显得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尹天行虽然早知蔺影心不可能因这时看到他的到来而露出欣喜之情,但仍在水念箫交办的事情中抽空连夜赶路回来为蔺影心送行,无奈的笑了笑,“难得你出宫一次,这次的武林大会也许会去个十天半个月的,为兄不放心你,想要回来看你一眼.”
尹天行身为凌影宫的大少主,虽然生得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但行事却颇主见老练,加上蔺影心身子弱,所以宫内的事务大部份皆由水念箫交待尹天行处理.人人都知大少主尹天行说一是一,有违宫纪者皆严惩示众决不宽贷,宫里的人敬畏尹天行自然不在水念箫话下.
“谢谢天行师兄对影心的关爱,影心累了想先回房休息.”蔺影心不理会尹天行怅然若失的表情,起身欲走,被尹天行一把拉住,“影儿,为何你总是对我如此冷漠?”
蔺影心的声音生冷了起来,“天行师兄,请你放手,你明知影心不喜别人碰触的.”
尹天行呐呐的松开了手,蔺影心今日在疏影阁内让水念箫近身梳理头发已是他的最大极限.尹天行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薄如蝉翼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和一盒药丸,“影儿,义父交待我给你拿来这个,你的容貌在江湖行走不太方便,面具是神医爷爷为你特制的,至於药丸是代替药浴的,你记得每日服用二次.”
蔺影心收下了尹天行交付的东西,不发一语便转身离去.剩尹天行孤立在凉亭,那张玉雕细琢的脸现在正满面凄苦,坐在方才蔺影心所坐之位,抚过那彷佛还残存著清雅人儿一点体温的栏杆,望著明月清风,静坐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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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伸了伸懒腰,阖上手札,我决定今天就先写到这里吧。看了看时间,也该出门去帮云季人买礼物了.出了房门,桌面留了一张便条和一张信用卡,云季人的字写得字如其人,上面不忘还交待我记得今天出去买礼物然後待在家等他回来接我.
买好了礼物坐上了公车,我比较喜欢坐著公车看著司机先生依著站牌一站站的停靠让人上车下车的,在公车上可以看到很多人生百态,比起坐著满街横冲直撞只想赶快把客人弄下车的计程车要有趣的多。看著窗外一格格的街景晃盪过去,眼皮也沉重了起来,在浑沌之间突然感觉有只手不安份的正对我的大腿上下其手.
不会吧,我易品清虽然相貌端正,但也自认不会让人误认为女子的地步,真衰,久久坐一次公车就遇到变态,张开眼对那个色狼就是一拳,却看到那个人捂著脸吃痛惊讶的说不出话,手指著车门的地方.
啧,这个色狼长得还不错,穿得也挺体面的,几乎可以媲美云季人了,不过气质上就输了点,尤其这个人模人样的变态刚刚对我所做的事,简直就是大大的扣分,难怪人家都说狼是披著人皮的,一身名牌的跑来坐什麽公车!没心情继续坐车了,下车去走走也好.
“你这个变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女的还摸来摸去的,就算我是女的你也不能随便摸别人,今天算我心情好,给你一拳算便宜了你,哼!”按铃准备下车.
色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慌忙解释著,“你误会了,刚才摸你的是坐你旁边的中年人,我是看不过去才过来喝阻,没想到那个中年人心虚马上冲下车,然後你睁开眼一拳就挥到我脸上,先生,我是来帮你的怎麽反而被你打!”
中年人?!刚刚坐在我旁边的长什麽样子我怎麽知道,这,我打错人了吗?“你这个色狠,你以为你说了就算啊,明明我一睁开眼就看到只有你在我旁边而以,不然还有谁,穿的那麽体面跑来坐公车,我看你才真的有问题勒!”
那个色狼好像还想跟我解释什麽,我根本就懒得理他,拿著礼物下了车.回去跟云季人说这件事,他在知道我只被摸了大腿而以,就摆出一副死人脸,“你长这样子有人愿恴摸也算不错了,不过那个色狼的眼光还真差.”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神经断了一条,不甘示落的吼了回去,“拜托,摸我的那个色狼长的可不输你耶!”现在偷偷给那个色狠加了点分回来,好歹他的眼光还不错,还懂得挑上我.
云季人不理我,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衣服示意我去换上,我虽然气闷还是回房换衣服,反正我也习惯了云季人总是可以轻易把我惹火的本事,不差这一次.
换好走了出来,云季人眼里明明就有一股欣赏之色,但嘴巴还是不饶人的说他选的衣服果然很美,你怎麽不说是本人长的好,人长的不好衣服再美也加不了分的.云季人推著我出门,我疑惑的看著他,“云季人,你不用换衣服吗?”
他突然笑得开怀,满室生亮了起来,“我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麽衣服都一样好看的,不像你一定要靠我选的漂亮衣服撑著,不然根本就出不了场.”
“………………”什麽出不了场,我又不是酒家女还是午夜牛郎,我无语的望著眼前这个骄傲美丽的自大狂.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绝对是存心气死我的────
3
安千河躺在开满芒草花的山道旁,仰望著夜空.自从飞雪死後,他更努力的拚命练功,只要每回听到派出去的人马有君月神教的消息,他就会立刻赶往所报之地,只可惜四年多来一无所获,每一回的消息都不是正确的.不过这回君月神教终於又开始有了动静,他接获爹亲的飞鸽传书,说刀剑山庄被君月神教在一夜之间铲平,其狠毒的手法人神共愤,所以武林盟主召开了武林大会请他回来共议此事,毕竟上一次是由他和飞雪共同出战的.
飞雪~想到了这个名字,他平静的心又纠痛了起来.
四年多了,已经跟飞雪分别了一千多个日子,那秀雅细致的脸现在还活灵活现的浮现在他眼前,那人总是安安静静的任他牵著他的手,述说著江湖的奇闻异事,在他编织著未来的蓝图而说得兴高采烈时,那人的眸子会发散出一种比他还要闪耀的光,像是他为了他的满腔热血而欣然,不,或许是说那人根本不在乎他有多高成就,就只是单单为了他的情绪起伏而起伏而以.
他跟飞雪好像是在自然而然的情况下就认定了对方,没有任何誓言承诺,只因为他们知道对於他们的感情而言是不用透过言语来束缚彼此的,二个早已将心紧紧交纒的人,就算分离也是天涯咫尺.他记得那是有一次在二人欢好之後,飞雪枕在他的手臂上跟他说过的话,他那时只是笑笑的封住了飞雪的唇,看著他热情退却的粉脸上又浮上一层嫣红──
就算分离也是天涯咫尺,可是生与死的距离又岂是天涯所能到达──
夜里晚风一吹,满山满谷的芒草随风摇曳了起来,扬起了满天的白芒花,点点在空中交织飞舞,有如落雪片片。安千河以臂为枕闭目休息,为了赶得及武林大会,他已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此时打算稍做休息後便要立即上路。
突然一阵低扬幽怨的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朝著箫声的方向急点而去,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抹纤长的身影立於树梢,随著风吹枝枒的摆动,那人的衣物也在风中飘盪,在月光的照耀下,吹箫之人彷佛从天而降的出尘仙人。
那箫音里似乎透露著一股哀伤迷茫,安千河屏气凝神的聆听著箫声,深怕惊扰到了吹箫之人。
正听得入神之际,箫声却停止了,安千河站起身查看,发现树上人影全无,转头却看到吹箫之人竟然立於身前,回过神智的安千河抱拳致意,“在下一时被箫声吸引前来,希望没有打扰到阁下的雅兴。”
近看才看到吹箫之人蒙著面,浑身皆被黑纱笼罩,只露出一对美丽的眸子,那眼神里露出一股玩味的味道,他伸出了手,一管玉箫便凭空浮至安千河面前。
“无妨,看你应该也是懂音律之人,那就换你也来吹奏一曲吧!”
安千河也不拒绝,接过玉箫便大方吹奏了起来,只闻箫声的哀伤幽怨更甚刚刚吹箫之人,那哀凄乐音在这月夜山林里随风传了出去,一曲吹毕,吹箫之人露出激赏之色,“兄台的感情皆含於箫音之中,吹得极好,想必也有一个挂心悬念的人,只是那个人………”
吹箫之人说到这里沉默了起来没有继续接话,安千河了然於心,“公子果然聪颖,一听箫音便知里头暗藏之情。没错,我挚爱之人已在四年前丧生,他是在我怀里断气的。”那原本飞掦的浓眉湛亮的黑瞳在忆及飞雪时又黯淡了下来,配上那抺失意怅然的笑容,任谁看了都会产生怜惜之心。
望著月下那个伟岸男子此时露出这般无助脆弱之貌,吹箫之人原本平静的心湖瞬间激盪了起来,这是什麽样的感觉,他感到非常的陌生,这个人竟然让他心神翻涌了起来,头突然一阵晕眩,脚步踉呛的退了几步,安千河不加思索便上前扶住,温声问道,“这位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一阵掌风破空划来,震得安千河放手後退了去,一男一女已立於吹箫之人面前。二人齐声喝道,“大胆之徒,竟敢对我家主人放肆。”
见二人杀气涌现,安千河连忙解释,“二位莫要误会,在下安千河,是因为看到你们家主人似乎身体不适才上前观问,若有冒犯之处,恳请见谅。”
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二人才收回发散功力,回头请示蔺影心。“二少主,神医说您的身体不能情绪过於激动,今日的药剂二少主尚未服用,夜里风寒露重,请二少主回客栈歇息。”
蔺影心点了点头,原来眼前之人就是金霄山庄的少庄主安千河,他记住了。“在下蔺影心,今日很高兴与安公子以乐会友,他日若有空再上金霄山庄拜访。”
话完不等安千河回话,便与封笛靖婙一起跃离现场,安千河见蔺影心离开才想起玉箫还未归还,“蔺公子,你的玉箫……”
人已走远,只剩山风徐徐吹来,带来一阵若有似无的摩罗春花的香味,安千河手上握著那管通体澄透的玉箫,若有所思的想著刚才扶住那人手臂时的柔软触感,还有那人身上浓郁的摩罗春花的味道。
摩罗春花,是飞雪最喜爱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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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云季人提早了半个小时到达宴会现场,不想在屋子里面,我走到主人家的庭院,就著一张桌子又抽空拿出手札继续写雪影千河的故事,云季人闷不吭声的在我旁边就座,等我写好时又想把手札拿过去看,我硬拉著不给他看。
“清清,你干嘛?”云季人见我违逆他的意思口气有点不好。
“上次给你看你嫌写的太烂,我不想再污了你的眼。”我也有点赌气,口气不是很好。
云季人突的一张俊脸就在我的眼前放大,那鼻息呼到我的脸上,我一愣住手中的手札就被他抽了去,他得意的笑了笑坐了回去,就开始读了起来。
这个人,竟然这样子吓我。刚才靠我那麽近干嘛,害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脸也热了起来。不过第一次这麽近看云季人,不得不承认他真的生的很好看,这张脸大概骗过不少女孩子吧,啧,云季人,这招美男计就这次有用,下次我可不会再被你吓到了。
云季人很认真的读著,等他看完後抬起头来时,我嘟著嘴等著他的批评。没想到他没有说什麽难听的话,只是问我,“清清,你怎麽会想要写这个?”
就是把我常做的那个梦写出来而以,我一五一十的把我从小时候就一直在做的那个梦说给云季人听,他听了後皱起了眉,“你说你在梦里都会听到有个男的对著你唤飞雪?”
我想了下,“应该不是对我吧,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会一直在脑海里盘旋著那个人的呼喊,每次只要做到那个梦,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那摩罗春花是什麽花,这种名字我怎麽没听过?”云季人会问这话,表示他刚刚真的有在看我写的文。
“喔,摩罗春花就是百合花的别称啦,是一种很纯洁高雅又可以拿来当药用的花,用途很多喔,而且在外国啊…….”
我话正说的兴起,云季人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他的手指很修长,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掌心的温度很温柔的藉由贴触直直的传到我的头上,我….我在想什麽,注意他那些地方做什麽,把他的手抓了下来,“云季人,你干嘛!”
云季人反手握住我的手,很认真的看著我,“我在看我的清清有没有发烧啊!”
嗯,这句问话虽然很奇怪但至少是在关心我,只是下一句话就让我吐血,“不然怎麽会脑子坏到幻想出来这样的故事,烧的那麽厉害,现在要医可能就棘手了点,不过没关系,我绝对会帮清清找个好医生的。”
“!!!”好吧,继刚刚出门前的神经断掉了一条之後,现在又接著死了一条。云季人你不用帮我找医生了,我这种被你气到的内伤大概没有人可以治得了。
这时有个穿著体面的侍者来到我和云季人的面前,“二位先生,宴会已经开始了,请二位移驾到屋里去吧。”
我甩开云季人还握住没放开的手,站起身就随著侍著走进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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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影心回到客栈进了房便坐到了床上,封笛和靖婙跟在後面关上了门。封笛赶紧从行囊里拿出神医为蔺影心特制的连珠丹,靖婙倒了茶水接过封笛手中的药丸一并端至蔺影心面前,“二少主,您的神色有异,是不是刚刚发生了什麽事?”。
靖婙原本是清冷性子入骨的人,此时因为担忧蔺影心而像冰雪消融般的露出了一缕柔和紧张的神情。
蔺影心揭下了脸上的黑纱,又现出了那张绝世的面容,只是脸色有点苍白,显然刚才的那阵晕昡及心头翻涌还干扰著他。见到了靖婙眉头紧锁了起来,他淡淡的笑了笑,“靖婙,你不用太担心,我没事,只是一时犯头疼罢了。”伸手接过茶水和著药丸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