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样也好,还没开始,就谈不上结束。
神坐在成田机场的候机室里。
周围都是人,但这个世界对神来说,还是一如既往地孤寂和隔阂,人与人之间要互相理解和信任实在是太难了,至少他期望的就得不到。
这时,有人坐到了他身边,他侧头看到了三井英俊的脸。
三井笑着问:"神,你有没有多一张机票?"
神不由松了口气,很多年后,他仍能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感觉:就像是一束阳光照进了他的心底,催生着他心里那朵迟迟不开的花。他甚至听到了花瓣慢慢绽放的声音。
他想,太好了,三井并没有令他失望,他真的看懂了《花样年华》最后十分钟的精髓。
他笑着问:"如果有多一张机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三井点头:"当然。我想和你一起去追赶今年最后一道的樱花前线。"
"所以,我说,春天其实可以很长。"
"你说得对,只要有樱花,春天的确可以很长。"
--END--
仙奇岛 -(SD学园.南藤)夏天的童话
(上)
八月中旬的一天傍晚,藤真乘巴士来到了位于大阪湾的某个海边小镇。
甫一下车,便看见表弟浅草俊一在使劲地向自己招手。
俊一走近他,高兴地说:"表哥,你终于到了。来,我帮你拿东西。"
藤真微微一笑:"我也没什么行李。"
俊一热情地抢过他的旅行包:"我来拿。走吧。"
藤真的姑姑一家三口,一直都住在这个海边小镇,藤真小时侯每年到了夏天,也常来这里。上了国中以后,即使是在夏假期间,他也有参加不完的社团活动,就很少到这里来了。
今年夏天,会到这里来,并不是有了空闲,实在是因为推却不了姑父姑姑的一再邀请,他才挤出了半个月的时间。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来姑姑家了,但俊一去年初中毕业后,曾到神奈川他的家里玩了一个月,所以,藤真还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浅草家在这个小镇上开了一家杂货店,生意还可以,所以,生活还算宽裕。
晚上,吃过饭后,俊一说:"表哥,要不要到海边去走走?"
"好啊。"藤真说。
他们走出杂货店,沿着镇上唯一的一条街走。
"表哥,我知道你篮球最棒了,明天早上起来打篮球吧。"
藤真记得俊一是足球社的,忍不住问:"可是,俊一你......"
俊一笑着打断他说:"表哥,你不是和我这个只有三角猫功夫的篮球菜鸟打球,这里还有一个篮球高手的。等一会说不定就可以见到他。"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海边,夏日夜晚的海滨实在是热闹非凡,有人在沙滩上漫步,也有人在浅水处拾贝,甚至有人在月下的礁石上钓鱼。
在一家海边的民宿旅馆前,有一桌人在吃晚餐,一个男生走出走进、正忙碌地上着菜。
隔着二十几米远的距离,藤真还是觉得那个男生的轮廓有些眼熟,但他想,自己不可能会认识这里的其他人的,是错觉吧。
俊一向那个男生扬了扬手,叫道:"南哥。"
那个男生向他们看过来,就着民宿旅馆前黯淡的灯光,藤真看到了他俊朗的脸,不由吃了一惊:"南烈?"
"表哥,你认识南哥啊?也对,你们都是高校篮球界全国级的选手,应该会认识的。我说的篮球高手,就是他了。南哥到了这里,也常遗憾地说,找不到人和他打球。现在好了,从明天起,你们可以一起打球了。"
藤真不由想起了去年夏天,在全国大赛上,南烈狠狠地撞向自己脸上的那一肘。
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而且还有机会和他一起打球。
南烈今年又撞伤了湘北的流川,藤真心想,这个人真是无药可救,什么全国级选手,为了赢得一场球赛不择手段,活该他被打破头,完全不值得同情。
当然,现在看来,他的伤已经好了。
南烈向他们走过来,对俊一说:"俊一,真没想到,藤真竟然是你的表哥。"
"我表哥今天刚从神奈川过来。南哥,你再也不用愁没人和你打球了。我表哥会在这里待半个月,你们这两大高手,可以好好较量一番了,真是难得呢。"
南烈看着藤真:"这要看你表哥愿不愿意了。"
俊一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南烈直截了当地说:"因为我球风粗鲁,怕会伤到你的表哥。"
俊一不以为意地说:"篮球和足球一样,都是直接对抗的运动,正常的撞击是难免的。表哥,你说对不对?"
"没错。何况只是练习,南烈,你应该可以恪守起码的篮球运动精神的,对不对?"
"这就很难说了。"
俊一看了看藤真,又看了看南烈,实在难以理解,在他眼中温和斯文的表哥,和平日极好相处的南烈,怎么一见面就擦出了火药味,他莫明其妙地搔了搔头:"我怎么觉得,你们说话我都听不懂。这么针锋相对的,难道你们以前有什么过节?"
藤真和南烈不由看了对方一眼,俊一看来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还粗中有细,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过去。
"小烈,快回来帮忙。"民宿旅馆前,有人在叫南烈。
南烈扬声答应:"爷爷,就来了。失陪了,我爷爷在叫我。"他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藤真,明天早上篮球场见。"
他说完,走回了民宿旅馆。
藤真问俊一:"南烈家不是在大阪市区吗?怎么在这里会有一幢民宿旅馆?"
"他爷爷三年前买下了这幢海边民宿旅馆,所以,每年夏假,他都会到这里帮忙一段时间。南哥很棒呢。篮球是不用说了,足球也踢得很好。每次到夏假,总有些足球社的队员外出,组织比赛时,常常凑不齐22人,他如果到这里,就会二话不说,参加我们的比赛。还有,南哥做的鳗鱼饭、猪排饭,烤的章鱼烤都非常好吃。"
藤真见俊一一脸敬佩地说着南烈,心想,他真的是在说南烈吗?
第二天清晨,藤真和俊一来到小镇唯一的篮球场,南烈已经在那里了。
他站在三分线外,一个接一个地投篮,动作准确,姿势优美,藤真心想,如果不去想南烈"皇牌杀手"的那一面,他实在是个值得期待的对手,何况,他们都是领导着一支强队的队长,可谓旗鼓相当。
"南哥,我们来了。"
南烈点了点头:"早上好。"
俊一对藤真说:"表哥,我要到镇立中学的足球场去踢球,你应该知道怎么回去吧?"
"俊一,你放心,我不会走失的。"
"这倒也是。我走了。"
俊一跑着离开了。
南烈似笑非笑说:"没想到你还敢来。"
藤真淡淡地说:"笑话,你总不会连练习也不择手段吧。何况,我也不怕。"
南烈看着他,心想,他和湘北的那个流川倒是真的不怕他,否则就不会被他伤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既然已经立志不再做"皇牌杀手"了,为什么从昨天一见面开始,就一直想吓唬藤真,当然,效果看来是微乎其微的,"我知道你不怕。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昨天听人说浅草家来了个比女生还漂亮的男生,没想到竟然是你。真是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
藤真哼了一声:"废话真多,打球吧。"
他们都是那种能攻能防的高手,而且都擅长得分,所以,一对一比赛中,斗得难解难分,一直难分高下。
一次捡球后,南烈走到篮球架下拿起手表看了看:"对不起,今天只能打到这了。我要回旅馆开始上班了。"
"上班?"
"我在爷爷的店里打工,到这个月的月底。藤真,你什么时候回神奈川?"
"也是月底。"
"傍晚和俊一到海边游泳吧,要钓鱼和冲浪也可以。"南烈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我会免费把用具租给你们的。"
藤真捞起自己带来的球,和南烈一起走出了篮球场:"这么好?"
南烈点了点头,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因为我欠了你。"
他们走到了岔路,藤真沿着回路走,没走出几步,听到南烈在身后说:"藤真,你真的认识路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藤真回过头,看到南烈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于是,脸色不愉地说:"不必了。"
南烈笑了笑:"我忘了,藤真是什么人,怎么会迷路呢?"
"所以,不劳你费心了。"
"待会儿见。"
藤真听了他的话,有点莫明其妙,还是转身走了。
吃过早饭后,藤真开始为俊一补习功课,这也是他到这里的目的。
俊一刚上高一,听他父母说,功课简直是一塌糊涂,所以,才这么远把他请来。
等到望子成龙、把厚望全寄托在藤真身上的父母一走,俊一对藤真说:"表哥,我的理想是像中田英寿和道本润一那样,将来到欧洲的名门俱乐部去踢球。老实说,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材料,爸爸妈妈他们是白费心机了。"
藤真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姑父姑姑也是为你好,说实话,虽然我们日本的足球水平在亚洲是数一数二的,但在全世界还是不太行,所以,不是所有的足球运动员,都能像中田英寿和道本润一那样出人头地。"
俊一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但我真的读不进去,再说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表哥和南哥你们那样,功课、运动样样都可以很棒。"
藤真听他说到南烈,心想,那个粗鲁的人竟然功课也很好,真看不出来:"你总要高中毕业吧。"
"等一会你就知道,我高中毕业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藤真一本正经地说:"无论如何,我既然来了,就要按姑父姑姑的要求对你,我不会作假的。"
俊一看着他俊美的脸,心想,这个表哥从小做惯了各种学生干部,还真是严格,但他也知道,想做职业球员,没有高中毕业的文凭,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当下说:"但愿表哥你能化腐朽为神奇了。"
藤真微微一笑,他可不是个容易认输的人:"这就对了,不试试怎么会知道,自己行还是不行?"
上午十点左右,俊一正在做藤真出的练习题,藤真在一边复习自己的功课,他自己下学期就是考生了,明年要考大学的,所以,也带了课本来。
楼上很安静,不时可以听到挂在檐下的风铃在风中摇响传来的清音,听着这清脆的声音,仿如在酷夏中服了一帖清凉剂,就觉得不是那么炎热了。
这时,有人走上楼来。
俊一以为是自己的父母来查岗,忙坐得端正了一些,很快,南烈出现在了门口,俊一松了口气:"是南哥,吓了我一跳。"
藤真现在知道南烈早上分手时为什么说"待会儿见"了,但他来这里干什么?
南烈好像要回答他的疑问:"我每天上午都要来俊一家的杂货店买东西,今天顺便上来看看你们。俊一,有个超级优等生的表哥教你,下学期功课可以突飞猛进了吧?"
俊一自信地说:"至少不会科科挂彩,连比赛也参加不了。"
南烈点了点头:"那很好啊。继续加油。"
他瞥了一眼藤真桌前的书:"藤真,这么认真,明年要考东大吗?"
藤真回敬他说:"你以为我会考不上?"
南烈心想,这个人真是自负:"你当然考得上。对了,我来找你们,是想说,晚上我想请你们吃饭。你们可以先去游泳或钓鱼,所以,早一点到海边来吧。"
俊一高兴地蹦了起来:"好啊。有口福了。"
藤真问:"为什么......"
"我们大阪人天生热情好客,所以,你们关东人最好不要拒绝我们的邀请。何况......"南烈没有说下去,但藤真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早上说过的,他欠了自己。
难道他想用厨艺来偿还对自己那一肘的撞击伤害?真是异想天开。
(中)
下午五点多,藤真和俊一来到南烈家开的民宿旅馆,这时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海边仍然很热闹。
在沙滩上,有三五个孩子在玩堆沙、做沙雕,还有几个游客穿着泳装裸露着全身或把身体埋在沙堆里享受一天中最后一个时段的日光浴。
在海里,游泳者们在水中任意地嬉戏着。在几百英尺外的海面上,有几个古铜色的身影在雪白的海浪中穿梭着,就像海里的精灵。
一望无际、绵延到天边的海滩,蓝天、碧水、白沙......就像一幅美不胜收的风景画。
南烈正在招呼客人,看到他们,眼睛一亮:"你们来了。是要游泳、钓鱼还是冲浪?"
"我们都要游泳,然后,我去冲浪,表哥去钓鱼。"
南烈笑着说:"游完泳还能冲浪,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体力真是充沛。"
"什么嘛,你们不过比我大两岁而已。"
"大两岁就差很多了。你们要渔具和冲浪板就来找我,我都会在这里。"
赤脚踩在沙滩上,触感柔软细腻,藤真觉得,每向前一步都神秘莫测,好像会走到一个不可知的地方。
在海里游泳,便有了一种尽情舒展自己的欲望,他一直朝着远离海滩的方向游去,直到筋疲力竭才折回岸边。
阵阵波浪袭来,人被打的忽上忽下无可把持的刺激,是在游泳池里体会不到的。
他想,也许只有接受过海浪的拍打、 品尝过海水的苦涩的人, 才能真正理解海的博大和宽广。
而这种轻松自在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游泳之后,藤真坐在海边的礁石上钓鱼,俊一则拿了冲浪板在近海冲浪。
俊一有时会冲到离他不远的海面上,大声的叫他的名字,等他看过去,俊一已经倏然闪过,只看得到冲浪板激起的层层白色水沫。
偶尔地,俊一也会伏下身子调整一下速度,不过,大部分时候,他都闲散地站在滑板上,一副神闲气定的样子,就好像他不过是在等公共汽车一样。
藤真不由对他的冲浪技术赞叹不已。
这时,有人爬上了礁石,来到他的身边,藤真转头一看,是南烈。
南烈探了探他身边的小桶:"原来你真的会钓鱼。这些鱼等一会就可以烧来吃了。"
"钓鱼有什么难的,只要有耐心就行了。"藤真看着海上的俊一,"俊一很厉害啊。"
南烈点头:"我第一次看到也吃了一惊。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像你这么聪明又不缺乏运动细胞的人,应该很容易学会,也很容易喜欢上这种运动才对。"
藤真看了他一眼:"我比较喜欢钓鱼。"
"天就要黑了,再过一会儿,就回旅馆吧。"南烈说着下了礁石,回到海滩。
晚上,藤真、俊一和南烈爷孙俩一起在旅馆外面吃饭。
今晚的食物非常丰富,有大阪寿司、鳗鱼饭、猪排饭、粗面、章鱼烤、食令水果和各种冰冻饮料。
南烈的爷爷是个标准的大阪人,大嗓门,热情爽朗,诙谐风趣,他似乎很喜欢藤真:"关东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哪像我们家小烈,粗鲁难看,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