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人点点头,看向正在跟大鬼搏斗的老者:“楚楦,他是谁?”
“是啊,这个人真厉害,就是你说的那个高手?”白雪也看着那个把大剑耍得虎虎生风的老者。
“是,他就是我说的那个高人,其实我也不认识他。”楚楦摇摇头说道,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过。看见老先生占尽上风,他抱着霍云深站起来,低声询问:“你怎么样?难不难受?”
霍云深眉头轻蹙,嘴唇苍白,在他怀中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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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楚楦愧疚之极,内疚的情绪在心里源源不绝,要不是霍云深及时档下那一击,自己早就死了。
“你这个人真傻。”霍云深突然声音渺渺地说:“若非你对我有用,我岂会救你?”
楚楦摇摇头,依旧满脸难受,也深深地皱着眉头:“不管你为什么救我,救了我就是事实。”
说到这儿,霍云深闭上嘴巴,脑袋朝他的胸膛靠了靠。
那边的一人一鬼还在打,三个人眼巴巴的看着持剑老者,一剑一剑地将厉鬼斩于剑下。
然后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葫芦状的东西,对着那鬼喊了一声,收!
老者给葫芦瓶塞住瓶口,忽然皱眉,嘟囔说:“一个二个三个,人间的鬼真多。”
他朝着楚楦走了过来,在楚楦紧张的表情之下,吹胡子瞪眼地说:“你小子真缺德,让我替你来抓鬼。”
“对不起,老先生,我一时心急……”楚楦被这么一说,显得很不好意思,羞愧难当,他低着头跟老者道歉。
“罢了,这鬼乃是人间以外的妖孽,你们当然对付不了,说来也是老夫的责任,臭鬼!叫老夫好找。”老者扇了一巴掌那只葫芦瓶,好像很生气似的。
在场的人都奇怪起来,楚楦说:“这女鬼之前的模样我认识,她是三年前被杀死在棠下村的女孩,最后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只大鬼?”
老者撇撇嘴说:“你说的那只女鬼早就是那妖孽的腹中之物,老夫寻着它的气味一路?1 谜遥局胁恢辣凰粤硕嗌俟怼!庇挚戳艘谎鄢富持械幕粼粕睿骸叭舴俏壹笆备系剑阏夤硪彩潜怀缘拿!?br /> 楚楦听了一阵心有余悸,把怀中霍云深抱得更紧。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徐道人向老者拱手问道。
老者说自己叫李六。
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假名,大家也没追究。有道行的高人不愿意泄露自己的姓名,自有他的原因。
殊不知李六就叫李六,他父母正经八百取的名字。
“这么说来,我在外地遇到的挖心事件,也是它所为?”徐道人想起自己的经历,觉得八成就是这样。
“它不但吃鬼的心脏,也吃活人的心脏,老夫追到前一个地方,就发现他杀了一个活人……”李六突然说:“对了,还有这样东西,闻着怪熟悉的,有你小子的味道。”
楚楦看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木梳,一拿出来所有人都认识,正是霍云深送给赵嘉桐的那把。
“这把梳子是云深的,您是在哪里发现的?”
“有个男子,被那妖孽吃了心脏,手里握着这么把梳子,老夫闻着熟悉就顺手捡了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碰见了你。”李六爽快地还给楚楦。
“谢谢……”楚楦接过来,心里很难受,也就是说,赵嘉桐死了?
白雪跟他一样,露出复杂的表情:“楚楦,要是我们没有多管闲事,那阿尤和她男朋友……是不是就不会死?”
徐道人立刻摸摸她的头发:“傻姑娘,看开一点,命运是天注定的。”
注定了发生的事情,任何人都改不了。
“我们出去吧,刚才动静这么大,有可能会惊动别人。”徐道人低头一看时间,正是值班人员下班的时候,等会儿可能会有一批人来取车。
“嗯。”白雪自告奋勇:“我送楚楦回家,他抱着病号不方便走路。”
“好,你们都小心点,我的剑断了,我要拿去找人修一修。”徐道人把自己被鬼弄断的桃木剑捡起来,露出心疼的表情。
“就这么把破剑。”李六晃过来,王之蔑视地扫了一眼徐道人和徐道人的桃木剑,然后去追楚楦:“小子,那我呢?”
楚楦错愕地回头看着他,说道:“老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李六理所当然地说:“你给我的五张钱,我早就用完了,能否去你家借住几天?”
“不行。”开口拒绝的不是楚楦,而是霍云深。
楚楦眼巴巴地闭上嘴,低头看着霍云深,小声说:“老先生救了我们,住几天并不过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更何况看到老者风尘仆仆,他本来就于心不忍。
“你总是这么好骗。”霍云深垂下眼帘,掩饰住自己冷漠的双眼,他第一次不太喜欢楚楦的重情义。
“……”楚楦并不觉得自己好骗,这难道不是做人最基本的良心?他没管霍云深的抗拒,抬头跟老者说:“老先生您来吧,我家正好还有一间空房,您想住多久都行。”
李六说:“那正好,走走走。”他也跟着上了白雪的车。
在车上,楚楦将霍云深小心地放置好,不时低声询问他感觉如何,会不会很难受?
坐在前面的李六回头瞅了他们几眼,在那嘀咕:“你这傻小子,他是鬼,用不着你抱来抱去。”
霍云深的眼刀子,隔着空气招呼那多嘴的老头,这就是他不喜欢李六住在楚楦家的缘故。
“不管他难不难受,我看着他这样我就难受。”楚楦笑了笑,虽然知道霍云深可能不需要自己担心,但是霍云深被撞击得骨头移位是事实。
回到楚楦家,李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而白雪也上来了,美名其曰参观楚楦和他媳妇的爱巢。
“你们先坐着,自己泡茶,我送他进去一下。”楚楦对他们说完,自己抱着霍云深进了屋里。
白雪目送他们进屋,小声问道:“李六先生,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李六给自己到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下了一整杯,抹抹嘴说:“伤了,但是不严重。”
“那如果您不来,他打得赢那只鬼吗?”白雪好奇道。
“打不赢,他只是一只普通的鬼。”李六说到这里,沉吟了片刻:“他以前应该是个大鬼,但是时光渐逝,鬼气耗尽,若是再没造化,就会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鬼也会因为时间流逝而耗尽鬼气?”白雪瞪大眼睛,那么自己身边的那只鬼,是否也是因为鬼气耗尽才导致变弱?
“当然。”
新死的厉鬼鬼气最盛,如果一直没有补充,鬼气就会越来越弱。
霍云深鬼气最盛的那几年,被霍家围困在霍家老宅中,消耗了二十几年。同时消耗的还有他对霍家的期待……他总以为,时间到了以后自己会有个好归宿。
或去投胎,或继续做个鬼。
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天真的幻想。自己变成厉鬼是亲人有意为之,甘愿为霍家镇祖宅,其实就是个笑话。
“那,他以后还能投胎吗?”白雪迟疑地问出这个问题。
“当然不能,他这种特意养成的鬼,与三界六道断了轮回,投不了胎了。”
房间里面。
楚楦小心翼翼地将霍云深放下床,然后走到窗帘边,把厚厚的窗帘拉上。
“我该怎么帮你?给你精气可以吗?”他站在窗帘旁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点不自在,可能因为现在是大白天缘故。
“好。”一个好字,从霍云深嘴唇里吐出来。
楚楦移步向他走了过去,心里有点想打开床头灯,但是光线也还好,互相都能看清楚对方的脸。
霍云深现在就看着楚楦,目不转睛地看着。
“……”楚楦跪在床上,手指摸上自己西裤上的皮带,慢慢解下来。
他的手指很长,皮肤也白皙,搭在银色的皮带扣上,画面和谐自然。
因为对方总是看着自己,楚楦转了个放下,略略用身体挡住前面。然后把手伸进去,慢慢动起来。
看着他的背影,霍云深的眼神燃起一撮火焰。
他飘起来,向楚楦的背上压了过去,同时两只手穿过楚楦的腰侧,来到前面私密的地带……握住楚楦正在动作的手掌,跟他一起……
“唔……”冰凉的掌心贴在手背上,楚楦整个人一抖,接着背上也凉凉地,他皱着眉说:“你这样会影响我,我自己来就好了……”其实自己会更快一点,而那鬼的手这么冷,楚楦感觉自己会萎的。
“好。”霍云深听话地收回手,下巴搁着楚楦的肩窝,说话的语气更是人畜无害。
楚楦发现他有两面,一面是温顺可人,一面是狰狞恐怖。
当他自己想温顺的时候,便能乖巧无害,当他心里不顺的时候,便可以马上翻脸吓人。
每一次霍云深露出令人恐惧的危险气息,楚楦都告诫自己,看,这就是厉鬼,他们不会因为你是谁,就对你特别,甚至对你产生感情。
楚楦怪自己心太软,每次只要霍云深表现得听话一点,无害一点,就会忘了他是只鬼。
产生感情?有可能吗?
“唔……好了……”他粗喘了几口气,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上的浊液没了,掌心变得很干净。以前楚楦偷偷闻过,连气味都闻不到。
“那你休息,我不打扰你。”楚楦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裤子,然后匆忙地说。
霍云深慢慢抬起眼帘,又垂了下去。
耳边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他便在屋里化成一具尸体,一动不动。
楚楦从房间走出来,看见李六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他的脸颊立马发烫,不禁问道:“老先生有什么事吗?”
“你多久泄一次精?”李六走上前去,动作很快地扣住楚楦的手腕,做出把脉的动作。
“我……”楚楦说话打秃噜,怎么好意思回答,更何况屋里还有白雪这女人在看着。
“哼!”替楚楦诊了一会儿脉,李六没好气地扔开他的手腕,只听他嘀咕道:“仗着自己年轻气盛,迟早被那鬼吸光。”
楚楦低着头不说话,就目前来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还好。
“不是说有间空屋给我吗?在哪呢?”李六在楚楦家里东张西望,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在这儿呢。”楚楦把他带到那间没人住的书房。
李六走了进去,可怜兮兮地说:“天桥脚下又冷蚊子又多,还吃不饱饭。”
用完了楚楦给的那五百块钱,他的日子过得跟乞丐一样,风吹日晒。
现在楚楦给他房子住,给他饭吃,他还是很领情的,否则也不会管楚楦的闲事。
这会儿白雪还在客厅待着,楚楦面露疲倦地走出去:“白医生,今晚谢谢你送我们回来。你也赶紧回家,我怕晚了不安全。”
感觉现在到处都是鬼,他挺担心的。
“没事,我活了这么久,也就最近才开始见鬼。”说到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八字弱归八字弱,可还不至于出门就撞鬼。
白雪说:“说不定都是被你们拖累的呢。”
这女人真敢说。
楚楦没忍住,皱着眉回嘴道:“要不是你去棠下村迁坟,估计也没这事。”
“你说的也对,所以说来说去都是那只鬼的锅,偏偏他还不肯出来见人。”白雪隔空骂了句鬼,站起来喝完杯子里的茶,说:“我走了。不用担心我。”
她踩着高跟鞋,就这么潇洒地走了。
收拾完桌面上的茶杯,楚楦拿去厨房洗干净。顺手打开冰箱,给李六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然后去喊李六起来吃面:“老先生,洗手间在那,你要是想洗澡,随时都可以去。”
李六吃着面说好好好。
楚楦笑了笑,自己先去洗澡。
进入房间,他瞄了一眼床上。越看越感觉霍云深的身体……有点奇怪,便轻轻地走过去,伸出手掌碰碰,只碰到僵硬的尸体。
“怎么了,你去疗伤了吗?”楚楦有点担心他,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
过了好一会儿,霍云深没有回应,他犹豫片刻,拿起衣服走了出去。
公寓附近的小暗巷,一身米色毛衣的霍云深穿得很时尚,他靠着墙上面,冷冷盯着对面的鬼……一个有着赵嘉桐面容的鬼。
“说罢,你有什么筹码让我放过你?”
那只鬼说是赵嘉桐,但眼神邪恶,面目可憎,他只是一缕控制了赵嘉桐鬼魂的邪气。
和今天在停车场那只被李六收走的大鬼同出一脉。
那支被赠与赵嘉桐的木梳有些来历,这缕邪气运气好附在上面,没被李六发现。
霍云深是木梳的主人,很早就发现梳子的异样,他本来可以一把掐灭这缕脆弱的邪气。但是那鬼竟然说,自己怀揣着惊天大秘密,是整个人间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当然有筹码,如果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你不会后悔的……”鬼露出诱惑的笑声,细语道:“你身边那个全灵之体,你打算什么时候吃了他?只要吃了他,你就可以逍遥自在。”
霍云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原本靠在墙上的身体忽地站直。
“不……我还没说完。”那鬼惊恐地说:“我要说的是三年后,鬼门打开,非地狱之路,而是不生不灭长生不老之路……”
“哪个时间?”
“七月十四。”
“位置?”
“无灯巷……”
霍云深勾起唇,配上一个残忍的眼神,在那鬼不可置信的惊恐之下,说:“你可以去死了。”
☆、第31章 1023.23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正文,10/31
他一手握着那鬼的脖颈,卡拉一声将鬼的颈骨用力折断,然后弃于脚下,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条暗巷。
第二天一早,楚楦来到办公室,发现时间还早,里面竟然只有白医生一个人,他抬手跟白雪打招呼道:“早,白医生。”
“早啊。”白雪拿着杯子,正在冲咖啡,抬头看着他说:“昨晚还好吗?”
想起家里同时住着一个道士和一只鬼,楚楦揉了揉脸,有点心累地说:“没事,暂时还是挺好的。”因为他们俩好像互有默契,谁也不搭理谁。
这样也好,省得楚楦左右为难。
“要不要来一杯咖啡?”白雪举举杯子,热腾的香气从她的杯口溢出来,飘满了屋里。
“我不喝咖啡。”楚楦摇摇头,拿出自己在路上买的五谷豆浆。
“楚医生,白医生。”一个护士走过来敲敲门,对他们说道:“请你们现在去一趟院长办公室。”
楚楦和白雪狐疑地对视一眼,心里都在疑惑,院长办公室?然后对那名护士点头说:“好的,谢谢你,我们马上就过去。”
“院长为什么突然找我们这些小虾米?”等那名护士离开以后,白雪放下杯子,两手撑在桌面上面露不解疑问道。
“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再说。”楚楦放下还没来得及喝的饮品,心里头觉得不安,眉头不由地皱起来。
他和白雪去了院长办公室,进去以后发现,室内站着一批人,还包括他们的科室的程主任。
当他们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这个架势就像在开批|斗|大会似的,让人没由来地紧张。
楚楦和白雪同时喊道:“院长好,各位主任好。”然后看着坐在正对面,表情严肃的院长。
“楚医生,白医生,你们都是新晋医生里面比较优秀的人才,但是为什么要做出对医院有损的事情?”坐在办工桌前的院长,将自己面前的电脑转过去,让大家看看屏幕上的画面。
楚楦和白雪心里一咯噔,紧张起来,看来是昨晚去太平间的事情被发现了。
“对不起,院长,但是我们进入太平间并没有恶意。”楚楦马上说道。
“没有恶意,那你们为什么要带外人进入太平间?”院长紧紧盯着他,连日来的压力似乎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脸色很不好。
“真的很对不起,院长。”楚楦迎上院长质疑的眼光,心里面倍感难受,他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他决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实话:“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怀疑死者心脏失窃并不是人为,而是灵异事件。”
“什么?灵异事件?”在场的每个人,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好像,他们在听笑话一样看着楚楦。
亏这小子说得出来,还灵异事件。
也对,做医生的人都是无神论者,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异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