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原高中美术社————异教徒

突然的一击，对方的脸不免僵了一下，神尾没有遗漏这一瞬即逝的变化。
[今天并不是奈绪的生日。]
[刚才也是你带我们拐上了通往这个社区的小巷。]
[那些不良青年也是特地找来的吧。他们并没有攻击山田就是证据。]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午夜的风穿过狭窄的巷口，在旋转了一圈后，风势变得强劲，席卷起地面的纸屑，发出呼呼的哀鸣。
——奈绪，我会守住你的秘密，条件是跟我做一个小小的交易。
——下个月的满月之夜，把神尾带到城北的望月坡。
——只需小小的欺瞒，你一定做得到吧。
——记住，满月之夜，城北望月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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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触上自己的脸颊，轻轻的抚弄着，又顺着下颌的曲线慢慢滑下颈间。
觉察到危险的讯号，躺着的人猛地睁开眼。
身体微微的颤动，令那只手敏锐地停下了动作，然后缓缓离开。
试着在黑暗中搜寻，看到的是在光影间显露的半边脸，就像魅人的魔鬼在黑暗中半揭着面具，月光中的脸美得摄人心魄。
[若月？]
[你终于醒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望月坡的公墓]
[……]
环顾四周，幽暗的树丛间，白色的大理石围栏、隆起的墓石
朦胧可辨。山上竟没有风，死一般沉寂。
月光下的望月坡惨白、可怖。
自己躺在墓园当中一座墓碑前，这座墓还非常的新，应该还不到两三年的样子。
这里的确是清清楚楚的记得的，尽管只在两年前来过一次……
是的，这里是久生夏弥永远沉眠的地方，那个总跟在我后头的个子小小的人。
神尾打了一记寒战，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对面的身影，警惕油然而生。
[你要干什么？]
[问得好！ 果然是神尾呢，一般人不是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吗，而你却直击核
心问我要干什么。你的头脑果真不会令我失望。不过，还是让我先告诉你为什么会
在这里吧。——就像那个梦，美术室里的恶梦，你一定还记得吧，那时今天的即将
发生的事的一个预告。我只是了施一点小小的灵术而已，让你做恶梦或失去意失。
不过，我还没有悬浮搬动物体的能力，把你弄来这里的是那些小混混，就是袭击我
们的人，（笑），只要花点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干。]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要着急嘛，我现在就告诉你]
人影慢慢凑了过来，怪异的气息人令人胸口一阵难受。
双手撑着地面，准备起身摆脱这种窘境，却发现全身无力的瘫软。
怎么回事，可恶……
[神尾，怎么了。你要走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
熟悉的触感令神尾微微一颤，冰凉的手指再度覆上微微发热的肌肤。
指间沿着锁骨处来回探索，最后从领口轻轻滑入了缓缓起伏的胸膛。
这家伙……
[拿开你的手]
[为什么，只这样你就不受不了吗。我要做的是这个……]
带着冰冷的气息， 柔软的发丝落下了来，轻柔的掠过脸颊，发丝滑落的一瞬间，嘴
唇被同样却冰冷的东西覆盖。
？！
这个吻又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
若月忘我的吮吸着那始终不为所动的双唇。
两唇终于离开了。
神尾抬着头凝视着他。
若月也笔直的看着神尾。
[你爱我吗？]
[我……不爱你。]
[但是，我爱你呀。
[神尾，听说过海的女儿的故事吧。安徒生笔下的小人鱼为了获得王子的爱，
忍受肢体和失去声音的痛苦，只为了能成为人。小人鱼如此真心的付出，王子却毫
不知情，他并没有爱上她。亲手杀掉王子，不然就等化作海里的泡沫。小人鱼最终
选择了孤独的死去。]
[若月，你疯了吗。可恶，也是你搞的鬼吗，我站不起来……]
[住嘴！神尾，你就乖乖的呆在那里吧。仔细的听我把话说完，我只讲一遍。
因为今晚之后，你再也不会听到我的声音。嗯，那就进入正题吧。
正如不久前我对你得评价：神尾嗣司，都原高中美术社长，美术界里的的精英，学
校众望所归的优等生。如此优秀的你，自然获得众人的喜爱。
你可以问心无愧的接受任何人的爱，也可以无可非议的将别人爱的抛弃如敝屣。你
也知道，这取决于你。对于不屑的，冷酷无情毫不可惜。觉得可怜的，心血来潮稍
稍出售某种程度友情或爱情，那种程度，你可以随时抽身，而不伤害到自己。
为什么你可以拥有千万人的爱，但爱你的人奉献的感情却是唯一。为什么你可以毫
无顾忌的施展你那伪善的温柔，而不怕把一颗脆弱的心拉进无望的深渊。
你为生么生气呀，我说的不对吗。我就是恨透了你这种人。
明明伤透了别人的心，却装作毫不知情。
你早就知道奈绪喜欢你吧，也知道她很痛苦。
但你就是这么可恶的人，你不会接受她，也不愿断然的做个了断。
站在顶端的国王，乐于看到人群对他顶礼膜拜，一旦失去崇拜者就感到惶恐不安。
就是你自我满足的虚荣将我彻底的撕碎，甚至尝到死亡的痛苦，我恨你我恨你……
我明明是讨厌的你的啊（抱头摇晃） ……
我再次来到你的身边，脱掉了丑陋自卑的皮相。让那个不堪的躯体在石墓中永远的
腐朽、溃烂。
我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与你同等的美貌、自信和才华。有了这些，才能和你站同一水
平，与你平等的对抗。
你也注意到了吧。不用说跟你一样进了美术社了，功课上、体育上、师生关系上
，我都处处与你竞争，甚至作对。
我要让你知道，你可以做到的，别人也做得到。你越讨厌我，就表明你越在意我，我越高兴。
我向你告白，如果你接受。我会认为是因为是出于征服我的优越感。
毕竟看到自己引以自豪的才华和冷傲，在别人身上也同样拥有时你那可笑的自尊不
会允许的。而那个人却向你投怀送抱，确实可以稍微弥补你的自尊上的失利。
如果你不接受，那也只不过更加证明你的高傲和冷酷。
不过，这一切终有一天会结束的。
我一直等待着，等待着了结的一天，到那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样我就可以
将日夜缠绕的痛苦做个了断。
但是……但是……
我爱你，不可救药的爱着你。
发现这一点时，我不止一次历数你的罪状，疯了似的摇头否定，我迷惑了
难道这只是我自以为是地竞争，目的不过是要引起你对我的注意
难道紧紧追随你的目光不过是用嘲讽和冷谈伪装起来的爱意
你笑吧、笑我吧。表面上如何装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夜里却想着你一次又一次
的自慰。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呀。这是事实。
你的手指来回抚摸我的肌肤，嘴唇紧贴着吻遍我的全身
你的炙热插入我的体内，不断不断地侵犯着，吼着插我、插我、快将我撕裂
我在混乱中达到高潮。看着手中释放的证据，失心般的狂笑，然后让笑声湮没在
掩面的呜咽中。
每天每夜……
总是这样贪婪的攫取幻想的快感后，又陷入深深的懊悔。
你不要做出那种表情了
（笑）……我的话说完了。你只要知道两件事：
第一，我爱你；第二，就今天就在此地，你死还是我死，必须做个抉择。]
用你的血祭奠亡灵……用你的血……你死还是我死……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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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时光倒退三年
回到高中入学前的校内参观的那天
穿过那条头顶上飘飞着樱花花瓣小径
你我命运般的擦肩而过
你不一定记住我
我却记住了你
你是如此自信而完美
我却是那样卑微而丑陋
你我命中注定没有交汇的一天
我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你
一直一直
渴望你能看到我
渴望你能看着我
渴望你能看透我
可是你是那样骄傲的人
渴望你能看到我
渴望你能看着我
渴望你能看透我
你终于看到了我
强烈得思念战胜了自卑的恐惧
我来到了你的身边
来到你身边
目光追随着你
心牵系着你
视线偶然相对脸会红到耳根
指尖的轻微碰触也会令身体僵硬
想要说话，声音却仿佛在喉咙窒息
连每天呼吸的空气都感到不平凡
每个夜晚会都趴在窗前等待着黎明
每个黎明都迫不及待的期望另一个夜晚的到来
但你不知道我的忧思
渴望你能看到我
渴望你能看着我
渴望你能看透我
你终于看着我了
难道长久的思念有了回报
那颗高傲冰冷的心也容得下这样一个污物
但不是妄想也不是虚幻
在你美丽的眼眸中我看到自己和世界
虽然那个映像还是如此丑陋而卑微
你的声音却在耳畔温柔的回响
我沉醉于美丽的幻想
抱着希望惶恐的等待
连自卑恶魔的也不能阻挡
我这种人有的从来是固执与阴暗
爱，只会令他更疯狂。
可我忘了你是那样无情的人
渴望你能看到我
渴望你能看着我
渴望你能看透我
但这真的不过是梦
我眼里冒着火焰
名为嫉妒的利剑
恨不得戳穿那女孩的心脏
我冲了出去
呼号着，揪着头发
像疯子一样狂奔
憎恨、嫉妒将我的眼睛蒙上一层面纱
悲剧永远在适当的时候上演
而我这种人注定是悲剧的主角
撕裂身体的巨痛将我刺穿
温热的血水汩汩流出
不会忘记
我不会忘记
这种痛苦
这种撕裂心肺的痛苦
不管是心还是身体
挣扎着想要抓住那个看着我冷笑的幻影
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
这场不自量力的赌注
其结果早已注定
——我输你赢
想要嚎哭却欲哭无泪
想要狠狠撕碎那张高傲的面孔
生命之火却已渐渐在体内熄灭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
不再卑屈的乞怜
我要报复，高傲的报复
把我尝尽的痛苦一一偿还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
[我的话讲完了。你只要知道两件事：第一，我爱你；第二，就今天就在此地，你死
还是我死，必须做个抉择。]
你会有什么反应呢？神尾嗣司！
[为什么，为什么必须要用死亡了结？]
问得好！
[因为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你一定没想过吧：人的生死是有定数的，生与死的数量保持着一定的均衡。一个人出生的同时，在未知的角落必有另一个人死去。同样的，一次生命陨落，必有带来一次重生。而本来该死的人获得第二次生命，就必须用另一个人的死亡，填补空缺。我因你而死，也因对你的诅咒而复活，自那一刻起你我就牢牢地绑在一起。你我两人必须一生一死，否则即违反了定数。现在期限已到，是杀死对方呢，还是自己魂飞魄散，就看谁动手比较快。]
[……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我难道不是都原高中美术社社员若月信吗]
怎么还是满口讽刺的语气，难道已经习惯了吗？
[你……难道是久生……久生夏弥。]
真聪明！你替我公布了真正的答案！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那张俊脸有些扭曲呢？
难道是隔着眼镜的关系。
我不得不说，这种表情挺不适合你呢。
不过呢，想想也是——这是一定的吧，就该腐烂在地狱的丑陋怪物的居然换上一个华美的面具重现人前。有何目的，有何阴谋，换谁也不会不动容。何况是你呢，神尾嗣司！
[我是谁无所谓，是若月信呢，是神尾嗣司呢，还是你口中所说的久生夏弥，抑或是
其他的什么人，这都无所谓。不管是冠着怎样的名字，不管拥有怎样的脸孔，也不
过是个脆弱的躯壳，小小的一次碰撞，轻轻的一次打击，随时都能轻易的给与致命
的一击。今天你还在庆幸拥有这副漂亮的躯壳，谁又能保证明天不会惨遭厄运，抱
头痛哭。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灵魂，灵魂。一旦灵魂永远消失，就意味着在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朋友们再也不能跟你厮混打闹，父母再也不能戳
着你的额头的满是关怀的责备，人们会为你的死而伤心。
可是，虽然没有了你这个人，世界还是会照常的运转，时间会渐渐抚平你的所有的
痕迹 ，朋友、亲人因为逃避痛苦或者根本已经淡忘，没有人会再提起你的名字、
你这个人，你周围的人继续忙于工作、学习、生活，或许会不甘、会愤怒，但不得
不承认：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你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甚至不能奢求存在于
仅仅某一个人的记忆中。——所以，神尾，你不想死吧，你不想经历到那种事吧。
那就杀了我，当然我尽力把你杀掉……]
该动手了！
我早已准备好了刀子。这把刀足够锋利，如果准确地刺到要害部
位，足以致人死地。我把它小心的揣在怀里，等待时机一到就可以派上
用场。
话还没有说完，就紧紧地握住那把刀子刺了过去。
没有得逞，刀子插在了草地上，整个人都扑倒在他怀里。
[你疯了吗！]
不要喊啦！我的耳膜都要震破了！
[你到现在还不搞不清楚状况吗。要死也得死个明白啊。]
不待他回答，已经把刀子拔出，再一次孤注一掷地往下挥去。
可是，手腕被抓住。
放手！好痛！
拼命的挣扎着，刀子却被夺了过去。
手臂被一拉，一按。两人变换了位置，我被压在了下方。
另一只没有被束缚的手，曲起肘来，猛撞过去。
正好打中他的胸口，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接着，看到他反射性的挥动着还拿着刀子的手。
好机会！
顺势一带……利刃插入的感觉，腹部一阵剧痛。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呀，我不是说过了吗，小人鱼……
［小人鱼的选择……］
神尾，我是因为我爱的人，才选择了化作海里的泡沫啊。
――你死，还是我死。
我选择我死。
因为我爱你呀。
不管我是过去的久生夏弥，
还是现在的若月信。
同样是一个人，我却爱上了两次。
尽管一开始如此执拗的痛恨，尽管发现时一度挣扎与排斥。
但深深的爱上你，并确定为了爱你可以放弃重获的生命也并没有花上
多少的时间。
做为久生夏弥
我羞于问你是否爱我
做为若月信
我问你爱不爱我，你说不爱。
但是，你爱不爱我，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不再苦苦执着于这个问题了，即使它曾经把我深深的伤害。
但是，现在我却很幸福，无关你爱不爱我。
为我爱的人而死我感到很幸福
不要用那种忧伤的表情看着我呀
因为更喜欢你的高傲和冷酷
一直一直是如此
——你爱我吗
——我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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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
［喂，神尾学长，你怎么又在躺椅里睡着了？］
我用手挡在额前，微微睁开眼睛，适应强光后，映入眼帘的是近距离拉大的眼睛。
眼睛眨巴着，仿佛在问……不，是眼睛的主人北川奈绪在问。
［学长，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张躺椅啊？］
我坐起身来，拿起眼睛戴上，然后才微微一笑。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最爱山田啊？］
我向山田投去目光，后者腼腆地一笑。
［谁……谁说我最爱……我什么时候说最爱了……］
［你可骗不了人，我看到了——你说我最爱山田了，然后主动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