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成这才知道,他走之后的情事,他忽然发现纳多比之前瘦了好多,脸颊上颧骨都微微突出,流失血液的唇苍白得惊人,他眼前忽然看到深夜海边一个消瘦的背影望着远方不停咳嗽的模样,现在想想,他确实配不上对方,对方的感情虽然疯狂炙热,但也很纯粹真实,他的确配不上对方的这份真挚,但现在要紧的是救纳多。
见对方还是不让他碰纳多,他又怕强来会误伤纳多,急得满头大汗,再一次被推开后,忽然他不再哀求。
保镖警惕得看着他,以为他要抢人。
就在他准备反击的时候,看到对方的动作,眼睛惊讶地瞪大。
他是知道袁成性格的,看似柔实则刚,不然也不会和老板僵持了那么久,但就是这样一个倔强到死的人,给他跪下了。
袁成低着头看着纳多嘴角不停涌出的血,跪在纳多身前,心里忽然就安静了,“我求求你,让我带他去医院,算我求求你。”
保镖惊讶地忘了反应,袁成瞅准机会,猛然扑上去拉住了纳多,把他轻柔地放到自己怀里,接着他抱起对方就要走。
忽然微弱的声音响起,听到这个声音,袁成膝盖一软差点没跌倒,想到怀里的人,他硬生生挺住了。
醒来的纳多看他夸张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你也有犯傻的时候,真是难得。”
袁成立刻说,“不难得,你以后还可以见到很多次。”
“我怕是没机会了。”纳多心里有数。
“有机会的,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俩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纳多似乎想到什么,笑得很苦涩,“我不要你补偿我,我要的是……”
见他说话都一副虚弱的样子,袁成打断他,“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以前以为我不能给,但失去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其实对你早就不全是亲情了,我爱阿董,你就是阿董。”
说到这个,袁成想起他曾拿阿董气纳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纳多看着袁成脸上的红晕,有种心愿已了的安慰。
袁成发现他的不对劲,抱起他就走,“你别说话,我们先去医院,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
纳多还想说什么,袁成打断他,“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
看着一向干脆利落的袁成啰啰嗦嗦地说着这三个字,眼眶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纳多嘴里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想着他一定要撑住,至少撑到医院,让哥哥多开心一会。
袁成抱着纳多上了出租车,保镖也挤了上来,袁成慌乱地想了一下周围最近的医院,说,“去x和医院,要快!”
司机知道情况紧急,一踩油门车飞了出去。
袁成见纳多精神萎蔫,唇白得像个死人,心头一跳,绞尽脑汁想着让对方来精神的话题,忽然他想到了,“纳多,你还记得你以前说的要和我结婚的情事么?”
“记得。”听到这个话题,纳多兴奋得脸颊微红,气色都显得好了些。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荷兰,或者美国,去任何一个准许同性恋的结婚的地方,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买下一块土地,自己做农场主,打扮成牛仔一起出去探险,我们再领养一个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纳多不忍心打断袁成的幻想,但他的咳嗽再也憋不住,他悄悄擦掉嘴角涌出的血块。
袁成还在幻想着他们美好的将来,没察觉到纳多的逐渐虚弱,“我觉得女孩小小的打扮起来很可爱,但是咱俩男人不方便养,不如养个男孩子,皮一点也无所谓,你小时候太乖了,让我没有一点照顾小孩的感觉,这次我们就养一个男孩子,我们可以一起把他照顾大,一起参加他的家长会,一起打他的屁股,一起带他出去旅游,一起给他过生日,一起把他养到十八岁,这时候我们就可以把他踢出去,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要养一个长得像我的男孩子,你看到他就能想到我。”
这句话带起了袁成心底浓重的不安,“家里有一个你了,还要一个长得像你的,分不清楚了怎么办,到时候教训孩子打到你我可不负责。”
纳多笑了,没再提这件事,袁成终于放了心,继续说着他俩之后的生活。
纳多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忽然他攥紧了掌心,把湿润的手藏了起来,他抬头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还没把项链给你,上次你走的时候没带,这次不要再忘了,不然我怕没有机会……”
“你说什么傻话呢,项链呢?”袁成记得对方被车撞的时候,就是想给自己这串项链。
纳多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串贝壳,最中间的珍珠红得像血一样,看着这种不详的颜色,袁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这就是那串么?”
纳多点点头,把项链递给了他,摩擦到掌心的时候,血红的珍珠才露出一点白,袁成手心却残留下一抹红色,温热的,带着甜腥味的,不详感更重。
袁成强忍住心底的不安,把项链攥在手心里,“我等着你亲手给我戴上。”
纳多笑了,“我怕没有……”
袁成忽然爆发,“你够了,我只要你给我戴上我才要,我也不想养一个像你的孩子,我只想养着你。”
纳多被他吓得一愣,接着忽然就笑了,“听到你这句话,我觉得我可以死而无憾了,哥哥,我能不能亲你一口?”
袁成点点头,但是对方实在没了力气,他低下头用唇碰碰对方的。
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口一痛,有种宿命般的无奈感充满他的心脏。
纳多却似乎察觉到什么,在他耳边说,“你不要难过,因为下辈子我还会继续缠着你。”
他似乎还想再亲一下袁成的额头,袁成低下头,却迟迟没有碰触到那两片冰凉的唇。
他低头去看自己怀里,发现纳多睡得很沉,就像小时候一样,乖巧地很,安安静静地睡着,就像死了一样。
袁成猛地把项链砸向窗外,他吼道,“你起来啊,你不睁眼,这样的礼物我要有什么用!”
项链被车窗挡住了,弹了回来,贝壳散落一车,那颗血红的珍珠也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了,看着袁成这么糟蹋老板的礼物,保镖抬手就想给袁成一巴掌。
但他一抬头就愣住了,袁成刚毅的脸上,早已是泪痕满面。
袁成抱着纳多哭了起来,一种失去最宝贵东西的感觉让他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似乎只有泪水能让他舒服一点。
袁成想他错了,他以前演的失去至爱都太假,真实的感情是怎么都演不出万分之一的,他错了,他不仅演戏出错,就连生活都出了错,这多活出来的一辈子更是大错特错,一开始坚持的就错了,一错再错,直到现在,惩罚终于来了,他最爱的人都被夺走了。
天黑了,没到晚上该黑的时候,但碰巧乌云遮住了太阳,就和这车里的人一样,一个巧合,不到时间黑的东西,因为一个意外,就黑的谁都找不见了。
保镖眼神闪烁,看向袁成的眼底都是厌恶,他不想让这个男人送老板最后一程,他要对方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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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车上下来一个人,车子停了一下,很快就走了。
他满手鲜血,看着远去的车子想喊谁的名字,但空空的大脑让他怎么都反应不过来,等到想起来了,纳多两个字噎在他喉咙里,只剩心脏发出撕裂的声音。
车子渐渐在他背后变成一个黑点,他就这样和载着自己最重要的人的车子,渐渐越来越远。
他没有再回头,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疾驰的车子带走他最重要的人,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和人生何其相似,但他注定的,只能一个人走。
也许前世今生都是一场梦,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其实他能握住的从来都没有,从什么都没有,到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人生。
他爱纳多么,会爱他么,互相折磨了那么久,到头来的答案却很讽刺,他爱阿董,阿董就是纳多啊。
但是阿董和纳多都一起走了,而他永远都不能到达他们去的地方。
一个男人从高架桥旁边的人行道上走出来,年轻的身体佝偻起来,像个蜷成一团的狗,在成双成对的人流里狼狈逃窜。
狗只一像好人个那看你 章501第、☆
一个打扮妩媚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一步步摆着腰走向通往董老板房间的电梯,胸前翻涌的波浪,惹得过路的男人纷纷驻足。
她刚打开电梯,一个人忽然把她拉进了电梯,手往她胸上摸。
她惊讶地看过去,发现是熟人,放松了身体,欲拒还迎地拉住对方的手,“我这还有工作,明天再来陪你好不好?”
一番安抚后,男人到了地方,终于松了嘴,“明天见。”
“一定。”她媚笑着,让男人眼神更暗,电梯门却把他关在了外面。
她整理好衣服,走出了电梯,把脖子上的口水擦干净,狠狠骂了一句娘。
明天她才不会陪这头臭猪,她这次接的可是头肥羊,听说只要伺候好了,这辈子都可以过上富太太的生活。
她算过了,这时候正是她的危险期,一定可以中标,让这人把她带出这个火坑。
等到了门口,她看了下房门,确认是这间房,把手放到了门把手上。
门被打开,屋里没有点灯,来人等眼睛适应了才走进去,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黑影,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香味,粗重的喘息声响起。
来人走了过去,把手搭在他裸露的肩膀上,忽然一只手抓了过来,不让来人继续动作,接着喑哑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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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成走在路上,忽然收到一条短信,“老板替你喝的酒里有chun药,他被送到宾馆,速来。”
是纳多的保镖发的,他心里一惊,这一恍惚,一辆货车擦着他的鼻子飞过去,司机回头大骂,“没长眼睛啊。”
袁成心里慌乱起来,他转头就往宾馆走,那杯酒本来是给自己喝的,想到周老板的表现,他立刻明白过来,但董老板怎么会替自己挡酒,除非董老板就是纳多,他根本就没有失忆。
他看出了酒里有问题,所以才替自己喝了,不戳穿,是怕自己拿不到男主角吧。想到对方喝酒后的失常表现,恐怕是想让自己快点逃出来,才这样讲的。
想到这,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对方伤害他是真的,但也总在帮助他,这次弄这么拙劣的方式来帮自己,还真是傻。
他还不如吃了那份药,忘记不该有的感情,也许将来就能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有个孩子,哪怕和男人在一起,他们也依然可以成为兄弟。
想起他那时候疯狂的模样,再看现在的正常的样子,他忽然觉得,也许离开自己,才是对方解脱的正确方式。
他的步子停顿了,到了宾馆门口,他看到一家三口从宾馆开心地走出来,小孩子长得有些像纳多小时候,正笑得开心,一家人说不出的温馨。
也许纳多有个孩子,也是这个样子吧,他看着那家人走到路口,逐渐看不到才收回目光。
这刻他忽然下了决心,发了一条短信,扭头走向了远处。
保镖收到一条短信,“你给他找个合适的女孩子吧,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袁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异常酸痛,离开的步子特别沉重,但是他知道,离开才是最好的方法,以后他们才能正常地做一对兄弟。
纳多醒来会恨自己吧,但等到他再长几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为他好了。也许让他恨自己是件好事,恨自己,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疯狂的想法,等多年后再见的时候,一切都像上辈子的情事一样,什么爱啊恨啊都像是一场梦。
他走过宾馆前的马路,回头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走向远方。
“袁成!”
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还很熟悉,但他知道不会的,因为声音的主人还在宾馆,也不会这么称呼自己,他总是叫自己哥哥的。
这个声音还带着怒气,他的纳多那么乖,这声音一定是自己幻听。
“袁成,你给我停下!”
他这次听得清楚了,他再也骗不了自己,回头就看到纳多站在宾馆门前,隔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看着自己。
就算车一辆辆阻隔两人的视线,他依然能看到对方眼底的怨愤,以及一丝清晰的受伤。
他心里酸酸的,发现对方似乎气息不稳,眼神涣散,正扶在路边的柱子上。
保镖跟了上来,想扶住纳多,却被他推开,保镖看见袁成,就像看到救星一般,“你快点劝劝老板吧,刚才如果不是我打晕那个女人,带走了老板,恐怕老板就要被人占便宜了!”
袁成眼神闪了闪,就在对方期待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既然你来了,就把他带走吧。”
保镖愣住了,袁成这算什么劝人,他还想说什么,纳多打断了他,他对着袁成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见对方直愣愣看着他,他忍不住别开眼,“我只是想说,你该有个伴侣,这不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么,也许你喜欢女孩子只是不知道呢。”
纳多听了他的话,楞了一下,接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袁成听到他失态的笑声,忍不住回头看他。
纳多狂笑不止,眼泪都从眼角溢出来,他抹掉眼角的泪珠,依然笑得前俯后仰。
笑声一声声入耳,熟知他深情的都知道,这一声声分明是压抑到心底的,哭不出来的悲哀,保镖看的心里发酸,瞪着袁成,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袁成忍不住说,“不要笑了。”
纳多果然止了笑,他艰难地扶住路灯,黑洞洞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犬般骇人,周围路过的小孩子被他吓得哭叫着找大人去了。
袁成看着他的眼神,心底狠狠吃了一惊,这样的眼神和上辈子来寻仇的纳多何其相似,只是上辈子是全然的戾气,他看到只有厌恶,这次对方眼神里含着深深的悲哀,漆黑的眼珠子也黯淡了许多,他看得心底发颤,好像对方的难过他也遭受了一遍一样。
他伸出手,想去马路那边安抚他颤抖的肩膀,忽然那一家三口的身影从他脑海闪过,他眼底重新筑起堡垒,把对纳多的心疼深深隐藏起来,见纳多眼底似乎还有最后一丝期望,他狠下心,用一种漠然的语气说,“你不是已经放手了么,这次为什么又要来找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蠢货才会做的情事,我教出来的人没有那么蠢。”
纳多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后退了一步,脚尖碰到路灯底座,发出砰得一声闷响。
保镖心里一闷,看向老板的脸,却寻不到一丝疼痛的痕迹,他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面具下,对着袁成的脸上,只有心灰意冷,没有以往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心里明白,老板这次是真的受伤了,所以连苦肉计这种连手锏都不用了,这是有多疼,才能让一向在袁成面前没有底线的老板倔强到这种地步。
他气愤地想去揍袁成一顿,看看他的心是有多狠,纳多一把拉住他,低声对袁成说,“我怎么做你才会开心?”
袁成心底一松,知道对方是打算放弃了,连忙说,“你也长大了,等到找到自己的家庭,每年来看我就可以。”
袁成这话说的很明白,有了家庭才可以去看他,单身的他是不被允许见他的,纳多的心像是浸在黄连水里,苦得冒起泡,他强忍住嘴角的苦涩,说了一句,“好。”
“那我先走一步。”
袁成如释重负地笑了,但这笑容在他脸上也只是一闪而过,在他转身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在对方放弃的那刻,他心底忽然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他不想追究这是为什么,但他明白一点,从此以后纳多将会拥有一个健康的家庭,一个辉煌的人生。
他走地很慢,不知道是不是想让身后的目光可以看得更久一些,他边走边想,先去海岛旅游一圈,回来再去拍戏,他还是要回到上辈子巅峰的时候,要比上辈子还要努力,挣更多的钱。赚来的钱都给纳多成立一个基金组织,再写一份遗嘱。
纳多是生意人,就算他实力强横,但人还有旦夕祸福,他的公司总有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这份钱就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