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看着形势不对,转身立马跑的无影无踪,身影在天桥上一闪而过,他回头看那个乞丐的时候连屁都没一个。有点儿慌忙地跑开,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一开始捂嘴弯腰扶着路边的栏杆笑,随后越笑越高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路人看他笑得前仰后合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秘书找到他的时候秦言就是止不住的笑,看见他把车窗降下来眼里还笑出眼泪了,“陈叔叔。”
“阿言你没事吧?”
秦言摆摆手,然后接着笑,声音特别大,陈秘书从没见过秦言什么时候情绪起伏的这么厉害。生气的时候不大看得出来,高兴的时候更别说了,现在秦言找了个台阶擦也不擦的往上一坐,两只胳膊放在膝盖上接着浑身一颠一颠的。
“阿言?”陈秘书从车上下来,他害怕这孩子出什么事了,“没事吧?”伸手想摸摸他的额头没想到被一下子打开,“你爸找你一整晚,跟我回去。”
“他找我做什么?哦,做·爱,哈哈哈哈,你说天底下哪有老子想艹儿子的,我真他妈觉得恶心!”自己说完扶着后面的栏杆吐了半天。早上吃的那点儿东西早就消化完了,现在胃里只剩点儿渣渣跟胃酸。
陈秘书还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先前知道叶谌在给高宗政治疗。具体治疗的什么病他不需要知道。
没想到刚刚听见秦言说的话,陈秘书也只是有点儿愣神,随后跨过台阶,一把抓着秦言的胳膊,沉默不语的把人塞进车里。
中午的路上人来人往,刚刚秦言说的声音不小,听到的人也不少。陈秘书只是冷静的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摊在后面的秦言。
“昨天去哪了?”
“去老师家了。”秦言这会儿倒是配合。
“哪个老师?”高宗政是不可能让秦言跟外面的老师走的太近的,他现在说老师,陈秘书还真不知道是哪个。
“哦,我们学校的,你不知道。”
“是么。”开车的人看着路线,从高家跑到这里至少得一个小时,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跟着别人乱蹿的。
“嗯,找到了...在明华路,嗯...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你在跟谁打电话?高宗政?”秦言从后座上蹿过去跟他抢电话,“我不想看到他,其实你跟他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言,放手!”陈秘书手里控制着方向盘,他害怕手上一个失控到时候这个金贵的小少爷出点儿差错可真是难咎其责。
“我不想看到你!再见面你等下辈子吧!”这回秦言抱着必死的决心,他觉得高宗政怎么能这么做?他好歹也是他亲儿子。就算是个私生子,他什么都不要,家产分毫不跟他大哥抢,这还不行么?非要对他做点儿什么?不能放过他么?
秦言原来还想过,等他长大了就再也不会用看别人的脸色,就算一个人漂泊无定所,也总好过寄人篱下任人宰割。现在高宗政算是打破他的梦想了,以后说不定要永永远远呆在高宗政身边,什么时候高兴了放他出去溜溜腿,什么时候不高兴了立马翻脸把人关起来。
他不明白,怎么总是有人喜欢控制着别人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自己是木偶?还是因为身上有他的血?要真是这样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就当还命,一了百了。
“怎么回事?阿言,阿言!”
电话里出现过秦言尖叫的声音,随即一声巨响震得高宗政手里发抖。王铭还没见过高宗政这幅模样,跟失了魂似的。
“高总?高总您没事吧?陈秘书找着小少爷了”王铭笑了出来,“那可真是太好了,高总?您怎么不高兴啊?”他隐约听到陈秘书把小少爷找到了,后面那声巨响他不是没听见,只是觉得不应该,怎么都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他看着高宗政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过去扶着他,“傻楞着干嘛?快去叫叶医生过来!”一脚把站在旁边发呆的手下踹出去,他扶着高宗政坐到沙发上。
苗管家在楼下来回的走,时不时抽空瞟一眼楼上的情况,听到王铭的叫声立马拔腿跑出去叫叶谌,等到了地方叶谌说,“你跑过来的?打个电话不行么?是不是傻?”
苗管家站直身体,稍微喘口气说,“高先生重视你,急着让你过去,我亲自过来请你难不成你还不乐意?”
叶谌对这个管家没话好说,拿着急救医药箱出去了,还对身后的苗管家嘱咐道,“以后千万别生病,到时候我扎不死你。”
陈秘书的车都是用来接送高宗政的,安全性能是第一位。两个人撞到电线杆上后,秦言抬头看了眼前面,眼前红彤彤一片。
“阿言!阿言还能听到我说话么?”陈秘书坐在位置上,身上还系着安全带,他倒是一点事没有。但是秦言从后面探了半个身子过来,要不是前面的两个椅子挡着,非要从前车窗飞出去不可。
车窗的碎玻璃扎到秦言脸上,陈秘书看过去只见到一脸血的秦言,一瞬间手都是抖的。小时候养的多好啊,什么罪都没遭过,结果说长大了长大了,脸上受了伤。
秦言不是不在乎外貌的,光从穿衣打扮上就看得出来,高宗政不讲究,反倒是喜欢给秦言折腾。现在可好,这人要是破了相,估计他也该陪葬了。
接下来的记忆很模糊,秦言只是觉得眼睛猛地一凉,然后疼的睁不开。他现在有点儿后悔刚才的举动,要么死的透透的,要么就好好的活着。现在这种半上不下的尴尬状态真是没事找罪受。
陈秘书已经联系过高宗政了,他走了两步就碰到高宗政派出来找秦言的人。换了辆车继续让人往回走,陈秘书在后面抱着秦言,让他仰躺着。他自己从兜里拿出纸,又觉得不干净,医生都是用消毒纱布擦血的。可是看着秦言一脸血的样子,他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高宗政总是让秦言黏在他身边,他能看得出这孩子不乐意。有时候会觉得高宗政是希望能自己教育,可是现在不这么想了。说不定当时把人放在身边就是有原因的,尤其是听到秦言说的那些话,他有点儿难以置信。
“阿言?”
“嗯?”
“你现在怎么样?”
秦言想了想说,“睁不开眼。”
“是么?那你先闭着眼,别害怕,我就在旁边。”
秦言轻笑一声,“陈叔叔你别抖,我怕玻璃渣再进去。”
“好好好我不抖,你现在好点儿了么?”
“还行。”
陈秘书也算是打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他不总是把人当成小少爷,多半当成自己家里的小孩。
偶尔看着高宗政限制他的时候他觉得男孩怎么能管的这么严?这种时候他发现,秦言始终不是自己的孩子。
“怎么回事?”10 高宗政看到从车上被陈秘书抱下来的秦言脚跟一软,差点摔地上。
王铭在后面扶着他,“先生您慢着点儿。”
“叶谌你给我过来!”
叶谌早就来了,他以为一开门见到的应该是秦言,没想到只有生龙活虎的高宗政。他还问了一句,“高先生您生病了?”
“你在这儿等着,阿言一会儿回来。”
现在是回来了,可是光秦言一脸的血就能把所有人吓得不轻,尤其是高宗政。
“伤口不深,只不过需要缝针,还好只是一块玻璃扎到眼皮里了,再往下进到眼里估计很危险。”叶谌说的委婉,秦言在旁边听着也知道什么意思。
其实瞎了也挺好,最起码不用看到高宗政。
“伤口不是很严重,主要是碰到血管了,往后多吃点儿花生,大枣什么的补补血,平时他身体也虚,有时间还是要锻炼身体。”
秦言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反倒是高宗政站在旁边发愣。
他看着敞着胳膊腿半歪在小沙发上的秦言,蹲下来握住秦言的手,摩擦半天抬头问他,“阿言,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我了?”
秦言没说话,他觉得这辈子都不想跟他说话。
“你要是觉得我碍眼。”高宗政说不下去了,这比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难受,“我不逼你,阿言,我们还跟之前一样行不行,嗯?我也不管你了,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高宗政的指头还在摩擦秦言的皮肤,秦言的眼皮上缝了针,又裹着纱布,所以看不明白他的表情。
秦言能听出来高宗政挺伤心的。
高宗政继续蹲在秦言面前,看着他脸上其他的一些小碎细口子。今天好在不严重,要是真把人逼急了他害怕秦言想不开。只要人活着什么事情过不去啊?只要人活着就行。
☆、图书馆
陈秘书站在办公室,手里拿着资料夹汇报工作,“昨天三石的股票收盘时又跌了两个点。”
“把他们手里的股权尽快收购回来。”高宗政躺在老板椅中,闭着眼听陈秘书说话。
“目前资金大部分都从恒宇里面出来,这两年的账本做的差不多了,除了上头的狮子大开口,其他都在正常进行。”
“嗯,不要出差错。”高宗政从椅子上起来,两个胳膊支在桌子上不停的按摩眼睛,“明着从里面出来了,暗地里的那些人,让他们把手脚给我抖落干净,不听话的统统滚蛋,往后该换行了。”
陈秘书有点儿担心的往前走了一步,“高总,要不要叫叶医生过来?”
“别。”高宗政低头皱眉,“可别让他过来,估计是到更年期了,嘴碎的可以。”
陈秘书笑了笑,“最近文小姐给他生了个女儿,正高兴的很,遇到人就要说上两句。”
高宗政面无表情,“怎么,要在我面前秀恩爱?”
陈秘书表情一僵,说话都有点儿说不利索,“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想到老板的心事,陈秘书还真不敢再说话了。
现在只要是跟高宗政有关的,统统不准在人小少爷面前提起,高宗政这边只要是什么有关秦言的消息他都想知道。那边儿正好反着来,父子俩天生跟有仇似的。难怪说儿子是老子上辈子的仇人。估计是债没还完,这辈子接着还来了。
“阿言最近怎么样?”他问的有点儿疲惫,秦言不想见他也不想跟他接触,好说歹说才让人同意把抚养权留给自己。
现在孩子也长大了,都有他自己的想法了,高宗政觉得这孩子有点儿掌控不了。
“小少爷还是老样子,前不久去英国看大少爷去了。”以前陈秘书私底下都叫阿言,也许是高宗政接受不了秦言对他的态度,现在除了他能叫阿言,其他人全都给他改口。
高宗政嗤笑一声,“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好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再说了秦言还觉得他大哥对他有危险。
“现在回来了?”
“昨天晚上到的,现在估计还在休息。”陈秘书说完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建议道,“要不您现在回去看看?”
高宗政脸色不大好,斜眼在陈秘书身上飘过,“你出去吧,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陈秘书一离开高宗政就站了起来,他这两年很少跟秦言有过正面接触,秦言每次只要看到他都走,要是做点儿什么人家觉得过分的事立马得吐。
高宗政没办法了,他顶多趁人家睡着的时候偷偷看两眼解解馋。谁想得到啊?要是早八百年知道是这样,估计他打死自己都不会说一个字,最起码人还是在他怀里的。
秦言现在是有了自己的地盘了,腰板儿也硬了,敢跟高宗政对着干了,平时出去高宗政也由着他,真是给当祖宗供着。
“先生——”
“阿言回来了?”高宗政说话的声音很小,苗管家不得已压低嗓门,俩人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小少爷回来了,今天凌晨三点多一个人回来的,司机也没叫,是刘家的那个小子开车把人送回来的。”
高宗政不乐意了,“姓刘的那玩意多大啊?有资格拿驾照么?无证驾驶也敢带人?出了事别拉着阿言垫背啊,他家这孩子怎么这么缺德。”
苗管家:“......”他已经习惯了高宗政每时每刻诋毁刘致远的事。一家子人,除了秦言以外其他人都被高宗政洗脑了,只要是看到刘致远全不准给好脸色。
可是秦言不同意,人家跟刘致远的关系好得很。而且秦言又跟刘致远成同学了,这回俩人还坐同桌,学校里边两个人还在同一个宿舍。高宗政气的差点没掀了办公室。
“缺德也没你缺德,一天到晚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你觉得挺有本事?”
苗管家立马转身去给秦言端早餐,顺便带着高宗政的份儿。
“阿言,不再睡会儿?昨天晚上回来那么晚,现在才十点多,更何况又是暑假,起得晚也没人说你。”高宗政面不改色心不跳,就算被秦言抓到把柄他也是心胸坦荡,反正也已经是虱子多了浑不怕。
“闻到你的臭味谁还能睡得着?”秦言不耐烦的摆过头,迅速从高宗政身边绕过去。
一听这高宗政笑了,“我们家阿言鼻子就是厉害,抬鼻子一闻就知道是我,我真该庆幸臭味独特?嗯?”
秦言扔掉手里的擦头毛巾,他是洗了澡才下来的。本来心情不错,现在听高宗政说话立马脸拉得老长。
“不吃了,我不碍你眼。”秦言阴着脸说完,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高宗政的表情有点儿难看,可他还得把人哄回来,“没碍眼,没碍眼。你坐这儿吃完我就消失,一口都不准剩。”他抱着挣扎的秦言按到餐厅的椅子上,苗管家立马递过去筷子。
“你也想吃?”高宗政瞥了眼苗管家。
苗管家一噎,一时间差点儿忘了怎么说话,“不是,先生如果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哦,那你走吧,我看着碍眼。”
苗管家:“......”作为一个称职的管家,时刻了解主人的意思是基本准则,要是被高宗政赶走,有点儿什么做不到位的事那就是失职。
他的脚还没抬起来,秦言发话了。
“让他站这,我看着他下饭。”
苗管家:“......”小少爷您可真是想害死我。
高宗政之后没说一句话是真的,可他黑脸瞪着苗管家也是真的。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那就说。”
“你让他们走开。”高宗政怎么说怎么觉得别扭,自己什么时候跟小媳妇儿似的。
“有什么话听不了的?就在这儿说!”
高宗政犹豫了一下,“我这不是不好意思么。”
秦言不屑的看他一眼,“你都不要脸了还会不好意思?”
餐厅没人说话,只有秦言吃饭的声音。
“你去哪?!”高宗政看着秦言的背影急忙问道。
“去找刘致远写作业,过两天开学老师可是要检查作业的,你以为有点儿钱就什么都能干了?”秦言站到门外向后仰了一下,看着高宗政说,“你也真是够天真的。”
高宗政:“......”
他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无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僵硬的一塌糊涂,他真是没办法了,眼看着刘致远那小子一天天登堂入室,偏偏秦言还心甘情愿。
他偶尔会想,是不是秦言接受不了父子关系?要是没有血缘是不是谁都可以?
秦言没告诉他,毕竟也只有高宗政胆子大敢说出口,刘致远还死活憋到心里,一个字儿都不愿意说。
“阿言,这儿呢!”刘致远在省图书馆占了个位置,这儿书多人多,刘致远是站在门外等着一开门就进来占座。
再说这儿不如学校里面占座什么的视为理所应当的,要不是他跟管理员聊过天,还给人送过吃的,估计早被赶出去好几回了。
“给,这是数学,嗯,英语的,还有下学期的物理课本,听说往后的课越来越难了,要是不想落在后面那得提前看书。”刘致远倒是读书的料子。虽说他从小喜欢打着他爹的名头到处欺压弱小,可他脑子是真好使,做过的题很少有忘得。
反倒是秦言看着聪明,他的学习每次都是一般般。
之前文理分科的时候,秦言本来是要选文科的,但是刘致远有点儿私心,不吭声偷偷把他的给改了。
秦言知道的时候高宗政正在家里,他也顾不上这点儿小事,正在家里摔花瓶跟高宗政吵架。
等刘致远再跟他提起的时候秦言也就是‘嗯’了一声,没太在意,所以这页就翻篇儿了。
“...保温壶专门给你带的,里面有绿豆水,这两天热你注意点儿别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