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别这样。”云冲小声劝着她。
单宝珠并不理会他,只是走过来,拉扯着单连城的衣服,“好不好嘛?哥,好吗?”
她撒娇卖萌的剧情才刚刚开始,谁知竟脚底一滑,啊的一声,身子便往后倒下。
虽然单连城已经及时地捞住了她,不过还是听见“嘶”的一声,他的衣袖被单宝珠这么一扯,腋下的线缝竟然被扯开了。
云七夕发现单宝珠是踩在刚才掉落的天珠上才险些摔倒的,赶紧起身将天珠捡起来,问道,“宝珠,你没事吧?”
单宝珠站稳,摇摇头,看着单连城破开的衣服,很是不好意思。
“我没事,哥,”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对不起啊,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拉着云冲,默默地退出了营帐。
噗!
看着他腋下裂开的大缝,云七夕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但其实,即便衣服破了,他的形象也一点没有受损。
“笑完给爷缝起来?”单连城不紧不慢地道。
云七夕立刻笑不出来了。
“你明知道我不会针线活,你故意的吧?”她斜眼瞪他。
“不会?”单连城倒也不意外,似是思索了片刻,点点头,“无妨,等青黎祭母回来,让她缝好便是。”
“……”云七夕一双眼睛狠狠地在他脸上搜寻,他却神情自若,愣是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的样子。
“过来!”她冷着脸,取起刚才使用过的针线,“不就是补个衣服么,有什么难的?”
一丝促狭从单连城如古井般的眼睛闪过,他走到她跟前,将手臂张开。
云七夕看了他一眼,刚举起针来,突然就又想笑了。
她不会针线活,连拿针的姿势都不秀气,看着不像是要缝衣服,倒像是容嬷嬷要扎人了。
“你……把衣服脱下来。”
见他不动,云七夕补充道,“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叫‘穿身连,惹人嫌’,意思就是衣服穿在身上缝,会惹人讨厌的。”
单连城挑了挑眉头,这奇葩的说法,想必他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还是将衣服脱了下来。
云七夕将衣服翻过来翻过去,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而单连城一直默默盯着她,此刻她就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
胡闹捏住那破口处,她一针扎下去,再一针扎回来,再扎过去。
“呀!”她轻呼了一声,手指上已经冒起了血珠子。
单连城轻叹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似是无奈地道,“这么笨的手,缝好的衣服能穿着见人吗?”
第193章 我稀罕这样的你
云七夕顿时心塞得不要不要的,差点吐血。
通常情况下,女人被扎了手,男人不都该一脸心疼吗?然后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吗?电视剧里都这样演。却没想他不但没表现出一点心疼,还这么淡定地说她笨。
“是,我笨,就青黎聪明,就她贤惠又能干,她既然那么好,那你怎么不娶她呢?”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脸蛋因为生气而有些发红,单连城淡淡含笑。
他似乎就乐意看见她生气,她生气了他就开心了。因为大多时候她的心理都比较强大,凡事都想得开,要让她生气好像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非青黎不可,别人也可以。”他淡淡道。
听他这样说,云七夕更加来气。
“你堂堂晋王爷嘛,身边哪里缺得了为你补衣服的女人呢?”
“小路子。”单连城突地唤道。
小路子很快便掀帘而入,走近打了个千儿,“爷。”
以为他会让小路子去召唤某位女人,云七夕发达的脑洞已经自动脑补了无数的类似于金屋藏娇的剧情,却不想单连城只是将她手中的衣服连同针线一起拿过去,递给了小路子。
小路子一看衣服上的口子,明白过来,立刻整理好裂缝,拿起针缝了起来。
云七夕只看着那针在小路子的手里一上一下,她那双盛满不可思议的眼睛就越瞪越大了。
单看那灵巧的双手,不看脸,没人会认为缝衣服的是一个小太监。
不一会儿,小路子就将缝好的衣服双手奉上,“爷,缝好了。”
“嗯。”单连城瞥见她惊讶过度的样子,撩开了唇,将缝好的衣服重新穿在了身上。
原来,单连城金屋藏娇的对象就是小路子?
云七夕不服地抬起他的手臂来看,裂缝处竟完全看不出有再缝合的痕迹。
“小路子,你,你也太全能了吧?”她惊叹。
小路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王妃见笑了,奴才自小便没了爹娘,这些事情自己不学着做,也没人帮我做。刚开始的时候也不会,经常扎手指,后来缝得多了,也就有经验了。”
这话让云七夕的心窝子狠狠酸了一下,没爹没娘的孩子都是这样可怜。
这天下的人好像都是一般地可怜,小路子可怜,她也很可怜,而单连城虽贵为晋王,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其实也是同样地可怜。
“小路子,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去选择自己的人生。”云七夕看着小路子极其认真地说。
小路子看着她,良久,似是很触动,缓缓点头,“是,奴才明白了,奴才告退。”说完,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事实上,这句话确实影响了当时还年少懵懂的小路子,谁也不会想到,十六七的小男孩,虽然失去了做男人的能力,却仍然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在未来登上自己的人生巅峰。
一颗心全因小路子而软了下来,她云七夕很庆幸当初自己在保住自己的同时也救下了小路子,也自然而然想到,是单连城收留了小路子,才让她有再见到小路子的机会。
她扭过头,发现单连城也正深沉地盯着她。
也许是小路子带给了她触动,让她突然觉得可怜之人应该更懂得珍惜当下,然后她鬼使神差地抬手去为他整理衣襟,声音明显柔软了下来。
“你吧,虽然有时候高傲了一点,冷漠了一点,狂妄了一点,霸道了一点,但是关于小路子这件事,你至少做对了。又霸道又善良,又冷漠又热情,又高傲又有爱。”她突地唇角一牵,动容地道,“我稀罕这样的你。”
稀罕二字不难懂,单连城神情恬淡,似是被这话熨贴得心里极为舒坦,也被她难得地柔情蜜意深深地触动着,不忍破坏。
过了好半响,他突地道,“以后,没爷的允许不许再出大营。”
这话来得突然,云七夕手一顿,愣了一愣,“你看,刚夸你呢,又霸道了吧?”
单连城并不理会,只道,“不许,记得了?爷还有事。”说完,便转身离去。好似生怕她的温柔如迷药能将他的理智淹没似的。
“那不得闷死我啊。”云七夕对着她的背影提出严正抗议。
“闷死爷埋!”已走到门口的单连城丢下这么一句,就掀帘而出了。
只留下云七夕站在原地,气鼓鼓地瞪着那轻轻摆动的布帘。
这货的嘴真是越来越毒了!毒出新高度了简直!
不过当她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便大概懂了他的好意。应该是因为她今日被人跟踪的事吧?
可,今天跟踪她的人究竟是谁呢?有什么目的呢?要钱还是要命?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倒是越想越清醒,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她索性起身走出了营帐,去透透气。
却不想正好看到单连城从主帐里出来,朝夜色深处走去。
这么晚了,他会去哪儿?
好奇心的驱使,云七夕不由自主便尾随了上去。
看他走的方向,有两种可能,也许是去那个炸药基地,还有可能是去那个秘密地牢。
“王妃,请留步!”
云七夕正跟踪得极其认真,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被小路子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
“我,我就随处走走。”云七夕看着不知道从哪里串出来的小路子,敷衍地回答。
“夜深了,这天儿也冷,王妃还是早些回营帐休息吧!”小路子态度恭谨地劝道。
云七夕不忍让小路子为难,只好重新回到了营帐里。
不过,就算她不去,她也能猜到单连城可能去了哪里。
他的心中有疑团,他要去寻找他想要的答案。
次日,当云七夕一觉醒来,走出营帐,本来心情因为好天气而美美哒,但当她猛然回想起昨夜单连城下的禁足令,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想她云七夕盗墓那些年,真算得上是一个吃苦耐劳的好青年,翻山越岭,严寒酷暑,蛇虫鼠蚁她都不怕。她始终坚信,给她一片天地,她就能寻到自己的那片晴空。
她最喜欢没事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她不怕跋山涉水,怕的是想走走不出去,只能呆在巴掌大的地方虚度光阴。
“嫂子。”一声呼唤拉回了她的思绪。
寻声望去,只见单宝珠正在不远处朝她挥手。
云冲牵着一匹马走在一边,看见她,朝她无奈地笑了笑。
云七夕走过去,看了单宝珠一眼,又看了看云冲,道,“看样子,你昨天的请求你哥已经答应了,你们准备出去浪了?”
“啊?”单宝珠一脸茫然,“嫂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云七夕撇撇嘴,“我只是有点羡慕嫉妒恨,今天这么好的天气,你们可以出去玩,我却不可以。”
“为什么啊?”单宝珠一脸天真地问道。
云七夕耸耸肩,突地一笑,“兴许是怕他貌美如花的夫人被别人给拐跑了吧。”
“啊?”单宝珠张着嘴,好半响才道,“嫂子,你可真有趣。”
云七夕郁闷地撇撇嘴,“其实我很无聊。”所以才在这儿闲扯淡呢。
羡慕的目光目送他们出了大营,云七夕正准备就在大营里四处转转,却看到戈风骑着马从大营外回来了。
“咦,戈风,你不是陪青黎去祭母了吗?”云七夕好不奇怪。
戈风下了马,回道,“她执意要一个人,说她一个人可以。”
看戈风的样子有点郁闷,想必是今日有心想以护送来答谢昨夜那一件衣服的恩情,只是没想到会被拒绝。
云七夕摸着下巴在琢磨,想不到还挺能逞强?还是又想博谁的同情?
不会想使什么苦肉计,来个途中遇险,好让某人内疚吧?那这剧情就太狗血了。
这一天她就在大营里转悠着,看将士们练兵,有好几次也偷偷地去单连城的主帐外看看,可他要么就是在埋头思索,要么就是和几个主将在讨论,所以她也就不好去打扰他了。
所以,总结下来,她的这一天,就是两个字,无聊,三个字,太无聊。
当夜幕低垂,云七夕隐隐听见大营外传来了哭声。
她听得出来,是单宝珠的声音。心里顿时不安,她大步朝大营门口走去。
看见云冲和单宝珠共乘一骑入得营来,云七夕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宝珠,怎么了?”云七夕走过去问。
单宝珠一见她,就哇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嫂子,云哥哥受伤了。”
“什么?”云七夕看向坐在她身后的云冲,果然见到他手臂上被鲜血浸染了一大块。
有几个兵听见动静,赶过来,将单宝珠和云冲扶下了马。
“嫂子,都是我不好,云哥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单宝珠已经哭成了一个大花脸,看着云冲受伤的手臂,啪哒啪哒眼泪直掉,“云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叫你出去的。”
云七夕早已走到云冲身边,冷静地看了一下他的伤势,问道,“哥,你怎么样?”
第194章 战场上,他永远会是主宰!
大概是失了血的原因,云冲脸色不大好,却是强挤了丝笑,“我没事。”
“怎么能没事?流了那么多的血。”单宝珠继续哭。
“好了,宝珠,不要哭了。”云七夕严肃地打断了她的哭声,看向扶着云冲的两个人,“把云将军扶回营帐里吧。”
营帐里,单宝珠仍然一直在旁边哭个不停,就好像一只低音炮一直不停地在耳边放着哀乐,云七夕被她哭得头大,无奈道,“宝珠,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先出去吧,你的云哥哥也是我的哥哥,我一定会把他的伤口处理好的。”
单宝珠意识到自己太吵了,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好,我出去,嫂子,你,你轻一点啊。”
“嗯。”云七夕尽量耐心地回答她。
其他人都退下了,单宝珠一步一回头,一眼内疚,一眼担忧,好不容易,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营帐。
布帘掀起时,夜风卷入,透心凉。
云冲斜躺在榻上,云七夕坐在榻边的圆凳子上,拿着剪刀将他伤口处的衣服剪开来。
一道寸长的伤口露了出来,伤口很深,可见下刀之人手法极狠。
“怎么回事?”她问得极其淡然。
身为医生,她看多了这种血腥,她只是好奇单宝珠的话,她说云冲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没什么,就是运气不好,遇到了贪财的亡命之徒。”云冲轻描淡写地道。
“就这么简单?”云七夕语带质疑。
云冲眼神闪躲,不敢迎上她仿佛能洞察一切的视线,点了点头。
好歹在国公府呆过一段日子,云七夕对这位哥哥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他不擅说谎,所以当初知道了她的假身份,他很快就拆穿了她,因为他伪装不了。
云七夕没再多问,一边给他包扎一边笑道,“这一次你又救了宝珠,可能这就是缘份。还记得上一次在山庄,你救了她,小姑娘就对你动心了,这一次,她恐怕就更是对你死心踏地了。”
云冲缓缓抬眼看她,她笑容淡然,眼睛盯着他的伤处,包扎的动作很轻柔。
“也许是我连累了公主,如若不是我,公主会好好地呆在皇宫里,也不至于遇到危险,我想我会请求皇上取消婚约,公主应该嫁给一个真正配得上她的人。”
“取消婚约?”云七夕停下手上的动作,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以为每一个女人都跟我一样,是越挫越勇型?公主并没有犯什么错误,她很单纯,没有心机,你也许不喜欢她,没关系,但是不要伤害她。”
“我……”云冲欲言又止,她说的话他无法反驳。
已经包扎好,云七夕不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他早点休息,便退出了营帐。
单宝珠一直焦急地等在营帐外,见云七夕出去,忙扑上来,急急地问道,“嫂子,云哥哥怎么样?”
“你放心吧,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云七夕语调轻松。
不远处,单连城从主帐里走出来,大步朝这边走来,身旁跟着戈风。看样子是刚刚得到消息。
“云将军怎么样?”他问。
“放心,只是皮外伤。”云七夕道。
单连城点点头,又看着单宝珠,“宝珠,你没事吧?”
被这么一问,单宝珠又开始抽抽答答,“我没事,只是云哥哥他……”
话未说完,单连城已经往云冲的营帐里走去。
单宝珠也要跟着进去,云七夕拉住了她,“宝珠,他需要休息,暂时不要去打扰他。”
“哦。”虽然很想进去,可单宝珠还是听话的停了脚步。
“我们去走走吧。”云七夕道。
单宝珠点点头,和她一起往营帐外的夜色深处走去。
“宝珠,你告诉我,你们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受伤的?”云七夕问。
单宝珠停下脚步,看着她,紧着唇角,不说话,只是那眼中的泪又要来了。
“宝珠,你还不相信我吗?”仔细审视着她的表情,云七夕问。
单宝珠含泪摇摇头,“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要害我。”
“那你们去哪里玩了?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云七夕追问。
单宝珠平复了一下情绪,终于缓缓道来。
“我与云哥哥骑着马去了江边,在江边散步,后来遇到了二哥和二嫂。”
“太子和太子妃?”云七夕不动声色。
单宝珠点点头,“是,他们大概也是到江边来散心的,后来二嫂与云哥哥在说话,二哥就把我叫开了,说他们两兄妹难得见面,让他们叙叙旧。我想也是,所以就跟着二哥走了。”
不远处的一堆篝火在燃烧,火光映入云七夕眯起的眼睛里,划过一道锐光。
“那太子有跟你说什么吗?”她继续平静地问。
单宝珠诚实地答,“二哥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云哥哥,还说,云哥哥是上战场的人,命不是自己的,我跟着会受苦。他说希望我能嫁一个文人,过安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