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爱上了蕊儿,知道这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但我无法控制自己接近蕊儿,呵护蕊儿,她现在是就是我的全部,我无法容忍失去她!
我崔颖宁愿舍弃天下人,也绝不舍弃蕊儿,除非我死!”
大长老看着崔颖那双赤眸中闪动着的火焰,说不动容那是假的,他走到崔颖面前,把苏蕊送到崔颖怀里,面色苍老的道:
“颖丫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我也清楚,只是谣言所传甚广,你暗中派人控制却不出来澄清,这才让我也信了几分,如今误会解开了,蕊儿就交给你照顾吧。解铃坏需系铃人,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们就不掺和了。”语气突然一凛,“别以为蕊儿的爹娘死了就没人给她撑腰,我宋振海还活着!”
言罢,负手而去。
天机子微笑摇头,瞧着宝贝徒弟的神色颇为复杂,敛了敛情绪,示意她不用担心有师父给你做主,便随着大长老远去了。
崔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生怕惊动了怀里的人儿,一步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路过沈秋言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淡淡道:
“当年执行任务的前夕我接到密报,那小村子是‘幻遥派’外门弟子的一个驻扎据点,当初收留救治那个女叛徒为的是探知天谴阁的机密,这幻遥派以催眠、迷惑心智见长,若不屠了全村,天谴阁必定岌岌可危。”
沈秋言意识到,如果崔颖说的都是真的,不要说崔颖了,就是她自己也会动手,幻遥派在江湖上作恶多端,为了探听别派的机密惯用卑略手段,而且幻遥派的人行踪诡秘,常常假扮百姓掩饰身份。
忽的想起,当初崔颖的眼神儿似是与平日略有差别,现在仔细想来,当初崔颖很有可能已经中了幻术,她虽然毅力惊人,却终因年纪小受到了影响也说不定。
想通了其中关窍,沈秋言只觉得脊背发寒,她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深深望了眼昏迷的苏惢,转身离开了。
崔颖赤眸里的疯狂逐渐升腾,抱着苏惢的手臂越收越紧,压抑了无数次的情绪终于再次浮出水面,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迷迷蒙蒙之中,苏蕊感觉置身于一个广阔却荒芜的空间,这里的土地是干裂的,草木是干枯的,就连天空也浑浊不堪。
空旷、死寂、毫无生机,绝望中带着哀愁,悲恸之中却隐含着喜悦。
这、这种复杂的情绪是什么,刚才我又做了什么,总觉得似乎下了一个不得了的决定……
苏蕊模模糊糊的想着,小时候与崔颖在一起玩闹嬉戏的画面从她眼前一幕幕闪过,直到长大后的苏蕊服毒自尽,耳中回荡着崔颖的撕心裂肺的祈求和哀嚎。
当初的情绪分明就和刚才的如出一辙,可现在她却能冷静的看待一切,仿佛那是别人的经历而与她无关。忽而,狂躁绝望再次降临,充斥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旋而又突兀的消失,换来的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切身体会的痛和冷眼旁观的静,交错出现在苏惢的感官世界让她痛不欲生的同时也茫然无措。
我看到的,感知到的,究竟是我还是别人?
我真的是我,还是我是别人,又或者别人是我?
会不会有两个我,甚至更多?
而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我的黄粱梦?
我……到底是谁?
……
“哈哈哈……还真是有意思……哈哈哈……”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苏蕊心头一紧,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苏蕊想要做些什么,这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身体,甚至连想象中透明的意识体也没有,她现在只是一缕残念,就像是三魂七魄中的一缕魂魄。
她现在口不能言,亦无身体可操控,却诡异的能感知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那道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渐渐地,这里的景象开始涣散扭曲,不多一会儿,景象便如拔掉了塞子的蓄水池,天地的中心突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吸扯力,周围迅速升腾起一圈圈的螺旋波纹,直至景象全部被吸进了这一个点之中。
“呯”
那个点,发出一声脆响,炸作了一片白光,旋而汇聚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那是一名女子,模样和身材都与苏蕊一般无二的女子。
女子轻笑一声:“不用这般惊讶的看着自己吧。”
“你、你怎么和我一模一样?嗯……?!”
苏蕊脱口说出这句话,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而且还有了身体,只是比眼前的女子虚幻了不少。
☆、慌乱
女子用手指戳着下巴,想了想道:“具体我也弄不清楚,我只是你的一部分,十六岁之前不是,服毒自尽之后就是了,现在我们是一体的,而现在的我只是你的另一个人格,但我起不了主导地位也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因为你才是我。还有另一个我没有苏醒,不对不对,是另一个你,也不对,嗯……你明白了吗?”
“咳咳……明……明白,说的很清楚详细嘛,嗯,一目了然。”苏蕊认真的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我明白……才有鬼!
女子收起嬉笑,转而严肃道:“当年我一时冲动服了剧毒,姐姐为了救我吃了不少的苦,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苏蕊微嗔道:“她逼死了父亲杀死了母亲,我……我该怎么原谅她?!不管父母做的在不不对,她都不能……”
苏蕊没有再说下去,那女子叹了口气,眸子里也充斥着淡淡的悲伤,半晌道:“我相信姐姐,这些都不是出于她的本意,我们不都是这般想的吗?”
苏蕊抿唇,半晌后道:“我该怎么办?”
女子顿了顿,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忍什么?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出事前记忆的最后融合。”
“等等,我还……啊……”
那女子不等苏蕊把话说完,再次化作一片光点呼啸着将苏蕊包裹住,只不过一瞬,光点便全数钻进了苏蕊的身体。
银色光芒迸发,源源不断的从苏蕊的身体钻出,汇聚成光球,旋而猛地收敛,连苏蕊那虚幻的身体一同破碎掉,化作无数银色光点充斥在这片昏暗的虚无空间。
光点旋转,呈巨大的漏斗状,顿时虚无的空间开始震荡,似是也开始融入那银色的漏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论是光点还是那虚无的空间都不见了的时候,苏蕊依旧有些虚幻的身体悄然出现在一片混沌之中。
一道道、一条条、一圈圈的银色光丝或进或出的游弋在苏蕊身体内外和周围,圣洁而高贵的气质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宛若仙界的神女。苏蕊的意识安静了下来,陷入了睡眠,外界发生的一切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崔颖将苏蕊抱回她的房间之后,一阵阵的恐慌侵蚀着她的冷静和睿智,苏蕊正如她所说的那般,是她生命中的光,驱散了孤独和无助,她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恐惧与懊悔交织而来,时时摧残着崔颖的心智。
各种苏蕊离开或惨死的画面不断萦绕在她眼前,她甚至都嗅到了血腥气。而红宝石的眸子就此越发疯狂起来,直到吞噬了崔颖的所有,一个决定,在这一刻悄然而生。
也因为这一个决定,改变了她们彼此的命运。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此时是白昼还是黑夜,苏蕊只知道当她睁开眼的时候是一片漆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暗的让她无法适从,而昏迷时见到另一个自己的那一幕,也随着神志的恢复暗淡、消散。
让苏蕊心里发冷的是,她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而且,无论怎么催动丹田里的内力就是窝着不动,她赶忙查看经脉,里面的内力充盈无比,依旧在按照《天华归元经》的路线自动运行,源源不断的充盈着身体各处的经脉和丹田。
苏蕊试着用意识催动经脉里的内力,可稍稍一触及,心脉便骤然腾起一阵万蚁噬心的剧痛,疼的她冷汗直流,三息后疼痛减弱,十来息过后痛楚才消失。
内里被禁制了?!谁会这么做?是那人的对头做的吗?
苏蕊得出被囚困的答案以后,出现了片刻的慌乱,第一个念头便是,我又要拖她的后退了,转而自嘲一笑,在这片黑暗空间里,彰显着凄凉。
时间过得很慢,苏蕊催动内力无果后便没有再尝试,一方面是因为她天生怕疼,另一方面则是现在根本就没这个心思。
十六岁之前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一会儿年幼时的崔颖和疼爱她的那个崔颖重合,又忽而与当年逼父杀母的崔颖混为了一个人,脑海中关于崔颖的画面来回反复的穿插转换,苏惢乱极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崔颖。
“吱嘎~”
沉重刺耳的铁门开启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带来了微弱却足以照亮黑暗的光亮。光芒摇曳不定,呼呼突突地像是火把的火光,借着晃动不定的亮光苏蕊看清了这里的一切。
这里是一个不大的密室,宽窄不过两丈,她的身丨下是一张单人铁床,床上铺着的厚实棉垫阻隔了钢铁的冰冷气息,天蓝色的锦缎褥被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碎光,触手间柔软光滑,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布料,光线过于昏暗,看不清上面的秀样儿,模糊间猜测是一些龙啊凤啊什么的。
心里一突,这该不会是进贡大内的皇家御用之物吧?!
这段子的触感很熟悉……想起来了,当年老皇帝赐给我的及笄礼中就有一匹这样的缎子,据说整个赵国同一样色的绝对不超过五匹,因为是御赐的样色又稀少,母亲便将它封存了起来,说是等大婚的时候给我做嫁妆。
该不会……是被赵国的皇家侍卫给抓住了,关押在天牢里?
不对不对,若是被皇帝抓了,怎么可能对我这叛臣之女如此厚待,就算厚待也不可能用这皇家之物啊?
难道是……太、太子爷?!
一想到这个男人苏蕊就一片复杂,曾经的那些海誓山盟依旧萦绕耳畔,却奇异的再也激不起任何的波澜。忽的,崔颖坏坏的笑容将这一切击得粉碎,哪还有什么太子爷的影子,满头满脑的全是那个不知该爱还是该恨的她。
摇摇头将繁杂的思绪统统甩到脑后,目光扫视了一遍,除了这张床之外,密室里还有一张精美的蓝漆雕花圆桌,两把同色的圆凳。桌子上有几许茶具和当下时令的鲜果,由于光线过于昏暗苏蕊看不清那是什么,不过从偶尔飘过来的果香判断应该是桃子李子之类的,全都是她爱吃的。
苏蕊皱眉,究竟是谁既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的同时,还有理由将她软禁起来,即便是崔颖的敌对势力,也没有必要如此厚待她吧?
就在苏蕊胡思乱想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一个人,从身材上看是一个高挑的女子,她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由于这个人是背着光的苏蕊没认出此人是谁,不过见他匆匆放下糕点就一头跪下来的样子,苏蕊知道此人是周怀柔。
“主人,我来晚了,我、我……都是我该死,让主人受苦了。”
相处的这些年月,周怀柔已经很少叫苏蕊主人了,平日里没人的时候她们彼此以朋友相待,形同密友。如今时隔多日才见到被幽禁的苏蕊,愧疚之情是无法言语的,这主人的称呼被脱口而出了。
苏蕊张张嘴,想要责怪周怀柔又犯了“老毛病”,兼之询问一下来龙去脉,却惊讶的发现她根本就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试了好几次也都是这个结果。内力被封,兼之不知道什么原因的全身无力,现在又成了不能说话的哑子,不急才怪。
周怀柔没听到苏蕊向往日那般责怪她,当即心里一揪,以为苏蕊生气了,道:“都是我的错,不然也不会让沈秋言说那些有的没的……”
话未说完,便觉得有人轻扯她的头发,抬头一看,苏蕊正费力的拽着她的头发不放,眼神里尽是慌乱和害怕。
嗯?不对劲儿!
周怀柔从苏蕊扯她的头发的力道上立时间判断出,力道弱的如同刚出生的孩童一般,慌忙起身扶住快要摔下地的苏蕊,将她放躺在床上。
周怀柔道:“主人,你这是……我来看看……”
将手搭在苏蕊的脉门上,细细的诊断了下,旋而脸色一变:“竟然……竟然是我天谴阁的秘药,酥骨化筋散!”
苏蕊听说过这种□□,中毒之人全身内力被封一旦动用就会痛苦不已,同时伴有全身无力,手足瘫软的症状。
在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开罪了天谴阁,身中此毒,隧而被一剑斩了头颅。
这种□□制作繁杂,材料稀少,产量也不多,全部掌握在阁主崔颖的手里,只有任务中需要的时候才会由阁主亲自派发下去,如今这种奇毒却用在了苏蕊的身上。一个念头猛地钻进苏蕊的脑海,立时就被她下意识否定了。
周怀柔适时开口,打破了苏蕊的思绪:“主人,现在可是好些了?”
苏蕊张了张嘴,才想起来自己发不出声音,如今见了周怀柔,心里也算是安定了少许,指了指喉咙又摆了摆手,告诉周怀柔喉咙出了问题已经说不了话了。
周怀柔皱了皱眉,看了看苏蕊光滑无痕的脖子,弹出两指按在了喉咙上,示意苏蕊发声,又探了探两边动脉,道:“主人可能是气急攻心导致内力紊乱伤了喉管才无法发声,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了。”
苏蕊想了想,眸子一亮,艰难坐起来,拉过周怀柔的手,用力在她的手心里来回滑动,周怀柔的手一抖,慌张的缩了回来。她是经过人事的,喜欢的又是女人,更无数次与孙青若巫山云雨,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挑逗”敏感的很。
当下,有些磕磕巴巴的道:“主人,我……我不能对不起青若。”
苏蕊蹙眉,旋即猛然醒悟,嘴角扯起一抹笑,旋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拉过周怀柔的手又再次滑动起来。起初周怀柔十分不适应,隐隐的抗拒着,等她意识到什么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作者突然觉得周怀柔好可爱。
☆、亦仆亦友
“‘我为何在这里?’是吗?”周怀柔不确定的道。
苏蕊欣喜的点点头,继续在她的手心写道:“是阁主的意思吗?”
周怀柔咬了咬牙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蕊一阵恍惚,自从周怀柔进来之后,她便开始怀疑是崔颖,只是心底却是排斥的,否认的,现在她再不愿意相信,也要面对残酷的现实了。
泪水滑落,滴答在蓝色的锦缎被子上,啪嗒一声摔成了数半,也象征着她最后的一丝期望摔得支离玻碎。
惨笑,从苏蕊嘴角荡起,她想要狂笑却忘记了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心很疼,疼着无法呼吸,摇头,拼命的摇头,想要否定痛苦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
此时的苏蕊状若癫狂,吓坏了一旁的周怀柔,她跟随苏蕊将近两年的时间,何曾见过如此伤心欲绝的苏蕊,心头刺痛,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周怀柔低头片刻,突然抬头,眼里迸发出决绝,毫不迟疑的起身出了密室,旋即门外同时响起了两声痛呼。周怀柔奔回密室,手里已经多了一柄白色长剑,提了一点内力灌入咽喉,喝到:
“苏蕊!”
呼喝的声音不大,恰当好处的震醒了神志癫狂的苏蕊,周怀柔握住苏蕊的双手,一字一顿的道:“我带你离开!”
苏蕊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只是傻傻的点了点头,接着便觉得身子一清,视线随之旋转,已经落在了周怀柔的背上。
临出密室之前,周怀柔还不忘苏蕊已经数天没有进食,随手抓了几快糕点揣进怀里,离开了密室。出了门,苏蕊越过周怀柔的肩头,便看到两个瘫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衣女子,目光前移,发现竟是一条奇长的甬道,甬道大约高丈许左右,宽两丈,皆是用坚硬的金刚岩葺成,每隔十丈便有两盏光若萤火的油灯,看来,也就只有密室门口有那么一个火把了吧。
甬道很长,周怀柔背着苏蕊的速度不算慢,可约莫过了一刻的时辰却依旧还没有看到尽头。苏蕊只觉得视线模糊意识散乱,任凭周怀柔背着朝前不断地奔跑,正当她即将昏昏欲睡的时候,心头骤然一紧,猛地清醒了过来,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拍了拍周怀柔的肩膀,旋而在她的背上写下两个字“危险”!
周怀柔知道用内力震晕苏蕊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也不理她,速度反而提升了一个档次。苏蕊以为自己的力气小周怀柔没注意到,又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在她背上写下“危险”二字。这次力气大了不少,可以她中了酥骨化筋散的气力,不过就是比方才的大了那么一丁丁儿。