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咯咯……”笑着,低头看看地上小小的众人;再抬头看看天上飞着的小鸟,拍着手大叫:“飞……飞……”
卫萍一时兴起,抱着宁宁连续几个跃纵,从树上跳到了房顶、墙头,宁宁大笑着,满院子都是欢快的笑声。
王叔从前院一瘸一拐地忙跑了进来,见云叶带着众人在院中仰望,宁宁被卫萍抱着坐在房顶,脑子“嗡”地一声。
快步走到院中,王叔冲着房顶上的卫萍,怒:“快下来!你这死丫头,该打!若是小少爷掉一根头发,看我不家法伺候!”
卫萍吐吐舌头,忙抱着宁宁稳稳地跳了下来。
宁宁兀自高兴地拍手,咯咯直笑。
王叔怒气冲冲地瞪着卫萍,卫萍吐吐舌头,忙藏到了云叶身后。
云叶抱着宁宁,转身对王叔笑眯眯地道:“卫萍有分寸。”
王叔摇头,“少奶奶,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分寸?已经成了亲,还跟个孩子似的!下次再看见她如此,我非用家法不可!小少爷如此金贵,岂能如此随意?”
云叶拍怕怀中依然兴奋地朝卫萍直扑的宁宁,对王叔道:“宁宁是男孩子,太娇气了可不行。虽然刚才卫萍大胆了些,我看宁宁倒还喜欢。王叔,你放心吧,没事的。”
王叔摇摇头,又狠狠地瞪了卫萍一眼,这才朝前院去了。
一个生日过得惊险又开心,宁宁又玩了一会儿,云叶喂着吃了早饭,抱着孩子去了前院。
王叔正看着众人收拾、布置。
今天是宁宁的周岁生日,虽然小孩子不易大张旗鼓,到底是个大日子;何况宁寒又不在,若再不隆重些,倒委屈了孩子。
云叶过来,道:“王叔,就这样吧。咱们家里又不来什么人,搞这些也是浪费。我今天在家陪孩子,就不去馆子了。你歇会儿,等家里没事儿了,就去馆子里瞅瞅。”
王叔忙应了,“是。少奶奶在家陪小少爷才是大事,我跑一趟又算什么呢?再说,今天是小少爷的生日,少爷只怕会有信来,少奶奶,您在家等着也好。”
云叶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些。”
宁寒十分疼宁宁,周岁生日是不会忘的。
果然,几人在家吃了午饭,云叶正拉着宁宁跌跌撞撞地在屋里走路消食,卫萍喜滋滋地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竹筒,正往外倒,见云叶看过来,卫萍忙道:“少爷的信。”
云叶见卫萍脸红,打趣道:“廖智没有信吗?”
卫萍抿嘴一笑,“不知道。”说着,从竹筒里到出两封信来。
卫萍看看,留下一封,把另一封交给了云叶,“少奶奶,给。”
说完,自己拿着信羞红着脸跑走了。
信是宁寒亲笔所书,细细问候了云叶、宁宁,也说了战况。
大家南下占了十几城池,上个月转头西进直逼元国京城。若一切顺利,年前便可一举灭了元国!
云叶看了,隐隐有些心烦。
成国虽多年受元国侵扰,但是,宁寒率大军踏入了元国国土、甚至可能灭了元国,到底算不算侵略呢?
自己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云叶想到南京大屠杀,突然打了个寒颤。
把孩子交给奶娘和丫鬟们,云叶忙着给宁寒写回信。
除了说家里和孩子一切都好之外,多说了几句战争。虽然不指望他能听自己的,但还是写了许多“不杀妇孺、攻心为上”之类的话。
写了信,交给卫萍,道:“马上发走。”早几分钟收到,说不定少死几个人。
卫萍接过,眼睛微闪,欲言又止。
云叶奇道:“你怎么扭捏起来了?有话就说吧。”
卫萍“嘿嘿嘿……”地笑了,“再等等。”
云叶恍然,“你的回信还没写好?那便等你写好了一起发吧。哟,该不是要说的话太多,现在还没写完呢!”
卫萍红了脸,猛摇头,“不是的。我的回信早写完了。”
“那还等什么?”
“小少爷周岁生日,少爷定有大礼的。等咱们收了大礼,还要给少爷禀报的。”
云叶摇头,“这么老远,又是战争时期,哪里指望他送什么大礼?”
卫萍笑而不语。
云叶也不管,撂开手干别的去了。
没想到,当晚云叶正准备歇下,便听卫萍过来敲门,“少奶奶?”
云叶不知何事,恐惊醒了宁宁,忙自己披衣下床打开了房门,“卫萍,什么事?”
外面月光清冷、寒风料峭,门外的卫萍小脸兴奋得涨红,“少爷的大礼到了。”
“咦?”云叶瞅瞅卫萍身后和手中,空空如也。
卫萍笑:“少奶奶,我带你去。”
说着,进屋掩上了房门,拉着云叶往卧室走。
拿起灯烛,熟练地推开柜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捣鼓了一下,墙上的暗门开了!
云叶恍然大悟,“藏宝阁?”
卫萍黑线,带着云叶进了暗室,一边走一边问:“少奶奶,少爷不是带您去过了?”
云叶道:“哦,我看过了,就几个大箱子,也没什么好看的……”
卫萍握着云叶的手,绕过地上的那些大箱子,箱子后面是一堵墙。
☆、294 庞大家业
云叶正诧异,卫萍不知道又弄了哪里的机关,墙上咯地一声响,开了一扇暗门!
光线虽暗,还是有些刺眼!
云叶心中一震,竟不知道暗室之内另有玄机!
暗门打开,却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卫萍先进去,回头扶着云叶也进了屋子,“少奶奶,小心脚下。”
下了多重台阶,一拐弯,云叶突然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房间不小,地上靠墙堆着的全是大木箱,一个一个整整齐齐地摞得一人多高。
云叶心中狂跳,想来全是金银财宝?不等发问,卫萍道:“少奶奶,跟我来。”
两边木箱林立,云叶跟着卫萍从中间穿过。来到房间最里面,又是一堵墙,卫萍又打开了暗门。
一路走来,房间里全是高大的木箱,也不知道有多少。如此这般,走走转转,走过了五六个房间,便听见了隐隐的人声!
云叶突然有些紧张,卫萍道:“是军士们在忙。”
云叶有些渐渐明白了。
站在墙前,室内很静,云叶甚至听见了墙外说话声、中间杂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卫萍打开暗门,云叶进来,果然发现屋里不少男人正在搬动大木箱!
一个一个十分沉重,十几个人用木杠抬着,一步一步地走得很慢,看着就是满满的箱子。
云叶的心狂跳起来。
见两人进来,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忙走过来,施礼道:“夫人!”
说着,掏出一沓厚厚的纸张,交给云叶,道:“夫人,这是礼物清单。将军说请您清点一下;若是忙,就让王叔来。”
云叶:“……”
云叶恍惚记得,这人曾经在卫萍的婚宴上见过,当时跟宁寒一桌的。
云叶压抑着满腹震惊,接过清单,道:“辛苦了。”
那人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来,双手奉上,道:“这是将军给小少爷的礼物,是将军亲手雕的。”
云叶打开,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块碧绿莹润的玉观音,穿着玉白的丝线,在烛光下发出柔和的光。
云叶小手轻轻地拿起那玉观音,入手温热,竟是暖玉。
突然想到床头那玉势也是块暖玉,云叶突然脸就红了。
忙转眼看那丝线,洁白柔韧、触手滑腻,竟不知是何材料?
见云叶脸有疑问,那将领忙道:“夫人,这是皇室秘宝叶绞丝,冬暖夏凉、千年不蠹、火烧不断。说起来,竟?7 日庥窆笾亍!?br /> 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忙又道:“将军的心意自然更重。这观音,是我们将军亲手一点儿一点儿地雕的呢。”
云叶可以想象得到,昏暗的油灯下,宁寒俊脸含笑、手握刻刀的样子。
云叶俏脸突然又是一红,那玉势……也是这么细致地雕刻出来的吧?
……
几十个大箱子整整齐齐地摞了起来,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眼看屋子摆满、人也没地儿站了,望着还源源不断送进来的大箱子,云叶扶额:“呃……还有?”
卫萍一到便往前走,拐个弯不见了,想来是去看情况了。
听云叶问话,那将领忙道:“将军说,今天是小少爷生日,我们先来送寿礼的。还有五十辆大车,明后天才能到。”
云叶:“……”
看云叶黑线,那将领忙道:“那些就不劳烦夫人了……”
那将领抬手打开一个箱子,指着满箱的珠宝,道:“少奶奶,看,箱子里多是这些东西。将军说俗气,这些都是给小少爷玩的。恐小少爷不喜欢,才亲手雕了那玉观音。”
云叶扶额,暗道:“儿子,这辈子你可以勇敢地做个败家子儿了……”
卫萍从前面走过来,道:“夫人,夜已经深了。后面还有不少,不如我送您回去歇息,这些交给我们就好。哪日有空,您再下来看?”
云叶点头:“嗯。你们辛苦了。”
送云叶原路回到房间,卫萍道:“夫人您歇息吧。安置完了,我从外面回西厢房,就不从这过了。”
地下室绕来绕去都在这院子地下,自然有别的出口。
云叶点头:“知道了。”
看卫萍关好暗门又进了暗室,云叶转头看看卧室,要不是自己手里还拿着清单和匣子,证明这一切是真的,竟如做梦一般!
上次没来得及看完,便猴急着做……那男人,想想也是醉了。
哎呀,自己果真找了个高富帅!又知道爱老婆、又那么疼儿子……
老天待我不薄,也不枉我早死一回!宁寒便是老天对自己的补偿吧?
云叶脱了衣服、上了床,猛地扑过来抱住宁寒的枕头,“吧唧”便亲了一口!
这坏蛋,什么时候回来?人家想死你了!
转眼看见桌上的匣子,想到里面的暖玉观音,突然便想到了那暖玉玉势,云叶羞得把脸埋到了枕头里!
抱着枕头在被窝里滚来滚去,想宁寒想得发疯!
到底忍不住,坐起来,一把开了墙上的秘龛,拿出那装玉势的匣子来……
第二天,云叶起得有些晚。
懒懒地躺在床上,想到昨晚,突然脸就红了,忙起身收拾好了。
外面卫萍听见动静,问:“少奶奶?”
云叶小脸羞红,忙道:“备热水来。”
卫萍忙让厨房送热水来,春儿和小荷过来伺候,卫萍去吩咐早饭了。
收拾齐整,云叶出了房门,奶娘忙抱宁宁过来。
小家伙一夜不见云叶,猛地便扑过来,“娘!”
一岁的孩子口齿已经十分清楚,宁宁又发育得好,叫出来十分响亮!
孩子长得也很结实,就这么穿着厚厚的棉衣,不用人扶,在地上已经可以走上三四步了!
等宁寒回来,嗯,儿子可以飞奔着过去迎接!
云叶抱着儿子进屋,把匣子打开,拿出那玉观音。
宁宁拿着把玩了一会儿,云叶便给他放到了衣服里,贴身戴好。
离过年不剩几天了,突然便传来成国大胜、元国灭国的大消息!
成国上下沸腾、到处敲锣打鼓、张灯结彩!
府中自然更比别人兴奋,宁寒和廖智他们要回来了呀!
过年自然是很忙碌的,云叶却反而闲了下来。
馆子和生意都已经歇业了,给各处的账都已经结清。
府中又没有什么往来的亲戚朋友,不过几个客户,往来之事都由齐掌柜、王叔几个打发了。
这日闲着无事,云叶突然想起地下宝藏来,便喊上卫萍,带着宁宁下了地下室。
猛一下换了个新环境,宁宁好奇地很。
倒腾着小腿,爬到大木箱子上,蹦蹦跳跳看着两人,笑呵呵地玩得不亦乐乎。
卫萍上前挡着宁宁,小心他掉下来,见云叶打量,忙道:“少爷没空给你说这些吧?这里的财宝,都是我们少爷挣的。当年宁大将军攒的,都运到京城去了。”
云叶有些疑惑,“这么多……”
卫萍道:“一部分是生意,大部分是战场上拿命换的,少奶奶可不要有成见。每个将士都有,大家有多有少。少爷恐你多想,这才没给你说吧。”
云叶摇头,“也没什么啦。战争不是好事,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坏事。一次大战,若能得个清平世界,几百年没有战争,长远看,也是好事。”
“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道如此,非人力能为,我倒没有多想什么。咱们的男人是军人,心中自然认为他们所做都是对的。只要不滥杀无辜、刀向妇孺,我倒以他们为荣!”
卫萍没想到云叶一个农女,竟有如此胸襟,赞叹地点头,道:“少奶奶说得是。少爷仁怀仁心,业善那人虽也是少年英雄,却是暴戾、残忍之徒。”
“对成国百姓视若草芥、刑罚残酷,成国百姓不堪其扰,皇上十分忧心。这次终于能灭了他,少爷定彪炳千古。”
云叶笑笑,“世道太平,乃人心所向。百姓所求,不过平安温饱。咱们也可夫妻团圆、父子相聚。”
卫萍把宁宁抱下来放到地上,小家伙便倒腾着小腿,摇摇晃晃地到处探险去了。
云叶笑着打开一箱,宁宁扑过来,小手抓起元宝、珍珠……扔得满地都是。
卫萍笑道:“小少爷果真视金银如粪土啊!”
见卫萍抱起宁宁,云叶问:“成国太平了,以后你们干什么?”
卫萍有些惊讶,“我们自然是跟着少爷、少奶奶。”
云叶知道他们忠心,却也奇怪,“既然有钱,怎么不赎身,做个自由人?”
卫萍更为诧异,道:“我们都是死士,到死都是主子们的侍卫。随时赴死,没有赎身一说。”
“哦,这样啊。”云叶有些遗憾,感情他们还不如府中的其他奴仆呢!
不过,见卫萍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云叶也转移了话题,“家里这么多钱,天天放在这里,能派上用场才好。”
卫萍抱着宁宁,边往里走边道:“少奶奶,这些钱您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买地、买人、开馆子……做什么都好呀。”
云叶看着一间间满是黄金珠宝的屋子,苦笑,“我被宁寒给打败了。”
卫萍有些诧异,“少奶奶?”
云叶一笑,道:“他这么有钱,我挣钱再多也赶不上他,想想真是挫败呢!”
☆、295 流民逼进
卫萍笑了,道:“少爷以前说‘开馆子让她玩吧,省得没事干’。看来,他是没摸透您的心思,以我看,少奶奶这是想挣个家业出来呢!”
云叶勉强一笑,道:“总不能配不上他吧!”
想想宁夫人鄙夷的眼神和那响亮的一巴掌,云叶就耿耿于怀。
有那样高贵的出身、如此庞大的家业,自己这个农女自然不入她的眼!
只怕,在她眼中,自己给宁寒做妾的资格也没有吧!
若是她知道自己生了宁寒的儿子、又是长子,会怎么样呢?
云叶心中憋了一口气。
自己不靠宁寒,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来!
让宁夫人、凌烟郡主、月华公主都对自己另眼相看!也让世人看看,自己是配得上宁寒的!自己的本事足可以与宁寒并肩!
这里的财富都不是自己挣的,看着真没有什么感觉!
云叶从卫萍怀中接过宁宁,亲了一口,道:“咱们上去吧。”
卫萍暗暗纳罕。
少奶奶看了这些财宝,不仅没打算收了生意享清闲,反而打算大干一场似的!
真真是个要强的女子,果然跟那些娇小姐们不同!不过,比她们强百倍啊!
少爷能娶到少奶奶,连下人们都有福了!
……
虽然大胜鼓舞人心,年节的气氛很浓,但是到底宁寒不在,家里没有男主人,过年便没有那么热闹了。
大年初一,云叶收到了宁寒的信。
信里提到元国京城破、业善**,自己一切平安;然后便是让人羞红了脸的情话;最后说回家恐要到三月了。
云叶自然知道,战争结束了,战后的事情其实更多,更何况是这种情况。
一国国土并入另一国疆域、全国百姓改朝换代;行政、军事、民间……多少事需要交接、处理。
宁寒灭了元国,短时间内是不能离开西南的。只有彻底收服元国民心,方能真正实现两国融合、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