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延长线————云野

床上的青年缓缓张开了双眸。焦点涣散的眼睛触及胸前柔软的被单，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身边没有任何人。
都是梦。
只是梦。
与颜可激烈交缠，浑身都要爆炸般的感觉，都只是梦境而已。
真实的只有那句"离开"。
心里有什麽东西好像一瞬间断了。
是什麽呢......抓不住，可是心头刹那传来的、比刚才情迷间强烈快感更剧烈的疼痛。
太疼了，不行了......
那天的颜可拒绝了求欢之後，在沈默得可怕的寂静之後，他再次开口。
徐衍，你已经说过，让我离开。我就离开。
徐衍把被单死死拽进手中，整张脸埋了进去。
卧室内的电话已经响了不知多少遍了。

21
　　
陷入沙发里的杜悠予翘著二郎腿，修长白皙的手指转著钢笔，神态无比放松，懒懒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男人。
徐衍垂著头，一言不发盯著自己的手心。
他保持同样的坐姿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杜悠予终於发话：
"说了这麽难听的话，还想著随便哄两句就能回去？你以为他就那麽容易打发？"
听了他的话，徐衍终於抬起头，怔怔地："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样伤他心的。"
在床上从早晨躺到晚上，脑里一片空白地盯著天花板，差点盯出个窟窿，徐衍还是想不出所以然。公司已经两天没去了，加上之前推掉的众多工作，开天窗的数目多得让胖子经纪人头发刷刷掉，可是徐衍家门不让进，电话即使接了，也只吼了一声："别烦我！"他们便再也不敢做其他催促的举动，只能眼巴巴等徐大明星心情自动转好。
相反的，杜悠予这段期间倒是情绪上佳，晚上不请自来，带了首风格柔婉的新曲子说是让颜可给唱唱，听一下效果。没想到这个表弟闷头闷脑，好几个小时里都摆著一副情人远走，被抛弃被遗留的凄惨状。
杜悠予"嗤"了一声。c
他不轻易说重话，可听完一段由来之後，也不由得要替颜可担忧。
徐衍向来任性自我他不是不知道，起初和颜可在一起，因爱意浓烈，颜可个性也十分之温顺，两人倒相安无事。可出了这档误解、辱骂的事情，饶是驯良如颜可，也很难在一番撒娇求欢之後就能冰释前嫌吧。这类事情，徐衍已做了不少。但这一次颜可真的是被伤得很厉害，杜悠予可以想象到内敛敦厚的男人推开徐衍，绝然离去时那寂寥的单薄身影。
好不容易愿意打开心灵，出让了最重要的位置，那个人却践踏得面目全非。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已吃过太多苦，以为自己能得到一份珍惜和尊重的颜可。
杜悠予站了起来，看著缓缓抬起头来，眼睛明显泛红的徐衍。"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你已经做了。"叹了口气，接著说道："颜可对你真的是很不错的。你走近他一步，他就愿意对你伸出手，接受你给的东西，你不觉得......他自己其实保留了很少？"
那个男人实际上是很单纯的人。只要别人对他好，他就会忙不迭地拼命回报给别人。对著别人出其不意的嘲讽和伤害，却只会自己躲在角落里疗伤，不问补偿。会说出那句"离开"，已是最大的极限了吧。
徐衍这下连抬头的力气都似乎失去了。
"多说无益，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怎麽挽回他吧，我回去了。"
手里拿著稿件，迈出门口的杜悠予掏出兜里震动的手机。有一条短信。
"你现在有空吗？方不方便现在过去找你，关於上次你说的......"
迟疑不安的语气。对方干净爽朗，总是透著几分憨厚和羞涩的脸孔在眼前隐现。
杜悠予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徐衍，有些时候不仅要哄，还要带骗，你明白不......？

22
　　
颜可低著头，心不在焉翻阅著手上厚厚的广告杂志。
对於自己究竟怎麽会身处一座奢华无比的豪宅内，周围几个匆忙的摄影工作人员到处走动，隐约可见阳台边罗瑞居和一位曼妙女子谈话的身影，颜可还有点迷惘。
下午意外接到乡下的副校长同学的通知，说已申请到让他到学校任教。本以为再也没有下文的请求，却在要放弃的时候看到希望，颜可又惊又喜。依自己的状况，能在一间普通中学里做一名音乐教师，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温饱之余，还可以保有自己的爱好。在不算宽敞的教室里，和一群孩子一起尽情唱歌，很好呢。让人想起在记忆中快要褪色的读书时期的天真烂漫，还有遥不可及的梦想。
兴冲冲地想立刻告诉罗瑞居这个好消息，在电话接通的刹那，颜可却倏地感到一阵惶然。
那晚表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也把你的一点点爱，分给我吧。"专注执著的眼神，一般的人早就心慌意乱了吧。但是，自己是和对方一样的男性。一时心绪被打翻，颜可不知接下来是不是挂了电话比较好，男人的声音已传过来了：
"颜可？"
颜可张了张嘴，又慌又急，话都不知怎麽讲了，罗瑞居的口气听起来反而十分高兴："我刚要打电话给你呢，好几天没见面了。"颜可尴尬地说"对啊"，罗瑞居接著道："其实说起来好巧，我正愁著要找个人帮忙呢，你等一下。"颜可愣了一下，罗瑞居似乎是和旁人讲了几句"对，我找到合适的人了，等下见个面看看......"
等到颜可完全回过神来，就是被接到罗瑞居的家里，两人之外，还有一位精练俏丽的妙龄女子在的饭桌上了。
在礼貌而又带著几分审视意味的眼光下，颜可还真有点摸不著头脑。女子是罗瑞居的朋友，也是广告创作部的负责人。这次罗瑞居的公司推出好几款顶级别墅区的住房，设计上创新典范，颇具大家风范，但是之前的广告出来，虽然买家反应十分踊跃，但还达不到预期效果。颜可吃惊地听两个人的仔细介绍，不禁怔住了。
对於"广告战略概念、目标"之类的解释，他觉得模糊难懂。而最重要的是，他能理解的一点就是，他们的意思是让自己帮忙担任这次重拍的广告模特？
陈姓女子一再跟他强调"只是拍几张照片而已，一点也不需要紧张"，并一直以赞叹的口气，说他很符合"繁华过後，云淡风清"的广告主题，但坐在豪华大沙发上的颜可手心还是持续出汗。拘束感如影随形。
好像......回到了和徐衍一起出席节目被无数目光关注的时刻。即使是最喜欢的唱歌，MV里的自己也是会紧张到脸部表情都僵硬掉的程度。更何况，忽然之间要在完全不熟悉的大屋子里，面对著一群陌生人，去做一个耗资不低的广告？
环视四周，到处找之前工作人员亲切递给他的瓶装矿泉水，阳台边的罗瑞居走了过来。微昂起头喝水的颜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手。
"你......很紧张？"罗瑞居笑著问他。
颜可差点被噎到了，连忙用手背去擦拭顺著下巴流下来的水。忽然有点生气。
不够年轻、不够漂亮，就算只是拍背影的照片，也不能要求他戴著墨镜、不能正面示人的羞耻心一下子消失殆尽吧。
"这、这不是废话吗？！"
忍不住就回了一句。
罗瑞居有点愕然，眼里立即浮上来更多的是难以察觉的怜惜。好笑地看著颜可瞬间回复原状，磕磕巴巴地说"抱歉，我说话重了点"，他把手上的纸巾递过去，帮颜可擦去水迹。
骨节分明的手有意无意掠过颜可的锁骨，轻柔如情人间爱抚的姿态。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这麽突兀地拉你来帮忙。"男人低低地说道。两人距离如此靠近，对方缺乏诚意、还带著几分笑的俊容近在眼前，清晰感受到清爽干净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颊边上。颜可的耳朵几乎是立即红了，下意识地稍别过了头。
忽然就不合时宜地记起，感冒发烧意识模糊的那个晚上，罗瑞居吻了自己。
不去细想还好，一旦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以"我喜欢著你"的目光在一旁看著自己的，神色有多麽温柔也罢，颜可就是控制不了地耳根发热。
一系列拍摄过程中，摆好了要求的姿势後也几乎忘记了紧张情绪，由著闪光灯不断"喀嚓"响起，颜可只出神地盯著地板。
陈小姐对罗瑞居说："一点也不怯场，真的挺不错的。"罗瑞居笑了一下。
没看错的话，表情放松的男人其实是在发呆吧。颜可身著一套合身高档的休闲服，上衣雪白色的面料与他偏白的肤色相称，一只手臂搭在沙发边上，镜头拉近，对准了他略显尖细的下巴，敞开了两颗纽扣的领口下，骨感细致的锁骨若隐若现。镜头focus的除了屋子每一区间的独特设计，并没有出现颜可鼻梁以上的部位，纤长淡定的背影加上局部面容侧脸写照，勾勒出带著几分雍容神秘和性感的贵族男人形象。罗瑞居对效果出奇地令人满意而感到惊讶。
这是灯光、化妆和选取角度的功劳，还是颜可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他自己隐藏的气质呢？
不管是什麽原因，今晚的颜可无疑地让自己更移不开眼睛。
会喜欢上比自己年长的同性，是罗瑞居从来没有想过的。多年以来也和几个女子来往过，禁欲是说不上的，而使自己真正动心，会萌发长久交往的念头的，却是驾驶座旁边还沈浸在拍摄氛围中，开始恢复拘谨不安的男人。
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呢。
抓住了就不能放手。
今晚，似乎特别不能控制自己想要和他进一步的欲望。
"真的不用，只是帮个小忙而已。"颜可对於他提出要把钱打到银行帐户的做法连连摆手。担任徐衍助理时，他知道徐衍随便接一个广告，价钱都是很惊人的，而这次罗瑞居给出的金额的确吓到了他。
"每个广告明星都像你这麽好说话，我们公司就赚翻了。"罗瑞居笑著说，"这次赶著要把图片发给国外出差的企划顾问看，麻烦你大半天了，酬劳是一定要的，说不定下次还要再请你来做模特呢。"
"呃，我真的不太适合......"
车子已驶入颜可住所的巷子，这时颜可才终於想起整个晚上都忘记要告诉对方的事："而且，瑞居，我下个月要回去乡下当老师了。"
猛地刹车的声响在安静的街道上听来有点惊悚，颜可本能地扯住了胸前的安全带。
差一点点......就撞上了破旧的墙面，呆住的颜可心有余悸，还未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却被罗瑞居扳住了肩膀。
男人的眼睛染上寒冷不悦的光芒，让人莫名战栗。
"......你说什麽？再说一次。"

23
　　
为什麽，会变成这种情况？......实在很迷惘。
强而有力的手将颜可两只手腕扣住，定在沙发背上。颜可只能困难地蜷缩著身体，大口喘气。
不明白跟著上楼的罗瑞居脸色阴暗的缘故，颜可有点忐忑，去厨房端了杯热茶回来，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接下来却被罗瑞居冷冷的问话噎了一下："决定了？就这样走掉？"
颜可有点迷糊。怎麽了......？
他点点头：
"嗯，照我现在这条件去做老师就算很好了。我应该不回来了，不过我们还可以保持联系......"话音还没落，罗瑞居忽然就猛地扑上来，右手攫住他的手臂。
"！"
颜可受惊之余，连打翻的茶烫到手也不觉得十分疼，不由地向後面的沙发挪，一边慌张挣扎起来。
不清楚罗瑞居究竟想做什麽，但对方迫近的眼神和气息，让他本能地觉得很危险。
就如一种......终於张开爪子，要捕获猎物的感觉。
颜可又困惑又惶然，挣扎的力气不能全部使出来，但两个男人在沙发边缘纠缠的情景就足够混乱了，闪躲著男人伸过来的另外一只手，翻滚的动作差点令颜可从窄小的沙发掉下来。罗瑞居将他半挂在外边的腰一把抱住，扣在手掌下。不知该说"谢谢"还是继续询问"怎麽回事"，刚才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颜可脑筋一时卡住了，还没来得及完全平复心跳，下一瞬间就是被抓著双手，定住了身形。
把嘴唇凑近自己耳边的男人说："你这样做，真的不太好。"
还在气喘吁吁的颜可张著嘴，呆呆望著他，说不出什麽话，罗瑞居又轻笑一声："......会让我想把你关起来的。"
颜可的反应是傻了一般。十分搞不清状况，可这种说法......
"瑞居你不要开玩笑......"他呐呐地。"我不是在开玩笑！"男人即时低声吼了一句。
颜可无比惊慌起来。对方激烈的口气和神态看起来十分可怕，但无论如何，得和他说清楚。"先放开我，好吗？"困难地挣动了一下手腕，得到的反应是被更紧地扣住了，根本不能动弹。
"本来应该是慢慢来的，不过你一下子这样，真的让我无所适从。"罗瑞居低沈的话语让他愣了一下，"等到你真的离开再追过去，就会太晚了吧？"
颜可这下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没错，他说过喜欢自己的......
"瑞居，我、我不是同性恋！"憋著一口气，颜可被他忽然伸入衣服里的手吓了一跳，脑里"轰"地一下，语气又急又重，在对方手指游上胸口的时候，背都一下子僵硬了。对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是也没关系，我也不是。"罗瑞居低下头，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你既然可以和徐衍在一起...请也尝试和我在一起，好麽？"强悍而又带著几分恳求的语气。
颜可震动了一下。他说了徐衍。
徐衍。
徐衍是不一样的。
男人的动作愈加放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颜可上衣的几个扣子，开始爱抚起他的肩膀和胸膛，颜可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真的很喜欢你。记得我说的，你给我一点点，我就会给你全部吗？"眼里泛著一点异样的亮光，罗瑞居唇角浮上淡淡的苦笑。"今晚我可以给你证明的。"
颜可瞪大了眼睛，开始拼命地想挣脱他，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现在说什麽对方都已经听不进去吧，他只能剧烈地扭动著，即使浑身哆嗦著厉害。
腰带被顺利扯下来了，罗瑞居手一挥，腰带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啪啦"的声音让颜可战栗起来。
他想绑住自己！
当男人实现自己的猜测，去抓手腕时，颜可什麽都顾不上了，大声喊道：
"即使我们做了，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的！"
罗瑞居顿了一下，嘴角弯起，"不一定吧。"
他不想让颜可受伤。但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自私的欲望。
想更深地触碰他，爱抚他。
"......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你知道吗？"颜可忽然说了这句话，视线直直盯著他。这下轮到罗瑞居愣了一下。
颜可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男人松开自己，暂停下来的间歇，他迅速缩回身体，靠在沙发上，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半晌，他缓缓抬起头来。
"我想，你妹妹会很不喜欢他哥哥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吧？何况，她这麽讨厌那个男人。"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挣动偃旗息鼓，两个成年男人衣衫不整的样子看起来感觉有点滑稽，对上罗瑞居惊愕的眼睛，颜可不由苦笑了一下，抱紧了曲起的膝盖。
"没错，我之前就知道。"
第一次在罗瑞居的家里看到摆放著的相片框，颜可很快就认出了那个弄伤自己眼睛的女孩。瞬时的震惊之後，只余淡淡的莫名的惆怅。他想，这种事情真的很奇妙。在街上走著，忽然一下子被迎面而来的硬物砸到面部，巨大的疼痛和惊惧之下，紧紧捂住了血流不止的伤口，免於灾难的左眼瞥见对方的容貌---柳眉杏目，朝自己大叫："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