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次郎骂完了顾德,便又转头望向了泥猫:“CAT!你可以为我作证的,我可没有想要杀他!你告诉这些人呀!”
方才一直很自信嚣张的泥猫,现下却不过在努力用头发挡住自己的脸,继而低调地说道:“我不过就是来给你帮忙的,一切都是你要做的,和我没有关系。”
顾德见泥猫竟然想要从民警的眼皮底下开溜,心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怎样才能让民警意识到现场这个人其实正是警方应该抓走的“泥猫”呢?
顾德疾速地思考着如何能让警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泥猫,但是又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时,一名新进来的民警似乎是帮了他的大忙,只见那个人拿着一张画像走到了队长的面前说:“刚才有人说看到一个很像是‘泥猫'的人走进这栋楼了。我们要不要封锁这栋楼,逐户排查?”
此时,顾德立刻激动地指着泥猫尖叫道:“好像!好像!你们不觉得很像吗?这个人和你手里的画像好像呀!你们看呀!”
听到顾德那样惊惧的叫声,民警们立时便都把目光聚焦到了泥猫的脸上,此时他的脸却全都被他那飘逸的长发遮挡着,那种感觉宛如贞子现身一般。
泥猫阴森森地笑了一声,随后便一仰头把头发都甩到了后面,但是此时他的“脸”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骇人的样子,那竟然是一张鬼脸,惨白的面孔上,两束荧光绿色的眸光诡异而又阴风阵阵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瞬之间,尖叫声四起,纵然是胆子最大的人也只不过能做到镇定地原地不动而已,而胆子稍微小一点的人却是早已倒退出了好几步。
就在所有人或惊诧或胆战之时,一阵浓烈的诡异烟雾从泥猫的衣袖之中泛溢了出来在这诡异的烟雾之中,在此起彼伏的喷嚏咳嗽声中,队长声嘶力竭地吼道:“是催泪瓦斯,全都去卫生间用清水洗一下。”
所有人再次获得了清晰的视野之后,泥猫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队长命令了两个人负责羁押十次郎回警局,自己身先士卒地带领着其余人开始向着外面追去了。
待到人声归静之时,衣柜的暗格幽幽地打开了,俞雪瑰轻手轻脚地钻了出来道:“结束了?”
顾德微微一惊,却立时打起了精神说:“刚刚的事情我有点乱,能讲讲吗?”
“当然!不过你要慢慢听!我在去警局里转了一圈之后,大致弄明白了抢劫晶莹阁的那一帮人是如何聚集起来的了。他们这些人虽然是各有各的喜好,但是他们共同的喜好就是喜欢去酒吧,这些人都是在酒吧里熟识起来的,最后在泥猫的引导下,他们就成了如今这样的一个团伙。所以,我就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推测……那就是当时漏网的泥猫很有可能是在本地的酒吧里玩呢!然后,我就乔装到本地的酒吧里去转了转,在我转了三家之后,终于在第四家酒吧里发现了泥猫。我就凑到了他的周围去,想要探探他的动向。没有想到呀,我竟然听到了一段绝对意外的对话,泥猫的狐朋狗友竟然在找‘刘鑫’他们在找的竟然是你,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你这个刘鑫其实还是‘顾德’。呵呵……看来你容貌的改变骗那些人倒真是足够了。原本我还在发愁怎么能让他顺利落网,当我听到他们的计划之后,我决定干脆将计就计好了。所以,我回家之后就先等着你睡着,然后再把你放到了冰柜的暗格里,最后我自己则是躲到了衣柜的暗格里这样一来,只要泥猫敢来,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报警,如果警察来得早了,至少能以私闯民宅把他拘了,而警察若是来晚了,则刚好能看到他们欺负你,那至少能以人身伤害罪把他们拘了。只要到了局子里,还怕他们看不出那个人是泥猫吗?不过,我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招,这泥猫好歹也是一个在道上混得久的人,他的歪门手段当真是多。”
听到这里顾德在叹惋之余,不免忧思道:“这样一来,泥猫不就成了惊弓之鸟了?以后再想要捉住他不是难上加难了?”
“谁想得到这瓮中捉鳖,都能让他逃脱的?”
劫后余生的顾德不禁冥思了起来:曾几何时,自己身边的东西竟然全都变换了其原本的样子,真实的东西不复存在,而虛假的、杜撰的,险象环生的事情却无时无刻不充实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之中。当“平凡”二字远离自己的生活太久,顾德才发现原来平凡的生活竟然是那样的美好。
德忽然仰望着那并无绚丽星辰的夜空自言自语道:“我好想正大光明地告诉别人我叫顾德,我好想穿我自己喜欢的衣服款式,我好想住回我原来的家,我好想每天都可以和陌路之人也能毫无顾忌地聊天。我好想生活在一个没有泥猫和巨钻的世界里……”
俞雪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这又有何难呢?”
比起顾德的惊魂难定来,俞雪瑰则要显得镇定许多,她已经在自家的客厅之中毯式的搜查。她在地毯上搜集了些许的毛发之后,便拿着一枚水滴形状的拨片窃笑了起来:“真是没有想到,竟然可以捡到这么有价值的东西。哼哼……”
俞雪瑰一边淡淡地笑着,一边则把那刻写着“ll”和“C.A.T”的拨片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透明的塑料袋中。
她如获至宝地收藏好了这一件绝对不普通的物证之后,便开始心情愉悦地搜索起了本地的酒吧和音乐吧来,她把这些娱乐场所全都一一抄写在了便条本上。当她的搜索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她竟然破天荒地开始欣赏起了地下音乐的视频。
在那狂暴的音符跳跃声中,顾德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跳了出来,他满目惊恐地走到了俞雪瑰的身后,惊讶地凝视着那些乱蹦乱跳的rocker。他满目狐疑地望着俞雪瑰那神情专注的脸庞,不禁好奇道:“你的品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了?”
俞雪瑰把那装着“C.A.T”拨片的透明塑料袋往顾德的眼前一晃,她说:“如果我的嗅觉还算灵敏的话,我想凭着这个拨片我就可以找到泥猫。”
“你看他掉落的拨片上写的是‘C.A.T’,并非是‘Cat’。虽然大部分人看到都会认为是‘Cat’,但是这实际上应该是他姓名的缩写,例如:曹岸藤、蔡艾霆、岑皑檀……可能性有很多种,但是肯定与‘猫’没什么关系。而且我怀疑他的朋友之中至少有一个人是日本人……”
听到这样怪异的结论,顾德忍不住好奇道:“日本人?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俞雪瑰指点着水滴形拨片尖细一端的“ll”,答道:“这里!”
“2?”
“对!中国人看到自然会念2,但是如果是日本人看到,则是一定会念に,你不觉得に的读音非常像‘泥’吗?我想最初他应该是被他的日本朋友称呼为‘にCAT’,后来又被一些能听懂些许英文的朋友叫作‘泥猫’的。我要找的乐队则是成员之中有一名日本人,而且整个乐队应该有两名吉他手的乐队。”
“两名吉他手?”
“嗯!泥猫应该是第二吉他手,因为他的性格不适合做第一吉他手,而且我怀疑他拨片上的2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雪瑰!你真是太神了!如果是在美国,估计你都可以去当FBI了吧?”
顾德微微地转了转眸子,便把目光停留在了俞雪瑰的脖颈处,而他内心的一个声音则是很轻很轻地对他说着:“如果没有了泥猫,那么知道你与钻石有关的人便只剩下她了,只剩下她了……”
一抹溢满了褒奖的笑容很快便挂上了顾德的面颊,他说:“我还真是想要看到泥猫被正法的那一天。你一定会让我看到的,对吧?”
俞雪瑰在叮嘱过了顾德千万不要离开房间后,便只身一人按照便条本上抄录的地址逐一走访起了那些可能会有摇滚乐队表演的场所。
当她的脚步终于站定之时,她双眸之中的光彩也立时明亮了许多。
那巨幅海报上的缭乱身影虽然大部分全都披靡着暗夜的幽光,但是那明亮的一点反光却让俞雪瑰看到了她最想要看到的东西,那一枚在吉他手指间的拨片不正是自己捡到的那一枚吗?这支名为“血喉”的摇滚乐队应该就是泥猫所在的乐队,俞雪瑰在心中兀自笃定了一番自己的看法后,便立时折返到了家中。
她把“血喉”的演出行程画出了一张时间表,然后开始逐城地搜寻在对应时间段中是否有什么抢劫、盗窃案件发生,搜索的结果不断地在俞雪瑰的双眸之中闪现着魅人的光华,尤其是那一宗晶莹阁的抢劫案也和“血喉”的行程吻合了。至此,她的信心不禁又增加几倍,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不由得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自从她的视野之中出现了顾德这样一个“研究材料”之后,她那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竟然发生了连她自己都预料不到的变化,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不过就是在做梦,也没准儿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其实患上了妄想症,也许从始至终的一切事情不过都是她自己脑海之中自造出来的荒唐故事也说不定。
俞雪瑰才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一个幽暗的身影便已然慢慢地踱到了她的床边。
当光明再次被送还大地之际,顾德却仍旧在一片黑暗之中挣扎着,他甚至还在自己的手脚处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束缚感,一种颠簸的振荡将他晃歪斜了一些,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摔到了一边,继而他的鼻前沁过了一阵熟悉的幽香,他紧张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雪瑰?是你吗?”
“嗯!”
“我们这是在哪里?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我的眼睛好像被蒙上了。你可以看到吗?”
顾德向着俞雪瑰的方向靠了靠,他说:“我的眼睛也被蒙上了,现在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我感觉我们应该在一个货车的车厢里,我能感觉到一种在道路上颠簸的感觉。”
俞雪瑰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一阵鼓噪的吉他声却尖锐地刺痛了她与顾德的耳膜,当一连串华丽的音符激情地演绎过后,一声轻蔑的笑声响起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听到这一声话语,俞雪瑰已然按捺不住那颤抖的声音:“泥猫?”
当“泥猫”二字飘到了顾德的耳中,他只觉得那一瞬自己的心脏好像变作了爆发的火山一般,好似要喷出汹涌的岩浆,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那轰然的心跳,他面色惨白地抖道:“泥猫……”
“呵呵……你们的记性还真是很好呀!竟然只听过一次我的声音就可以记住了吗?只可惜你们是在错误的地方,听到了我错误的声音,如果你们是在对的地方听到我对的声音,那么也许你们会比现在更加享受一些。哼哼……”
须臾之后便是一阵用脚踢打的细碎声响和一些痛苦的呻吟声。
“你很聪明呀!你比条子还聪明!你总是能找到我是不是?逛酒吧很有意思吧?逛音乐吧也很有意思吧?哈哈哈哈……”
在笑声的回荡之中,顾德只觉得那脚步声似乎渐渐地靠近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位兄弟,原本你应该是可以安享天年的,不过谁让你认识这妞儿呢,所以你得陪着她死……”
顾德还想要问一些,但是一声清脆的枪声却让他的全部思绪戛然而止了,在鼻前的硝烟味道之中,他似乎嗅到了自己身体之中那些鲜血的味道,而那一阵阵源自胸口的剧痛则是让他觉得痛不欲生。
“砰……砰……”又有两声枪声响起了,但是顾德却觉得解脱了,因为在枪声之后,又传来了让人心安的声音。
“李队……李队……泥猫已经被击毙了,人质有一人受伤……需要救护车……”
一直处于黑暗之中的顾德,突然获得了一片太过耀眼的光明,在片刻的光明之后,映入他眼眸的便是那遍地的血污,他望着两步开外的血迹问道:“泥猫已经死了吗?”
俞雪瑰双眼噙着泪水,点了点头:“嗯!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你可以安心了!警察已经带他走了,一会儿救护车就会来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那成片的血水,不禁惨然地笑了:“你不用安慰我了……这一定是老天在惩罚我的,都是因为我对你动了杀心才被老天惩罚的……雪瑰,我对不起你。你一直在帮助我,但是我却鬼迷了心窍地想要杀了你,现在我可能挺不住了,那么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吧,就当作是我对你致歉了……”
“你不要多说话了。”
顾德轻轻地附到了俞雪瑰的耳边说:“我可能等不到救护车了……我告诉你……你到我家的厨房,去找调料瓶,在放冰糖的瓶子里有……一颗钻石……很大很大的钻石……送给你了……”
顾德如释重负地说完了这样一句话后,只觉得眼皮不再有力气可以睁开,甚至连呼吸都是这样的疲惫,他也渐渐地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记忆……
最为绵长的黑夜似乎成了他最忠诚的伴侣。
但是黑夜却终归只是黑夜,并非是永夜,黑夜终归会有尽头。当黑夜再次走到尽头之际,顾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但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觉得恍如隔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不禁惊异道:“我不是被枪击了吗?为什么会没有伤口?”
随即他又望着自己眼前那熟悉的装潢与舒适的床榻纳闷了起来:“我怎么又回这里了呢?我不是应该在货车的车厢里吗?”
顾德走到卫生间,狠命地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当他抬起头时,他不禁被镜中的自己吓到了,自己的这张脸为什么又变回了做精算师时的模样?就在他对镜之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音乐,他看到来电人是俞经理便立时接通了电话:“喂……”
“昨晚聚餐,你喝了好多的酒,今天感觉怎么样?”
“昨晚聚餐?”
“是呀!你酒没醒吗?要不今天给你放假一天吧!明天能来上班吧?”
“俞经理……我还在上班?”
“怎么?你彻底喝糊涂了?你不想上班了呀?哈哈……”
“不是!我现在很清醒……我们一会儿公司见!”
顾德飞速地挂断了电话之后便从衣柜之中挑出了他最喜欢的衣服,然后飞速地赶往了公司。到公司后他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出现而惊讶,似乎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甚至连他的座位都是那样的熟悉,似乎自己确实每天都还在使用着它一样。
甚至连他的客户也一如以往地来和他讨论着关于投资理财的各项问题,面对着眼前的一切,顾德不禁置疑起了自己那神奇的“记忆”,难道自己又做了一个很漫长很复杂的梦吗?
为了能揭开神奇的谜底,顾德一下班便狂奔到了小柔的家门前,在他狂按门铃之后,小柔的脸竟然出现了。
“小柔?你……你……还活着?”
“哼……你巴不得我死吗?不就是被我甩了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放不下?以后能不能别来找我了?”
“我被甩了?对……我好像是被甩了……呵呵……你活着就好,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
顾德一边挠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已然溜达到了晶莹阁的店铺门前,他皱着眉头往里看了看,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进去。“您好!”
“您好!请问先生您需要买什么?是购买礼品?还是您自己佩戴?”
“我其实是想要问一下关于抢劫案的事情的,你们这里被抢的梅花钻找到了吗?”
“抢劫?我们这里没有被抢劫过呀!您来我们这里不会是搞笑来的吧?”
“哦?那……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对不起……”
顾德面对着那熟悉的街道和那些早已看到眼厌的商户和小贩,不禁摇头道:“原来真的就是一个梦……”
当他在下一个路口转弯之时,一张只应出现在记忆之中的脸却出现了,他喊道:“俞雪瑰?”
迎面走来的美女微微一笑:“顾德先生您好!您还能记得我,真是三生有幸呀!”
“你认得我?”
“我们在昨天的聚餐宴会上刚刚见过,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了呢?家父一直都对你的评价很高,怎么?今天很空吗?”
“嗯!很空!”
“那你想不想请我共进晚餐?你昨天可是说过有机会要请我的哦!”
“呵呵……好呀!去哪里?”
“随意!”
在俞雪瑰那曼妙的笑容中,晚餐似乎变得更加美味了。面对着这样梦幻的景色,顾德忽然觉得那样恐怖的梦应该就是一个梦吧!还是现实最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