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三]落凡尘————营轩

"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他？"我这次说了实话，其实最初的重聚力量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的魔力已经有了原来的三成，剩下的只要靠自己修炼就可以恢复，已经不再需要天时地利，我完全可以回去找景天。可总是不想让他见到现在的我，以他现在的能力应该是可以打倒我的吧。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你想不想他？你想他就回去找他啊！这里又没有人拴着你，你干什么还要自己拴住自己啊！我肯定景天也想和你一起分担的！你这样自己一个人扛着，他也会很难过的。"小王子不理会魔王的挤眉弄眼，慷慨陈词。魔王终于忍不下去了，怒道："你别把自己人往外推！他走了以后谁给我领兵打神界！"
"自己人？"小王子鄙夷地望了一眼魔王，转头问我："喂！你跟他很熟吗？"
很熟？没有吧！"千年君臣，可算是半个认识人。"没错这就是我和魔王的关系。
魔王一脸挫败地哭声道："爱卿~~~~你这可是伤了朕的心了。你就跟朕回去吧~~~~"
"嘣--"小王子重重地拍了一下魔王，下手决不留情，"有我陪你你还不够，他要是回去我就不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
魔王捂着头，不满地控诉道："你也不用这么用力吧！"
"好了，你别打扰人家了。"说着小王子就拉着魔王离开了，临走时还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我刚才说的你自己想想吧！景天也想你。"
"景天也想你。"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那么肯定？我嘴上说着不信，心中却像被重重击了一下，也许正是因为这句话，我提前出关，启程回到人间。当然我并没有向魔王他们道别，所以可以想象当魔王发现我溜走时那惨烈的叫声。景天，我来找你。如果你真的想我，那么不管是什么样的痛苦，我都要你和我一同承担。

我顺着刻印的气息来到了渝州，在这个满是青竹绿水的城市，我第一次见到了景天，那个时候我是绝对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真的会爱上个爱财如命的人。有的时候事情不能只看外表，龙阳看上去尊贵，骨子里却没有景天一半的担当。景天虽然说话无赖，却是真的喜欢靠自己去做事的，即使是在同伴受伤的时候，也没有像龙阳那样求过我，当初的要求想必也是抱着能省则省的心态，找最简单的办法。其实我同不同意他都不在乎，因为就算我不同意，他也会靠自己救活同伴，这一路走来他不都是靠着自己过来的吗？
看看这个曾经被我憎恨的城市，我忽然开始有些爱上这里了。从前的飞蓬太过拘禁，如今的景天才真是个活生生的人。活着，有生气，这不就是飞蓬对来世的希望吗？他得到了，我为他高兴。

19. 找到景天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夕阳的余辉金灿灿地洒在他周围，恍惚中好像看见了那个高贵的飞蓬。景天一件件地擦拭着堆了一地的古董，感觉到身后有人，才回过头来，见了我竟然一下子呆住了。
"我来了。"我小声地唤醒他。
"你来了。"景天好似没了魂一样应着。
我斜望了一眼，看见凉场中搭着的衣物，那样式好像是紫萱的。我又透过竹楼的窗户，看见了紫萱哄着一个婴儿的背影。心中有些不爽，叱问道："莫不成你们连孩子都有了？"
景天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见了竹楼里的紫萱和婴儿，忙不迭地摇着手，急匆匆地解释着："不是不是！那是她和徐大哥......也不是徐大哥，使徐大哥的前世的孩子，叫青儿。"
看着我依然疑虑的眼睛，又接着解释："我们也没有住在一起。我住在下面的当铺。紫萱姐刚从蛮州把这些给我送过来，这些是上次她带我到女娲遗迹弄到的宝物，我是过来把这些修补好，稍后就让人带回当铺。"
"你不用解释了。我信你。"我说得依然冷静。
"真的！你真地相信我没有和紫萱姐生孩子啊！"景天几乎是欢呼着说出来。
我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废话！我离开刚刚半年不到，你们怎么可能来得及生孩子？"
景天揉着脑袋，恶狠狠地说："好啊！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耍我！"
"我开始没想清楚。第一感觉就是你们在一起了，才会脱口而出。"我说出了实话，当看见竹楼里的紫萱时我真的一下子懵了，以为又要有人冲我身边抢走他。
"你要不要见紫萱姐？"景天问得轻松。
"为什么要见她？你还真以为我喜欢她不成？"我有些恼地说着。
"没有没有！只是都是故人，还以为你会想一起叙叙旧呢。"景天忙解释着，生怕我又发起火来。
"哼！"我不想再在这里呆着，既然这不是景天的地方，那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而且被紫萱发现反而徒增麻烦。"你这里可有什么好酒？"
"酒？你不是来找我比试的？"景天问着。
"你要是想比试我一定奉陪。不过今天我想跟你喝酒。"说着我便转身离开，任晚风轻轻吹起身后的披风，从没有哪次想今天这样舒畅，"我去当铺等你。"我知道他一定会来，而且这次一定不会再逃开。

"来了！上好的竹叶青。怎么样？打开闻闻。"景天就这样直冲进寝室，把酒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便急忙打开，凑到了我鼻子下。我一嗅，果然芳香浓郁，不愧是好酒。"你动作够快的。在哪里买的酒？"的确很快，我才刚刚坐下一会儿，他便进来了，简直是神速。
景天一面找着酒具，一面得意地说："买？想我景大财主做得可是当铺生意，这新安当里什么东西没有？这酒可是我的私人珍藏。要不是你来了，恐怕我还要把他藏上百八十年，让它跟我一起入土呢。"
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但听到他如此在乎我，心中还是不免得意起来。接过他递来的酒碗，便小心地满上，生怕浪费了一滴。
"来！干了！"景天举起酒碗，和我碰在了一起，说着便一饮而尽，我也举起碗，直直地送了进去，果然是好酒。景天刚刚放下酒碗，就指着我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看看你，才喝了一碗，脸就红了。"说着便拿了镜子，我一看，可不是吗，以前那张惨白的脸现在已经红的像猴屁股了，开什么玩笑。我又立即望向景天，他却依然没事。我不服气地说："哼！脸红又不是醉酒。接着喝。"
大概喝了有半坛酒，景天和我都有了一些醉意，本来嘛，我们都不是千杯不倒的酒量，现在说起话来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其实那天晚上你来找我，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喝酒了。"景天说着。
"为什么？"我问。
"你一喝酒就脸红，还想瞒谁？"景天接着说："为什么要喝酒？我令你烦恼吗？因为我不像飞蓬，没有他有能力，没有他出色？"
我摇着头，说："你很好。飞蓬也很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你这个样子。"
"那你为什么喝酒？！"景天步步紧逼。
"我需要勇气。不然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已经知道真相的你。我怕......你会从此以后躲着我，不见我。或者唾弃我。"若不是喝了酒，这些话我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
"你......"景天摇着头，"我不会的。我的脑子有一半是飞蓬的，飞蓬不会离开你，我也就不会。"
　　"上次你问的问题，我想过了。没有答案。所以我想让你陪我一起找答案。"我说出了正题
　　"不用了。这本来就没有答案。你走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你想和我在一起，我想和你在一起，那我们就在一起好了，这有什么难的？其实若要真是深究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爱你有没有飞蓬的原因，毕竟我回复记忆以前，从没有用......那种眼光看你。我们不要彼此为难了，开心就在一起，这没有什么的。"
　　我点着头，没有想到景天居然可以如此豁达，凡人的悲哀在于执念，而他已经没有执念，没有执念的人回过的很好。难怪一直以来景天都是笑着面对一切的。飞蓬，你现在应该很开心吧......

20.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鸟儿叫醒的，虽然宿醉令我的身体很不舒服，但是醒来以后心里确是十分的舒畅--景天就在我身边睡着。我终于想起来昨天晚上我们两个喝着喝着就都睡着了，原来景天和我一样，虽爱饮酒，但总也是喝不了多少的。很可笑，曾经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但是没想到只要一坛小酒，就可以把自己制伏，若昨日真有人来犯，以自己现在三成的功力，估计应该是很难在酒醉之后有所抵抗的。
既然是醉道，自然来不及到床上睡，我和景天都是趴在桌上将就了一宿，起来后竟然浑身的腰酸背疼。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曾经强大的身体现在竟然敌不住人间的一点夜风。我有些费力地抱起趴在桌上的景天，想把他安置到床上去，却不小心弄醒了他。"啊？......你......这是......"说着就乱动起来，"别乱动，摔着你，我送你去床上。"我说的波澜不惊，腰背却已经酸得不行了。好不容易把他放到床上，景天却不老实躺着，支起半身，拉我坐在床边。难得严肃地问："你是不是没有完全好？"我点了点头，反正早晚都要告诉他的。
"那你到底恢复了多少？"景天那煞有介事的样子让我想笑。"三成。"我说的简单明白。
"什么？！"这回景天可是急得跳了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三成的功力你现在连我都打不过，这天上地下有那么多人跟你又仇，要真是来个寻仇的怎么办？？"
"我自认没有什么人能被我尊成仇人。"
"你......"景天气哼哼地指着我，说："你真是死性不改！就剩三成功力了，还敢在我面前耍酷。有什么的不就是耍酷吗？我也会！哼！"说着景天学着我的样子哼了一声，我看他样子滑稽可笑，嘴角便仰起了一阵笑意。"你笑了！"景天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大叫着："你以前怎么不笑？我还以为你们魔物和人不一样，根本就不会笑呢！"
我有些窘，忙止住了笑，景天却不干了，拉扯着我的衣服，抗议着："怎么不笑了？在笑一个嘛！笑一个嘛！"
"又没有事，瞎笑什么？别拉着我犯傻！"我虽然说得凶狠，但心中却很高兴。
"你到床上趴着。"说着景天便把我拉趴到床上，紧接着骑到我背上。我一下慌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啊......"好舒服！被景天的手用力按压的背部肌肉一阵松弛，刚刚的酸痛有了缓解。"刚刚就看你背紧，果然是受了风。你的身体好像和从前不一样。"景天一边帮我揉着背，一边说着。
　　"是越来越没用了。"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
　　"才不是。"景天说着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是更像人了！"
　　"人吗？也好......"我说得欢喜。 自 由 自 在
"好？为什么？魔多好寿无尽，力无穷。人却只有短短几十年，一转眼就匆匆过去了。"
"魔虽好，但到底还是无情之物，今日我若真能脱得魔身，成了人，那便真的明白情为何物了。"我说的无限感慨。
景天停了停止了按摩，整个人爬在我背上，难得的安静。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这其中的情意，我却已了然于胸。

我的魔力在我在人间的第十个年头全数奉还，那一年景天刚好三十岁，外表看来已经不再是个少年，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土财主！没错，就是土财主。新安当已经在景天的掌管下成了纵横大江南北的第一号当铺，景天的生意也越来越大，不再只是局限在当铺上。景天说他这一生有两个愿望，一是成为蜀山剑侠，二是成为富翁。十九岁那年他完成了第一个愿望，尽管没有正式成为蜀山弟子，但的确算是一代剑侠，更以蜀山的剑法救蜀山于危难，这不是比蜀山剑侠要威风？所以第一个愿望他超额完成。至于第二个愿望？看看景天现在这一身里外三层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穿上了的行头就可以知道，他绝对实现了。所以景天说："我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了，就算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啊！"还没等他说完，我便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你在胡说！"开什么玩笑，他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再生生世世地追下去了。
今天晚上天气很好，月亮很圆。我一人独自坐在假山上，等着抓落跑得景天。远远地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头探脑地走过来，我一个飞身上前截住了他。"景天，想去哪儿？我陪你！"
"呵呵！"景天对着我傻笑，眼睛还不停地四处张望，忽然抬起头，揽住我的肩头，说着："啊，今天晚上天气很好，月亮很圆。啊！你看，牛郎星，啊！你看，织女星。啊！银河！"景天继续陶醉着。我却一把提住他的后衣领，说："是啊。今天晚上月亮是很圆，不仅很圆，而且还很亮。亏你还是个人，听没听过什么叫月明星稀，你上哪找银河去？！"我怒不可遏地把他重重放下，接着说："让你接受我一半的魔力就那么难？"
景天飞快地整理着自己的财主装，嘟着嘴，说："人家早就说过了，在等几年嘛！好不容易作了这么大的生意，就让我好好享受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你再把你一半的魔力给我，然后我们两个不人不魔的怪物再归隐山林，去过闷死人的日子！"说着景天挥开挡在路上的我，一边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一边说着："就这样了！以后......以后再说！"
"几年前你就这样说了！"我瞬间移了身形，再次挡住他的去路，没有再跟他废话，拎起就走。
"啊......你放开我啊！"景天不服气地乱动，却没有挣脱。"可恶！"景天愤愤地说着。
"活该！谁让你平日疏于练功，弄得我现在几招就可以打趴你，实在无聊！"我也不由地抱怨着，事实上这次只用了一招，便制伏了他。
"啊--！"一见打不过，景天又开始撒泼，这次我才不会让你再逃走！
　　那天晚上，新安当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景老板无比凄惨的叫声......

几百年后，民间有一个传说，传说新安当的老板是仙人，数百年都没有改变过样貌。那个人就是景天。而我则成了传说中的仙人二号。那日我虽然成功地把我一半的魔力给了他，却没有能够成功地把他带离闹市。也罢，反正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而且现在这样能天天看着他笑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只是没有想到外面居然把两个半魔传成仙人，还真是讽刺。
自从那次被我强抓住输入魔力后，景天虽然依旧游戏人间，但却再也不敢疏于练功了，于是我们常常天上地下的打斗。去的最多停留的最长的地方就是新仙界，曾经没能完成的决斗，已经被补上不知多少回了。但是不管走的多远，我们最后都会回到人间。正所谓：一落凡尘里，逍遥不知返。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