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叶想到宁寒那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再低头看看怀中、跟宁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宁远的小胖脸,淡笑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料想的一般,我也无话好说。只当自己眼瞎了,以后我便带着宁远自己过,一辈子也不长,忍忍也就过去了。”
业善冷笑:“你以为他会把儿子留给你?!”
云叶道:“他不会把儿子留给我,他会来把我们母子都一起带走!”
业善冷哼一声,饭也不吃,起身走了。
第二天刚吃了早饭,业善便要云叶收拾行装,带着儿子离开!
云叶知道这是宁寒要来了,哪里肯走,抱着儿子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业善怒,道:“这是为了你们好!这处他已知道,必是战场,你们留在这里等着挨箭吗?”
说完,上来不由分说便一掌敲在云叶脖颈上,云叶眼前一黑,晕倒前还下意识地把宁远死死搂在怀中。
等云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云叶睁眼,看着陌生的卧室,大惊失色!猛地坐起,高叫:“宁远!”
“夫人!”门外春儿忙过来,道:“夫人莫怕,少爷在前院玩儿呢!”
云叶忙穿上鞋子就往外跑,春儿忙道:“夫人小心些。”
两人急匆匆来到前院,果然小荷、奶娘、丫鬟们正逗着宁远看灯笼。一群人笑呵呵地,便如在梁府中一般。
云叶猛地上前,一把把宁远抱在怀中!沉甸甸、肉乎乎的儿子一入怀,云叶心中踏实了许多,这才坐下有功夫看这院子。
果然已经不是梁府了!也不知道这次又到了哪里?就知道业善是不会那么容易屈服的,更不消说把自己交出去了!
云叶打发走了众人,独留下春儿,问:“我们出城了?这是哪里?”
春儿道:“没有,咱们还在天泉城啊。爷说那边院子、房子都要大修,让咱们都搬到这里暂住。”
云叶皱眉,抱着孩子便出了院子。
大门却不是正对着大街,竟是个不宽的胡同。看起来路人不多,很幽静的样子。
云叶暗恼自己不会功夫,否则也不会被业善一击而中!
看看门口,也没有匾额,院子不过三进,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小富之家。
“你们爷呢?”云叶问:“可随我们一起搬了来?”
春儿点头:“嗯,爷的东西都搬了来。那边就留了一个老仆看家,说是过年咱们再回去。这几个月让人好好干活儿呢!”
云叶暗骂业善狡猾,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此处离馆子可近?”
自己若想要跟宁寒联系上,必须还得去馆子,若是一直呆在这院中,宁寒只怕不好找到自己。
“不远。”春儿道:“爷说了,您要是想去馆子,多带几个人,这几天城里不太平。若是伤到夫人就糟了,还说最好带着少爷在家不要出门呢。”
云叶冷笑。
不太平?还不是他搞的!不过,他敢同意自己上街去馆子,倒是有些奇怪!
天色已晚,云叶等了一会儿不见业善回来,给宁远喂了奶,便要去馆子。
张管家道:“夫人,多带些人吧。”
云叶看着前院十几个侍卫,有些无语。却知道拒绝也无用,便上了马车。
他们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我倒要去看看,事情到底如何了!
云叶怒气冲冲地来到馆子,让人奇怪的是,馆子灯火通明、划拳猜枚,与平日无异!
见云叶来了,齐掌柜忙迎上来,“夫人!”
云叶看看周围,道:“你来。”
两人进了办公室,云叶问:“这两日可有异状?王洲可回来过?城里可有哪里动乱?”
齐掌柜摇头:“城中也没听说哪里动乱。馆子一切正常啊!王洲自那日走后,再未回来过,我还奇怪呢。或许哪里找当家的去了?”
云叶暗暗忧心,难道王洲被业善杀了?宁寒尚未来过?
见齐掌柜一无所知,云叶摆摆手,让他走了。
云叶忧心忡忡,感觉自己真心无力!
古人智慧不可小觑,自己一个现代人,枉自己还是个集团领导,却始终看不懂宁寒和业善两人玩的把戏!真是郁闷到吐血!
晚上,业善回来了。
见云叶冷冰冰的不理自己,业善淡笑,“无他。不过被我困在了山上!”
元国往成国来,西边的大山是必经之地,若是在山中设伏,宁寒凶多吉少!
云叶看着业善,冷淡得很,“我知道你厉害,却知道他也不简单。我不管你们胜负如何,只知道,他若有事,我早晚杀了你!”
业善哈哈大笑,“哈哈哈……总算见识了你的厉害!嗯,我等着!”
说着,业善一把把云叶搂在了怀中!
看云叶一脸厌恶,业善又猛地一把把云叶推开,“这几日乖乖呆在院子里。否则,刀剑无眼,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果然,第二日云叶发现院中多了几十个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连内院都是如此了。
云叶要出去,便被侍卫们拦住了!
云叶派人出去也被拦了回来,买什么东西都是侍卫们来回跑趟,就连张管家也不许出门!
云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乖乖地呆在院里。
三日后的夜里,云叶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
院中出现了砍杀声!
云叶吓得一个激灵,急匆匆地穿好衣服,收拾好儿子,来到窗边,果然看见外面影影绰绰地不少人正在打斗!
东西厢房传来丫鬟们恐惧的叫声和哭泣声!
云叶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儿子,对身边吓得哆嗦的春儿道:“若是他们杀进来,你可不要乱动。等会儿你跟着我,一定要看好少爷,明白吗?”
云叶仔细辨认着,看院中打斗的人却没有一个认识的,心中有些疑惑。
想来该是过来救自己的人,可是怎么都是生面孔而不是王洲、宁寒他们呢?
又恐贸然冲出去伤了孩子,云叶只得耐着性子隐忍不发。眼看着院中的人一个一个倒地,人越来越少,也不知道是哪一方胜了?
正胡思乱想,就听得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一个男人大叫道:“云叶?!”
云叶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嗓音虽嘶哑,到底听出来是宁寒的声音!
云叶猛地跑了过去,“这里!”
屋中并未点灯,宁寒恍惚中看不真切,就看到一个女人从卧室中直冲着自己跑来,看身影像是云叶!
宁寒大喜,大叫一声:“云叶!?”
“是我!”云叶带了哭腔,抱着儿子飞奔过去!
宁寒一愣,不知道云叶怀中是什么,猛地被云叶冲入怀中!两人把宁远给挤到了!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宁寒大惊,“孩子?!”
云叶安全了,猛地便起了捉弄的心,看着宁寒的脸,重重点头:“我跟业善的儿子!”
宁寒磨牙,“只要是你生的,就是我儿子,抱紧了!”
云叶心中一甜,正要说话,外面喊杀声阵阵传来,宁寒搂着云叶和宁远便冲出了房门。
春儿躲在门后,看外面箭发如雨,哭着怎么也不敢出来。
云叶便不管她了,她是业善的人,这会子跟着自己反而危险。
云叶抱着儿子、宁寒搂紧云叶,三人一出房门,箭雨扑面而来!
宁寒挥剑把三人挡在剑气之内,纵身越上屋顶!
业善刚刚赶到,看着宁寒带着云叶母子上了房顶,咆哮道:“放下她们!”
☆、321 夫妻团聚
业善说着,脚下一点,挥舞着利剑纵身赶了过来!
宁寒冷哼一声,带着云叶连跳几个房顶,业善在身后紧追不舍!
宁远吓醒了,被云叶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开始还哭,见宁寒搂着跳来跳去的,突然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云叶黑线!
宁寒也顾不上低头看,只管一路飞奔!
到底带了两个人,眼看业善就要追上来,宁寒突然停下了脚步。把云叶两人放好,自己站在了两人面前,“你抱着孩子坐稳了。”
安置好两人,宁寒转身面对着飞奔而来的业善,沉声道:“业善,来吧!今日就我们两个,决一死战!”
业善也猛地收了脚步,看着宁寒身后抱着宁远的云叶,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道:“好!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管哪个活着,都好好照顾他们母子!”
宁寒冷笑一声,“我的女人自然由我来照顾!我敬你是个英雄,英雄岂能无后?你放心吧,你死了,我自会把你儿子当成我亲生儿子养大!”
业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看着一头黑线的云叶,笑意逐渐变得温柔。
宁寒看着业善的表情,大怒,提起手中的剑就要刺过来!
业善冲着正咿咿呀呀朝自己挥舞胳膊的宁远道:“宁远好儿子,叫声爹爹听听!”
宁远?这下轮到宁寒一愣,猛收手转头看向孩子!
宁远见宁寒看过来,手舞足蹈,小胖脸上满是好奇,瞪着黑嘟嘟的大眼睛瞅着宁寒!
皎洁的月光下,宁远一张小脸,跟宁宁一模一样!
宁寒一呆,随即心中狂喜!看这小脸,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嘛!
再一想,云叶敢拿儿子试自己的心!真是该打!
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嬉皮笑脸、一脸心虚的云叶,宁寒磨牙,“你这女人!等会儿再找你算账!乖儿子,看爹爹杀人!”
云叶:“……”
宁寒说完,手挽剑花、脚尖一点,直冲着业善飞了过去!
业善哈哈大笑,冲着宁远道:“儿子,看爹爹我怎么杀坏人!”
云叶:“……”
眼看着两人斗得你死我活,云叶抱着宁远坐在房顶上,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时候,手下的人都飞奔着赶了过来!
房下黑乎乎一片,有人手里拿着火把,大家在低下大呼小叫,相互砍杀!
宁远哪里见过这个?刚睡醒精神得很,在房顶上?6 这群男人是疯了吗?打什么打?!
突然,云叶看见两帮各有人要跳上房顶帮手,把云叶吓了一跳!
宁寒和业善两人势均力敌,看起来好像切磋武艺似的,若是上来一个,情势便要扭转。
不管哪个伤了,都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宁寒和业善两人自然也看到了,同时大吼一声:“滚!”
众人忙止步,仰头看着两人。再上去帮手,倒让自己主子没脸!
云叶不想让众人再打下去,冲着底下的人也大吼一声:“底下的都给我住手!谁再打,我让他好看!”
看两人也不像生死仇敌,倒像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样子,都是自己人了,还打个什么劲儿?!
底下的侍卫们听见云叶大吼,都是一愣!
两帮都把云叶当主子,见云叶发怒,果真渐渐地都住了手!
一众人各手持宝剑,相互防备着。
见底下安稳了,云叶抱着宁远坐在房顶,颇有兴致地看两人过招。
两人果然武艺高强,你来我往,跟影视剧中高手们打斗差不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爹爹打架呢!我们宁远长大了,不要这么暴力啊!哥哥爱种地,你不如跟着我做生意好了!”
云叶指着宁寒,“看,那是我们宁远的爹爹……”
突然,宁远小嘴巴张开,脆声喊道:“爹爹爹爹爹……”
不仅云叶呆了,就连激战正酣的宁寒和业善两人也是一愣!
“咣当”一声,两人同时猛地一击,宝剑相击,发出一串耀眼的火花!
宁远高兴地拍着手,咯咯咯直笑!
两人跳开来,转头看着活蹦乱跳的宁远,同时喊道:“乖儿子!”
云叶:“……”
听业善如此喊,宁寒大怒:“你这混账!”说着,提剑便刺!
业善抬起宝剑相迎,两剑相撞,又是一串火花,在夜空中十分耀眼。
宁远又蹦又跳,云叶一头黑线,见两人马上又要打在一处,忙出声喝止:“都住手!”
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地吼云叶:“你别管!”
云叶大怒,抱着宁远便站起身,“你们再打,我就跳下去!”
起得太猛、又抱着孩子,再加上房顶不平,云叶本来不过是吓唬两人的,说完才发现自己站立不稳,当真要一头栽下去的样子!
吓得尖叫起来,“啊--”
宁寒大惊,长臂回撤,猛地朝着云叶两人扑去!
业善在云叶说完狠话之后,也看到了云叶母子的危急,顾不得给宁寒背后来一剑,脚尖一点,也朝着云叶母子飞去!
宁寒到底快了一步,猛地抱起两人,飞旋下落,稳稳地站到了地上,“小心些!”
业善随即也落了地,上前一步,“可吓到了?”
宁寒上前便要剑刺业善,宁远拍着小手,小嘴又开始:“爹爹爹爹爹……”
两人又同时回头。
云叶惊魂未定,就见宁远伸出两臂,直冲着业善而去!
云叶:“……”
宁寒咬牙切齿,猛地抬手,想要一把拉住宁远伸出的小胳膊,业善却上前一步,从云叶怀中一把抢过宁远!
云叶大吃一惊,却见业善俊脸笑得灿烂,“吧唧”一口亲在胖小子脸上,“乖儿子!”
宁远乐得手舞足蹈、小嘴咯咯咯直笑,口水滴答滴答地沾了业善一脸!
宁寒大怒,上前便要抢夺!
云叶黑线,怒:“非要在众人面前丢脸?”
两个人这才意识到侍卫们都看着呢!
见三人看过来,众人都低了头,耳朵却都竖着呢!
云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上前从业善怀中抱过宁远,边走边道:“各回各家!”
宁远趴在云叶肩上,眼睛看看宁寒、看看业善,冲着两人伸出手臂,小脸笑嘻嘻的,“爹爹爹爹爹……”
一看云叶和小家伙的样子,便知道母子两人在业善这里过得还好,否则,哼!
宁寒冷哼了一声,瞪着业善道:“看在儿子面上,饶了你!速速逃命去吧!再出现在她们母子面前,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业善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宁寒,道:“以为我会怕你?!来,再战!”
说着,挥剑就砍!
宁寒一抬宝剑,架住业善的利剑,冷哼一声,“你以后给我老实些,好好干你的镖局!再敢出来寻衅滋事,必灭了你和元国这些残渣余孽!今晚却没空理你!改日再战!不服只管来宁府找我!”
说着,呼哨一声,转身走了!
业善气得脸色紫涨,抡起剑便扑过来!
宁寒回手一剑便刺!身边的侍卫们一拥而上,把业善团团围住!
宁寒把宝剑扔给卫让,疾步赶上云叶,跟云叶肩并肩走了!
业善大怒,挥起宝剑如狂风暴雨一般卷了过来!
奈何,宁寒的人到底人多势众,挡住了业善。
业善武艺虽高,侍卫却已经不剩几个了,哪里是王洲他们的对手?
不多会儿,便只能节节败退了!
王洲叉着腰,冷冷地道:“我们王爷惜元帅大才、又对我们夫人和小少爷不错,好心留下你们性命,既往不咎!御史知道了,只怕还参奏我们王爷妇人之仁、不顾国之大义!朝廷若派来大军,众位必不能善终!夫人和小少爷我们带回去了,元帅好自为之!”
说完,一个手势打出,众人飞一般地撤离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火把、看着阴沉着脸的业善,众人都不发一言。
业善微微眯起眼睛,望着黑暗中窈窕背影消失的方向,扬天一声长啸:“老天负我!!!”
……
云叶两人却已经走得远了。
宁寒听着背后隐隐传来的呼啸,冷哼了一声,抬手接过宁远。
左臂抱着孩子,右臂拦着云叶,低头便在云叶乌发上亲了一记。
云叶也不说话,只是抬眼看着父子二人。
宁远被宁寒抱在怀中,小家伙也不怕生,笑嘻嘻地看着宁寒!
宁寒黑着脸,瞪着留着口水的小家伙,“喊爹!”
宁远果然又张开小嘴,“爹爹爹爹爹……”
宁寒低头在宁远小脸上亲了一记,右臂紧紧地搂了一下云叶,“辛苦你了!”
云叶摇头,微微笑着,“是我贪财,才中了他人圈套。”
宁寒低头,到底在云叶嘴上亲了一口。
宁远高兴地拍手。
云叶恐身后侍卫们笑话,忙推开宁寒,“好好走路!”
宁寒突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左臂一个、右臂一个;老婆、孩子;暖暖的、肉肉的……就在自己怀中,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