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们两个过来,也是母亲的意思。母亲说,她如今年岁大了,熬不得夜,最好是晚间的团圆宴早一点儿开。母亲让我们来知会大嫂一声,别耽误了时辰。”范氏一边说着,一边就扯了扯徐氏。
徐氏这时也回过味儿来,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母亲就是这个意思呢。大嫂,你和大哥还有风儿,都早点儿过去。风儿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有限,父亲母亲都想他呢,早点儿过去,也能多说说话。”
长公主看了这两个妯娌一眼,但笑不语,只看了看那边的丫头,示意她们搬了椅子过来。她可不想这俩人坐在美人榻上,还是另外预备椅子吧。
屋子里伺候的丫头都是十分伶俐的,长公主一个眼神,她们就知道要做什么了,于是连忙搬了椅子,又送来两杯茶水。徐、范二人坐下,手里端着茶碗,随意的抿了口,却意外的发现,这茶水竟是那般甘甜滋润,茶香里还带着些许不同的香气,回味绵长。
“大嫂,这是什么茶?竟然如此好喝呢。”徐氏忍不住问了一句。
长公主摇头,“我也不知,都是丫头们随意去弄的。你问我,还不如问问那几个丫头,她们泡的是什么茶?”
此时,一个长相很出色,穿戴也非常讲究的丫头走上前来,向着徐氏范氏行礼说道,“回二夫人的话,这茶倒是寻常,只不过是寻常的雨前龙井。奴婢只留了中间最嫩的叶子,所以茶水要分外清香。”
“要说是不同的,是这水,那是婢子们从梅树上扫下来的积雪融化而成。此刻正是梅花含苞待放之际,香气浓郁,用梅树上的积雪来泡茶,甘甜味美,茶香梅香混在一起,更添风味。”
☆、第415章 公开、维护
长公主和其他的大辽贵族不同,她的生母是原本大赵的官家千金,也是名门之后,吃穿用度上,都非常讲究。虽说长公主的母亲离世早,可是毕竟还是对长公主有很大的影响,所以长公主在日常吃用上,也是比较讲究的。
等到后来嫁给了楚康盛,那就更是不用说了,夫妻俩都是比较注重这些的,起居饮食上面都特别在意。以至于府里的奴婢,一个个都练就了一身的好本领,每个人都有其拿手的绝活。虽然只是待客的茶水,可是那些巧手灵心的丫头们,也能弄出各种花样来。
徐氏妯娌两个听那丫头说了,心里更是妒忌不已。这人跟人真是没法比了,她们如今连平常吃用都要小心计算着,结果人家这边呢,连个丫头都如此讲究,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嫂子果真是会调教人呢,连身边的丫头都这样聪慧伶俐,若是我身边有这样的人就好了。”徐氏心中愤愤不平却又不好直说,只能随便说笑两句。
长公主闻言却是摇头笑道,“你可别看着眼馋啊,这几个丫头可都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长大的,我可是把她们当闺女一样疼呢。都是我最得用的人,谁也别想把她们要去。”
长公主这话说的虽然是那几个丫头,但实际上,就是在敲打对方。别看见什么好就动心了,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去想,想多了也没用。徐氏和范氏也都不是傻子,哪里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当下,二人的脸色可就有些不太好看,可是当着长公主的面儿,她们也不敢发作,只能忍着了。
范氏比徐氏还多少有些心计,眼见着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便把目光移向了巧云的身上。“大嫂,这位姑娘是哪家的?京城里什么时候出来了这么一位清丽脱俗的美人儿啊?”她们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当然要打听清楚了。
长公主听见范氏这么问,心中不由得冷笑,果然,她们的目的就是巧云。长公主回头看了巧云一眼,笑笑,“这是风儿没过门儿的媳妇,我正打算着过了年,就给他们两个定亲成亲呢。”
巧云的存在早晚是要公开的,既然这些人好奇,那就干脆让她们知道算了,也省得一个个的都过来打听。长公主这人办事干脆利落,既然楚睿风已经认定了巧云,他们夫妻也都没有任何意见,那还不如直接公开算了,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巧云就坐在长公主身边,听见长公主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当然,更多的是感到温暖和窝心。长公主这样大大方方的公开了巧云的身份,无疑是对巧云的尊重。若是她随口说个什么身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人家并没有那么做,这一点上,就让巧云看出,长公主是真心待她了。
当然,吃惊的不仅仅是巧云,还有对面的徐氏范氏二人。这两人虽然心中有一些猜测,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孩竟然真的是楚睿风的心上人。徐氏一听这话,心里暗道一声坏了,老夫人那头还一心的想要把娘家侄孙女嫁过来呢,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这下又要闹起来。
当然,除了惊讶,这二人更多的是好奇,“大嫂,你这捂得可够严实的啊,这怎么事先都一点儿风声没有呢?这姑娘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咱们家可不是寻常人家,一般人可是进不来咱们楚家的大门的。”
此刻,徐氏就端起来长辈的架子,一副审视的目光去看巧云,“要想进楚家的门,可是没那么容易,咱们楚家好歹也是堂堂的国公府,不管哪个也得懂规矩才行。”这话,自然是在敲打巧云了,徐氏还记着刚才的事情呢。
刚开始徐氏并不知道巧云是什么人,故而也不敢表现的多么过分。这会儿一听说,眼前这女孩是楚睿风没过门的媳妇,也就是她的侄媳妇了。徐氏这下子可就把婶娘的架子摆的足足的,就等着人家赶紧向她示好呢。
徐氏想的倒是挺好,可惜却根本没人搭理她。巧云那个脾气,就连在皇帝面前也不曾卑躬屈膝的讨好,更不用说是徐氏了。就见到巧云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这下子,可是把徐氏给气坏了,“大嫂,你看看,这样的人,怎么能进咱们家?刚刚你没说她是谁,那也就罢了。如今既然都已经说开了,她是风儿没过门的媳妇,那我们可就是她未来的婶子。谁家侄媳妇见了婶娘,不是得恭恭敬敬见礼的?”
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徐氏大多数也都知道,眼前这女孩别看是长相出众,但肯定不是京城人士。而且刚才长公主只说这是楚睿风没过门的媳妇,却根本没提人家的出身,所以徐氏心里也认定了,眼前这女孩身世肯定寻常,故而就带了些瞧不起的意味。
徐氏娘家里也有人做官的,不过是官职不大而已。在长公主面前她当然是没什么底气,但是面对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徐氏还是很有优越感的。徐氏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先打压一下对方,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哪成想,人家干脆就不理她这个茬儿。
看着徐氏那模样,长公主眼中闪过厌恶之色,她皱了皱眉,“老二媳妇,这里是本宫的公主府,不是你二房的地盘。黄姑娘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也不是你儿子的心上人,本宫的儿媳妇,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了?”
长公主这人最是护短,只要她喜欢的人,她就一定会护到底。巧云很是对长公主的脾气,徐氏敢为难巧云,长公主还能放过她?于是冷着脸,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徐氏留。
“好了,本宫这边事情不少,两位弟妹若是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晚宴的时间,本宫心里有数,不会耽误了。”长公主十分的不客气,直接端茶送客。
面对长公主如此强横的态度,徐氏和范氏二人也有些回不过神来,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这样对待她们。“大嫂,你这样,就不怕父亲母亲生气么?风儿的亲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父亲母亲不点头,这丫头想要进楚家的门,可没那么容易。”
☆、第416章 第四百一十六 灰溜溜离开
长公主虽然是不待见国公府那边的人,可以往的日子里,也从未这样不给徐氏等人面子。此刻长公主竟然如此不留情面的下逐客令,也让徐氏和范氏吃惊之余,更加的愤怒。
“大嫂,咱们家的规矩,儿孙亲事都得由母亲做主。这丫头来路不明,又如此不懂规矩,怎么能进得了咱们楚家的门?大嫂这样维护一个外人,究竟是何居心?若是惹得父亲生气动怒,这后果可不是大嫂能受得了的。”徐氏心中不甘,于是便扯出老国公的名头,来吓唬长公主。
“我的婚事,有陛下和父母双亲做主,就不用祖母大人劳心费力了。”徐氏这边话音还没落呢,就听见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楚睿风来了。
要说,国公府那边最忌惮的人是谁,肯定非楚睿风莫属了。公主府这边的三位主子,楚康盛为人宽厚温和,又一直顾忌着老国公,对东院的那些人,态度一直都是很好。长公主更是不用说,她根本就懒得跟那些人计较,再者看在丈夫的面子上,多少的也会顾全一些。
最难缠的,反而是楚睿风,这人从小就是个冷面煞神,面对东院众人,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加上一大家子所有的开销都指着他,所以东院众人对楚睿风,那才是真正的敬畏有加。除了老国公是真心疼爱楚睿风之外,其余的人,对楚睿风就只有一个字,怕。
徐氏一见到楚睿风冷着脸从外面进来,这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子。脑子里一下就想起,去年除夕宴之后,国公府那边的份例,一下子减了一半还多的事情来。坏了,刚刚自己的话被这小子听了去,就怕是他心里记恨,到时候又要克扣国公府的花销了。
想到这一年里,因为份例削减,众人的日子过得那样艰难,徐氏这心里除了委屈,就只剩下害怕了。若是把眼前这小子惹急了,份例再减的话,那他们的日子可就真的不用过了。
“是是,风儿的婚事,自然该由陛下做主的。大嫂,府里还有不少事情,我们先回去了。”徐氏见了楚睿风,就跟老鼠见了猫差不多,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扯着范氏,两个人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了偏厅,一路回国公府。
楚睿风才懒得搭理那妯娌两个,只走到巧云面前,“别在意她们说的话,国公府的事情,还由不得她们做主呢。放心吧,只要陛下肯点头答应,其余的都不是问题。”
巧云点点头,“嗯,我知道。”这人,肯定是听下人说了这边的事情,就急急忙忙过来给她撑腰了。巧云心里不免有些感动,不管是楚睿风还是长公主,他们都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待,这种感觉,非常窝心。
长公主这时也扯着巧云的手,安抚她,“风儿说得对,不用搭理那些人。那边一直都想过插手风儿的婚事却始终没成,她们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根本不必往心里去。本宫和国公爷都喜欢你,等着过了年,本宫就给你们定亲,本宫儿子的婚事,别人说了不算。”
应该说,长公主的话,比楚睿风的保证更让巧云安心。那毕竟是楚睿风的母亲呢,有长公主的支持,巧云还怕什么?“多谢伯母,伯母待巧云如同亲生女儿,往后巧云也会好好孝顺您的。”这是她的真心话,能够有这样一个慈爱宽和的婆母,是她黄巧云的福气。
“好,好,就爱听这话,也不用别的,只要你和风儿好好过日子,到时候给本宫多生几个孙子孙女,那就是孝顺了。”长公主笑的十分开心。
看见母亲和巧云相处的很好,楚睿风也就放心了,“母亲,时候不早,宴席是不是该开始了?我想,东院那头肯定不会消停,下午儿子早一点儿送巧云回别院,也省得那头来人闹她。”
以楚睿风对老夫人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天晚间的团圆宴,恐怕是会非常热闹。楚睿风心疼巧云,自然不忍巧云被人指责诟病,故而提出要早一点儿送巧云回去。
有徐氏和范氏刚才闹哄那一阵子,时候也的确不早了,长公主看了看,便命人去预备宴席。“酒宴摆在正厅里,让厨房的人动作都快些,菜单就照着之前我吩咐的,不许怠慢了。另外,把这一套椅子给本宫扔到库房里去,以后不要让本宫瞧见。”
长公主说的那套椅子,自然就是刚才徐氏她们坐过的,长公主嫌弃徐氏等人,连她们坐过的椅子,干脆也不想看见了。
对于长公主的吩咐,那些丫头们丝毫不觉得奇怪,当下就有人,将屋子里的椅子全都搬走了。这都是成套的,若是只拿走两个,剩下的也配不上,所幸就全都弄走算了。不但如此,就连刚刚徐氏她们喝茶所用的茶具等等,丫头们也全都送了下去,封存库房里,以后再说。
巧云这边见了,心里也是有些感佩,这也就是长公主府,家资豪富,才能做出如此率性之举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身上沾了一股子的脂粉气,这个感觉不太好,巧云忍不住皱眉。
“伯母,可不可以麻烦几位姐姐,领我去洗洗手。我总觉得手上沾了脂粉味儿,熏得我有点儿难受。”巧云看着长公主,轻声问道。
长公主一听就笑了,“难为你这孩子还能忍到现在才说,要是本宫,刚才就去洗手了。那俩人身上的香气都能熏死人,快,翠玉,赶紧领黄姑娘去梳洗一下。”
就是刚才那个送茶水的大丫头,这时含笑上前来,向着巧云屈膝行礼,“姑娘,请跟翠玉来吧。”
巧云点点头,站起来朝着长公主歉意一笑,“伯母,我先去洗一下手,等会儿再陪伯母说话。”巧云真的有点儿受不了那个香气,这会儿鼻子都有点儿发痒了,于是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的,还是赶紧去洗洗算了。真是搞不懂,徐氏弄那么一身的香味,就不觉得难受么?
☆、第417章 认同、赞许
巧云仔细的洗了好几遍手,觉得好像是闻不到那股子味道了,这才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偏厅里。一进屋子,巧云就很是敏锐的察觉到,屋子里的温度略微低了些,但是空气却要比刚才清新不少。
“这会儿可是觉得舒服些了?我方才让人敞开了窗子通风,说实话,那味道我也是受不了呢。”长公主好像是看出了巧云的疑惑,便含笑的解释道。
巧云这才恍然,原来是长公主命人打开窗子通风了,难怪这屋子里稍微有些凉呢。“倒是让伯母费心,这会儿的确是好多了。我平时不爱那些胭脂水粉的,也受不了那样的味道,说起来,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其实巧云心里也很清楚,如今京城里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子,大多都像徐氏范氏那般,衣裳首饰都要求美丽华贵,很多人还特意重金购买各种高级香料用来熏染衣裳。不然的话,楚睿风每年弄回来那么多香料,都卖给谁去?
这就是一种流行的趋势,京中达官贵人府里,多数都是跟着这个趋势去穿着打扮。相反,像巧云这般,会让人看不起,一看就是寒门小户,小家子气。
当然,这其中也不是没有异类,比如说,眼前的长公主。“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我不是也不喜欢那样么?你来我这也有些时候了,可曾闻到屋子里有其他的味道?”长公主摇头笑道。
“我也不爱那些浮华奢靡的东西,华而不实,白白浪费银钱罢了。不过如今举国上下皆是如此,并非一两人能够扭转局面,我一人无力回天,也只能是做到不随波逐流而已。”长公主这话的语气,不免有些感慨,也多少包含了一些担忧之意。
“伯母也不要太担心了,当今圣上还是比较贤明的,只是这些积习旧俗想要改变,绝非是一朝一夕可以的。”巧云见到长公主脸上有几许落寞之色,连忙安慰道。虽然她对皇帝的印象不怎么样,不过那毕竟是长公主的弟弟,她总不能说难听的话。
长公主摆摆手,“算了,不去想这些没用的,朝廷大事轮不到咱们来烦心。走吧,外面的酒宴已经预备妥当了,咱们一家人趁着今天这时候热闹一下,等会儿让风儿送你回去。除夕夜怕是不能请你过来团聚了,等着过了年,伯母再请你来。”
不管怎么说,巧云目前也还不是楚家的媳妇,当然不可能在楚家过除夕,即便是今天小年,也没法留到晚上的。巧云对这些都明白,也并不在意,于是便跟着长公主一起,从偏厅走出来,重新回到正厅去。
而这个时候,正厅里已经摆好了桌案等,定国公和楚睿风不知道在哪里聊什么,父子两个聊的倒是挺热切。
“行了,你们父子两个有的是时间闲聊,什么时候都行。赶紧都坐下吧,时候也不算早了,等会儿巧云还要回别院呢。”长公主招呼那边还在聊天的父子两个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