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同样的工钱,生意好的馆子要忙得多、而生意一般的馆子便很清闲了。
云叶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心中冷笑,却不动声色。
只有愿意吃亏的人才有好报酬。
其实,云家给雇工们是有年节礼的,还有每月两天的休息日呢。另外,过年的时候还多给一个月工钱!这些其他饭店都没有啊!
这些条件,云叶却没有说出去。
若是大家没有一点儿肯干或者吃苦的精神,只是冲着高报酬来的,很难好好干活。或者说,是很难真心付出的。
一旦减少或者突然取消了这些福利,便会牢骚满腹、怠工撂挑子呢!
挑来挑去,终于选了五六个人,有男有女,都是年轻力壮且踏实能干的。
云叶自然要给他们几个培训一番,说教是一方面,关键是实践。
云叶把五六个人分别分配到两个馆子里,从打杂开始、迎来送往到厨房前期处理,都一一教会了。
这些活计本来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儿,其中有两个年轻媳妇,本就是在家里干惯了厨房活计的。所以,也没有多长时间,便都能上手了。
但是,跑堂这个工作,却不是一日可以练成的。
张虎子和婉儿的工作量加大了,不仅要自己跑堂,还要带着他们几个细心练习。
每天忙忙碌碌,日子过得倒也快。
五月一过,天也热了起来,人也培训得差不多了。小翠一个人也可以担负馆子的后厨,只要几个打下手的不出岔子,云叶放手也是可以的。
地里的各色蔬菜都大量采摘,鲜嫩得很,供应家里的两个馆子绰绰有余。
剩下的云叶也不打算出售。
此时蔬菜大量上市,价钱不高。不如储存起来,等到秋冬季节蔬菜短缺的时候拿出来卖,自然价格会高很多。
青菜当然不好保存,只有腌制咸菜这一项。
家里东西跨院房间住人,但是院子都闲着呢,云叶便想着开间酱菜厂。
跟全家一商量,都同意。
云争道:“我们地里出的菜多、家里院子又大,酱菜做起来也简单。不过就是多买几口大缸的事儿。”
段欣雨接过话来,道:“家里有井,洗菜方便。这天儿洗洗涮涮的,倒还凉快。再说了,咱们村里都是闲人,雇几个洗菜、切菜的容易得很。”
金娥插嘴,道:“工钱也不高。”
秦氏道:“村里人当然工钱低。干活轻省又不用抛家舍业的,家里啥也不耽误。咱们这话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来呢。”
小翠也赞同,道:“多找几个人,做得多也不怕。咱们家里现开着两三个馆子,又不愁没地方卖。”
“说干就干!”秦氏最后拍板,说着说着便看着云叶笑,“你这丫头,忙成这样儿了,还想着挣钱呢!”
第二天便是十五歇业,全家人各忙各的。
段欣雨指挥丫头小厮收拾东西跨院、云叶忙着写酱菜方子、云争带张虎子父子去买大缸、秦氏跟小翠则忙着村里雇人……
下午家里开始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首先,村里人听说了云家雇工的消息,纷纷过来打探。
云争三人带着车队回来了。因为买了十几口大缸和百十个泡菜坛子,雇了好几辆大车,浩浩荡荡地颇为壮观。
段欣雨忙着记录、入账、付钱……
金娥跟在身边忙得一溜小跑,真是一片人欢马叫的繁盛景象!
云二自然是知道的,却不好跑过来报名干什么。只想着,晚上没人了再来跟秦氏说好话。
穆氏有些着急,一会儿一趟去村里各家打听,回来给云二说嘴。
一会儿这个去了、一会儿那个去了;一会儿这个被定下了、一会儿那个被定下了。搞得人心惶惶的。
花儿无动于衷,反正自己已经算是云争家的雇工了。
云强年纪小,自然什么都不管的。
秦氏想去,却也拉不下面子跟村里其他人一样去报名。心中跟云二一个想法,晚上没人时再去。
却又担心自己两口子去晚了,云争家招够人不要了,自己岂不白丢了到嘴的肥肉?
心急火燎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晚饭也不顾上做,一溜小跑地到了云争家。
两口子一看,云争家里还有村里的人,便有些着急。进了堂屋,便冲着秦氏喊:“大嫂!”
穆氏的嗓门太响亮,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段欣雨到底要给几分面子,想起身,云争却一动不动。
段欣雨也只得坐着,只对二人道:“二叔、二婶,坐吧。”
穆氏便感觉脸上十分有面子,高高兴兴地坐了下来。
秦氏和云叶、云争几人都不理会他们。
见众人也没有什么欢迎的意思,穆氏忙讪笑道:“都在呢。”
云叶道:“二叔过来什么事?不是为了招工的事儿吧?”
云二忙道:“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家里要开酱菜作坊,这可是个大事儿,我们怎么能不来帮忙呢?”
穆氏也忙笑道:“就是就是,我们在家一听说,就赶紧过来了。开作坊可不是小事,没有几个贴心又能干的人可不行!我和你二叔这不都天天闲着呢吗?就想着过来看看。要是需要我们,就把家里的活儿放放。都是一家人,到底也是个帮手。”
云争冷冷的,“家里的作坊我看不需要你们,倒是花儿和朵儿的摊子,你们俩去一个人吧。天天卖的不多,收摊子倒挺早。真是可惜了第一楼门口那好位置!”
云二脸色便有些不好看,穆氏也有些讪讪的。
自己家的两个丫头都被自己惯成了大家小姐,哪里是摆摊子的料。
若不是图着能在城里找一门好亲事,朵儿才不会抛头露面又风吹日晒的呢!
不过,此时却不是跟云争要强的时候,穆氏眼珠一转,便答应下来,“明日我便去,都是朵儿那丫头不争气。”
穆氏说完,又道:“家里的作坊出力的地方也不少,你二叔就在家里帮着,我和朵儿去城里。”
穆氏自说自话,就这么把一家三口都当成云争家的人了!
众人都暗笑。
云叶气笑了,“二婶,你怎么就替我们做主了?是我家在招工,不是你们过来指派的!你去帮着朵儿我没意见,反正赚多赚少我们都不差什么。只是,你家里地里活儿也不少。我们家的作坊,二叔就不用来了。我们这里已经招够了。”
穆氏脸色一白,看了云二一眼,忙转头就喊秦氏:“大嫂!我们两个年轻又能干,怎么能只顾外人不顾我们呢!”
秦氏这两年家里有了钱,底气也壮了许多,对穆氏和云二也没有以前那么护着了。
在孩子们面前,见两个老的越说不像话,便沉了脸,道:“说的什么话?我这是生意,不是照顾人的地方、也不是照顾人的时候。”
云叶暗暗叫好,就听秦氏道:“酱菜作坊洗菜、切菜什么的,也都是女人干得好,你个大男人就不要瞎掺和了。”
云二一听便着急,“洗菜不是得挑水?我来干这出力的活儿多好!”
云叶笑道:“二叔,我们家从不让人干什么太出力的活儿。家里的井我们已经找好人,过两天就过来安辘轳呢。以后提水都可以绞上来,不用费力。”
“在水井边再修几个大大小小的水池,也不用来回挑。倒水也修了排水道,直接就到了外面的河沟里,什么都省了。就是恐怕大家累着了。”
云叶笑吟吟地,“二叔,我们家的作坊不是不用你,只是一时真没有你该干的活儿。等以后咸菜腌出来了,往外出货的时候,那时或许需要短工,到时候我们再通知你。”
大缸不用挪,但是来回搬泡菜坛子也费力气,一天到晚干这个,女人只怕不行。
云二只得应了,道:“也好。”
穆氏忙道:“那感情好,我们到时候一定来的。”
云争冷冷的,“是二叔,不是你。你去摊子上帮朵儿吧。现在出来的人多,若朵儿的摊子还是不死不活的,就要挪地方了。第一楼那里可耽误不得!”
秦氏也数落起了穆氏,“最好的地方给了你们,不好好赚钱,还想着别的,当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穆氏讪讪的,见众人都看过来,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晚上回到家里,便有些想发火。看云强不顺眼,看朵儿也不顺眼。
忍着穆氏啰嗦了几句,朵儿道:“娘,你来我有话说。”
穆氏不解,跟朵儿来到卧室,见朵儿拿出块极好的玉佩来,忙问:“哪来的?”
朵儿咬牙切齿的,“丁家二少爷给小翠的!”
穆氏大惊,“怎么在你手里?!”
“丁家二少爷托我转交,我昧下了!”朵儿恨恨的,“我得不到,也不让小翠成!”
“这玉佩怎么办?”
“我明天就还给丁家去,就说小翠不愿意!非拆了他们不可!”
☆、261 识破阴谋
穆氏眼睛也有些阴狠。
“丁家二少爷果真喜欢小翠!竟然连定情信物都送了。朵儿,老天有眼,送到了你手里。可惜,这块玉佩我们确实也留不得。”
朵儿咬牙,“这块玉佩放在我这里,早晚会穿帮的。不如我便给他送回去,只说小翠想了这几日觉得不妥,退回了。”
穆氏道:“就这么办!只是此事定要机密些,若是走漏了风声倒得罪了云争家!现在咱家可都得云争家照应着。”
说着,穆氏便有些生气。
“花儿那丫头,我看竟是白养了!出嫁这么久,一分钱没拿回来不说,我看你的婚事也难指望上她!”
朵儿冷笑,“你是没见过,我那姐夫手紧得很,一分钱都不放手的。我姐又是个笨蛋,就知道在家里干活儿,我看都是被他镇住了!”
穆氏有些忧心忡忡的,“你姐夫比她大,自然什么都是绕着她。那死丫头也没个心眼儿。”
说着,穆氏道:“朵儿,娘可都全靠你了!”
朵儿得意洋洋,“以后不管怎么着,我也会比我姐强百倍!不信,娘你看着!”
第二日,朵儿到了第一楼门口,摊子一放,便急着找门口小厮打听丁陌武。
听小厮说已经去京城了,朵儿又惊又怒!
怪不得不见过来这里,自己还傻等着呢!
一天都没心思照顾生意,眼看着没剩多少了,朵儿索性都降价处理了,打发花儿回了家。朵儿便直接找丁陌文去了。
丁陌文看着故作羞涩的朵儿,有些诧异,“找我何事?”
“丁老板,给你!”朵儿把玉佩放到桌上,看着一脸黑沉的丁陌文,心中暗暗痛快。
丁陌文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朵儿见丁陌文明知故问,也不说破,只道:“是丁家二少爷托我转交小翠的。说让小翠好好收着。昨天在厨房扫地时……唉!”
朵儿叹了一口气,道:“我看小翠竟是不要呢。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我想着,既然是托我转交的,还是我给送回来的好。”
丁陌文看着朵儿,眼神儿疑惑又充满探究。
云争婚宴上对陌武抛媚眼、云争的堂妹……
丁陌文不动声色,道:“嗯。我知道了,你且放下,多谢你跑这一趟。”
朵儿试探着问道:“丁二少爷他的婚事……”
丁陌文面无表情,“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丁陌武他孟浪了。姑且不论事情真假,还请朵儿姑娘慎言。”
朵儿忙笑道:“丁老板说哪里话?小翠是我姐姐,更是云家的姑娘,我怎么会到处去给人说这些?对云家的名声又没有什么好处,没得带累我的清誉呢!”
朵儿本就有些心计;又是在路边摆摊子,来来往往打交道的各色人等,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跟小翠似的,本是特别腼腆的丫头,现在也变得落落大方了。
丁陌文送走了朵儿,起身便去找了云叶。
自从上次雅室一别,已经多日未见了。听人说丁陌文来了,云叶有些奇怪。
丁陌文见云叶过来,也不客套,直接问道:“陌武给小翠送玉佩的事,你可知晓?”
云叶一愣,“不知。”
丁陌文见云叶表情,便知她当真不知。便问:“小翠可在?你且问她一问。恐生些误会,倒耽误了二人终身。”
丁陌文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云叶方知道还有这事儿。
本来说好了,等两人大些再说。丁陌武沉不住气,小翠也可能会拒绝。却不应该隔了这么些天。
再说,玉佩不要也不该扔到地上。不像小翠这丫头能做出来的事儿。
云叶皱眉,拿着玉佩进了后院。
把小翠叫到厨房,掏出玉佩,云叶问:“为何把这个扔了?”
小翠一脸迷茫,“这是谁的玉佩?我没见过啊,怎么会是我扔的?”
云叶疑惑,问:“不是朵儿给你的?”
“朵儿?没有啊?”小翠更疑惑,“我没见过这玉佩!再说,这玉佩一看就是男人带的,怎么她会给我?”
云叶见小翠表情不像作伪,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丁陌武的。”
小翠脸色一红,急道:“他没给我!我没见过这个玉佩更没有扔过!大姐,真的!”
云叶见小翠脸红,有心试探,问:“既然是丁陌武给你的,你收下吧?”
小翠脸色羞红,眼睛微闪,“我不要。”
心中暗怒,丁陌武这男人怎么如此糊涂。私相授受本就于理不合,又托人转交,真是傻透了!
云叶道:“既然如此,便退了吧。”
说完,转身走了。
小翠欲言又止,眼看着云叶出了房门,也只得如此了。
云叶转头,见小翠表情,有些好笑。却也果真去了前厅。
见云叶回转,手里拿着玉佩,表情却很平和,丁陌文问:“小翠如何说?”
云叶坐下,把玉佩放在桌上,推给丁陌文,道:“小翠是个一无所知的,定是朵儿那丫头捣鬼。”
丁陌文点头,“我也如此想,这才过来求证。既然如此,我便先收回去,等陌武回来再说。只看两人的缘分了。”
说完,丁陌文便告辞了。
云叶见丁陌文如此果决,暗暗点头,“大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
若是一直纠缠不休,自己心也乱。宁寒那男人不是好相与的,若是再冲过来打一顿,自己跟丁陌文真是没法见面了。
再说,现在看来,小翠对丁陌武也不反感,说不定以后变成亲家了。
丁陌文回了第一楼,看朵儿在摊子上正忙着,走了过去,冷冷地道:“朵儿姑娘,这玉佩的事,我已经找云叶打听清楚了,你没有交给小翠。到底怎么回事?”
朵儿实在没想到丁陌文当真去56 找小翠了,还如此迅速!
不过,朵儿早就准备好答案了,一听便满脸委屈地替自己辩解。
“丁老板,我怎么敢?当时小翠正忙,让我放在灶台上。不信我可以跟她对质!或许客人催得紧她给忘了,或许不小心碰到了地上,都是有的。丁老板我可不是那种人!”
丁陌文似笑非笑,“姻缘不是如此得来的。朵儿姑娘,你会有自己的好姻缘。他们俩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也不是你能顾得着的。”
说完,转身走了。
朵儿又羞又恼。
还以为丁家会收起心思,另外打算。没想到丁陌文竟去找云叶和小翠!
花儿这才知道玉佩的事,惊呼:“死丫头,你也太大胆了!只怕惹恼了大姐,我们这摊子也摆不下去了!”
朵儿摔摔打打的,“不摆就不摆,一天挣这么俩钱儿,晒死累死。要不是想着丁家二少爷,你以为我会天天傻子似的守在这里?”
说着,朵儿转头瞅瞅身边的第一楼,“既然丁家还是中意小翠,我这里也没有指望了!等他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姐不让摆我便不摆了!”
“姐,你也使点儿劲儿!嫁给姐夫半年了,钱没见你一分、我的事儿也没丁点儿眉目!”说着,朵儿眼睛扫了一眼花儿的肚子,“连个孩子也没怀上!怪不得在曲家一点儿地位没有呢!”
一席话说得花儿恼羞成怒,猛地给朵儿的后背拍了一巴掌,“死丫头,给我闭嘴!再说,我就把你的脸摁到油锅里!”
不提姐妹俩在大街上对骂,云叶在馆子里生了气。端起茶杯喝了几杯茶这才缓和,胸口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