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夜里躺在身边搂着她的危钰问。
程然诺见他睡得迷糊,只道:“没事。”
一夜程然诺都未睡好,即使白天她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可一打开手机,满屏皆是关于程雨寒和薄清易的各类新闻:渣男出轨,还敢大张旗鼓结婚!租游轮请白夜,新娘原来背景如此之深,难怪渣男抛弃小三也要迎娶!白夜出面力挺好友新娘,痛斥出轨新郎薄情……
程然诺倒是庆幸,应网友的娱乐精神,倒是将坠河的她和危钰抛之脑后,反倒因白夜的影响力,一时间关于薄清易出轨,艳照,渎职一系列新闻层出不穷,媒体更是夸大了程雨寒的可怜,正妻如何忍辱负重,竟不能识得渣男薄清易的真面目。
程然诺终于在网上看到了传言中薄清易出轨的小三,家世学历自然不能与程雨寒相提并论,不过是个外地打工妹,但少数民族姑娘自有一种异域风情,长得虽不算妖冶,但绝对与程雨寒不相上下,看起来骨子里透着一股清新单纯之气,她一再声称自己是被薄清易所骗,一直以为他是单身。但没有人相信,下面只有连篇累牍的脏话:白莲花,装清纯,不要脸!居然敢来抢我们白夜朋友的男人,真是贱啊!就是,想借着我们家白夜爆红,也不看看你整变形的脸!白夜都出来力挺新娘啦,你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被骗,我看你就应该跟那个渣男一块被抓起来才好……
因白夜出面力挺程雨寒,他声称自己去为朋友程雨寒的婚礼献唱,竟不想新郎薄清易是这样的渣男。一时间舆论和粉丝不仅站出来维护白夜和程雨寒,更纷纷将薄清易和他所谓的小三百般羞辱。
“你说那男的也太想不开了,多大点事啊,他长得又帅又有钱,为了个女的自杀也太亏了。”护士端着放药瓶的托盘边推开门,边同一旁的医生说道。
“可不是嘛,陈医生说他好像有忧郁症,这可见人啊,有钱什么的都不如身体好。”门外的医生丢下一句话走了。
护士点了点头,进入屋内为程然诺换吊瓶,程然诺不由好奇道:“你们说的是昨天那个自杀的男的?”
“是啊,直接从二十八楼跳下来,那死得真是难看啊……”护士边说边叹息地咂嘴。
“他是为了个女的自杀的?”程然诺又问。
护士为程然诺收起输完药液的空瓶子,“是啊,听说他暗恋一个女的好多年,然后他好兄弟帮忙撮合他俩,两人都要谈婚论嫁了,结果那女的居然跟他那当媒人的兄弟好上了,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他本来就有抑郁症,偏巧他最好的哥们跟他最爱的女人好上,唯独给他剩下个绿帽子。”护士收拾完东西,又极其八卦地附在程然诺耳边说道:“而且啊,我还听说,他本来想去找这两人说理,结果人家俩二话不说,出国啦,人心全无啊,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
程然诺一惊,赶忙追问道:“昨昨天跳楼那个男的,他,他叫什么名字?”
护士歪着脑袋想了下,“哎,你别说啊,这男的名字还真挺有意思的,是一味中药的名字:苏木。”
程然诺只觉耳边骤然轰响,好似巨雷般阵阵滚过她的耳畔,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苏木怎么会自杀,明明前世死去的是南烛和秦艽,苏木却是活得好好的。
危钰推开病房门,程然诺一瞧见刚打了饭回来的危钰赶忙道:“快,你去帮我查下,昨天跳楼的人是不是暗恋南烛,秦艽的那个朋友苏木。”
确认无疑后程然诺不顾危钰的阻拦出了院,她急不可耐地赶往程雨寒的住处。
“你身体还没恢复,过年前都得在医院里待着……”
程然诺却忽然打断危钰的话,她立于程雨寒的门前,定定地凝视着危钰,“不行,如果我再不来,雨寒姐会出事的!”
危钰不再阻拦她,程然诺用力拍着程雨寒家的门,她不停大声喊程雨寒的名字,她只要一想到苏木的死就不由心里发憷,她的幻象从未错过,每个人都在重蹈前世的覆辙,但程然诺没想到原来改变南烛同秦艽的命运,竟会有着让苏木付出生命代价的牺牲。
“雨寒姐,雨……”
门突然开了,程然诺瞧见屋内安好无损的程雨寒,方长长舒了口气。
程雨寒左右环视,见门外没有旁人,方让程然诺同危钰进了屋,“雨寒姐,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短信你也不回。”
“我差点害死你和危钰,还有什么脸见你们俩。”程雨寒颓然坐在沙发上。
危钰起身去阳台上,不再打扰她们聊天。
程然诺坐在程雨寒身旁,她紧紧搂住程雨寒,“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会怪你呢,再说了我跟危钰不是没事吗,你看我身强体健的,冬泳了一圈回来身体更好了呢。”
程雨寒摸了摸程然诺的发丝,她那双静若明川的眸子却涌出一丝痛惜,“可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你会对我失望吗?”
程然诺一怔,有些不明白。
程雨寒冷然一笑,她依在沙发角双手抱膝道:“我很早就发现那个女的存在,我和薄清易翻过一次脸,他向我发誓绝不再犯,结果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又跟那个女的在一块,我知道他瞧不上那个女的,但我就是忍不了,我一想到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我对他父母比对我父母还要亲,我就恨得牙痒痒,我不甘心分手,太便宜他了。”说到这里,程雨寒忍不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之后我假装不知道,任他为所欲为去,我虽答应跟他结婚,但坚决要举行婚礼后再领证,就是因为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跟那个女的那些艳照,他渎职的那些证据全都攥在我手里,但我嫌不够,我瞒着他把我们两个买的房子和车子都卖了,我说我爸出钱让我们去游轮上办婚礼,他高兴得不能行。我求着鄢灵均让白夜来,也是为了给舆论造势,我本来打算那天把他灌醉扔海里,然后游轮会突然断电,让他在那么黑的夜里游也游不上来,等他死得透透了,我再把那些照片和视频爆出来,要他不仅死无葬身之地,还得遗臭万年。”
程然诺瞧着目露狠色的程雨寒,竟觉有些陌生,程雨寒原是那样温婉柔情的女子,不想竟是绵里藏针,出手如此狠辣,简直令程然诺都不由打了个寒战。
程雨寒转眼却温柔地望向?8 倘慌担纳羧缪俺R谎崛缑扌酰懊幌氲侥翘炷愫鋈怀宄隼矗遥艺娴拿幌牍δ恪?br /> “我知道,我都知道,薄清易辜负你在先,你该恨他,但不要为了害他而犯法,伤了你自己就不值了。”程然诺说着将头靠在程雨寒的身上,她想到程雨寒的母亲当年出轨,直到八年前她父亲程慎言才发现程顽并非亲生,于是选择离婚,母亲带程顽去了国外,这些年来程雨寒虽家境富裕,但她依旧勤工俭学,处处照顾薄清易,她甚至常常寄钱给程顽,但时至今日都未曾同母亲说过一句话,程雨寒说她分得清,没有责任的母亲不配为母亲,但程顽却是无辜的,她仍会待同母异父的妹妹程顽一如往昔。
想到这里,程然诺觉得或许从前自己并不曾真正认识程雨寒,她从来都不是个软弱的女子,她独立自强,外柔内刚,今日的一切早就在程雨寒的意料之中。
“是,为这样的人真是不值,只是可惜了那个女的,思来想去,是我害得她没了孩子。”程雨寒低下头去,似面有忧色。
程然诺一时怔住,“她,她的孩子没了?不会是你……”
程雨寒摇头道:“没有,是我把事情曝光后,舆论太厉害,网友最恨小三了,不少网友上门打骂,还有人扒出那个女的农村老家的父母,据说不止是骂,还有往她家里扔死鸡死鸭的,农村都比较传统,哪里见过这种仗势,连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来看笑话,她父母一时受不住病倒了,然后她就跟着流产了。”
程然诺一时惊得说不出话,“什,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才,你敲门的时候,我才知道的消息,估计晚些时候网上又要沸反盈天了。”程雨寒托着下巴,不由长叹一口气,“其实我知道她是无辜的,薄清易跟她说自己是单身,但我找到她的时候,我如何跟她说我是薄清易的未婚妻,她都不信,或许那时候她已经有了孩子,不是不信,是不愿意信。”
“那,那你怎么办,吐沫星子真的会淹死人的,那个女的父母病倒又流产,这薄清易现在被关起来了,到时候网友会不会把气撒到你头上?诬赖你逼死她,这种案子我见得多了,要不然你先跟程顽去国外避避?”程然诺建议道。
程雨寒不置可否,“我也确实太多年没在程顽身边了,从小她就最依赖我。不过走之前,我想把卖房子和车子的钱补给那女的,毕竟有一半是薄清易的钱,他造的孽拿他的钱去还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刘闳说那群人是徐筠颐的经纪人雇佣的,她的经纪人现在已经被抓了,但徐筠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得多加小心啊。”程然诺坐在车内同鄢灵均通话。
电话另一端的鄢灵均却困惑道:“徐筠颐经纪人被抓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在网上都没看到?”
“徐筠颐的家世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是一般明星能比的,简直是只手遮天,要我说啊,你跟白夜赶紧隐婚得了,省得徐筠颐整天惦记你家白夜。”程然诺嘟哝道,但电话另一端的鄢灵均却不以为然,只笑让程然诺放心。
程然诺无奈,只得坐在自己的小白车内叹气,她侧头瞧着身旁的危钰不由笑道:“今年可是新女婿头回上门呢。”
危钰抿嘴笑了,程然诺想到要同危钰一起度过第一个新年,心中不由暖意涌起。
他素来面冷如霜,总是一副与人疏离的模样,但在程然诺的母亲面前却是格外孝顺,他忙前忙后帮程然诺的母亲包饺子,程然诺在一旁瞧着倒觉有趣,母亲虽不能说话,但每个比划的动作,危钰都能快速领会。
“对联贴得歪了。”危钰在一旁指挥道,“往右上再倾斜3度左右。”
程然诺气得跳下板凳,她将对联交到危钰手中,“什么3度5度?你个处女座是不是故意想折磨我,一会儿往这儿一会儿往那儿,你厉害你上啊。”
危钰见程然诺气得嘟着嘴,不由轻浅一笑,他竟忽然抱起程然诺,程然诺惊呼一声,他已让程然诺坐在了他的肩上,“好了,现在你来贴吧。”
程然诺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羞红着脸道:“快放我下来,丢死人啦,别人都看着呢。”
沧远县虽小,但过年却甚是热闹,路过程然诺家门前的邻居都不由驻足笑望,一群小孩子嘻嘻哈哈地捂着嘴偷笑,危钰却不放手,他只扶着程然诺道:“快贴吧,你虽然瘦可个子高也沉得很,我都快撑不住了。”
程然诺贴好后,往危钰胳膊上掐了一下,“哼,让你说我重,明明是你体力不行好吗。”
危钰却忽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他附唇在她耳边吐出一阵热气,“我体力不行?那你今晚可别求饶。”
“不要脸。”程然诺瞬间羞红了脸,她猛地推开他,笑嘻嘻地跑回屋内。
晚上终于到了饭点,母亲端上来一盘盘香气扑鼻的菜肴,程然诺先用筷子夹了饺子一口吞下去,“嗯,这个饺子真好吃,肯定是我包的。”
危钰笑道:“别臭美,明明是咱妈包的。”
程然诺一口饺子险些喷出来,她瞥了眼听不见声音的母亲,恶狠狠地瞪着危钰道:“瞎叫什么妈呢,大钻戒还没买呢,不要乱叫!”
“要什么钻戒,多沉,我看你戴那个小白金圈就挺好看的,还显得手长。”
程然诺扬起筷子作势要打危钰,但不明所以然的母亲扫视过来,程然诺立刻放下筷子嬉皮笑脸的继续吃饭,就这样她同危钰边吃饭边私下悄悄打情骂俏。
窗外锃明瓦亮的灯光透过家家户户的窗子,远远望去灯火通明,危钰听着外面阵阵的爆竹鞭炮声,他望着面前专心吃饭的程然诺,光线透过玻璃灯罩投射在程然诺的脸上,如同一只粉蛾落在她颊上,显得分外动人。
这一刻,危钰觉得幸福真的触手可及。
“砰”的一声响,窗外一团金色的火焰在漆黑的苍穹上爆出璀璨的花朵来,紧接着一团又一团的烟火嗖嗖如离弦的箭冲向天空,如银蛇狂舞,又似孔雀开屏,千姿百态的礼花盛放在夜色里,绚丽得令人目不暇接。
程然诺望着窗外的火树银花,如同黑幕布的天空被烟火装饰得五光十色,礼花如同绚丽的流星,绽放的一瞬照耀得四周亮若白昼,陨落之时又重回黑暗的寂静。
“程然诺?”立于窗边的危钰忽然开口道。
程然诺听他喊自己全名,不由一怔,她抬头望向被烟火照得忽明忽暗的危钰,他的目光如柔波荡漾,他轻勾唇角,手指慢慢抚过她的脸庞,穿过她的发丝,“有你在身边真好。”
程然诺微笑,她靠在危钰的胸前,终于这一年过去了,看来幻象也有不准的时候,尽管这一年她多灾多难,但幸好活了下来,而且有危钰陪在身边。
她再也不必担心,前世那个害死她的人会再次出现,她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住危钰,她嗅着危钰身上那股淡淡的甘苦芳冽之气,前世她并不爱他,她那样恨他,她想杀了他,却终是死在他的手中,然而此番种种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生。
“我家亲戚不多,真是便宜你啦,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逃掉我的大钻戒,还有你的床太硬了,咱们一回去就要去买新床,你家,不是,咱们家感觉空荡荡的,还有好多东西要添呢。”程然诺说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拿笔在本子上来回涂涂画画。
一旁的危钰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房子全刷成粉色我都无所谓。”
程然诺不由笑道:“我可是要当企业家的女强人,谁要粉红色啊。”程然诺忽又对危钰道:“对了,最近怎么没见你开过你的车,不是开钟诚就是开我的。”
危钰微挑眉,“额……”
程然诺立刻捕捉到他的不对劲,“你该不会是把车借给程顽开了吧?”
“当然不是。”危钰握着方向盘解释道。
“哦,那就好。”程然诺有些吃醋,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微笑着望向危钰,却听他缓缓道:“那个,车被程顽给卖了。”
“卖,卖了?”程然诺气得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额,还有家里的古董,全都被她卖了,一件也不剩。”危钰偷偷瞥了程然诺一眼,又继续说。
“什,什么?你停车,你给我停车!”程然诺气得大声尖叫道。
危钰将车停在就近的服务区,程然诺跳下车立刻给程顽打电话,“喂,小贱人,你是不是拐骗我家危钰的钱了?我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不管,你最好赶紧把你那些什么鞋子包包都卖了,把钱给我还回来,不然你看我不抽烂你的脸。”
程然诺气势汹汹地挂了电话,她又望向下车的危钰,“你怎么能那么让她为所欲为?她的性子你是不了解,就算把你的房子卖了,让你去睡桥洞她都觉得理所应当。”
“好了,不要生气了,就算你不去要,我也会去要的。”危钰轻声道。
程然诺颇怀疑地问:“你会吗?”
“你不是说了,程顽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她,最初我以为既然不能用感情弥补,就用钱吧。可现在发现她并不是我要找的人,那自然钱是得要回来交给真正的女主人。”危钰走到程然诺身边,轻抚她的发丝。
程然诺被他温柔的话语竟说得没了脾气,但她仍心有不甘道:“哼,那个死丫头从小就最会花钱,估计她那些包包鞋子折旧也换不回来多少钱了。”
“没事,钱我会赚的。”危钰轻轻拥抱住程然诺。
程然诺却笑着推开他,“别闹了,现在朕应该赚的比你多,你一个考古单位的外聘专家能有什么油水?还是让朕这个未来的企业家来养你吧,哎,看来朕从今天起要开始努力工作了,新的一年赶紧赚个盆满钵满!”
危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按照古人的说法,要立了春才算新的一年,所以别着急,大企业家您还可以再放一段时间的假。”
程然诺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衣领,她望着危钰去买水的背影,忽觉有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坐在办公桌前望着日历,数着距离立春不过数日时间的程然诺,却忽听门外李洵的声音,“想什么呢,喊了你半天都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