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手指截然不同的形状,以及体积,撕裂身体时,男人的火焰仿佛在这种干涩的摩擦中燃烧起来......
肌肉被撑开的声音,爱德渐渐睁开的眼睛。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爱德咬住的下唇,殷红的血丝,慢慢从洁白的大腿内侧,蜿蜒着。
少年丝绸般的甬道,韧性极佳的肢体,反复勒紧了罗伊。
他抬起头,看见了少年的眼睛。
完全睁开的眼睛......
就那样,没有任何意义地看着他。不断颤抖的,纯粹的金黄色瞳孔。
再如何巨大的创痛,也不肯闭上的眼睛。倔强,悲愤,而空洞无一物的眼睛。
仿佛无声的控诉......
罗伊在本身毫不知情地状况下,皱紧了眉头。
你是我的......
他说。
不会交给任何人......
仿佛对自己没有信心般,男人紧紧地拥住了那痉挛的身体。
野兽般律动的频率......这样占有着他,却总感到,他是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已经到达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
第一次,有了这种恐惧的体验。极度害怕,失去什么东西的恐慌。
透明的物质,终于从那层扭曲的视网膜上,剥离下来。
悄然无声地,在脸颊上,划过哀伤的弧度。
在那个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流过的眼泪,慢慢地,象断线的珍珠,滴落。
那温暖的液体,飞溅在皮肤上时,仿佛会被融铅腐蚀般......
身体,被机械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穿透......直到连那火热的疼痛都变得麻木为止。
这样的身体,有什么好?
这样残破的肢体,被神所禁忌,所不齿的肉块......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少年在这样的暴行下,身体的肌肉与神经,都用一种畸形的方式扭曲着。
咬住下唇转移痛苦时,鲜血却从嘴角滑落。
有一种细腻,滑润,而又充满了荆棘的无机质在脑海的苍白中流露出来......好象玫瑰一点一点地绽开它血红的花蕾。
大脑,以及眼前,都是一片没有瑕疵的红。
红得妖娆狰狞绝望。
红得痛苦。
罗伊吻去他泪珠的动作,温柔得与刚才的蹂躏,有云泥之别。
仿佛最脆弱最美丽的谎言。
我爱你......
男人的唇形,在少年耳边呢喃。
可惜爱德看不见。空洞的眼睛,空洞的痛苦。
"一直到下个月的大选结束前,你必须留在这个房子里。还有,你与你的弟弟,暂时不能见面。"
门关上的声音。
风吹动的声音。
眼泪流落的声音。
爱德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并拢的膝盖间。
还有,心脏破裂的声音......
为了那一天邂逅的幸福
太阳都变得温和
如果是分别的悲伤
则是绵绵细雨
这以前的过去
都随风而逝
这以后的未来
都飘向云海
愿望的脆弱
思念的强烈
仿佛水中淡淡倒影里绽开的苍白的花朵......
那首诗歌的声音,回荡在胸腔。
我以为,能够这样过一辈子......
--"送阿姆斯特丹给爱德......请问,您知道这种白玫瑰的花语吗?"
"玫瑰嘛,花语不都是‘爱'吗?"
"诶......"
"怎么了?"
"阿姆斯特丹玫瑰的花语......意为,‘无望的爱'。"
完美绝非最高层次的存在。
只有堕下神坛的,才是能够被爱的血肉。
Steel Angel Act.5
在落叶的季节里
我们站成两道风景
向往着你
白雪皑皑的魅力
在四季的轮回中
我们是两道风景
彼此格守着
一个永不相逢的记忆
--来自一位不知名的赠诗者
你所牺牲的,就是我吗?
炼金术的等价交换原则......
你的理论永远都是那样完美无缺一丝不苟。
我无从驳斥。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恨你。
金色的眼睛,麻木不仁地看着窗外荷枪实弹的大批军人。
天罗地网。上天无路,遁地无门。
那个男人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搁在窗台上的手掌紧握成拳......指壳嵌进血肉中。
好痛......
身体顺着墙壁滑落下来,鲜血淋漓的左手,紧紧地揣在怀中。
只要他说过的,就一定要做到。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好痛......
因此,心被撕碎的伤痕,比肉体上的创伤,还要难以愈合。
如果,现在就死去,会不会比较幸福......?
让我遗忘一切的悲伤。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这样,我整个生命,还有这残缺的身体,以及其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了。
没有其他人可以分享......
你该满意了。
很多时候,爱不一定是占有。
但更多时候,爱就是为了占有。
门被缓慢的动作,开启的声音。
男人的身影在逆光中被拉得很长很长。
罗伊在爱德面前蹲下身,把手中盛放食物的托盘放在地毯上。
"为什么不吃东西?想饿死吗?"
"......"
环抱住双膝的少年,把表情隐藏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细不可闻。
长时间的把自己封闭在有限的空间里,厚重的天鹅绒落地窗帘,完全遮挡住了阳光的渗透。
仿佛就在这幽暗,空无一物的地方,慢慢地腐烂......
"让我走......"
这是他,每次见到罗伊唯一肯说的一句话。
罗伊的脸上,露出棘手的表情。
"我说过了,等大选的最高会议一结束,你就可以自由。"
爱德很长时间保持惯性的沉默,然后在死寂般的氛围中,切割出他淡漠,没有顿挫起伏的声线。
"你骗人。"
"爱德......?"
"就算大选结束了,你也不会让我离开的......"
少年维持着唯一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动。
玻璃器皿打翻在地的脆响。
罗伊掀翻了爱德僵直的身体,压倒他的同时,在对方没有来得及做任何防范之前,吻上了他的嘴唇。
"唔--"爱德猛然仰起的颈项,喉结剧烈地抽动着。
爱德最讨厌的牛乳,从相接的双唇中渡送了过去。
根本来不及感觉到牛奶的腥气,惯性的吞咽动作让那些浓稠的液体,顺着食道流到了胃里。
"如果你真的想离开这里,起码得先活下来。艾尔利克。"
罗伊把大门缓缓关闭至只剩下一点缝隙的时候,里面人的声音象爆发的岩浆般,喷薄出来--
"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
光线完全消失后,爱德枕住额头的手,颤抖着。
抬起来的眼睛,已经干涸的瞳孔,哭出来的,仿佛已经是鲜血。
罗伊在另一边的门外,驻足良久。凝视着门扉另一端的视线,充满了一种无可奈何的觉悟。
间隔着那层视线无法穿透的物质,两个人的对视......谁也不愿意先移开目光。
是谁将两条平行线扯出了交集......又是谁让我们象这样形同陌路?
我要离开......
爱德哭泣着对自己说。
我要离开。
不然会死在这里的......
"是吗,他已经开始进食了,我知道了。关于我上次说的事情,请尽快帮我寻找最好的园丁......是的,花房里的植物全部改为栽种玫瑰--那种白色的玫瑰。"
罗伊把话筒搁置在电话机上。然后目光在那个方向停留许久。
阿姆斯特丹玫瑰的花语,意为"无望的爱"。
那男人的面容上泄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与其说是对那孩子的残忍,不如说是对我自己的嘲讽吧?
美丽的花不一定都代表着美丽的寓意。阿姆斯特丹是完全的"死亡之花"。
赠送给死去爱人的纯洁无暇;花语却蕴涵着最悲哀的灿烂。
绝非祝福,但开始的用心,也不是诅咒。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吗......?
在黑白的琴键上跃动的手指,停顿下来。
轻柔的脚步声,从旋转的楼梯上,由远而近。
罗伊一时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在楼梯口,渐渐显现的,纤细的身影;小心翼翼依附着楼梯扶手的脚步,金色的长发无所顾忌地披散在肩膀上,掩映出略显苍白的容颜。
"爱德?"
那金色的影子,向放置巨大的黑色敞顶钢琴的地方走来。
象猫一样,几乎可以忽视的移动,温柔而胆怯。
罗伊的眼睛无法离开那个孩子,他看着少年远远地,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脸上不期然地露出鼓励的微笑,那小小的身影,才开始往他的方向靠近。
第一次,罗伊看见爱德肯从那黑暗的空间里走出来。
似乎,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愉悦......
少年的身体,轻轻地依靠在钢琴边上,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罗伊放置在琴键上的手指。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华丽的钢琴......"
爱德仿佛会融化在空气里的声音:"它能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呢......?"
让琴声,化为传说中的那只鸟。
泣血般的歌喉,为你咏唱出绝无仅有的旋律。
让世间万物都歌声中黯然失色......
然后......
爱德的视线,慢慢地变幻着迷离扑塑。为那优美的旋律而哀伤。
在悠长而感伤的尾音中,男人修长灵巧的手指,飞快地跳跃着音阶;在食指与无名指,切下最后的休止符时,身体俯下的动作,温柔地亲吻着少年的眼帘。
少年抬起来的眼睛,纯粹而茫然,一如初生的婴儿般不解世事。
罗伊为那纯净色的眼瞳,而心神荡漾。
爱德......
他呼唤着那个名字。
缠绵悱恻的吻。爱德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
爱德......
什么时候,对那个孩子的感情变质了呢?
原先想得到的,只是他的意志以及能力,希望他能达成自己长久的愿望。
填补自身所失缺的那一部分......
可是,现在想要的,却仅仅不止如此--除了那不可替代的能力,希望他的心,也能为自己所有。
不是为了某些目的而需要那些,而是自己所向往的一切,美好而真理的一切,都在这个男孩子的身上,以及心灵中。
即使身体被切割或者被玷污,灵魂却依然完全而没有丝毫瑕疵。
不为任何繁华所迷惑。
不为任何痛苦而气馁。
不会因为虚假的欲望而迷失人格的真实。
那是"贤者之石"最终的归属所在。
那是造物主的爱。
罗伊亲吻着爱德的时候,爱德的眼睛也是睁开的。
渐渐混沌的瞳孔......
罗伊喜悦而柔和的情感,被双唇的接触,巧妙地传递着。
那孩子的心,也会渐渐倾向自己吧?
爱抚着那细致而洁白的颈项,少年的下颚柔媚地往后抬起。
罗伊小心翼翼地将那身躯,拥抱在怀中,仿佛那是极其容易破碎的物质。
即使俗世间所有的期望都如愿以偿,即使得到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荣耀与权力......
也无法比拟,现在所的得到的这一切。
我爱你,爱德。
请原谅我......
暧昧的气息,在被搅动的空气中,混淆着发酵。
躺在钢琴光滑的平面上,向后仰起的颈项,少年小心地发出喘息声。
纤细的指骨,深深地埋入那漆黑的丝绸中。男人的黑发流落在洁白的大腿上,形成惊艳的对比。
吸吮的细小声音,不断爆破在寂静宽敞的空间里;爱德为那羞耻的响声紧紧咬住了嘴唇。
快要折断的腰肢,狠狠地拱成桥形。
"啊......啊啊--"
被占有的时候,爱德神经质般地咬着手指,惊恐,而楚楚可怜的发出模糊浑浊的呻吟。
身体的某一部分,强行绽开了。尖锐的痛苦,冲刷着神经中枢,不管如何强迫自己忽视,仍旧无法减轻那种撕裂的事实。
"很难受吗?"
男人亲吻着他的额头,手指怜惜地爱抚着腰腹紧滞的皮肤,以缓解那种违反生理常规的涨痛。
"放松,爱德......"
拥抱住那不断抖动的身体,按住钢铁的肩胛把少年的一切都融化在怀抱中时,爱德反绕过来的双臂,也紧紧拥抱住了罗伊。
相拥着,一言不发。
收缩的肢体,把对方火焰般的炽热,紧密完整地收纳在痉挛的体内......
柔顺而痛苦,仿佛是一种献祭。
"唔......啊啊......"
那样的摩擦,无法相接的呼吸,磁场冲撞的高温......仿佛连金属都要腐烂。
罗伊深夜般的瞳孔中,流露的温柔与欢愉,缓缓地融化成无尽的深邃。
"我爱你......"
这次的发音,再清晰不过了。
爱德的下颚,紧紧地贴合在男人的肩膀上。浓烈的呼吸,烫热的体温,媚红的皮肤......只有那双眼睛,是冰冷的。
象人偶一样,华丽而毫无热情的眼睛。
空无一物地,望着没有目的的方向。
我爱你。
我爱你。
在这样的事实之中,我听见了,只可能出现在梦中的语言......
"罗伊......"
这是爱德,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小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仿佛,不再有丝毫隔阂的拥吻......
罗伊在那一刹那之中,觉得自己可以拿现在拥有的一切,来换取这个瞬间的停留。
希望,就在这样的幸福中,和你一起死去......
爱德闭上的眼睛,然后,再也无法哭出来的眼泪。
"我想见见我的弟弟,罗伊......"
如果一切有始有终?那么我到底是为何而生。
你的存在,使我所受的惩罚成为永恒。
禁忌?
如果所有的羊羔都是黑色的,又有谁知道我没有洁白的皮毛......
真理的信仰既然已经成为了命运,那么怀疑的意义使得生命毫无价值。
我就是那个全能者失败的证明。
"看守的士兵减少了一半,是因为大选的最高会议迫近人手不够吗?"
站在窗台边的阿尔,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我不知道。"
依然坐在那个地方的爱德。
阿尔比平时还有沉重的步伐接近了对一切事物都漠然不知所谓的哥哥。
在他面前蹲下身:"为什么阁下突然让我们见面了?"
爱德始终垂下的眼帘:"我不知道。"
"......"阿尔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好象某些事情,已经偏离了他们的人生轨道,并且超出了他们能力承受范围之外。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依然发生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哥哥?"
那是一种无助的默契。
"......我不知道。"
爱德模糊的视线,动荡着停留在自己的掌心中。
那个让自己双手染成绯红的人......
自己如此的存在,并非我的过错!
然而,始终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杀人凶手!
那个男人,还有其他的所有人,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得到我。
他们想要的......
"玛斯坦阁下,您的电话。"
"接进来。"
赫可艾少尉看见那个男人的脸色变了。
"是吗......不,这也不能完全怪你,这次他是预谋很久了的。恩......我知道了。"
罗伊·玛斯坦看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自我厌恶般地皱紧了眉。
"阁下,有什么问题吗?"
脸色如此难看的上司,莉莎·赫可艾还是第一次遇见......本能有不好的预感。
罗伊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拿着听筒的手在电话机上沉重地压了下去,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紧握的手。
爱德华·艾尔利克,你的痛苦,我现在是如同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