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鬼姬·溟

作者：鬼姬·溟  录入：12-10

"碍了你的眼，我很抱歉！"对于这人不客气的评价，我到是不甚介意。以我最习惯的、不冷不热的语气淡淡回应他。其实根本不想理会这人，我此刻只觉得很累......很害怕！
那个叫夕介的人......让我感到不安......
然而这个人却是一直纠缠不休的。他显然认为我的态度不够谦卑，认为我是故意在顶撞他，双眼立即显出明显的怒意--
下一刻，他放在我下颌的手已经转而捏住我喉骨......
"不知死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只要稍一用力，你就......"
"真弦表哥，不可以这样哦！"一个温柔如春风般的声音不急不徐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凌曾经和我提起过的，入野真弦，夜和凌的表兄。
而在那温柔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只修长美丽的手压在了入野真弦那只按在我喉骨的手上，没见他使多大的力，但却听见入野真弦的手发出的清脆的骨骼碎裂声......
然后，我被一个轻柔的力道往后一带，下一瞬，整个人就在一个臂弯的保护中了。
这样柔和的气息当然只会是凌，他微笑着看了看我，然后又以同样的笑容面对入野真弦。
"暮月川凌！你这是什么意思！"入野真弦捂着被弄伤的那只手愤怒的看着凌。他鄙夷的扫了我一眼。对凌说道"你为了这个见不得人的东西伤我？你就不怕长辈知道？！"
与入野真弦的狂怒相对，凌却是完全一派柔和。声音也是低柔轻缓的，好听极了。
"真弦表哥，爷爷那里，随便你怎么说没关系！但是......"他笑的美丽如月"这个可爱弟弟，你不能随便碰哦！他可是我大哥的宝贝。"凌放开我，走到入野真弦身边，俯身，贴近他的耳边柔柔说道："你应该感谢我的及时到来。表哥，你伤了非，难道就不怕大哥他......宰了你？！"
凌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笑意。而当他敛去笑意的时候，也便再不是那个温柔如水、轻暖如风的暮月川凌。而是带着一种鬼魅般的阴寒之气--
我看到入野真弦的身子明显一阵，不再敢发出一点声音。凌说完话便也不再理睬他，走到我身旁，查看了一下我刚刚被入野真弦碰过的几个地方，然后对我温柔的笑笑，拉着我离开了。
"夜呢？"我问凌。
凌却沉默了一会，答非所问"非......你从前一直喜欢的......是叫千月吧？"
我的身体明显对这个话题最敏感，不自禁的颤了一下"凌--"我无措的叫着凌的名字，对方才看到千月的事情心有余悸......"你问这个干什么？"
凌看出我的不安，旋既微笑着排排我的头"没事，没事的。只是随便问问！非，别害怕。我带你去见哥哥。"
狭长走廊的某一扇门内，夜就坐在里面，正与其他几个我不认得的人一边喝酒一边谈事情，他的爷爷并不在。
凌把我送到夜跟前，笑着对他说：
"大哥，人我给你找到了！这回自己看好了，再弄丢，可不要找我兴师问罪！"说完又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夜走到我跟前问我。
"坏孩子，跑哪里玩去了？不是说会和凌在一起......"
夜的话尚未说完，而我也不顾夜的对面还坐着很多的陌生人，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怎么了？非？"夜好温柔的搂着我，俯在我耳边和我说话。
"夜，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想躲避全世界。
"发生什么事了吗？忽然说要回家......来，告诉我，怎么了？"
我却只是摇头，说出的话也只有一句"我要回家......"
"好，好，等今天爷爷的生日一过完，我们明天早上立刻回家好不好？"夜无奈，轻轻的哄我。
"恩！"我仍紧紧搂住夜不肯放手。
"非......是不是累了？送你上楼休息好不好？你向来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好......"
我想，我是真的需要冷静一下。也许那种不安，睡一下就会消失不见。全部都是我庸人自扰。
夜于是把我带到三楼的一间宽敞卧室。
"下面可能会闹到很晚，我们不回主屋，今晚就睡这个房间好不好？"
"好......"我点头应着，其实睡哪里我根本就不挑。于是爬上那张大床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
夜手肘撑在床沿上好笑的看着我"小家伙今天怎么了？可怜兮兮的！是不是刚刚遇到了什么人欺负你了？"夜俯在我耳边轻轻吹气"要是那样，就把那个人的名字告诉我，我给你报仇。好不好？"
被夜灼烫的气息吹到全身都很痒，只好用手捂住耳朵不让他吹。结果自投罗网的双手都被抓住，夜的亲吻就温柔细密的从脸颊一直延伸到胸口。
明明暧昧温暖的感觉，却在我心里不经意的带出一道冰冷......
那是一幅画面一闪而过，因为，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自己刚刚才见到的一幕......
千月！
就在方才......他还这样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在痛苦中叫着我的名字......
明明再不想理会他的，只是听到他在叫我，我的心却又无法洒脱。
总是我在难过的时候会想起他，然后快乐的时候也会想起......于是无法再纯粹的去快乐了。
"怎么了？非？"夜搂住我忽然变得僵硬的身体。
脸贴在夜的胸膛上，透过衬衫都能感受到的炽热从不吝啬的温暖着我。"夜......千月，你是知道的吧？"
夜轻轻的揉着我的头发"我知道。非，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我......我......"
我想见千月！想见他一面，可以吗？
几乎脱口而出......但是最终没有。这样被夜抱着，要见千月的话......我无法说出口。
"非？"
"我......我只是有点累。夜，我要睡了！晚安。"
轻轻将头上仰，在夜的唇上印上一个晚安吻，堵住他的疑问。然后紧紧闭上眼睛......睡觉。
夜又逗了我好一会，见我终是不肯再张开眼睛也不肯说话，于是只得轻声对我说"乖乖的睡，我还有很多事，所以晚一点再上来。不要害怕，门外我会留下人来守着的，不会被打扰。晚安，坏孩子！"说罢又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才出去。
门轻轻合上，屋内一片沉寂，然而我原本就无丝毫睡意......
重新从床上坐起来，怔怔的盯着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点什么。
过了许久......
门被推开一条，凌的头先探了进来，他把声音压的极低，悄悄的问道："呦！弟弟！还没睡吧？"
"没睡，有事吗？"觉得凌贼头贼脑的模样与平日很不一样，有些怪异。
"嘘--"他示意我小声，然后飞快的抓着一个人闪进了我的房间。"有人求我说想见你......我可是冒着惹火四枫院夕介的危险把人偷带来见你的......弟弟，你可不要告诉我大哥！"
这时我才看清与凌一起进来的人......
我呆呆的叫了一声"千月......"
呼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述我的心情。方才脱口而出想对夜说出的企求现在得到实现了......但其实仔细回想，我们之间，还有那种必须要见面的理由吗？
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只好转头看凌"凌，你为什么要......"
"只是觉得，你似乎想见他，他又很巧合的遇到了我。非，也许谈谈，对你而言不是件坏事。"
凌的话让我觉得，他会遇到千月一定不是出于巧合。但我知道，凌是善意的。
所以......
"......凌，谢谢。"
"你们聊吧！放心，不会有人偷听，门外的人我都弄走了。"说罢凌便转身小心翼翼出了房间，临出去前又回头叮嘱："不要太久啊，被四枫院家的人发现我就惨了。"
于是，房门再度合上。
当房间里只有我和千月的时候......
我只静静的看着他，他的衣服此刻已经穿得很整齐，阳光般明亮的眼睛依然闪烁着最美丽的光辉，任风雨如晦都不能掩盖丝毫。
他走近我，对我说："非，你还好吗？"

非，你还好吗？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可以带出我无限的情绪。我总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我依然是骄傲倔强的非，一如我上次在义父的祖宅里见到千月时那样的冷淡平静。
其实我不愿心灰意冷，只是他要我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曾经我是那么的坚持，他却不许我执着。
难道他就不知道，三年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我的伤口愈合？！为什么还要见我？为什么还拿这样的语气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不懂，一直都不知道究竟这一切是为什么！
负气的别开脸，我也只是轻声说道："好或不好，和千月没有关系的吧？"
千月走到我身边，伸手想要碰触我，却在尚未触及之前便被我轻轻躲开。
"非！求你不要耍孩子脾气，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你不知道我要见你一面究竟有多难......"
我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我的心被他出口的一个词狠狠刺痛。"浪费？是啊......如果一直都是我浪费了你的时间......还来见我干什么？"
"你--"
千月终于无言，无声的叹息，他只好坐到我的对面，静静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非，我们不要闹别扭好不好？我真的是好不容易才从四枫院夕介的身边跑过来的。我还要立即回去，否则被他发现我来见你一定会......非，你过得还好吗？这大半年来，我得不到一点关于你的消息。其实......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闹别扭吗？
我那么长久的无法宣泄的哀伤心情，难道就只是小孩子的赌气？
难道竟是我错了？
"千月，你的问题多可笑。"我抬起脸，望进千月的眼睛"好与不好，对我们来说都没意义。若我说我过的不好，难受到痛苦从未停止过呢？你又能如何？现在......你连如当初那般带我逃走的勇气的都凝聚不出来了吧？！事到如今，又何必再来问我这个可笑的问题。我幸福不幸福，你再清楚不过。奇迹是无法期待的，爱情也无法憧憬。曾经，你亲口这样告诉我的。如今，怎么又忘了？却来问我好不好。如果从前都是我天真，那么现在就是你天真了！"
我想，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用这样的充满冰冷嘲讽的语气和千月说话，以为自己会觉得快意，实际上却感到心里隐隐抽痛。原来始终都是这样的，被他伤害，我会痛。伤害他，我也会痛。
我出口的那样冰冷的言语却没有让千月生气，他反而很平静。
"非--"与我平视，他伸出手习惯性的想要碰触我，却又终于什么也没有做。"我又惹你伤心了，是吗？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想看见我，我也知道不应该再见你......"他淡淡的扯出一个落寞的微笑"......没管住自己，对不起。"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就走。
我看着千月的背影，那样熟悉......
这是他第二次，只把背影留给我，转身就走。而我已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孤独的坐在房间里，等他四天四夜......
哪里来的愤怒呢？哪里来的不可压抑的情绪呢？
我只知道，我抓过了床上的一只枕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扔过去，狠狠的砸在他的令人绝望的背影上。
无法抑制的冲口而出："千月......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仿佛丢出那只枕头就已经用尽了我身上所有的力气。我虚弱的双手撑在床上，怔怔的不断重复着--我恨你！
千月！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恨你......
如果，爱是双刃剑，只要出鞘，受伤的就不会只有一个人......
那么，千月，你呢？
伤害了我，你也有疼吗？
"非......你不要这样......"
千月终于没有走，在那只枕头丢在他背上的时候，他僵直的立在那里。在我不断不断的诅咒般的"我恨你"中，他终于无法隐忍，仿佛无力再承受更多。他转身将我从床上拉起来，紧紧的抱住。"不要恨我！求你不要恨我......恨是不会让你幸福的......不要恨我了......"
没有拒绝他的拥抱，我的眼中都是空洞。我说："幸福......千月，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种能够让我抓得住的幸福......"
千月紧紧的抱着我说："不要这样。不要说这样绝望的话......非，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然而我却告诉他："你错了！千月，我一直是这样的。"我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离开了千月的非，就是这样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终于无言，千月在我耳边痛苦的低语："我知道......其实我知道......一直都是我在伤害你。我不能保护你，只会伤害你。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可是我不想你恨我。那时我对你说，如果不能忘了我，那就恨我，恨到你愿意忘记为止。可是我高估了自己......你可以忘记我，再不想起我，但是我怕你恨我......你可不可以不恨我......"
这样的千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痛苦的、落寞的、悲伤的......
我的千月，我曾经的千月，是个活泼的少年，无论遭遇到什么事情，无论被怎样屈辱对待，他的身上总能闻到阳光的味道。就算此刻，闭上眼睛，我也可以立即就回忆起午后时光他坐在窗台上晒太阳时周身笼罩着淡淡光芒的俊美模样。
千月......他曾经就是我生命的动力......
而我呢？我是他的什么？
我趴在千月的肩上，测头看着他忧伤的模样，那种疼痛的感觉，让我连呼吸的力气都将要失去，我痛呼出声"我不想的啊！我不想恨你的啊......你是我的千月......你知不知道恨你我会有多疼啊......"
我的手攥住他的衣襟，眼泪就忍不住的一颗一颗滴下来......
千月，我不相信伤害我你就不会疼！
无法忍住，我终于还是说出了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话："我不相信你会不爱我......"
那时候，他的回答是--你必须相信，你别无选择。
那是一句多么令人绝望的话，如今回想都无比深刻。
然而......
"千月......我不相信你不爱我......我是你的非，你怎么可能会放弃我？！我不相信你会喜欢被人虐待，不相信你会对我那么说......千月，为什么不爱我？我们爱的那么不容易，为什么要逼我放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的放弃！你让我怎么能不恨你？！"
"非，我没有不爱你......我说的都是假的！没有不爱你......一秒钟都没有过......"
千月大痛，连抱着我力道都比刚刚加重了很多很多......
"那为什么、你为什么......"我死命的抓住千月的衣服，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非，我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我不想那样的......保护不了你，和你一起死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那个时候......十八天，整整十八天......我每一秒都像是死了一次......义父他有多残忍？你知道吗？他一下都不打我，却不停的折磨你，让我来看。他把我锁在你隔壁的房间，我们中间隔的那道墙壁，其实是透明的。你看到的也许只是墙壁，可是我却能很清楚的看见你。从我们第一天被抓到关进去后，一直到第十八天，他们用在你身上所有的东西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说的话，我也听得清清楚楚。开始我很天真，以为就像你说的一样，大不了我们就不活了，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千月的目光悠远而悲伤，仿佛他的灵魂已经深陷在可怕的回忆里"你最怕被人虐待，清醒的时候或许还可以说些能气坏义父的话，可是真的被做的时候，你吓得连呼吸都不会了，我怎么喊你你也听不见......要是那样就死了也很幸福，可是义父不放过我们。有三次，都是医生来抢救你才醒的......最后一次，你还没有张开眼睛，就已经在叫我的名字......千月千月的、不停的叫......非，十八天已经是我的极限，我想我不能再多坚持一秒而不发疯......只能放弃，因为我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勇敢，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可以真的保护你......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推书 20234-12-11 :《《秋水寒》续--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