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只恨西风----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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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无论展翼多么放不下心,都不得不放心,谁家少年是一直守在亲长身边,靠长者护庇不经历风雨就能长得成熟的?总得要吃一些苦头,历经一些挫折,那样才能好好地生活,独立地生活。展翼不是不懂这个道理。然而,现实毕竟是现实。要他放任十五岁的少年独自一人去面对那波涛暗涌,诡秘莫测的江湖,展翼如何能安心?他疼极了展昭,如今这孩子父母双亡,自是更加舍不得,生怕出现一丁点儿闪失,展翼都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他最后他还是放了手。洛青衫说得好,他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若是不放手让展昭去历练,一旦有一天,失了依靠,岂不更令人放不下?况且深知展昭虽外表看似温驯谦和,骨子里却是像了他外公的性子,心高气傲,也决不可能真的在展翼身旁待得长久。
他不会容忍自己软弱。他想要靠自己的翅膀去飞,而不是躲在大哥的羽翼下,做个庸庸碌碌的人。
于是,在展昭守孝三年后,年方十五岁的少年终于告别师父兄长,踏上了梦寐以求的江湖路,只是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以为我让他照着自己的意愿去活是为了他好,虽然我希望他能留在身边同样也是为了他好。可是,还是选择了前者。那般地疼他爱他,怎么舍得拂了他的意。希望他能获得开心快乐,可是,他究竟知不知道,其实如亲长,如我,对于他的选择和决定,不愿强制干预,却也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他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愿望......他怎么就不懂......"总是让人操心,总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不愿意与自己说,不愿让兄长为他担心,却是适得其反--这些年,展翼没有一天不是为他提心吊胆。
也知道他是南侠,也知道他是御猫,知道他武艺高强智慧出众。可是,难道这样就能不担心了么?不能,远远不能......他有能力,他够坚强,他能够独当一面,承担这尘世的风风雨雨,那又如何?该挂念仍然挂念,会忧心仍会忧心。这就是长者,是疼他痛他的长者。
"可是他呢?他几时为我想过,几时,为自己想过......"总是忙于为朝廷出力,为百姓谋福,为青天仗剑,为社稷奔波。
"本来与洛青衫誓不两立,可是,如今,我叔侄,同是天涯沦落人......"展翼叹,泪水也落了下来。他没有遮掩,一旁的展夫人更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展昭。"展翼喃喃地念了一声,说不清是心痛多谢还是也有责怪,听来清淡,可其中的痛心疾首,白玉堂又如何不知?
"展昭......"展翼捏着信纸的手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他也在极力克制,可是,如何克制得了?自己这个幺弟,一直倍加爱护,视同如子。他与洛青衫同样是将展昭疼到骨子里的人,洛青衫毕竟生性淡泊,向来拿得起放得下可在白玉堂送上展昭最后一封书信的时候一代武林宗师也都泪落如珠,更何况是性格外显至情至性的展翼?白玉堂无言安慰。
这一路走来,遇上多少回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心中害怕,所以迟迟不敢来见大哥,可是,不止是他痛,不止是他痛啊。白玉堂每拜访一位长者,都要将自己心中的痛再撕裂一遍,他又如何不痛,如何不恨?恨那个他深爱之人?恨他为何不懂得好好保重自己,恨他为何会这般无情地撒手而去,留下身后的亲者长者,心痛心伤的,悲戚难已。
猫儿,你果真是个绝情之人。白玉堂惨笑,摇了摇头。
抬眼,看向展翼,大哥犹痴痴看着手中信纸落泪,白玉堂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明明方才还清楚得很,为何,眼前竟模糊了呢?白玉堂深叹口气,无奈地闭上了眼。
展翼从绝望悲伤中回过神来,便看到面前的白衣青年就那般在展云清夫妇的灵位面前静静地跪着,什么话也不说。他后背挺得笔直,仿佛多年前那个单薄的黑衣少年,安静地守在灵堂,心若死灰。

大哥,这些年,小弟总是漂泊在外,也累了,想家了。如今终于能够回来,以后,就不走了......若是大哥不嫌弃,请允许小弟后半生与双亲比邻。若是小弟确实令大哥太过失望伤透了心,小弟请求大哥最后一次,就在家乡随意为小弟寻快地方定下吧。只要能够看到江南烟雨,小弟就满足了......往后小弟再不会帮着师父欺负大哥了,哥哥请放心版。是以,万望大哥莫以小弟为念。

展翼接过白玉堂手中的巨阙,抚摸,终将它放在了二叔夫妇灵位之下。这还是小弟当年出师时自己送给他的,没想到他们一起出去,回来的,却只剩下了这冰冷的兵器。展翼双眼再度红了。

"猫儿,现在你终于回到家了,该高兴了吧?白爷以后可是不能再陪你了......白爷要笑傲江湖去!羡慕坏你个笨猫!"白玉堂拱手作别展翼,潇洒翻身上马,如他之来,绝尘而去。

少年怀梦志气高,纵马江湖一影遥。
春风望断谁家院,不见归骑绿丝绦。


上元·人生长恨水长东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汴京城里通宵欢庆,灯火如昼。
百姓沉浸在春节的喜悦还没过,花灯璀璨,又是良宵。漫天烟火如花。
时夜色已晚,白玉堂仍然独自站在七桥上,静静看河上各式各样花灯漂流,眼前景致虽美,心里却是一片凄然。
他没有回陷空岛。尽管之前大嫂来了书信,说他既然过年留在了金陵,无论如何上元应该回去与兄嫂团聚,但是,仍然被拒绝。他想要留在汴京。开封府的二位长者没有问他为什么,既然都已了解,何必再问,不过徒添伤心而已。
白玉堂看着汴京繁华,微微抿紧了唇角。

"猫啊,我们去买花灯如何?"白玉堂看向身边的人,问。
这猫,让爷白白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他两个时辰,要是此时敢说出半个"不",爷定要他好看!白玉堂心里说着,拿眼瞅展昭。
"......"展昭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四处看凡是提着花灯的要不是小孩子就是领着小孩子的人,或者又是成双成对的少男少女,要是二人也加入其列......那是什么效果?展昭头皮发麻。
到底是告诉他那是小孩子爱玩的东西,还是提醒他二人年纪都不小了?展昭有些纠结,不由习惯性皱了眉头。想来想去没顾上回答,白玉堂已经黑了脸。
"怎么,展大人,不乐意跟白某人同游,又何必从宫里出来,不如此时回去,还能赶得上皇帝的尾宴。"白玉堂没好气地道,冷眼看着展昭。
臭猫,白爷为了陪你过年冒着被大嫂揍的危险百里迢迢专程从陷空岛赶到汴京来,你还敢给爷脸色看!狗咬吕洞宾,不对,是猫咬白玉堂!
眼见白玉堂就要上火,展昭终于回过神来,看耗子要跳脚了,忙道:"白兄误会。我只是......"展昭还在思考措辞,"......只是......花灯看看也就是了。还没到元宵节呢,此时买了也是浪费。还是等到上元再说吧。"想不出理由来阻止白玉堂的展昭决定使用拖延战术。
"哦?"白玉堂高挑了眉,这猫,是怕丢人,还是害羞啊?白玉堂心情大好,拖了展昭的手便往前蹿,"白爷就喜欢提前过元宵那又如何了?展小猫你管得着么?谁知道你元宵的时候是不是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爽了你白爷的约。"一面说一面拉着展昭往前方卖花灯的小摊而去。
我是管不着,可是你也没必要让我跟你一起丢人吧?就知道这白耗子越是自己出丑他越是得意,决计不会改变主意,所以才换了个蹩脚的理由,居然还是没能逃得过他的耗子眼。展昭不由在心中无奈加苦笑。
"很漂亮吧?"白玉堂拿了盏荷花灯在手中把玩,要递给展昭,"果然跟你这猫配啊。话是怎么说来的?美人......""如花"二字还没出口,展昭已经一拳招呼到他肚子上。
"臭猫!居然暗算你白爷!你何等居心!"白玉堂叫道,捂着肚子极尽夸张。
"白兄,"展昭道,笑,外人看来依旧是那般温文如玉,但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却让白玉堂知道这猫儿倒了毛,"饭可以随便吃,话却不能乱说。"故意揉了揉双手,骨节被他捏的啪啪作响,白玉堂好不容易直起身来,一旁的摊主早已是看呆了。
这这这这,方才的真的是展大人?好......狡猾啊,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
"老板--"白玉堂看摊主愣了神,不悦,慵懒的声音想起,却冷冷地吓得摊主一个激灵,"还有别的图案么?五爷要鼠和猫的。"白玉堂将所以的灯笼都看了个遍,却仍没有中意的。展昭却是脸色一暗。
"这个......没有。一般人都不会要老鼠的面儿。况且,马上是虎年,生龙活虎,只为讨个吉祥。"摊主说着,白玉堂轩眉一挑,"你在说白爷爷不是?"
摊主忙告罪:"白大人误会,小人哪里敢。要是白大人想要,小的这就现给您二位大人做两只。"摊主拿出纸笔,要开始画,白玉堂却拦住了他。
"白爷自己来。"接过毛笔大手一挥,已成了两张灯面。
"白玉堂......"展昭太阳穴已经开始突突跳了。
二猫二鼠,都是老鼠大过猫。
一张是硕鼠拥了只酒坛旁边偎了只醉猫,一是一只叉腰大笑的老鼠气得猫瞪圆了猫儿眼。两张图惟妙惟肖,摊主都要忍不住赞叹一句了,却抬头瞥见展护卫发黑的脸色,终是识相地闭上了嘴。
"白玉堂,你是皮痒了还是手抽筋了?展爷来给你松松筋骨!"展昭说着就要一掌劈上去,白玉堂却是站在那里躲也不躲,展昭不得不停下了手。
"猫儿......"白玉堂无辜地叫道,"白爷在这般天寒地冻的雪地里等了你整整两个时辰,让白爷取笑一句还不行啊?真是小气猫了。"白玉堂说,撇嘴。展昭一愣。
是了。本来是年关春节,与他定好的也是元宵之约,但他既舍了兄嫂来陪自己过年,自己不可能不感激。这几年来,每逢佳节,宫中府里都要加强守备。已经好几年没回乡与大哥过年了,从来孤伶伶一个人。他也是明白自己的无奈,所以才来陪自己的吧,又怎舍得怪他?展昭不由得心软了下来。
"你自己提着吧,反正我不要提。"展昭再看了眼两盏别致的花灯,说,转身就走。
白玉堂在后边大叫着,骂的都是展小猫不讲义气。展昭只是嘴角一勾,随他去了。
其实,白玉堂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过是为了他高兴而已,虽然展昭没说,可是能得他那清浅一笑,无论如何都值了。白玉堂也笑了,高高兴兴提了花灯跟上前去。

白玉堂淡淡一笑。看着满河灯火,心里却是酸酸的。
还记得那一夜,终是将元宵提前过了。拉了那猫去猜谜斗诗,玩得不亦乐乎。
还记得自己给他出得的最后一题是要他写情诗,可是那猫一写完就藏了起来,怎么也不肯给自己看。当时开玩笑问他是想着谁写的,那猫不答,只是看着自己,一双清眸如若幽幽若水,欲说还休。而后呢?冲霄一别,次日经年,猫儿,你已到了何处,可还记得白玉堂?怕是早喝了那孟婆汤,将你白爷忘了个一干二净吧。无情的猫。白玉堂心里怨着,从怀里掏出一页纸片。

情到不禁处,
何消金风玉露。
莫道形影相随,
死生为君故。

白玉堂看着这四句诗,墨迹早已干涸。散着淡淡的墨香,是自己熟悉的字体。
展昭为南侠,剑法如开阔,若行云流水,然而字却相当秀气。一笔一划,都规规矩矩工工整整,若举子,然而却又和他人不同--他的字,秀气中透出一股子令人敬畏的执着大气。这便是南侠,这便是展昭。再看他月光下微红的脸,和着手上的诗,心里没来由一疼,好想将他揽入怀中细心呵护。然而,却又不敢。
展昭,他是猫儿,却并不是真的猫儿。他是南侠,是皇帝的御前侍卫,是开封府的展大人。他能为百姓撑起一片天,用他那瘦削的身形,用他那份无悔的执着--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为了他所敬,所爱的人。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可是,猫儿,这样的结局,你满意么?
白玉堂忽然笑了,将纸折起来,心里却尽是泪。
猫,这结局,你满意么?

惊蛰·青海长云暗雪山
"咦,白兄,你怎么在这里?"展昭巡街回来看到坐在院中喝酒的白玉堂时,一愣。
不是说要去江南探望某个红颜知己么?是没走,还是已经回来了?
这白耗子,凡事一刻钟热度,说不定刚要走出门便又打道回府,美其名曰兴之所至,实际上就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翻得比书还快。展昭想来不由失笑。不过,这样也好。听说这几日丁家三小姐要来开封,若是没这耗子帮衬,也许还真不行。展昭不得不承认,于情一道,他可没有他武功那般高强。倒是白玉堂,成日里吹嘘的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不知道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害了多少良家女子"?自己怎么将他说得跟个采花贼似的?难道是最近办案太多了?没休息好?展昭使劲摇了摇头,要把这些老七八糟的想法赶走。
白玉堂看展昭进了院子,心里是高兴的。却又见他问了自己一声便自个儿发呆,一时不知是否又出了什么事,这猫要瞒着自己,便道:"白爷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白爷也是开封府的护卫,拿的是朝廷俸禄,难道就会平白无故丢下开封府不管么?还是说,臭猫你怕白爷抢了你功劳?"白玉堂说,语气不善。展昭自认为并没有踩到他老鼠尾巴,却不知又是无缘无故发的哪门子疯。便不理,径自回屋更衣去了。
白玉堂见展昭不理他,心里来气,一路追着展昭进屋,一面道:"臭猫,你就是嫌白爷碍事是吧?别以为白也不知道,不就是你那老相好要来了么?丁月华,白爷又不是不认识,见不得么?还是怕白爷抢了你老婆?"白玉堂越发口不择言,展昭忙打住道:"白兄,切勿妄言。我与丁小姐是有婚约在身,却也还没有......不要平白影响人清誉。"
白玉堂两眼一翻:"怎么了,她丁月华好歹叫我一声小五哥,说她两句就说不得了?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心疼,干脆立马娶回家里不就得了!也不是你一个人急,依我看,丁家更急,那丁三更是天天盼着,姑娘家家都要跑到汴京来了,就是眼巴巴望着马上就跟你成亲,洞房花烛夜!"
展昭也变色了,喝一声道:"白兄!"这耗子知不知道话不可以乱说啊,"是展某得罪白兄了么?展某赔罪就是,不要牵连他人。"女儿家的清白怎么可以这般口无遮拦地从他口中说出?果真是情场老手么?展昭无奈,心中莫名郁结。
死耗子!
"你是惹着我了,好啊,你要赔罪,咱们这就走,上惊蛰寺给我要白露去。"白玉堂顺着竿子往上爬,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心中烦躁了,但是,可以肯定,绝对是这猫的原因!
臭猫,就会惹你白爷爷生气!白玉堂恨得咬牙切齿,展昭更加莫名其妙。
难道说昨天晚上做梦揍到他了?还是抢了他被子啊。明明是"展护卫"的房间好不好,老是挤进来一只巨型老鼠自己已经很吃亏了,还要为这种身不由己的事情负责赔罪,招谁惹谁了。展御猫心里都冤枉死了。但看白玉堂一脸煞气,也不能反驳,只好道:"好吧,不过清凉大师给不给又是另一回事。"展昭忽然觉得好累,这白耗子,真的就会找麻烦么?本来还想着他若没走没准儿能给自己出个主意,这回看来,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展昭不由揉了揉眉心。
"猫儿......"白玉堂看展昭极疲惫地按住了头,心里也软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本来说好要去杭州探望烟雨的,可是刚要出门,就听见公孙先生在跟大人说丁月华要到开封来。说毕竟是丁将军的女儿,又是展护卫的未婚妻,不能怠慢了,要好好准备准备云云。

推书 20234-12-26 :[银魂]真魂----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