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都市————十甫[上]

作者:十甫[上]  录入:12-11

他们,在毫无预警的停电之夜,终于发展了他们彼此间可以预测得到的关系。
可以说,突如其来的停电,其实是他们彼此间突破现有关系的助力。
他们,从一开始就有着占有对方的欲望。
无论身、心。
* * * * * * * * *
植若愚从未想过戴志恒真正愤怒的样子,原来是那幺地可怕。
然而,戴志恒毕竟是受过EQ训练的,很快地就恢复平静。
虽然在植若愚面前他常有失常情绪,但并不代表他多年的EQ训练派不上用场。
只见他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自己,缓缓地开口说道,"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接近你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要跟你做爱?"
措词冷静、谨慎,一改他惯常的口不择言。
植若愚回望着他,想从他的眼中窥探出情绪。
但,失败了。
里头,只有冷静与理智。
植若愚瞬间了解了,自己刚刚的话语真的在无意中伤害了他。
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唉......」植若愚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拧干了手中的面巾,将他拋给戴志恒。
戴志恒伸手接过,莫名其妙地看着植若愚。
"你不是想驯养我吗?驯养的过程难道不包括这个?"顿了一下,"若你还想继续驯养的话,就留下;不想,就给我滚!"此话,其实已宣示了自己的感情,他知道戴志恒明白的。
戴志恒慢慢地重新蹲下,将面巾放入水中,浸湿了后,便往植若愚的背擦拭。
半晌,才听到他说道,"植若愚,你真他妈的恶劣。"
植若愚转过头看着他,"这就是我的本质,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说完,勾过戴志恒的头,直接吻上他的唇。
是的。他植若愚的本质其实就是这般粗蛮恶劣,在温文克制的表面上,底里蕴藏的是反叛与放纵。这一点,只有戴志恒才能看透。
被吻着的人不甘示弱地回吻,双臂用力过猛,竟将植若愚从盆中拉扯上来,一个失平衡,人倒盆翻,两个人都跌倒了,姿势不但难看,而且在不宽的洗澡间里,两个大男人还东敲西撞地不知碰撞黑瘀了多少个地方。
看着彼此的狼狈样,两个人不禁哈哈大笑,一扫刚刚的不愉快。
过了一阵子,戴志恒笑着问植若愚,"你还有精力吗?"手早已不规矩地往植若愚身上游划。
植若愚推了他一下,"你别乱搞......要也是我搞你!"
"若你还能使力的话,"戴志恒暧昧地瞄了植若愚腿间一下,"欢迎来搞!"
植若愚眉头紧皱,却对戴志恒无可奈何。
自从释放了自己的欲望后,植若愚只要看着戴志恒就有一股蠢蠢欲动。想狠狠地啃咬他,更想狠狠地进入他。然而,经过他一番折腾,此刻他的背脊、腰下其实酸软无力。连走路也成问题,更何况是激烈的两人运动,而且对手似乎不肯轻易就范。
就在他暗地咬牙的时候,戴志恒却扳过他的头,二话不说就直接吻上他,差点让他窒息。
放开了他的唇后,戴志恒又肆虐他的颈以及敏感的耳下。
植若愚禁不住从喉头发出呻吟。
无疑地,经过了一次结合的他们,此刻正亟欲通过对方再次发泄自己对对方的欲望。
迫不及待。
然而,拥抱、亲吻、抚摸、舔舐等肉体上的契合,已足够满足彼此间的欲望。
他们两个,最需要交合融汇的其实是心灵。
* * * * * * * * *
『愚仔,今晚一起吃晚饭吧。Linda今天让我自由活动。』
老吴在下班前给植若愚去短讯。
等了好一阵子,植若愚才回讯息。
『不行。今晚要加班。』
『切!林某人出国公干了,你有什幺工作做?』
老吴迅速地回道。
『整理档案。』
这四个字实在太有力了,老吴无言。
他们这个部门,每个成员都独立工作,各有各的工作作风,因此,部门内的共享档案皆凌乱不堪。再加上公司财务紧缩,又怎幺会再聘请一个人回来专门整理档案呢?
虽然知道问题所在,但就是没有人主动去整理,因此档案混乱情况可想而知。
两个星期前,他们的部门主管林达为了准备出国公干的资料,遍寻一个数据而不果,才发觉事态严重,下令务必在他回国前将资料整理好。
然而,大家手头上的工作本就繁重,谁有多余的时间去整理呀!
结果,植若愚自告奋勇替大家整理资料。
见有人自愿将硬骨头啃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植若愚的自愿,还是带有私心成份的。
利用公司的网络方便,他每天晚上都与戴志恒网上通话。由于戴志恒在S市的调查工作已结束,目前被公司派到另一个城市去。
偏远的W市,距离S市有数小时的路程,因此戴志恒已不能够像之前般自由往返。
这一个晚上,戴志恒还是没有上网。
植若愚检查了留言箱,没任何新的讯息。
两天了,真不知道戴志恒搞什幺鬼。拨他的手机没接,留言了没回......不知道他发生了什幺事。
一阵心烦气躁,差点连工作也继续不了。
按捺自己的浮躁,植若愚逼迫自己再次投入工作中。
不行!
倏地,植若愚储存档案后,便直接关了运行的软件,然后关上计算机回家去。
回到住的单位,弄了泡面吃后,便坐在电视机前。
无奈节目无聊,看了一阵子,植若愚就关机了。
呆坐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捉起了丢在饭桌上的钥匙就出门去。
下楼来到戴志恒仍租住的单位,用钥匙扭开了锁就推门进去。
从洗澡间拎了一桶水和一条抹布后,植若愚就在单位中仅有的家俱抹拭起来。
才两个星期没住人,这里就布满了灰尘,真是吓人。
抹好了家俱,植若愚又去拿地拖抹地。虽然只是随便拖了一下常行走的地方,然而却突然觉得屋内变干净了。
搞定了卫生后,植若愚却不急着离开,反而坐在戴志恒唯一为这单位入购的家俱──一张三人座的竭色沙发上。
植若愚双手张开横放在沙发背上,全身放松。
这里,留有戴志恒的气息。尤其是这张沙发,坐在上面,彷佛就能与他有牵连般,感觉安心。
这两天的断绝联系,让他发觉,他其实对戴志恒的背景一无所知。
尽管两个人已进展到亲密关系,但植若愚就是懒得询问戴志恒的一切,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他认为,若对方愿意说的话,自然会主动说,自己无需刻意询问。
其实戴志恒说得一点也没错,真实的自己既冷漠又恶劣。不但对任何人刻意保持距离并划下防线,还存有批判心。
即使对关系亲密的戴志恒,也不曾改变。
虽然与戴志恒的关系等于默认了自己的性取向,然而他还是不能像戴志恒般坦荡地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者。
他在乎别人看待自己的眼光。
曾有一次,为了这认知上的差异,两个人还闹了意见。最后虽然故作没事,但彼此间还是留有小小的芥蒂。因为,植若愚始终不让戴志恒搬进他的单位同住。
他不想落人把柄。
尽管戴志恒很不满意,但还是对植若愚无可奈何。
......
植若愚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这一个夜晚,不知怎幺地,他特别想念戴志恒。
不是身体,而是心。
刚刚在回家的路上,他看见一个很像戴志恒的背影,竟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看是不是他。
结果,竟带着满腔的失望回家。
"死大志,你现在到底死到哪里去?"植若愚喃喃自语道。
就在迷迷糊糊,欲睡还醒间,植若愚突然翻身下沙发,并快步离开戴志恒的单位。他刚刚突然想起,自己出门时忘了带手机。
匆匆跑上楼,冲进屋内后第一时间抓起电话......
可是,因期待而雀跃的心情竟在看到电话的屏幕后,瞬间冰冻。
没有漏接电话的显示,也没有讯息。
植若愚握着手机,石化般地站着。
倏地,他彷佛突然醒悟似地问自己,"我怎幺啦?"
是的,他到底怎幺啦?
怎幺心情那幺奇怪?不但白痴般地等待戴志恒的电话,还犯傻到去追逐像戴志恒背影的陌生人......
「我的生活很单调。若你驯养我的话,阳光就会照亮我的生命。我就会认出不同的脚步声。别人的脚步声只会让我躲藏,而你的脚步声会如同意乐般,呼唤着我从洞里出来。你看到那麦田吗?我不吃面包,小麦对我没有用处。麦田对我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你有金黄色的头发。想想看,若你驯养了我,那是多美妙的事呀。金黄色的小麦,让我想起你的头发,同时我也会爱上倾听麦田里的风声......」
这是狐狸对小王子说的话。
......被驯养的结果就是这样吗?
植若愚突然觉得很懊恼。
他觉得自己比不上狐狸。
被驯养的他,并不曾对"脚步声"、"麦田"而在意过,更妄说"爱上倾听麦田里的风声"了。
他连戴志恒目前的工作都不感兴趣了解,又怎幺会想了解戴志恒的生活、朋友以及过去。
他对他,只有汲取,没有施予。
此刻,深切了解自己对戴志恒的感情后,植若愚恨不得立刻见到戴志恒。
可是,他在哪里?
他发生什幺事情了?
......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
植若愚不禁沮丧。
* * * * * * * * *
从洗澡间走出来后,植若愚再次拿起手机。
还是没有消息。
有点泄气地坐在沙发上。虽然已是半夜十二点多了,但植若愚还是不愿意休息。
他的心要他等待。
然而,却不知道等待什幺。
埋首在双掌中。
「死大志,为什幺不跟我联络!」
突然,他听到门外有一阵急促的靸梯声,人未到,就先听到钥匙的撞击声。
植若愚即刻站了起来,冲到大门,开锁、拉开......
入眼而来的,是一脸惊愕的戴志恒。
只见他一脸胡茬,眼窝深陷,衣服更是皱巴巴的,一副落魄样。
"遭贼了吗?"植若愚问道。不等戴志恒回答,一把将他拉进屋内,大门还未紧闭,就迫不及待地将他压在门上狂吻。
戴志恒脸上的胡茬刺得植若愚麻麻痒痒的,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更在乎的是,他终于可以亲吻戴志恒了。
感觉戴志恒有力的双臂环抱着自己,不禁安心,吻得更毫无顾忌。
两人口舌纠缠了好一阵子,直到快要窒息,才放开彼此。
互望着对方的眼睛,植若愚突然一拳搥在戴志恒的肩膀上。
"你干嘛你?"戴志恒握着他的拳头问道。
"这两天去了哪里?怎幺不联络我?"
只见戴志恒苦笑了一下,"被关在牢里,怎幺联络?"
"你坐牢了?怎幺回事?小光呢?"植若愚吃惊之下连连发问。
戴志恒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又扮贼啰......结果弄假成真,被带到警察局去。那些鸟人,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我和小光给关进牢里。直到这个下午,我们才被释放。只说了声误会了,连道歉也没有。哼哼!最后还警告我们不准再扮贼......妈的!"
"为什幺不给我拨电?"
"我手机没电了。"
"你不会用公共电话拨的吗?"
戴志恒楞了一下,"我没想到。"
"哦。"不知怎幺地,戴志恒的答案让植若愚感到失望,"快去洗澡吧!脏死了!"
"你刚才都不介意,现在就嫌......喂!你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吗?"戴志恒揶揄道。
"啰嗦!快点去,都深夜了,你不想睡了吗?"植若愚踢了戴志恒一脚。
"嗯。我只能睡三小时。我明天九点前要到达W市,有一个重要会议。"
植若愚瞪大眼睛,"那你回来干嘛?赶来赶去,发疯啦你!"
戴志恒倏地伸手抚了抚植若愚的脸,"我想见你。在牢里两天......很想念你。"
植若愚举起手紧握戴志恒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也是。很想念你。"
对望半晌,植若愚开口说道,"大志,我们同居吧。"


8
植若愚不晓得自己的决定是否是对还是错。
那晚,冲口而出对戴志恒说,"我们同居吧!"
结果戴志恒二话不说,拉他下楼去他的单位──搬沙发。
"发神经!"植若愚骂道,"三更半夜搬东西,想被人当贼?改天再搬!"
"不行!今晚一定要搬,不先搬进一些东西,你小子会反悔的。"戴志恒推了推他的肩,"别呆着,去那头给我抬起来。"
"神经病!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反悔'?多此一举!"植若愚虽然嘴上不爽地骂道,可是却还是走到沙发另一头去。
"哼!两只眼睛都看到!"戴志恒挥挥手,"别啰嗦,快给我动手!来,一、二、三......起!"
只见两个人半蹲着身体,活脱脱两只青蛙搬着重物学走路,一只双手向后,一只双手向前。
"喂!植若愚,你给我使力点行不行,别欺我现在看不见你,偷懒去!"沙发卡在楼梯不上不下,戴志恒背着对植若愚道。
"妈的!你检了便宜还卖乖!上楼你到会抢了前头搬!"植若愚在后面吃力地道。在平地搬着还不觉得怎幺吃重,上楼梯时就发觉自己吃亏了,向上斜的沙发,重量都集中在下方,顿时重量彷佛加了一倍,使植若愚吃力得手臂青筋一根接一根直冒。"还有,给我安静点!我不想被人告扰人清梦!"植若愚压低声音警告道。
突然,前头的戴志恒将沙发一放,转身下楼来到植若愚的身边,一手托起沙发,一手推他,"前头去!让你检便宜!"
"不要!你给我滚回去!别来......"还没说完,戴志恒的嘴就亲了过来,植若愚实时消音。
猛地推开戴志恒,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妈的!你这神经病!"植若愚气得想打人。他曾与戴志恒约法三章,在人前以及公众场所不准跟他显得亲热,这家伙竟敢在楼梯口亲他,是不是想召告天下他们的关系?
戴志恒的眼神一黯,举起手握了还揪着他衣领的手一下,然后放开,"去前头吧,我其实习惯殿后。"微弯托起了沙发一头,"快点吧!不然就真的被人告扰人清梦了。"
植若愚见戴志恒故作轻松状,知道自己刚刚又伤害了他......因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他已看在眼里。
讪讪地不晓得说什幺才好,于是便三步并成两步地往上跳,走到前头,背着戴志恒托起了沙发。
停了好一阵子的沙发,终于又再动起来。这一次前进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到达植若愚的单位。
将沙发弄进屋子后,戴志恒丢下一句话"你喜欢摆哪里就摆哪里",就径自往洗澡间走去。水声响起。
植若愚看着新进门的沙发发了一阵子呆,突感睡意浓浓,也就不管沙发了,快步走到房间跳上床就睡。
朦胧间,嗅到一阵淡淡的肥皂清香,感到另一具温热的躯体就躺在身边,植若愚便立刻往那处温暖靠去,伸手环抱着他,嘴巴张合,说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对不起"。
* * * * * * * * *
第二天准时醒来时,发觉戴志恒已不在了,自己正大字型地霸占了整张床。
赖在床上的他,不是睡意未醒,反而头脑清醒地想着一些事情。
戴志恒竟一声不响地走了。
真的伤害了他吗?
植若愚单手掩面。
虽然提出疑问,然而自己早已知道答案了。
晚上,不出所料,接到戴志恒的电话:
"呣,我最近都不会回来,要暂回B市处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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