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九也有些无语。
华炎的大家公子,一般都是洁身自好,身边服侍的只有小厮,也不是没有跟丫环好上的,但那会严重影响未来的婚姻,比如说魏南就被坑了一把,像他族人这样随时随地就发个情的,他也有些辣眼睛啊……
两个人在满大厅的惨叫声和兴奋的狞笑声中,离座而起,就要快步出厅。
格尔特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他也是顾及到普花,这才没有当着赢九,表现得急不可耐,然而他其实早就看中了一个尖下巴雪白皮肤的的少女……
魏南和嬴九两个人走到厅外,都没吱声。
一直到了嬴九的卧室门口,嬴九忽问,“魏南,你是不是觉得方才乌罕他们几个所作所为野蛮粗俗?”
魏南目光闪了闪,“咳,这各有各的风俗吧?”
在他看来,当然野蛮又粗俗,跟得了性瘾似的丑态必露,但他又不傻,这可是蛮人的窝,他还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虽然院内也有蛮兵把守,但狄国人听不懂华炎语,随军只带了一个通译,身份低微,只能跟着普通小兵们住在包家庄院的后街。
嬴九不用担心,自己的谈话内容会被别人听了去,便打了个手势示意魏南跟他进屋去。
”魏南你既然投靠了本公子,又于本公子有恩,我今日便跟你说两句心里话,也好叫你放心……”
魏南躬身拱手,”主上请讲……”
”华炎朝重礼义典章文化,国内繁华富庶,本是不错的,只可惜皇室目光短浅,只知享受荣华富贵,争权夺利,一味内斗,重文轻武,这才有武将离心的尴尬局面……”
”狄国国内多荒漠草原,九大部族游牧而居,儿郎三岁便学骑马射箭,可谓全族皆兵,来去如风,战力远超华炎……”
嬴九看了魏南一眼,又加了句,”自然,我母亲大将军除外。”
”那是,那是,大将军可是战神。”
魏南赶紧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心里却想,没想到之前在京城,嬴九一副只知享乐,自我感觉良好的公子哥模样,没想到却对两国形势早就琢磨在心……还有,谁不知道嬴大将军根本不肯承认嬴九这个儿子,而嬴九母亲两字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真可谓是深得厚黑学之精髓!
他这还是听不懂嬴九和格尔特的对话呢,若是知道了内容,定然又会刷新对这位新主子的看法。
”如今既然我身世已经大白于天下,又要回到狄国,我有心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借翼州城之势先整合狄国,再一统华炎,取两国长处,兴利除弊,令华炎和狄国合二为一,不分你我,从此再无刀兵之祸,岂不是流传千古的丰功伟业?”
魏南目光一亮,诚挚无比的赞道,”主上果然心存高远,胸有丘壑,实在是魏某望尘莫及。”
心里却想,所谓合二为一,大约就是狄国吞并掉华炎,大概男子都要被杀掉大半,女子全为贱奴,全都亡国灭种了,可不就是再无刀兵之祸?
魏南心里倒是没啥愤慨的,反正他就不是正牌儿的华炎人,他那个所谓的亲爹,啰啰嗦嗦唧唧歪歪,三天两头就闹病,偏偏又不肯一了百了,跟个更年期老娘们似的,哪有上辈子他亲爹那不怒自威人人争捧的气场和风光?
嬴九下巴微扬,很有些被夸赞后的飘然,”你放心,待到本世子掌握天下权柄那一日,必然对华炎典章文化加以保护,同时教化族人……”
魏南接着拍马屁,”主上果然深谋远虑,魏某定然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他可是打从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穿越而来,身上的主角光环是抹不掉的,原本以为被包彤云坑了一把,前途无亮,谁知道峰回路转,蛮兵大举进攻,他摇身一变不仅保全了性命,还占了一个心腹谋士的好位置,嬴九就跟那未发迹的黑马般,奇货可居,跟着他将来说不定还真能一路坐到天下共主呢!
□□火药,烈酒和青霉素,玻璃水泥兵工厂,都在他脑子里呢!
就算他魏公子不知道配方,上辈子的化学物理课,就没浪费时间上过几节,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他把握大方向,找那些工匠来做不就完了吗?大不了多实验呗,有多难呀!
魏南和嬴九两个人原先虽然经常见面,却并不怎么打交道,原因是互相都没看上,魏南嫌嬴九身世不明地位尴尬,嬴九嫌弃魏南出身贫寒,寄人篱下就知道溜须拍马,此时却是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投机……
蓦然间就听前面一阵喧哗,惨叫声混杂着呵斥声,有男有女。
“刺客,刺客!”
“在那里,别让他跑了!”
正说得投机的二人,都是一惊。
却见一个黑影翻身上了对面的房顶,箭矢如雨自黑影背后射过来,但那黑影身法灵活,疾如闪电,轻盈的在屋檐和围墙顶之间纵跃来去,那些攻击便都落了空。
月光下,那黑影站在最后一道围墙的墙头上,似乎停顿了几息的功夫,朝着二人望过来,明知道距离的遥远,应该什么都看不见,魏南和嬴九两个人,也不约而同地心头一寒,吓得魏南直接就蹿进了屋内,嬴九都比他慢了两步。
那黑影脚下一纵,便消失在了墙头,耳听得许多士兵脚步匆匆的打开各处的门冲出去追击……嬴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心跳都快了许多,生怕是华炎皇室派来的刺客。
要知道,华炎皇室虽然在打仗上容易犯蠢,但皇室的暗卫却手段凶残,神通广大,不然,他又是怎么变成嬴展飞的儿子的,还不是皇室和格尔特他们暗中合作?
听得动静渐渐的变小了,嬴九这才踱出房门,让自己院中的蛮兵派一个去前厅看看是怎么回事。
”什么?塞格被一箭穿心,乌罕也受了重伤?”
嬴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初,给他教授狄国话的老师曾经说过,塔拉部是狄国九部里武力最强的一支,族中男子都是强壮勇猛的战士,其他部族的人两个也抵不上一个,至于普通的华夏男人,那更是在他们面前成了弱鸡,尤其是族内六位勇士,赛格和乌罕就占其二,就算赛格专长是驯鹰师,武功身手可能略逊一二,乌罕可是数一数二的!
”那刺客怎么进来的!明明这么多人守在把守!”
嬴九简直要暴躁了。
包家庄院里外住了七八百号人,巡夜的人手也不少,怎么还能被刺客给摸进来,将两员大将弄得一死一伤?
”呜呜呜……他们说那刺客是从后窗进来的,一进来就杀了塞格上师!又去杀乌罕将军,乌罕将军用那些华炎贱奴当盾牌这才逃了一命……”
第93章惨遭嫌弃
月光冷静地照在盆地当中的庄园上,一个黑影敏捷灵活地自高墙上跃下,飞快地来到了后街,而追在他身后的几十号高壮的身影虽是声热浩大,箭发如雨,始终却是沾不到那影子的边儿,反而因为夜色昏暗,已方人多,误伤不少同伴。
而偶然有挡在那黑影道路上的蛮兵,明明是手拿利器劈将下去,却不知怎地,倒下的反而是先下手的蛮兵!
如此邪门之事,自打这些蛮兵进入华炎之后可就见没遇上过,顿时气势汹汹的追兵们也不由得心里发了毛,惊恐尖叫。
“他不是人!是鬼!”
“有鬼!鬼!”
“快叫大巫来!”
啪啪啪!
一个蛮兵小队长,抬手就给自己几个属下来了个空心巴掌。
“放屁,还不快追刺客!”
他可是瞧得清楚,那大巫师都被刺客给害死了,还叫什么大巫?
原本蛮兵们在后街和庄院内驻守的蛮兵数量就各占一半,这名刺客绕圈一周的举动,几乎调动起了近半的蛮兵!
眼瞧着跟在他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这名刺客忽然手腕一抬,数道寒光在空中闪烁,追得最靠前的几个蛮兵纷纷中招,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蛮兵也下意识地脚步微顿,用手上的武器护住了头脸。
只不过是几息的工夫,那黑影却是却得远了。
“快追!快追!”
小队长拿手里的细鞭抽打着部下,他们狄国军队的武力为啥比华炎朝强太多?还不是因为上官有手段,懈怠的打,逃跑落后的杀,所以令出必行,势如烈火。
“队长,你看!”
“着火了!”
面前刺客的身影已经几乎看不到了,而回头一望,不管是庄院子里,还是庄院后街,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喧嚣嚎叫声远远地传来。
蛮兵们都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领头人。
领头的蛮兵也是直呲呀:这来的刺客究竟有几个?
既然有这般的本事,白日里进包家庄院的时候怎么一个也没见?
难道是白日里从地道中逃走的那些大肥羊们没有逃往附近的村落,而是藏身山间,等天黑了又冒出来奇袭?
两难之下,也只得挥手指挥,“快!快都回去救火!”
谁知道这刺客是不是故意带着他们往远处跑好那个什么……华炎朝的说法叫什么调虎离山呢?
追兵们如何回去紧张救火不提,却说那位刺客,狂奔了一段路,速度却也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
眼瞧着离包家庄院足足有二里远,听得水声潺潺,一抬头正好能看到常来捕鱼的小湖。
湖水宁静,月色昏黄,两道人影正站在湖边。
姜唐这回跟郦星河下山,事先商量好了,姜唐刺杀,郦星河在外围放火,不管成没成功都要赶紧撤退,到湖边集合,如今却多了个人影,姜唐初瞧见心头一紧,仔细再看时发现这身影如山沉稳,如松柏般挺拔,不是自家亲爹姜丰年又是哪个?
“爹?”
姜唐试探地叫了声。
姜丰年略没好声气地应道,“嗯!”
“你这丫头好大胆子!你知道蛮兵有多少,啊?其中可有高手?就敢下山来当刺客?”
姜丰年瞬间开启了数落模式,姜唐心虚不已,也不回嘴,只知道傻笑。
却听郦星河有些气弱地劝解道,“姜叔叔,我看小唐好像是受了伤,还是先疗伤要紧。”
姜丰年正滔滔不绝的话猛然就被掐断,转为急切,“囡囡受伤了?伤在哪儿?”
姜唐反射般地把捂在胸口上的手收了回去,赶紧摇手掩饰。
“没事没事,就是跟那个蛮人首领硬碰硬,掌风擦了下,歇两天就好。”
没想到那人都被一箭穿心了,居然还能死前一击,而另一侧的蛮人首领也同时攻过来,她又要速战速决,不然进来的蛮兵多了,地方又施展不开,光是放箭就能把她从刺客变成刺猬,只得拼着挨了一掌,都要重创了另一个。
说实话,她身上好歹穿了件从蛮兵那儿夺来的皮甲,倒是卸去了一些力道,而她皮糙肉厚,这点伤也不算啥,可是这地方有点要命!特么的是前胸!
所以疼痛度简直要*3,不光疼,还……现在似乎还肿了起来。
妈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身材发育啊!
姜丰年眼尖,早把自家闺女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咳了一声,便抓住了姜唐的手腕,听得脉息只是微乱,想必只是轻微内伤,便放了心,然而视线微斜,瞧见一边满面关切的郦星河,便有点不是滋味起来。
哼,这小子的眼神倒挺毒的,他当爹的一开始都没发现的事儿,他倒知道了?还是那般不好说的所在,难不成这小子成大后……
华炎朝承平日久,京城更是金粉繁华之地,好些富贵人家里,都要出那么几个不肖子弟。
女子就不说了,这男子里头,也有那专擅风月浪荡的,风气着实不好,若是那明面上走马勾栏的也就算了,也有那一等年青男子,表面上温良如玉,三贞九烈,然而暗地里早不知道阅人几多……就比如当年……
姜丰年眸中暗光一缩,冷淡道,“回去吧。”
哼,他可要好好的考察这小子一番才是。
郦星河也不知怎地,突然就觉得自己后背有点閔嗖嗖的,以为是湖面上凉风吹过,这才转头而望。
但见湖面上波平如镜,哪有什么夜风?
姜唐受了伤,可伤到的位置却不怎么妙,他也是急在心里,却不好多说,眼瞅着姜叔叔伸出臂膀去,搀扶了那如侠似仙的少女,少女身形微倾,几乎将大半的重量都倚在姜丰年身上,然而姜丰年身形健壮,并没有半点吃力之状,反而走得极稳当,这父女二人,简直就像是狼王托着猫儿……
郦星河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甜里带着微酸,微酸中还有点惭然,惭然又混杂着梦幻……这一走神,可不就有些心不在焉,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就是一下趔趄。
一只大掌有力地在郦星河腰间托了把,帮着他稳了身形,还伴了句嫌弃。
“虽是一直习武,但下盘还不够稳,还得再练!”
姜丰年收回了手,也不知道什么心态,一会儿担心郦星河不够优秀,一会又嫌他武功略逊色,当真是挑货人正是买货人……
完全忘记了初时见到上山来的郦星河,他还夸这少年文武全才来着呢。
“呃,姜叔说的是。”
郦星河乖乖地应声,不过奔驰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下山里,他跟姜唐两人手拉着手,可谓是耳鬓厮磨并肩而行,脸就不由自主地热了。
“现下夜已深了,再回村子,那吊桥却是不好弄,咱们就在山上寻个地方歇歇脚,等快天亮了回吧。”
那石堡修得虽极为精巧,但毕竟时间仓促,好些机关做得都比较糙,要放下来怎么也得光线略好的时候,不然就有损毁的可能。
姜唐和郦星河原本也打算在山上过夜的,听了这话都没有异议。
三人顺着湖边一直往山坡上走,直到来到一处绝壁之下。
这个湖虽然是属于包家庄子的,但上游紧挨着山壁这一处,下有水深暗流,上是绝壁如削,做什么也不合适,因此算得上是无主之地,姜唐和姜老爹便常在这里打些大鱼回去,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甚至还自制了一艘小船藏在草丛里,方便打鱼。
姜老爹轻车熟路地从高过人的梭草中找到了那小船,手把长竿在岸边一点,载着三人的小船便驶离了湖边,贴着山崖往湖中心处荡去。
湖中心的崖上有个山洞,离水面足有一丈多高,洞口覆盖着藤蔓青草,内里却另有乾坤,如同一个天然的窑洞般,地面平坦,四周石壁光滑,当真是个挡风避雨的好去处。
姜家父女二人有的时候赶不及回村,也会在这个水上山洞里歇脚,因此就顺手将山洞打扫出来,还放了草席褥子,还有一套灶具。
小船停得稳当,姜丰年正要先上去,就听洞里传出厉声呵斥。
“什么人!”
第94章落难王孙
小船上的三人都是一惊。
这般的深夜,还是这样隐秘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在?
不过既然是华炎语,当然不会是狄国的蛮子了。
簦坪趼杂屑阜侄欤?br /> 郦星河眉头微微一蹙,嘴唇微翕,却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姜丰年却是略一思忖,便想到了一种可能,看了眼身边的两小,便略提高声音道,“本想在这边歇歇脚,却不巧已有人先占上了,那咱们爷仨便另寻他处好了。”
说着,便做势拿手中的长竹竿在山壁上一点,小船就荡开了两丈之远,那作派,倒是潇洒。
洞中人似乎都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大爷我才不稀罕关心洞里头的都是些谁,大爷忙着呢!”的言外之意。
姜唐眨了眨眼,貌似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过她虽然是华炎人,对外族人残害华炎百姓那是义愤填膺,可对于那些个王公贵族,却是无半分好感,特别是那无能有蠢毒的华姓皇室,处在那个位置上,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富贵,那哪怕为了这富贵荣华能长久的过下去,好歹也要保证国泰民安吧?可自打姜唐穿越而来,何尝听说过朝廷做过半件体面的事儿?年年都有天灾人祸,流民四起,青崖村的位置还是在京郊,虽地处深山,但苛捐杂税少,而且几近与世隔绝所以日子尚能温饱,但地方上那些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可就苦得多了。
这些年包家庄院的人数一直在增多,好些外头的人家过不下去,宁愿卖身投靠大户为奴,为了这多的是给杜庄头送礼的。
如今外敌打进来了,这些养尊处优的也该感受下普通老百姓受的苦了!
更何况,她不久前刺杀蛮族首领,路过花园,见一个角落里还堆着如小山般的尸首,都是包家庄里的庄户佃户!蛮兵懒得处理就堆在一处,如果是个胆小的人看了,那都要吓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