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里面有风华剑吗?”萧禾知迫不及待问道。
镜前的人抹下面具,苍白的脸色,一双灰色的眼睛无神地嵌在清俊的脸庞上。
“你有没有看到海上遗音里面?”
萧紫陌转过脸看他,像只没有生命的人偶,一直望着他,像是从来不认识他。
“他哭了……”同样惨白如雪的唇吐出三个字。
“什么?”萧禾知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哭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笑琴哥哥哭啊……一直,他不是都在笑吗……”萧紫陌拽紧了拳头,指尖划破了薄如蝉翼的面具。
“你拿到琴了?里面到底有没有风华剑?这是不是一个圈套?”萧禾知拼命摇着他,似乎要把他从梦境中摇醒。
“看到了,里面只有一把木剑……”
近乎疯狂的笑意在萧禾知脸上无限发大,他狂傲地笑着:“我就知道那只狐狸没按好心,幸好我没有自己问他要琴,真是天助我也!”
“哥!”萧紫陌突然叫道,“你不是说城主一直想要笑琴哥哥的命吗?你不是说只有你才可以救他吗?为什么?为什么看到城主拿他的琴,他会这么伤心?我不要看到他伤心!”
“傻弟弟。”萧禾知按着他的脑袋,“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听我的就行了,知道吗?”
三十八
一个俊朗的青年,一身短打装扮,懒洋洋地倒在椅子上,打着哈欠。
木难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阿燕,你把这封信带给傅伯,我把木子清婉最近的几笔大生意都在里面说清楚了,让他来接手做,最近我恐怕没有时间再处理了。”
“好的。”赫连燕伸了个懒腰,“少东主,你什么时候回总号?”
“快了吧,我也想快点回去。”木难思索了一下,问道,“阿燕,木子清婉和逍遥城整合的事情怎么样了?”
“少东主你真是扔了个大难题给我啊!”赫连燕神情夸张道,“逍遥城从武,我木子清婉从商,两个完全不同的门派,怎么可能整合在一起呢?上次我去找洛天,结果他的手下可没给过我好脸色。”
木难沉吟了一下,皱着眉:“这个我也知道,不过逍遥城不是无缝的鸡蛋,如果两者能够合在一起,凭木子清婉的资金和逍遥城的势力,一定会无往不利。这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只要给我一点时间……”
“少东主,你到底想不想要风华剑?”
“夺风华剑一直是我爹的意思,若不是我制定整个计划,逍遥城也不会离风华剑这么近。可照我看这把剑也没多大意思,这事先搁一边,整合两个门派才是当务之急,也好医我心病。”
“心病……是为了玉笑琴吗?”
木难涩然一笑:“也算是为了我自己吧。”
赫连燕瞥了瞥嘴,很不以为然,于是转移话题,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在桌上摊开一看,都是些样式古怪新奇的饰品:“少东主,你看,这是我哥从老家带回来的,很特别吧,可以考虑把这些风格做到木子清婉的饰物里去。”
赫连一门原是边外游牧,后来转入中原,木家门下做事。
木难随便翻看了一下:“一起带给傅伯。”
“要不要挑个送给你的玉笑琴?”
“开玩笑!这种哄女孩子的东西!拿下去拿下去!别妨碍我做事!”
赫连燕笑着收拾桌子,突然脸色一变,猛得回头,看到一个阴冷的身影站在门口。
“洛天拜见城主。”门口的人皮笑肉不笑地瞟了眼赫连燕。
“今天真是倒霉,又看到脏东西了。”赫连燕低声骂了句,“我先走了,望少东主早日回总号。”
木难微微点头,又招手示意洛天进来。
依然是那棵春花绽放的树下,玉笑琴坐在树荫里,面前呈着破碎的琴……亦如他破碎的心……
远远地,萧禾知向他走来,停在他面前。
“好可惜啊……”他坐在他身边,指了指碎成两半的海上遗音,指尖滑过琴上的凹槽——那是藏剑的地方。
玉笑琴扫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以前没见你那么喜欢琴的,要是舍不得怎么不叫人修一下呢?”
“碎了的,就是碎了,修好了也不是原来那个了。”
“为什么这么消极?谁惹你不开心了?木难这家伙也真是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玉笑琴的眉心皱起一团阴云。
“你要跟木难一起回木子清婉了吗?”
木子清婉?还是要回木子清婉吗?木难他终究还是逃不过风华的诱惑,海上遗音测出的,竟然是让自己最不堪的结果……也许蒙在鼓里会比较快乐……为什么会是他呢?不想啊……感情明明已在不知不觉中付出了……
幸福往往在唾手可得的时候消失。
可是,如果不去木子清婉又能去哪里呢?
玉笑琴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木牌,那么快就去找水教主,太丢人现眼了吧?
萧禾知絮絮道:“木难这几天好像都在忙行号里事,过几天就能出发了吧。”
“闭嘴!”玉笑琴低声骂了一句,“不要再跟我说他的事!”
萧禾知愣了下:“你们吵架了?”
玉笑琴微微眯了下眼睛:“其实木难也一直觊觎风华剑,对不对?他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对不对?”
“你……都知道了?”心底不可抑制地大笑,脸上却故作惊讶。
“你早就知道了!你们都瞒着我?把我当成傻瓜吗?”美丽地眼睛燃烧着。
“我也没有办法啊,木难处事一向谨慎,如果我告诉你他是个衣冠禽兽,你会相信我吗?”
“衣冠禽兽?”玉笑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怎么都想不到他会用这个词来形容木难,一时间气地咬牙切齿。
木难的温情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如果他是魔那这世上就没有佛了。
可是,那海上遗音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呢?
玉笑琴咬着牙,无力反驳。
“笑琴!”萧禾知突然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笑琴,你不要去木子清婉了,你跟我回天刹门吧!”
“干什么!你放开我!”玉笑琴甩着手,却挣不脱。
“笑琴,我还是很爱你的!跟我走,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玉笑琴瞪着他,怒从心起,飞起一脚踢向他下肋。萧禾知虽有闪躲,但还是被他踢中了,吃痛地放手。
看着他扭曲的表情,玉笑琴不禁对自己的举动有些惊讶,一瞬间的出手毫不犹豫,心里已经找不到丝毫对他的感情了。
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滚开!即使木难不是真的爱我,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又是那种决然而骄傲的表情,一如既往,逼得人不可直视。
萧禾知不死心:“他一直都在骗你了,你还要跟着他?”
玉笑琴的神情略微慌乱:“海上遗音的事情我可以假装已经忘记,或者当作根本是他无心的。只要我们都不提起,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快乐!如果他真的想要风华剑,我向水教主要来给他就是了,我不在乎这些东西!就算他曾经有骗过我,只要他是爱着我的就可以了!”
嫉火像疯狂生长的藤蔓缠绕住萧禾知,原本以为他只是一时迷恋于木难,却不想他已经深陷不能自拔,为了他竟然已经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为何当他还迷恋自己的时候,没有享受过这种殊荣,却便宜了木难?
萧禾知掐着拳头,眼中却流露出嘲讽:“想不到你这么痴情,你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了吗?”
“有了他什么都有了。”
“哼,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木难!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他突然暴起抓住玉笑琴的手腕,“走!我带你去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我看你知道了之后还会不会说什么只要他爱你就可以了!”
三十九
“哼,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木难!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他突然暴起抓住玉笑琴的手腕,“走!我带你去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我看你知道了之后还会不会说什么只要他爱你就可以了!”萧禾知连拖带拽地把玉笑琴往书房带,洛天应该正和木难在一起,就要趁这个机会让他知道木难究竟是什么人。
玉笑琴不知他目的何在,盲目地被他带着走,心跳乱到失常,已经没有办法做正常的思考。
“笑琴!”
那是一个清朗的声音,玉笑琴向声源寻去,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个人我认识吗?为什么叫得这么亲密?
“笑琴美人,你去哪里啊?”赫连燕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热情道。
很不习惯这样的接触,玉笑琴微微皱眉,却没有刻意回避,因为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恶意。
萧禾知怒容满面地瞪着他,几乎下一瞬间就要与他刀剑相向。赫连燕用眼角扫了萧禾知,不露声色地与他保持一定距离,防止他恼羞成怒突然发难。
“笑琴,我们走,不用理他!”萧禾知催促。
“笑琴啊,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好好认识认识,我叫赫连燕。”
洛天刚刚进书房,决不能让玉笑琴现在进去,怎么也得把他留在这里!
赫连燕很意气般地拍了拍萧禾知的肩膀:“不满意我和美人亲近吗?少东主都还没发话呢!”这个萧禾知果然非善类,恐怕洛天突然来访也是他特意安排的,现在居然带玉笑琴来揭穿少东主身份,他到底居心何在?
“走,少东主忙着呢,我们先联络联络感情!”他拉着玉笑琴就要走。
“滚开,少在这里妨碍我们!”萧禾知骂道。
“萧门主怎么说话呢,难道我就不可以……”话未说完,萧禾知已一剑刺来。
赫连燕惊呼一声,抽出一把短剑抵挡。
玉笑琴冷冷地看着打斗不息的两人,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突然到脑子还来不及反应。一股热血直冲大脑,他木然地转身,朝书房走去。
“笑琴不要过去!”眼角瞥到渐渐离去的玉笑琴,赫连燕慌道。
已经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了,玉笑琴加快步伐,推开那扇禁闭的房门。
书房里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有什么正等着自己去发现?
房内淡淡的书卷气,如春风拂面,木难正端坐桌前,手里捏着一本书。
看到玉笑琴进来,木难很是惊讶,笑容立刻展现:“笑琴,你怎么来了?”
玉笑琴怔怔地望着他,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来得正好,我刚想去找你呢。今天天气不错,我又正好有空,我们出去走走吧?”
心里似乎有什么被猛得冲破了,玉笑琴扑上去抱住木难。
发觉到怀里的人不对劲,木难紧张道:“怎么了?找我是有事吗?”
玉笑琴在他颈间蹭着,呼吸着他温暖的气息,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难,我们回木子清婉好不好?”
“我们本来就要回去啊。”
“不是,立刻回去,现在就回去,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玉笑琴不住摇头,越抱越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难受,胸闷像被什么压住,既无法承受,也无法摆脱。
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已经有了不好的回忆,如阴云盘旋不去,又似乎有什么在不断考验自己的极限。
不可以再呆在这里了,否则一定会发疯。
木难轻抚他乌黑的发丝,柔声道:“好……我们立刻就走,半刻也不在这里停留……”
不知道离开了多久,回到木子清婉竟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自从回到木家之后,木难又像个大闲人似的,整天在玉笑琴身边转悠,恨不得把他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