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你别再火上浇油了!"一边的彩子连忙来拉住宫城。
"彩子,你别拉着我......"宫城争脱了彩子后继续道:"流川枫,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你那天在后楼梯和牧通电话,我和彩子可是听地一清二楚!还有,几个礼拜前,你和牧约在Bar见面,被我撞见,我没直接上去拆穿是给你面子!"
"良田!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混蛋!"宫城不顾彩子的劝阻,继续说道:"老板一把把你拉上制作总监的位置,对你有多少信任,你不是不知道。流川枫,事到如今,我都替你感到丢人!你个吃里爬外的混蛋!居然还害老板受伤住院!!"
这一番话一说出来,就像一枚炸弹,让杂志社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
末了,流川冷冷地开口:"是,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混蛋!‘那还怎么?'你说那还怎样??"一边的樱木忍不住怒气,冲上去对着流川的右脸就是一拳。
"樱木,住手!"木暮,藤真几人冲上去拉住他。
流川没有还手,仍是沉默着,擦了擦嘴角边渗出来的血迹。
"都别吵了,"我顿时心烦意乱:"你的辞呈我收了。递交辞呈之后两个礼拜之后可以正式离职。两个礼拜里,制作总监的工作先放下来,回去做文编。好了,别都站在这儿,各自回去做各自的。"
狠狠地摔上门。回到桌前坐下来,想起之前宫城在外面说的那番话,摁下答录机,让晴子把彩子叫进办公室来。
我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相信,那个出卖了杂志社,出卖了我,让我受伤的人,是流川。
彩子告诉我,那日,宫城先看到流川接到一个电话,便鬼鬼祟祟边听边向后楼梯走,于是便拉着她跟上去。
两个人侧在后楼梯的边门上,听流川讲那一通电话。
彩子模糊地记得流川说过"牧绅一,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好,我辞职。""你过奖了。"还有类似于"仙道受伤"这样的字眼。
我点点头,示意彩子出去之后,双手捂住面颊,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脸上一片湿冷。
流川,这样的背叛,是在与你亲吻的时候从来不曾料想过的。
是,我不了解你。你眼里的那种冰冷的神色,让我猜不透。你心里的想法,我也一点都不清楚。即便是你就依在我身边;即便是你靠在我怀里说爱的时候,我仍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你对我的情感,到底有多少,我丝毫都不确定。
就连几日前,你在医院温柔地喂我吃的那些咖喱饭,我还记得那味道呢,你今天居然就说着要走。
我还幼稚过幻想着未来的日子,可如今"信任"这两个字,写地峰回路转,摇摇欲坠。
流川,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十二 赌注
混混噩噩的日子似乎一过就是好一阵子,几天了?三天?五天?还是一个星期?
离辞职信生效还有多久呢,他是不是要走了。很快了吧,很快了。
三井出院了。头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脚踝还绑着石膏。
真快,三井都出院了。他是不是要走了。
就是这样,整日整日地自问自答:他是不是要走了?还有多久呢?很快了,很快。也整夜整夜地做梦,看到他微微地对我笑,是他少有的笑容,虽然嘴角扯起的弧度不大,可笑意却很浓。梦里在笑,半夜醒过来却很想哭,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里空空荡荡的。
黑暗里,又听到他那句冰冷的话:"原来你不信我。"
流川,我一直想,倘若我真的了解你,是不是心里就不会有这样的害怕和猜忌。如果要那我全部的情感去赌对你的一份信任,我害怕我会输,就好象我害怕失去你一样。
一早,例会。
宫城气愤地把流川拦在会议室门口:"你还有脸进来开例会?"
"宫城,让他进来。"我开口道。
流川走进来,在那个离我最远的椅子上坐定下来,他的目光,始终没有望向我。
例会几乎开了一整个上午,漫长地让人心不在焉。听了彦一和晴子的两份计划之后,我终于开口。
"上期GS的销售情况还是很乐观的,接下来的这一期先稳住脚步。我做了一份新的提案,全部在这里了,宫城,你暂且替我看一下,有什么建议的话看了之后再和我单独谈,我想再后一期里实现这个提案。"
说罢,让晴子把那个蓝色的文件夹替给宫城。
"好的,没问题。我尽快看完。"宫城也爽快地答应。
会议结束之后,确实已临近中午。又是他们一群人的外买餐时段。他们几个居然特别喜欢叫那家店的外卖,宁愿饿着肚子等外卖,也不愿意跑下楼去在附近的餐馆解决。何况还每天都点那家店,变化着花样吃。简直像是群大孩子一样。
我能够说出,樱木最喜欢那里的牛腩饭;宫城喜欢那里的烤鳗鱼定食;晴子喜欢那里的章鱼石锅拌饭,等等等等。
可是,流川喜欢吃什么呢?我不知道。
他小时侯是怎样的孩子,顽皮吗,听话吗,功课好吗,他喜欢什么颜色和款式的衣服,他的鞋子几码,他爱看什么样的电影,爱读谁的书,最喜欢吃哪道菜,能吃辣吗,他寂寞吗,过地开不开心?这些,统统都不知道。
还有......他到底爱我吗。我也不知道。
他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不懂他,甚至一片茫然。所谓爱人,我做地还真失败。
当初遇见流川的时候,我还信心满满,仿佛是玻璃遇见了阳光,折射出一片明晃晃的美好未来。
"老板?老板!?"
晴子的声音,终于还是把我拉回了现实。
"......啊,什么事?"
"我们叫外卖餐呢,老板今天要叫什么?"
"......商务A餐。"我顺口回答道。
"喔,老板又叫A餐,真没创意呢。"调皮地和我吐吐舌头,出去。
是呢。我可真是无趣。吃了这么多次,仍旧是A餐。
回想起那次,还因为他和泽北犯冲生气的时候,他拎着食物放到桌上,对我说:"随便帮你叫的,A餐,趁热吃。"
□□□自□由□自□在□□□
从那之后,我每天都点A餐。
只是没想到,吃的人还没厌,点的人先倦了。
下班的时候,还想习惯性地拉他一起去取车,然后把他的单车往后箱里一甩,拍拍手了事。然后两个人一路上聊些有的没的,最后一个刹车停在他家门口,等待那个已成习惯的吻。
曾听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他爱你,理由成千上万;离开你,只需要一个理由,那就是不爱了。
而事到如今,我连他是否真正爱过我,我都开始都怀疑。
我们的时间太少,而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叫我来不及反应。
流川,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敢赌,怕自己会输,但是我不知道,其实这场赌局早已开始。
记得吗?那片海。我们曾经在那个地方,一起听过那么多才潮汐的声音,但又一次又一次的错肩而过。好不容易能够遇见,我不想就这样放开。
就算结果是要听到一句"对不起",我也希望亲自听你说出口。
流川,我不敢告诉你,我害怕潮汐反复里,没有你。
这一局,用我所有的情感做赌注,倘若能赢,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你的眼睛,看看他们到底在说着怎样的心声;我一定要一口气地把那些问题都问完,让要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的菜,你喜欢衣服的颜色和款式,你鞋子的尺码,你过地开不开心,还有,你爱不爱我。
下班之后,和一大群人同行。
"诶,宫城?那份提案你带在身边了么?"下楼的电梯里,我这么问道。
"没呀,放在我桌上呢,怎么了?"
"我另外一个计划草书也夹在里面了,今天还想回去做的呢,糟糕了......"
"诶?很重要么,不如上去取吧?"藤真建议道。
"唔算了,反正那份也快完工了,明天来了再做吧。"
"什么计划?这么神神秘秘的,今天例会上怎么没说到喔?"晴子好奇地问。
"嘿嘿,自然是能让GS销量猛增的计划啦。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啊......"
"哇老板,我们绝对看好你噢......"彦一激动地不得了。
"彦一你不要拍老板马屁啦......"樱木撇撇嘴。
"樱木你也真是的,不要拆穿彦一嘛......"木暮圆起场来。
"眼睛兄!你是帮谁呀!?"
一群人都笑起来。
在路口,道了拜拜之后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而我和宫城,在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之后,又偷偷地会合。
其实他懂我,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今天刚刚开过例会,并且有新的提案下来,更何况电梯里的那番话,我们都明白,今天或许就是那个不可措失的好机会。
两个人躲在一边耐心地等待,天一点一点地沉下来。
在等待的时候,两个人还说些有的没有打发时间。当他问我,喂,你喜欢流川吧?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宫城转而又问我:"怎么想到找我来演这出戏?"
我笑笑:"觉得你信得过呗。"
"哈,你就不怕那个幕后的大黑手是我?"他爽朗地笑起来。
我忽而认真地感叹起来:"刚来GS的时候,我很认真地看了你们每个人的简历。看到你的自我介绍,里面有提到过,你最初最想做的是制作总监,而非记者。看到流川做到了,就希望他能够替你在这个位置上做好。所以,对待这件事上,才特别较劲吧。"
"呵,都被你看透了啊......其实,我仔细想过之后,觉得他确实是一个绝对不会背叛杂志社的人,不管出于什么方面,因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我心甘情愿陪你玩这场赌,我们的胜算还不小呢......"
我浅笑起来:"看到你比我更了解那家伙......才能对他有这样的信心。"
"那家伙其实很敏感,要是他知道你竟然不信他,自尊一定相当受挫吧。"
我又想起办公室里他转头过来的表情,满是失落与绝望。他道:"......原来你不信我。"
我真是该死!
"喂,来了!"宫城拍拍我的肩,示意我跟上。我看到了那个身影,敏捷地闪进大楼里。
别看宫城个子小,这种时候还真派上用处了。这小子行动起来灵敏地不得了。我们两人始终和那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一直跟上楼,看他拿出钥匙开门--已经确认是自己人没有错了,并且是部门的管,看身板是个男人。
GS的员工其实并不少,但钥匙只有在几个部门的管身上才有,换言之,这个在夜晚偷偷重新回到办公室的,就是下班时候,与我们坐着同一部电梯下楼的诸人中的一个。
我和宫城始终伏在角落,在他打开门之后,就等他走到宫城桌上去取那份蓝色文件夹的提案。
果然,那人如我们料想的一样,在宫城的办公桌上找出那份提案,随后走向影印机。原来如此,不可能直接拿走提案,因此就在找到提案之后立刻影印一份复印件。
等一下--影印机?
这样普通的提案草稿,用复印机不就可以了么?何必用影印机?那抬影印机,一般都是社里影印彩图和内页小样出来看效果时才会用到的。而一直习惯用那台影印机的人......
我和宫城对望一眼,相信彼此心中都有了个数。
影印机的电源灯光跳动着,那人不时地向门外张望,生怕会有人似的。看那胆怯心虚的不安,怕是个新手吧?
随着最后一张纸影印出来,那人连忙把原件按顺序再次排列好,放进蓝色的文件夹中。拔掉影印机的电源,轻步走向宫城的办公桌,准备将文件夹放回原位。
整个办公室的灯光被我打开。那人诧异地楞在原地,手中还抱着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和影印出来的复件。
"果然是你。"
十三 真相
第二天一早,等所有人到齐之后,我让晴子叫所有部门的主管都去会议室等我。
十分钟后,步入会议室。看着这么多张熟悉的脸旁,其中只有一张,带着不安和忐忑,更多的,是羞愧与耻辱。
昨晚,被我和宫城逮个正着,他无话可说。当场盟约,等着第二天杂志社大多人的表态,再针对此事做处理。倘若他不来,那么在两方公司之间卖消息赚黑钱的证据,马上就上报。
大家多少都听得一些风声,知道今早是要对此事有个处理。用不着任何开场白,我坐下后直接开口:"你自己说吧。"
桌子远端的他缓缓起身,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憔悴:"很对不起大家!"随后深深地鞠躬。
"藤真!?"
"藤真,开什么玩笑?怎么是你!?"
大家都感到不可置信。其实在昨晚之前,我也是最惊讶的一个。
是呢,怎么会是藤真呢。我都不敢相信,这个眉目清秀的男人,一直以来,在GS都做地那么出色,为人处事也很低调,怎么会是他呢。
可偏偏就是他。
昨晚,当我看到那个身影站在影印机前熟练地操作时,才突然想起,在这个杂志社里,除了做美术编辑的藤真,还有谁,会糊涂到复印几张提案草稿都要用影印机的份上?平日里习惯了处理那些照片和图片;习惯了处理内页和封面的藤真,在那样紧张的时候,也惟独只能想到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那台影印机了。他依赖那台机器,只因习惯和信赖。
那个往日外柔内刚的藤真,那个永远都能沉着分析着事情利弊的藤真,统统都不见了。现在有的,只有那个愧疚追悔的藤真。
整个会议室安静地恐怖。每个人都用震惊的眼神望着藤真,并且等待他的解释。
"真的非常对不起大家!之前两次GS的内部消息,都是我放给Highlight的。one on one的专访对象是,还包括那两个新开专栏的提案,也是我影印了偷偷交给牧的。......连累到大家,我觉得很羞耻......真的抱歉......"
他在强忍着泪水。
然后樱木还是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吼道:"藤真!你就真的这么缺钱么!GS给你这个美术总编的,难道还不够吗!?"
"......我真的太需要那些钱了......真的很对不起,拖累到大家......尤其是流川君,非常非常抱歉......"他转向流川,鞠躬,腰弯地很低很低,他是哭了。往常那个骄傲的藤真已看不见。
"其实那次流川和牧在Bar见面的事我知道,是牧固执己见想把流川挖角到Highlight,所以问我要了流川的联系电话,约他出来见面。但是不管出多少的报酬,流川都拒绝跳槽Highlight,牧便觉得窝火......于是那天找人去教训老板你......"
我一惊:"什么?牧为什么要这么做?"
藤真继续道:"牧因为一心想挖角流川,所以派人盯了他几天,后来......无意间发现了流川和你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拍到了你们在车里接吻的照片......"
我望了一眼坐在远端的流川,他依旧是沉默,脸上不挂任何表情。
"老板你住院了之后,牧还打过电话给流川。或许那次就让宫城他们误会了流川。牧和泽北其实一直都是联合起来耍手段,我曾无意听到牧和泽北之间的对话,当时牧说:‘你不是不想流川那小子好过么。你这么无私把Castrol的赞助权给我,我作为回报,怎么都该帮你做点什么吧。仙道彰是流川枫那小子喜欢的人,只要不让流川好过,别说是教训教训仙道,就算要做掉他,你也不介意吧?'牧以此来逼流川辞职去Highlight,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事要闹大了......可是,当时无法收手了......"
"原本我对牧说,这次替他再做一次,我就收手。始终是同事了这么久的兄弟......我看到流川这样被人冤枉也不吭声,始终觉得内疚,牧也答应,在这次事成之后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