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熊的脸红了,比起害羞更像是恼怒,她瞪向慕容:“你怎能如此直接地将这种事说出来!”
“这有什么。”慕容觉得好笑,拉开柜子拿出一个“干包”。那东西呈长条状,白色的棉布里面塞满了吸水性极强的干草,从头到尾缝一圈然后从两端各连上两根有弹性的绳子,绳子另一端衔接在一个圆形的皮筋上。
慕熊好奇道:“这是什么?”
慕容:“卫生巾啊。你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它是在你来葵水的时候用的就行了,这玩意可比你过一会就换一堆布条要方便多了。”
慕熊似懂非懂,慕容看她茫然的样,直接吩咐道:“把裤子脱了。”
闻言慕熊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慕容:“你要干什么?”
慕容本意是想教慕熊如何用她做的卫生巾,但看慕熊这样一幅如临大敌,仿佛再多碰一下就会炸毛的样子,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伸出右手食指挑起慕熊的下巴,左手按在慕熊的裤腰上轻轻往下一拽,嘴唇凑到慕熊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暧昧地低语:“你说我要干什么?嗯?”
“无耻!”慕熊触电般猛地挥开慕容,甩袖便走。
“哎呀别走啊。”慕容拉住慕熊的胳膊,将自制卫生巾塞进慕熊手中,“我只是想教你怎么用,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你想到哪去啦?”
慕熊浑身一僵,奋力甩开慕容的手:“我什么也没想!”
她怒瞪着慕容,漂亮的眼睛因为生气而亮得惊人,像是浩瀚壮丽的星河,与白天寡言少语的沉静大不相同,更加生动,更加迷人。
慕容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慕熊被她这样盯着看,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一秒也不想多呆,立刻转身走人。
慕容追出门外小声地喊:“皮筋相当于裤腰带,两条腿套进去就行了,记得用完皮筋不要丢,来找我换新的啊!”
慕熊走得更快了。
慕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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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慕容家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
“原来是王婶,快进来。”慕容对站在门外的人打招呼,然后侧过身子。
王婶摆摆手:“不了,男女不宜共处一室。”
王婶将躲在身后的人让出来,慕容这才注意到王婶身后还站了一位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五岁,穿着淡青色的布裙,怯生生地和慕容问好。
慕容认得,他是王婶的儿子王枝。
王婶和慕容简单客套几句后说明来意:“小枝中意隔壁镇子上一户卖米人家的女儿,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帮忙给小枝画一幅画像,好叫媒人带去说媒。大家都知道你画得好,交给你我放心。”
慕容是艺术生,主攻民族舞蹈,画画作为爱好也一直未曾落下,每周周末都会去兴趣班上课。
她穿越后就以卖画为生,所以住在附近的邻居都知道她们村有个画家。
慕容一口应下,搬出小板凳和作画工具,就那样直接坐在门外开始画了起来。
王枝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母亲还有事先回去了,他一个人待在这里又是第一次画画像,所以脸部表情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慕容对王枝笑了笑:“小枝你喜欢的那个她长什么样啊?”
一想到心上人王枝的脸立马就红了:“她,她很好。娘觉得她长得一般,但是我觉得很美。而且她很尊敬长辈,心地也很善良,有一次……”他说着说着僵硬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心里像抹了蜜,笑容止也止不住。
就是这样,趁现在。
慕容将王枝此时的样子记在心里,铺平画纸,提笔作画。从脸颊到发梢最后再到五官,黑色的墨汁似有生命般凝聚成一道道流畅的线条,有次序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幅美人展颜的画卷。
“这个是我?”王枝不可置信地接过画,眼中满是惊艳。
慕容笑道:“满意吗?”
“满意,很满意,不能更满意了。”王枝激动地一个劲道谢,把一篮鸡蛋塞给慕容。
慕容推脱不掉,只好收下了。
一转身,发现慕熊正站在门边,一只手还维持着开门的姿势。
慕熊见她看过来,目光一闪,赶紧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
慕容走过去推开门:“你什么时候在这的?脚步声那么轻,我都没听见。”
慕熊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松开放在门上的手,又恢复到往常的面无表情:“是你太投入了才不知道我来了。”
“是么。”慕容也就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她把鸡蛋放到灶房,回卧室准备叫慕芍起床,不料一开门慕熊还像根铁棍似得杵在那,她离开前是什么位置现在还是什么位置。
慕容:“……你干嘛?”
慕熊抿紧嘴角。慕容作画时认真又专注的样子直到现在还依然留在她的脑海里,都说工作时的女人最迷人,这话一点也不假,虽然慕容给她的印象很不好,但不可否认的是,投入到作画中的慕容很有魅力。
慕熊很想说你画得很棒,你作画时认真的侧脸很有吸引力,但是这些话在肚子里兜兜转转了一圈就是吐不出来。慕熊神色变扭地看了慕容好几眼。
啥意思?想表达啥?慕容的小心脏被慕熊瞅得一抽一抽的,她仿佛猜到了什么于是顿了一下:“……早饭我做好了,你现在可以去吃了。今天洗碗可不要再把碗打碎了。”
然后慕容就看到上一秒还比较温顺的慕熊,下一秒就露出熟悉的恼怒表情,瞪了她好一会,一甩袖子愤而离去。
wtf?发生了啥?慕容满脑袋问号,想了半天想不通原由,只好把慕熊的反常归结为大姨妈作祟。
吃完一顿沉默的早饭,慕容问慕熊:“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慕熊不说话,收拾好碗筷径自去灶房洗碗,全程没看慕容一眼。
真是别扭啊,慕容在心里直摇头。
“娘,该上课了。”慕芍一手抱着一个小板凳,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拽了下慕容的裤腿。
“这就来。”慕容拿过慕芍手中的小板凳,牵住慕芍的一只手往外走。
门外,几个小男孩小女孩聚集在一起,他们手上都拿着纸、碳条、木板和小板凳,每个人自发地在空地上对齐坐成四排。
慕芍一见到他们就挣开慕容的手,欢快地抱着小板凳加入他们的队伍。
慕容清了清嗓子:“今天接着上次的,给大家讲后羿射日故事的后半段。”
话语刚落小孩们都安静下来,坐在小板凳上伸长了脖子,渴望的小表情十分可爱,慕容笑起来。
故事讲完后慕容支起木架,用碳条在白纸上写下一个“性”字,正要开口,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握住。
慕熊脸色铁青地看着她:“他们才这么小,你要说什么!”
慕容眨眨眼,一派纯良:“当然是教他们这个字啊。”
慕熊的眉头紧紧皱着。
她不信慕容这个成年人会不明白这个字所代表的含义,那群来学习的孩子们里面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吧?让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现在就接触这些未免为时过早!更何况里面还有男孩子!
慕熊有点急了,握着慕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你不应该让他们知道这个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慕容很淡定:“这个字怎么了吗?”
慕熊一噎,说不出口,耳朵尖都憋红了。
小孩子们的耐心短,他们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开始吵闹起来。
慕容拍了下木板,小朋友们立刻安静了。慕容看了又急又怒的慕熊一眼,也不抽回自己的手,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教学:“‘性’这个字是由竖心旁和‘生’字组成,它可以和‘格’字组成一个词语,‘性格’是指人在对人、对事的态度和行为方式上所表现出来的心理特点。比如,齐微这种喜欢到处找人聊天的,她的性格就是活泼。”
“不对,师长。”被点到名的小女孩高高举起手。
慕容:“说。”
九岁的齐微站起来,小表情还十分骄傲:“我娘说了,我就是鸡飞狗跳的性格,今天偷个蛋,明天又去掏鸟窝,走哪都不让人省心。”
孩子群里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又解释了一会并把笔画拆开让孩子们在纸上照着写了几遍后,慕容宣布下课。孩子们一一和慕容道别,开心地抱着小板凳回家。
慕容这才转头看向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慕熊,冲慕熊挑起一边眉:“你现在可以说了,‘性’这个字怎么了吗?”
她说这话时下意识地揉着被慕熊握痛的手腕,在她说出“性格”这两个字的时候慕熊就放开了她的手,但是由于一开始慕熊心急,下手难免重了些,五道红色的指痕刺眼地印在慕容细白的手腕上。
慕熊艰难地从慕容的手腕上收回视线,低着头,半晌,闷声道:“是我误会你了。”
她说完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话,慕容没听清:“你说什么?”
慕熊又飞快地说了一遍,慕容还是没听清。
慕熊抓过慕容手中的碳条和纸,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递给慕容。
慕容先是惊讶,然后笑了。她将那张纸拿回来,叠好放进口袋:“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等等。”慕熊喊道。
慕容回过头来:“怎么?”
慕熊:“这次没碎。”
慕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事后,忍着笑夸赞道:“嗯,干得不错。”
第四章
慕容想要弄清楚仰含韵的死因,首先得让慕熊想起以前的事,再怎么干坐着思考也是没用的,不如多接触外界的事物,说不定会因为遇到熟悉的人或事从而回想起来。
慕容和慕熊商量了一下,最后两人一致决定先去慕熊掉下来的地方看看,距离慕熊摔下来只过去了一天不到,很多打斗的痕迹都还留在那里,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慕芍听到她们说要去悬崖,开心地从灶台底下拉出一个小木盆顶在脑袋上,满怀期待地看着慕容:“娘,我们顺路去摘点上次采的蘑菇好不好?”
慕容经常去悬崖下的小溪边洗衣服,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长满了深黑色的蘑菇,可以食用而且味道还不错,慕芍吃了一次就爱上了。
“当然可以。”慕容牵住慕芍的手,“不过得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才能采。”
慕容和慕芍走在前头,慕熊对这里不熟又不记得路,于是默默跟在她们后面。
慕芍是一刻也闲不下来,东瞅瞅西看看,过一会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白色的花骨朵大喊:“花!”走了两?div align="center"> 接种缸乓豢昧饺硕喔叩氖鞔蠛埃骸澳荆 蓖嵬废肓讼刖醯貌欢裕指目诤啊笆鳌薄?br /> 慕容轻轻挠挠慕芍的头,问道:“娘前几天才教过你,现在你告诉娘,木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慕芍被她挠得有点痒,嘻嘻笑着晃了晃脑袋,头上顶的小木盆也跟着晃动差点掉下来,慕芍赶紧扶好:“木,木……一横……唔……”
慕芍卡壳了,低着脑袋拼命回想,越急越想不出来,小嘴巴撅得老高。
慕容既不催促也不提醒,牵着慕芍的手继续往前走,静静地等慕芍自己想起来。
最后慕芍磕磕巴巴地把剩下的笔画说出来了。
慕容蹲下来亲了慕芍一口:“我们芍儿真厉害。”
慕芍咯咯咯笑得开怀,趁机对慕容张开一只手撒娇:“娘,要抱抱。”
“小懒虫。”慕容捏住慕芍的小鼻子,慕芍小小的手扒着慕容的手指,嘴巴又撅起来。
慕熊忍不住看了慕芍一眼,尽管背得很不熟练,但是慕芍毕竟才四岁,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能做到这种程度绝对可以称得上天才:“你让她提前学习也算是深谋远虑。”
慕容表情淡淡的,没有慕熊想象中被夸奖后应有的开心:“我是村里识字最多的,教课是我提出来的,每天早上如果不下雨孩子们都会来上课。我从未强迫芍儿参加,芍儿喜欢听课,而且和同龄人多接触也好,所以我就随她去了。”
慕熊沉默了一瞬,哪家父母不是望女成龙,对女儿的要求具是颇为严格,她本以为慕容也是如此,但是事实却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
似是被这个话题勾引起了往事的回忆,慕容笑着继续道:“当初为了让邻居们同意他们的儿子来我这学字,我可是说破了嘴皮子,一家一家的敲门,被拒了就过几天再接着去劝,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也是蛮拼的。”
慕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男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更何况,男子没有学习的必要,男子只要在家相妻教子、织衣做饭就好。男子无才便是德。”
“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慕容也不急着争辩,而是问道,“你知道我最后是用什么理由打动他们的吗?”
慕熊自然不知。
慕容道:“我跟他们说,如果你们不把儿子送过来识字,到时候离开村子去镇上,万一和你们走丢了,别人指着青楼说是酒馆你们的儿子也不知道,还傻乎乎地进去结果被人拖到房间里施|暴,那你们可怎么办?”
慕熊脸色猛地一变,怒斥道:“净会胡言乱语!村民们没用乱棍打死你算你命大!”
慕容;“嗯,他们当初和你一个反应,要不是看在邻居一场,而我又是村里唯一会画画会写字的文人的份上,估计他们早就放狗咬我了。”
慕熊一甩衣袖:“活该!”
慕容丝毫不受慕熊的怒气影响:“人们确实忌讳这种事,但往往越是忌讳的东西就越令人害怕,最后他们还是同意了让他们儿子来我这上课。知识不分男女,不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拥有学习的权利。”
慕熊眉头皱起来,慕容一看便知她想说什么,抢在她发表意见前说道:“别的不多说,如果因为目不识丁而被骗去吃了亏的是你儿子,你会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恨不得宰了所有欺负儿子的人。慕熊膨胀的怒气像被根针扎破的气球般迅速泄了出去,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空虚和迷茫,两种截然相反的观念在脑内不停地拉扯。
慕熊眼神复杂地看着慕容,过了一会那些纷乱的思绪在她眼中一点一点沉寂下来,化为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再开口时,声音沉了很多:“荒唐。”
“呵。”慕容皮笑肉不笑。
气氛诡异,慕芍看看慕熊再看看慕容,小手不安地抓着慕容的裤脚:“娘?”
慕容亲了亲慕芍,将慕芍抱起来:“我们快到目的地了,马上就可以采蘑菇喽。”
“我要摘满一盆!”慕芍察觉不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潮,她只知道马上就有好吃的了,开心地唱起了儿歌。
慕熊毫无预兆地上前捂住慕芍的嘴,慕芍一看是这个讨厌的坏女人,小嘴一撇正准备狠咬一口,却见娘也一脸紧张地趴在地上,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慕熊缓慢地朝前匍匐了一段距离,慕容因为顾及慕芍所以趴在原地没动。再往前出了树林就是悬崖,两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女子正站在悬崖边低头交谈。
大白天的穿黑色夜行衣简直跟智障一样好吗。慕容在心里疯狂地吐槽小说的世界果然不靠谱。
距离太远慕容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正想盯着两人面罩下嘴唇的位置看看能不能通过唇语蒙对几个词的时候,就见一个对另一个点点头然后两个人同时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慕容:“……”
慕熊将慕容拉起来,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趁现在,快走。”
慕容没动:“还没看呢就这样走了?”
慕熊摇了摇头:“没必要了,有人在我们来之前就把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虽然不一定是刚刚那两个女人干的,但是那两个女人武功高强,跳下去很有可能是为了查看悬崖下面有没有尸体,她们很快就会上来,我们快点离开,要是被她们发现就糟了。”
看那两人跳下去时麻利的样也能猜到不是好惹的货,慕容赶紧抱紧慕芍下山,慕芍很乖,一直很安静,双手紧紧地抓着慕容的衣服,小木盆被慕容拿在手里。
直到走出好远慕容才松了口气放慢脚步。
慕熊和慕容肩并肩,跟慕容分享她分析得到的结果:“那两个女人明显和杀我的不是同一波。杀我的那批人在我掉下悬崖后就直接判定我死了,也没有下来检查一番,这说明她们心不够细,只顾眼前。就算她们后来发现这样做欠妥所以再来检查,那也应该直接去悬崖下面查找,而不是从悬崖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