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事物————日向和季

作者:日向和季  录入:12-10

「谁去找沙维尔大人回来啊?」
「欸,万一大人说我们碍事,要减我们薪水怎麽办?」
「可是沙维尔大人刚才的样子超级不妥耶......」
「怎样不妥?」
名琪上前问道。
「就是一时生气,一时自言自语啊。而且还跷班了。沙维尔大人从不会这样呀......咦?你是......名琪大人?」
士兵发现名琪的身份,不由得一愣。他们大概想不到,四将军竟然会主动和他们聊天,所以都不知所措。
「对,我就是名琪。沙维尔将军现在人在哪儿?」
名琪露出礼貌性的浅笑,尽量不惊动士兵地问。
「看了一封信,就走掉了。」
「走掉了?」
名琪感到不解。到底是一封怎样的信件,会让五百年来上班可以拿全勤奖的人跷班?
「对了,沙维尔大人不是说过,什麽南区大街鬼屋吗?」
其中一个士兵嚷道。
「咦,鬼屋?」


「喔,是你啊,勇者小弟?」
沙维尔对站在客厅中的海尼卡,露出了微笑。只是,这是个被惹起怒气的笑容。
在拉克闻名的第一大鬼屋中,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少许阳光能在被木板封住的窗户缝隙中成功溜进室内,稍为照亮阴森的大屋。
「......原来如此。因为不能打倒我的部下,所以就骗我来,想要趁机打倒我?」
沙维尔步入客厅,伫立在海尼卡数步之外。
海尼卡单手支腰,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你就想错了。我根本不用跟你对打。别忘了你是为了什麽而来的。」
「我是为了揍弄坏外套的你而来的。那是我最喜欢的外套喔。」
沙维尔斩钉截铁地说。
海尼卡一副没力的笑容。
「四将军果然很穷吗......?」
他叹了一口气,然後轻轻拨了拨头发。
「另一名四将军啊......你不是为他而来吗?」
「你说明琪?他根本不在吧。光凭你的三两下板斧,怎可能把人掳走?」
沙维尔正了正眼镜,说,露出不屑的笑容。
「果然被看穿了?」海尼卡不慌不忙地笑说,「不过我何时说过要堂堂正正地和他对打?」
一个可怕的想像图迅速在沙维尔脑海中成形。人在不安时,常常误把想像中的最差事态当成事实,而这刻,沙维尔正犯了这个毛病。
「偷袭?不可能。难道......是下毒了?不,你有和他打斗。你不可能在打斗期间向他下毒。」
沙维尔边说,边推好眼镜。他的不安越来越大,可是,心里却一直像个固执的小孩子般盲目相信名琪的强大。这成为了沙维尔黑暗中唯一的希望。
海尼尔并不是蠢人,他当然知道沙维尔只是在强撑。所以他轻易地,顺著沙维尔的想像力,说出能让沙维尔相信的话。
「我当然不是在打斗时下毒。下毒的时机很多,比方说在食水里......」
「好卑鄙啊。卑鄙得简直、不,根本就是在犯规。」
沙维尔正了正眼镜,说。虽然沙维尔仍然用著惹人生气的语气说话,但字眼间并无反驳对方的意思。是的,沙维尔相信了海尼卡。
如果沙维尔够冷静,大概是不会上这种当。只是,沙维尔的脑筋对名琪本来就没什麽抵抗力,所以要沙维尔冷静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名琪还平安吗?」
沙维尔问。他没有皱眉,是因为没力气感到不爽或生气了。
「嗯,要不要切个手指、耳朵送过来?」
海尼卡笑问。之前一直被沙维尔嘲讽,海尼卡早就想报仇了,所以故意这样问。
「要是名琪少一根头发,我就活生生把你丢给西斯特,让他把你的手脚削成白骨再送给瑞司煲汤。」
沙维尔狠狠地回答。不过由於海尼卡不清楚西斯特与瑞司,所以对於沙维尔的恐吓只感到不明所以。
听语气,这小子果然是有同伙。这样的话,即使现在打倒眼前这个人,恐怕也不能救出名琪。可恶,到底该怎样做?
沙维尔的脑海一直在运转著,却完全想不出办法。
「......你想要怎样?」
沙维尔说出泄气话。当然,不熟悉他的人是不可能听得出来的。
「把你的命给我,如何?」
海尼卡说。他的确是听不出来。他只是回答问题而已。
听到这个答案,沙维尔并不意外。这毕竟是他所能设想到的其中一个可能性。
「好啊,你想要的话,给你也可以。」
沙维尔平静地说,彷佛他们在讨论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他只是你的战友,你竟然甘心为他而死?」
海尼卡不明白。他不理解眼前被称为四将军之一的强者,到底是在想什麽。
「哼,这是你不会懂的事啦,小弟。」
沙维尔即使将要面对死亡,语气仍然嘲讽。
海尼卡突然感到很不爽。他很讨厌眼前的沙维尔。即使在下风,沙维尔仍然有著魔族的骄傲。海尼卡看不顺眼,也不甘心。为什麽一个将死的人,还能用这种态度说话?不应该是这样的。每个人死前,都应该刹白著脸,一副虚弱的样子。即使是再会逞强的人也一样--至少,海尼卡是这样想的。
「下跪。」海尼卡坏心眼地说,「为了你的战友,你不可能拒绝吧。还是,你要看著他死?」
要自尊心高的魔族下跪,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沙维尔十分高傲,对唯一需要下跪的对象魔王陛下,也总是跪得心不甘情不愿,能不跪就站著不跪。
要是沙维尔拒绝了,海尼卡就有机会讽嘲沙维尔。
「哼,无聊。」
沙维尔冷哼一声,却真的跪下了。
「还有没有其他要求?一并说出来啊,省得我麻烦。」
沙维尔心里清楚,并不是眼前的人让自己下跪。他心中所想的,都只是那个人而已。
事情没有像海尼卡想像中发展。沙维尔并没有拒绝他的要求,这让海尼卡此刻像是受到侮辱般愤怒。在他意识自己做了什麽以前,一个巴掌已经扇下去了。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沙维尔的眼镜飞出,掉落在地上发出镜片破裂的声音;左颊也被掴得通红。
「小弟,满意了吗?」
沙维尔笑问。失去眼镜的帮助,沙维尔看不清楚海尼卡的表情。可是,他看到指著自己的剑尖。
「说遗言吧。」
海尼卡道。他正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怒气,并尝试告诉自己魔族就是这麽难以理解的一族。
「不要对名琪出手。即使他也是四将军,非打败他不可,但也请用光明正大的手法喔。」
沙维尔扬起甜美的微笑,重新站起来。他希望,自己死时至少是站著死去的。海尼卡并没阻止。
「......话说回来还是在讽刺我手段卑鄙。」
「哎,你比我想像中聪明欸?」
「啧。」
海尼卡只发了一声,便不再答腔。

然後,剑被高高地举起,落下。
到此为止了吗......?--在剑落下的一瞬间,沙维尔心里发出自嘲。
当然,沙维尔的生命是不可能〝到此为止″的。在剑砍下的瞬间,黑暗的空间被阳光破开。
有人开门了。
7
「......沙维尔?」
名琪扬声,问道。突然进入黑暗的地方,眼睛一时间看不清楚,也就看不到沙维尔的险境。
另一方面,沙维尔失去眼镜,只能凭声音认位。可是在他听见名琪的声音的一刻起,他就发觉自己竟然上当了。当懊恼的他想要找刚才欺压得自己很惨(对沙维尔而言)的罪魁祸首时,才惊觉对方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只隐约在前一瞬间看到沙维尔被利剑指著,名琪的心吓得立即跳漏一拍。名琪毫无阻止加害者的逃跑,只直接奔到沙维尔身旁,担心地看著他。这才发现平常总是神气非常的沙维尔,此刻狼狈极了。
往常总是一丝不苟的黑色衣服沾上了尘土;既黑且亮的柔顺的黑发也乱七八糟。可以说是沙维尔的标志的银框幼丝眼镜,也已经伏尸在鬼屋的角落。
最糟糕的是脸上伤势。现在它似乎开始红肿起来了。
「很痛吧......」
名琪伸手,轻抚沙维尔的脸颊。名琪是个武人,双手不可能柔软如女子之手,但当它抚上沙维尔的脸,沙维尔却想到,也许女人的手也不过如此。
沙维尔默默地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名琪的容颜。虽然看不清楚,但沙维尔脑海中却轻易、毫不费力地描绘出名琪熟悉的、纤细的担心表情。正如沙维尔所猜想,名琪正一脸严肃地,忧心著沙维尔的事。
「沙维尔,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与你无关。」
沙维尔冷淡地说,并毫不留情地甩开名琪触碰著自己的脸的手。
「可是,你刚才差点被杀了!」
名琪大喊。他发出的声音之大,连自己也吓倒了。更不用说沙维尔了。沙维尔正用惊讶的表情,看著相悉多时的名琪。在他的记忆中,名琪总是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後,然後在他转身向名琪说话时,名琪就会露出浅笑。
也许经过了五百年,自己的认知与现实已经出现了差距--沙维尔心想。然後,他又露出常有、戏谑的笑容。只是,因为没了眼镜,沙维尔看起来竟然多了几分孩子气。
「差点被杀是我的事,完全与你无关。」
「怎会无关?你要是死了,我......会伤心。」
名琪原本想说的是,〝我怎麽办?″,可是话到口边,却又感到这样说似乎很不妥,於是生硬地改口。
「伤心?无聊。」沙维尔冷冷地说,下意识地把视线移开。
很多人在隐瞒什麽时,都会别过视线不看对方。沙维尔正是这一类人。不过,名琪从未发现到沙维尔的这个小习惯,所以名琪总是轻易的被隐瞒过去。
「你死了的话,我可不会伤心。绝对连眼泪都不流一滴。」沙维尔自嘲地问著自己,要是现在他有一句说的是真的话,那他刚才为什麽差点死了,「你总是这麽天真,所以我才讨厌你。」
真正天真的是自己。沙维尔很清楚这一点。
「......你果然是这麽想的?」
名琪静静地问。表情就像当初见面时般,有著深深的不解与悲伤。
沙维尔很清楚自己的话伤到了名琪。看到这个表情,沙维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以驱走自己对名琪的眷恋。
「对,你真的很讨厌。我讨厌你总是依赖我。要是你不是四将军,看我还会不会甩你?」
沙维尔继续狠狠地说。自相识以来,沙维尔就一直伴在名琪身边。他很清楚有那些说话,能够伤害名琪。
他必需狠狠地赶走名琪。他要把名琪赶得远远的,把名琪对自己的依恋和依赖完全切断。
连魔王那麽强的人,都不能保护自己的恋人。他区区一个沙维尔,又能为名琪做到什麽?
所以,他要赶走名琪。凭名琪的身手,要保护自己是卓卓有馀。然後在将来的某一天,名琪将会遇到一个真正能保护他的人。
可惜,那个人不是自己。
「对不起,一直以来为你添麻烦了。」
名琪淡淡地说道。海蓝色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赶快离开这个城市,去维特向西斯特传讯吧。」
沙维尔依旧没看名琪。知道达到了目的,沙维尔不自觉放软了语气。
「对不起,你没权向我下命令,也无权插手我的工作。」
名琪用毫无温度的公式化语气说道,转身离开鬼屋。
在温暖的早晨阳光下,名琪离去的身影却显得异常冰冷。


第二天早上,沙维尔遇袭一事已经流传在拉克的大街小巷。
每个好奇心重的人,都聚在街上,希望可以从别人口中打听出小道消息。从被刺客突袭到被十个小混混围殴、毫发无损到伤重垂危等各式版本都纷纷出现,但都遇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
沙维尔遇袭这件事,已经成为拉克最触目的新闻。
当沙维尔戴著新的无框眼镜,如常地顶著臭脸从家中步行至政务大楼上班,沿途的市民都大呼小叫,跟在沙维尔身旁围观。
众人看到沙维尔除了左边脸颊贴了一大块纱布外,身体似乎无恙,毫无根据的消息开始变调。
有不少市民送上鲜花或家传药品,也有不少少女害怕沙维尔的俊脸从此完蛋,担心得当众哭了起来。
而被关心的对象,则一如过往,臭著脸的对慰问自己的人道:「你们吃撑没事做啊?」
政务大楼门前,则破天荒地被鲜花堆满。
从办公室的窗户看著街上不愿散去的市民,沙维尔感到一阵头痛。
「以你的惹人厌个性,还能这麽受欢迎,你该感动流涕了。」
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黑发的人类男子笑说道。
「我感到莫名其妙呀。」
沙维尔反了反白眼,对眼前的友人说。
男子大约三十岁的,有著一身因常在户外走动而晒出的健康肤色。略长的前发挑染几绺白发,让男子看起来聪敏睿智。
也许是物以类聚,男子也是个美男子--虽然还比不上魔族。
「反正你一定是想自己的人缘不可能这麽好吧?」男子扬起勾人的笑容,「你啊,总是没发觉自己其实是很受欢迎的。」
「怎麽可能。」
沙维尔耸了耸肩,否定了男子的话。
「不相信就罢。说回正题,你应该知道这次我是为了什麽而来的。」
男子直视著沙维尔。
「......调查到了吗,裕?」
沙维尔问,叹了一口气。
名为裕的男人,露出抱怨的表情。
「调查到了。查这个真辛苦,浪费了我三年时间呀。我可是生命短暂的人类啊。」
「抱歉。除了约定的五千金币外,再加三百金币给你吧。」
沙维尔说,从抽屉拿出支票簿。
在拉克,二十金币足以让一家三口过著富裕的生活一个月。由此可知,这是多麽大的一笔酬劳,也知道沙维尔要裕调查的事有多麽重要。
「可以的话,我想要其他回报。」
裕说,扬起坏坏的笑容。
「哦?」沙维尔皱起眉头,放下刚拿起的羽毛笔,「你想要什麽?」
「和你做一次。」
裕竖起一根手指说。
沙维尔用力拍了桌面一下,吼道。
「你找死!」
「我是想和你欲仙欲死啦。」
裕一脸悠然。
沙维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气。他早就熟知裕的品性,知道和眼前这个人类生气是毫无意义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念了一句话。
「......好色男。」
「这是生理需要。」
裕笑答,一脸理所当然。
「歪理。」
沙维尔低声念道。
「你才是歪理。几百岁都没做过,说出来都没人会相信!你这种人的存在简直不合常理。」
裕指著沙维尔说。要不是办公桌太重,他一定会立即翻桌。
「闭嘴。」
沙维尔冷哼。
裕也真的乖乖闭嘴。然後,是沉默。两人也没有说话。
半晌,裕发声了。
「喂。」
「什麽?」
沙维尔发出鼻音。

「你还是喜欢那个人吗?」
裕说。他托著腮,声音有点闷闷的,也酸溜溜的。
沙维尔知道裕所指的是谁。他考虑了一会,决定不要装傻。
「......嗯。」
而沙维尔的答案,就只有这简短的一声。

糟糕。最近才发现,沙维尔的名字,竟然与某儿童节目的角色相同?
早知道还是叫切维尔好了。(趴)
说回来,反正这文没人看,有人会发现到吗?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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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结果,东林一家都已经过世了。」
裕简单地说出调查结果。看到沙维尔一脸〝如我所料″的表情,裕继续解说。
「根据记录,大约五百年前,西方曾经出现大规模的传染病。无可避免的,布鲁斯也受到疾病侵袭。东林家的小女儿莱莉亚似乎染上传染病。理所道然地,他的家人都被传染了,只有当时为母亲离开布鲁斯办事的长子幸免於难。当东林家长子回家,家人因为不想他染病,所以立即要求他离开布鲁斯。因为时间匆忙,来不及解释......然後,幸存的东林家的长子,名字是名琪。」
「......说得像亲眼看见似的。」
沙维尔说,正了正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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