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使大人多心了,君月神教看来建造优美,颇具巧思,是我这个做客人的不懂领受,非令使大人之错。”有意的在做客的这个词上加强语气意有所指,不动声色的将手臂从那人手里解救出来。
掌旗令使低低的在心里笑了出来,影儿,你知道吗,用除了你的大师兄之外的其他身份来观察你,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我会拭目以待你会怎麽做的。
掌旗令使带著蔺影心来到了一间广大以石门阻隔的囚室,蔺影心在掌旗令使示意下往石门上所钻的唯一的孔向里头一望,果然见到了封笛靖婙秋临夜和百里飞虹等四人,他们四人看起来身上无伤,只是个个表情凝重,连一向活泼的封笛此刻也紧锁眉头的在空间不大的牢房里踱来踱去。
“怎麽样,见著人该安心了吧!我可是有交待下去要好好招待客人呢!”掌旗令使的眼神有一种戏谑的味道.
“那千河人呢!”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沉稳,现下只有他保持冷静才能思考如何把大家救出去.
“瞧你关心得紧,安千河可是我君月神教的贵宾,当然是以特礼招待罗!我们走吧!”掌旗令使负在背後的手在提到安千河时手掌紧握住,连指甲深陷入肉都不自觉.
蔺影心跟著掌旗令使来到了地牢的最深处,同样一间以石门阻隔的囚室,这次蔺影心不等掌旗令使示意便上前往那小孔望去.
一看却叫他整个人呆住了,安千河双手高抬著被从石墙上延伸下来的铁鍊绑住,身上的衣服被鞭笞得没有一寸完整的,可以看得出原本完好的肌肤此刻是怎样的皮开肉绽,那头已失去意识的软垂在一旁.
“不!你怎麽可以这麽对他!”蔺影心低吼了一声,愤恨的眼神对上掌旗令使.
“我为何不能这麽对他,安千河当年伤我教众无数,如今只是小小的施以薄惩,有何不可.”淡然的语气却隐含著极大的怒气,“要不是教主吩咐暂留他的性命,我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了.”
“让我进去看他.”蔺影心放低了音调,但是态度坚决.
“如果我说不呢,更何况你好像忘了你根本没立场和我谈条件.”语调已冰冷了起来,他没错看蔺影心刚刚看见安千河时的一抹眼神,那里面写著──心痛!
“让我进去看他,别忘了你刚刚的条件,如果我真的还值得换这五个人性命的话.”蔺影心毫不退让的抬头看著掌旗令使,那金属面具在地牢火把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神秘威严.
“呵呵,没想到你还真的拿自己当赌注了,那个人真的有如此重要吗,嗯~”一边问话一边站近那人,手伸上去抚摸那对清亮的眸子.
这次蔺影心没有避开,眼神里也看不到任何的情绪起伏,他只是静静的看著掌旗令使,等著他给他一个回答.
掌旗令使若有所思的盯著眼前这个人,看了良久终於退让了,“好,就如你所愿吧!来人,开门.”
石室的门缓缓打开,蔺影心一把奔上前捧起那软垂的头查看著,那脸上因为剧痛已经血色全无,嘴唇更是发青的厉害,感觉手里那人的温度高得吓人,应该是因为伤口发炎导致昏迷不醒和发烧,这样下去一定会有危险的.
“千河~”只能无力的喊著这人的名字,现在心里的异样感仍排山倒海的向他涌来,他现在真的十分肯定这个人在他的心里是特别的,是不同於义父和神医爷爷的.他要这个人好好的活著,他想再次看到他飞扬的笑容,不管付出什麽代价.
转念间再次用温柔的眼神看了安千河一眼,转过身时已恢复冷然的表情对掌旗令使道,“找大夫治疗安千河!”
掌旗令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伸手往蔺影心勾了勾,蔺影心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的缓缓走上前,在掌旗令使玩味的笑容里,蔺影心抬头主动吻了上去.
那吻由主动化为被动,掌旗令使满意的享受著自动献上来的猎物,一吻方毕,看著眼前虽然双颊浮著红霞但还是掩饰不了那从心底发出的厌恶的脸,掌旗令使逃避心里那个告诉他你要的不是这个人这样的表情的声音,低沉沙哑的开了口.
“我非常高兴,这个条件的第一步己经在我们双方共识达成下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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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说睡一下下的我,却一路睡到了早上,等我醒来时,已经发现自己不知什麽时候睡到了云季人的大床上,奇怪,我本来不是坐在地上吗,难道是云季人把我抱上床的啊?
可能是这样吧!能抱得动人也表示力气恢复了,这样就好。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云季人大概是在冲澡,毕竟昨夜出了一身汗也该洗洗了。
起床收拾一下床铺,然後弯下身去拾起扔在地上的睡衣和睡裤准备拿去洗,一起身猛然瞥见镜子里的我好像有点怪怪的。手里拿著衣物走近云季人房里那面全身镜,我手摸向了颈间,再拉下衣领往下看,竟然全部都是红红一块一块的瘀青,我愣了一会儿,终於啊的大叫了一声...
“吵死人了,易品清,一大早鬼吼鬼叫的干什麽!”云季人大概是在浴室里听到我的惨叫声,澡还没洗完,就先围了一条浴巾走出来,那脸色因为觉得莫明其妙而不太好看.
穿那麽少的云季人,身材再次印证真的很不赖,不过,现在我没心情欣赏了,我惨白著一张脸,空著的手指向颈间,“云季人你看,这是什麽?”
我的肤色在男生皮肤里应该算白,所以那一块块的红痕看起来挺吓人的.云季人等走近後,看到我颈间的状况时,原本不耐烦的脸色变得有点狼狈了起来,开口尽是不确定的音调,“什麽,你问我这是什麽,不过就是过敏嘛,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啦,这不是过敏啦!”我死命的摇著头。
“不然你…你说这是什麽!”云季人好像不安了起来,二眼直直的看著我。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看著云季人也随著我的呼吸身子僵了起来,奇怪,他干嘛那麽紧张?我靠近云季人的耳边很郑重的说著,“这...这一定是吉利显灵了啦!”
“吉利?” 十万分的疑惑外加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嗯嗯!”我死命的直点著头。
“吉利!你是说你们家那条早就死到什麽骨头都不剩的黑狗吉利!”云季人终於想起来了,他的记忆力一样那麽超於常人,只不过嘴巴还是那麽毒就是。
“对啊,昨夜我梦见吉利来找我玩,还一直舔我,我那时就感觉它好像真的回来找我玩了,没想到一醒来,就看到它把我的脖子弄成这样,呜,吉利一定是怪我好久没回去看它跟它说话了,云季人,我决定了,下礼拜我要回家!”
我非常认真的说著,打算过几天就收拾行李回家乡去,可是云季人为什麽看起来很恼火的样子。
“清清!”云季人走近我。
“干嘛──啊!”话还没接完就被云季人一把打横抱起,然後就被扔回床上了,我捂著昏昏的头,看著云季人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望著我。
“什麽吉利显灵,我看你的脑子烧坏才是真的,所以才会在那边胡言乱语!”
呜,云季人毫不留情的说出一长串话,他忘了昨夜发烧的是他,可不是我耶,什麽脑子烧坏,吉利昨天真的有来找我嘛!
刚想起来又被云季人压了回去,他帮我盖好被子,“睡吧,我知道你昨天一定没睡饱,多睡一下,待会我再叫你起床。”难得温柔似水的语气,我缩在被子里呆呆的望著云季人点了一下头。
云季人的床非常舒服,被子也全都透著一股专属於云季人的味道,我的睡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不自觉阖上了眼,过一会儿感觉颈间传来冰冰凉凉还带著薄荷的药味,我知道那是云季人在帮我抹药,还听到他轻轻的叹息著,他好像说了很多,可是我只隐约听到他说了笨清清这三个字就睡著了。
为什麽云季人和杜若海老爱说我是傻清清笨清清的,我真的那麽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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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旗令使果然找了大夫来诊治安千河,其实他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教主早就有令要留安千河的性命说尚有其用处,之前的严刑拷打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出气,如果安千河真的挺不下去,那倒是自己对教主失职了。
他想著想著又不自觉的拧起了剑眉,想到那人对安千河的关心照应。原本等大夫请来牢里时,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欲拉著心爱之人就要离去。没想到那人坚持要听大夫的诊治结果,在大夫看完离去时又坚持要帮安千河擦药後才走。
那个人真的是吃掉自己在心中的重要性了,是不!否则怎麽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耐性。原本还想再以其他四人的性命做要胁的,可是那人在见著安千河後竟然由原本的脆弱惊慌变得冷然无谓,只淡淡的抛下一句如果这几个人有什麽不测,那他这个条件当然也不会存在了的话。
好,影儿,你让我再次见识到安千河对你的影响力和重要性,就让你和这个贱命多相处几刻吧,後面的人生你将只属於我,而这个人再也与你无关。
蔺影心看著拂袖而去的掌旗令使,他的心中隐约一个念头浮过,却又觉得不真实而摇了摇头,自己真的太多心了,那种事怎麽可能。
心痛的看著躺在乾草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安千河,轻手轻脚的将他那早已衣不成衣的破碎布料给掀开,虽然早就知道皮肉一定无一处完好,但真的看到後仍是令人心头一惊。原本精壮结实的胸膛腹部手臂肌肤,无一不是张牙舞爪的血肿伤口,有些仍汨汩的流著血。
蔺影心拿著湿布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他紧咬著牙才能逼自己缓缓一处处的将那副躯体擦拭乾净,忽略每拭过一个地方时,那昏迷之人不自觉的闷啍痛吟。
“千河,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平安离开这里的,虽然我现在一时之间还想不到怎麽做,但总会有头绪的,你相信我!”轻轻的说著每一个字,却包含著重如千斤的决心。
“千河,虽然现在你没办法对我说出那个问题的答案,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我已经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是什麽了,所以现在的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剩下都没关系了。”一边说著话,一边将大夫留下的伤药轻撒於伤口上,上完药後又欲拿起纱布包扎时,突然被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影心──?”
蔺影心激动极了,没想到安千河竟然醒了过来,大夫原本说最快也要待明日的。
“千河,你醒了,太好了!”怕碰疼了那满是伤口的身子,蔺影心阻止自己想拥住那人的冲动。
“你的样子?!”眼神里满是疑惑。
“瞧你吓的,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的真面目你会怎样!”因为见著这人清醒了来,心情一时放松,竟也不合时宜的开起了玩笑。
安千河没有马上接话,他定定的看著眼前那张平凡到不行的面容,脑海里闪过的是刚刚在将醒之时,那人在耳边的温柔话语,待睁开眼时又见著了那人由极忧转喜的苍白表情,他的心中是不可抑制的爱怜起这人来。
伸出手轻抚上那张脸,“我不会在意的,因为我喜欢的是你的心!”
蔺影心听闻安千河直白的话一时傻楞住了,静静的任由那只手抚摸著脸庞,千河他刚刚说什麽,他说他喜欢的是我的心,这是他的心里话吗?
安千河不自觉嘴边扬起微笑,呵呵,这个人外表虽然又易容了,但是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神却总是骗不了人,眼波流动间就每每透出心事啊。
蔺影心羞怯的推开安千河的手,下一刻却又被安千河明显吃痛的表情给後悔了,糟了,忘了这人身上有伤,马上低头查看哪里伤口又裂了。
那著急的神色触动了安千河,他再度伸出手轻拉那人按在胸前,蔺影心不敢拂逆安千河的举动怕又拉动伤口,但又怕压痛安千河,一时之间身子绷得死紧。“千河──”
“没闗系的,影心,我只是突然很想这样拥著你罢了,对了,那掌旗令使有没有对你怎样?”
想起了在昏迷前那掌旗令使对蔺影心的亲密举动,自己现在能够在被人施刑後又获得医治,一定是眼前之人拿什麽做交换了,在看到那人听到掌旗令使的名字时瞬间咬著下唇的举动,更是证实心中所想。
抬起那人的下巴,眼神对视著,“影心,绝对不要答应那掌旗令使的任何条件,就算是以我的性命要胁也不要,知不知道!”
蔺影心的眼眸里闪过一缕淡淡的哀愁,千河,你的命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我怎麽可能不在意!随即振作的笑了下,“你好好把伤养好,我不会让你们几个有事的。”
二人无言的对视著,突的走进一人,那人极为恭敬的对著亲腻趴伏在安千河身上的蔺影心视若无睹的揖了揖手,“蔺公子,令使大人有请!”
蔺影心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刚刚那掌旗令使已经对自己让步太多,也不能逼人太甚.轻轻的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请你转告令使大人,说影心待会儿就到.”
看著那人转身离开石室,蔺影心刚还想开口交待安千河几句,却被那人封住了欲说之言,淡淡的轻轻的吻,但这之间传递的情意和感情已经远远胜过以往.
“影心,我要你答应我,绝对要保重好你自己!”声音已经又无力了起来,伤药里为了止疼的麻药开始起了作用,安千河的神智渐渐涣散.
“嗯!你也一样.”简单的回答一句,他知道那人会了解自己的心情的,再深深的看著那人一眼,蔺影心纤细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躺卧地上的安千河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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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就看到云季人坐在床边直望著我,刚才在睡觉时他不会就这样一直看著我的脸吧,想著想著就脸红了起来。云季人倒是用手拍了拍我的脸,“睡饱了没,睡饱就起来吃早餐吧!”
继续睡著之前的温柔语气,我没作声的轻点了一下头,慢慢的从那张大床上爬下来。突然想到,云季人叫我去吃早餐,但是哪里来的早餐啊,疑惑的抬头,云季人已经笑笑的开了口,“是我弄的,你就将就点吃吧!”
再次点了点头,我想也是,云季人不喜欢随便吃外面的东西,可是他不是厨艺白痴吗,又讨厌油烟味的,怎麽今天会自己弄东西吃!
回房去换衣服,照镜子审视脖子,虽然红痕因为抺药有退了些,但是看起来还是有点吓人,挑了一件高领的衣服换上,不然待会出门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云季人说这个是过敏,这是哪门子的过敏啊,怎麽说发就发的,我还是觉得这一定是吉利显灵,只不过不能再对云季人说,不然他又要把我扔到床上去叫我睡觉了。
潄洗完来到厨房,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烤好的金黄土司和煎好的荷包蛋火腿,雪白的牛奶被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放在餐盘边,看起来倒还蛮有那麽一回事的。
我叉了一片火腿起来吃进嘴里,嗯,有熟。再又将荷包蛋对切了开来,嗯,里面的蛋黄正介於固体和半液体之间,但是蛋黄却不会淌出来,这种熟度的荷包蛋最好吃,但也是需要控制火候和时间才煎得出来的。
慢慢吃著盘中简单却味道明显的好的食物,我抬起头瞪了云季人,“你骗人!”
“我骗人?我什麽时候骗你了!”云季人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皱起了眉。
“你明明是个厨艺白痴又那麽讨厌油烟味的,怎麽可能把蛋煎得那麽好!云季人,你说,其实你一直都深藏不露,只是因为懒得动手才都只叫我煮给你吃的,对不对,你好诈喔!”啍,臭云季人,今天露馅了吧。
云季人像要说什麽的看了看我,後来又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清清,我不是懒得动手,我只是喜欢吃你煮的,你煮的东西都很好吃。”
当的一声,手中的叉子掉在了磁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的脸瞬间热烫了起来。云季人怎麽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从今天早上就一直怪怪的,到现在也都是这样。
若无其事的拾起叉子低著头继续跟盘子里的食物奋战,面对云季人突如其来的转变我真是非常的不习惯,他是吃错了什麽药,不会昨天的发烧有关吧,可是我确定他退烧了啊!
心中满是疑惑的吃完了早餐,不过云季人终归是云季人,在知道我要出门去耿鸣轩家後,云季人马上又摆出了那副死人脸,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记得早点回来煮饭,别待太晚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